時間:2023-05-15 15:20:58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民事訴訟程序價值,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關鍵詞:民事訴訟法;實體法;關系
民事訴訟法與民事實體法分屬不同法律部門,二者既展現出一定個性,也表現出極強的聯系。本文中,筆者將從存在形式、規定內容、價值取向、價值目標、功能實現五個角度描述二者關系。
一、存在形式
從存在形式上觀察,民事訴訟法與民事實體法一般存在各自獨立的法典,但兩者并非完全涇渭分明,而是呈現一種相互交融的形勢。我國雖未制定民法典,但實際上已形成了以《民法通則》為首的一系列民商事法律規范構成的民事實體法法律體系,與《民事訴訟法》法典分離對立。然而,獨立的法典并不意味著形式上的完全分離,二者明顯存在交融:一方面,民事實體法中的某些規定,如《民法通則》中的訴訟時效制度、《侵權責任法》中舉證責任分配等,究其實質,為民事訴訟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另一方面,民事訴訟法中亦存在一定的民事實體法規范:民事訴訟法規定,在公示催告期間,轉讓票據的行為無效。財產保全申請有錯誤的,申請人應賠償被申請人因財產保全所遭受的損失。先予執行申請人敗訴的,應當賠償被申請人因先予執行遭受的財產損失。[1]
上述內容交錯之狀況是否是由于立法者的失誤?筆者認為,并非如此,民事程序制度與民事實體制度本身就相輔相成,互相補充,若僵硬地將程序制度完全于程序法中歸置,而將實體法規定完全納入實體法中,或許會適得其反,使民事制度在銜接上不連續、內容上不清晰,反而無利于法律制度之查找與適用。
二、規定內容
從規定內容上分析,民事訴訟法為程序法,是有關法院司法程序的法律;民商法是實體法,是規定和確認民事權利和民事義務為主要內容的法律。二者表現為手段與目的的關系,即民事訴訟法要以民事實體法為依托,民事實體法又需要民事訴訟法來保障。[2]
學者常依據程序與實體角度來論證訴訟法與實體法的學理地位,從世界范圍看,可歸納為“程序工具論”、“程序優先論”到“訴訟法與實體法并重”三個重要階段。[3]如今,民事訴訟法與民事實體法如鳥之兩翼,車之兩輪,同等重要,缺一不可這一觀念已成為通說。對于程序法的重要性,甚至有學者認為:事實和法律是一輛車的兩個輪子,程序推動了兩者的發展,因此程序是帶動車輪的馬。[4]
關于二者的法理地位,筆者同意通說,認為手段與目同等重要,另外,還認為手段的作用應該被賦予更大程度的關注。因為失敗的手段可能使結果徹底偏離預期的良好目的,然而好的手段卻可能拯救一個存在欠缺的目的。現行程序制度中關于法官自由裁量的規定似乎可對上述論述進行證明:法官可以運用自由裁量權(一種好的手段)來規避法律中有缺陷的條文或填補法律空白,以實現預期目的,即實體公正。
三、價值取向
民事訴訟法的基本原則“集中體現民事訴訟的目的,反映民事訴訟的基本原理和內在規律,承載民事訴訟程序價值的要求”。[5]筆者通過對比、觀察民事訴訟法和民事實體法的基本原則發現:民事訴訟法與民事實體法有著相似的價值取向。從一定角度來看,民事訴訟法可調解民事糾紛、糾正相悖于民事實體法精神、目的的個案,可視作民事實體法的延伸:民事實體法律崇尚平等、誠信、意思自治,民事訴訟法中也分別有訴訟地位平等、誠實信用、處分原則與其相對應。
另外,民事訴訟實體法與民事訴訟法的部分基本也體現出較大差異,筆者認為此差別實質上是源于二者規定內容有實體與程序之別,具體體現在:1、民事實體法無需所謂辯論原則、監督檢查這類偏于程序意義上的原則;2、民事訴訟法由于其程序法的剛性也不適于適用公序良俗原則;3、誠實信用原則在二者中的適用存在差異,民事實體法中,其重在補充法律漏洞,彌補成文法的不足,而民事訴訟法中民事訴訟的嚴格性決定了誠信原則應該改力求具體化。[6]
四、價值目標
程序法與實體法在具有共同的價值目標的同時,又具有各自的獨立價值。[7]過去學界有觀點認為民事訴訟法的價值目的即其保障民事實體法的實施,即保障實質正義的實現。但如今,民事訴訟法的另一價值,也是其獨立存在的價值――“程序正義”已得到普遍承認。筆者認為,程序正義才是民事訴訟法的最主要價值。民事活動中的實質正義主要體現在兩點:1.民事實體法按照正義的理念對民事權利民事義務進行最初分配,2.民事訴訟法對其中不和諧的個案進行調整;然而,當法院依法定程序、公開地對糾紛進行審理,程序正義價值就開始獨立體現其魅力,這種魅力表現為在依一定法定程序公開審理案件的條件下,即使其得出的結果即使存在不公正之處,也較容易得到當事人的理解和自覺接受。因此,當實質正義在現實生活中難以實現(這種情形并不少見,如因證據缺乏無法查明事實等),人們往往會轉而追求程序正義為代替,程序正義,也即為程序法的獨立價值。有學者將民事訴訟法的價值歸納為目的性價值(也稱內在價值,如程序公正、程序效益、程序自由等)與工具性價值(也稱外在價值,如實體公正、秩序等)[8],從更廣的層面上理解民訴法兩種價值目標,亦值得我們深思。
五、功能實現
從功能實現角度探究,二者能相互促進,共同實現對公民民事權益保護、維護社會秩序的終極目標。一方面,民事訴訟法是民事實體法內在生命力的表現,訴訟制度是解決民事糾紛最終、最有效、最權威的方式,當民事實體法規定的內容沒有得到實施,民事訴訟法對其進行個案糾正以保證民事實體法規定的有效落實,此觀點已成通說,無需再言;另一方面,民事訴訟法的適用以民事實體法規定為基礎,并且,筆者以為,在一定意義上民事實體法的一些規定也有助于民事訴訟的進行:在事實難以查明或查明事實代價過大之時,立法者經過各角度思量,進行價值判斷、抉擇,使法院默認一種“擬制的事實”(但同時亦規定有證據證明事實情況可作為例外,以保障實質公正),避免法院耗費過多財力物力,如《民法通則》司解中對相互有繼承關系的人在同一場合死亡情況下對死亡順序事實的擬制規定等。此類規定能夠幫助法官在解決糾紛時更快地進行“事實”判斷,為民事訴訟制度的適用提供前提與便利,保障了司法效率。根據上述兩點,我們發現,二者能夠相互促進其功能的實現,共同實現保障主體民事權益、維護社會秩序的終極目的。
上述五個角度的論述,層層遞進、由淺及深地展示了民事訴訟法與民事實體法的關系特點:即在相互獨立,相互區別,體現出本身個性的基礎上又始終存在聯系,分享一定共性的同時共同在現代社會中發揮其保障權利、維護秩序之功能,有機依存,缺一不可。注釋:
[1]劉秀明:《比較法在民事訴訟法教學中的應用――民事訴訟法與民事實體法之比較》,《黑龍江省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12年第二期
[2]牟逍媛 劉江:《和諧主義訴訟模式與民事程序法和實體法的關系―中國民事訴訟法學研究會2007年年會綜述》,《華東政法大學學報》2007年第4期
[3]廖永安 黎藜:《論民事訴訟法與民事實體法的關系――以消費者權益保護訴訟為考察對象》,《北方法學》第二卷總第七期
[4]前引[2]《和諧主義訴訟模式與民事程序法和實體法的關系―中國民事訴訟法學研究會2007年年會綜述》
[5]江偉:《民事訴訟法》中國人民大學2013年版,第46頁
[6]參見 江偉:《民事訴訟法》中國人民大學2013年版,第56頁
[7]前引[5]《民事訴訟法》,第18頁
[8]江偉:《民事訴訟法》,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第20頁
參考文獻:
[1]江偉:《民事訴訟法》,中國人民大學2013年版。
在法治社會,憲法具有最高權威地位,民事訴訟法理所當然地遵行憲法,是對憲法的具體實踐,在這個意義上,可以稱民事訴訟法是“被適用的憲法”。民事訴訟法的憲法化問題可直接轉化為民事訴訟法與憲法的關系問題。如何從憲法的角度來考察民事訴訟問題,在民事訴訟(法)領域如何充分實踐憲法的精神、原則和規范?是完善我國憲法和民事訴訟法所必須認真面對的問題。
對于民事訴訟法的憲法化問題或者民事訴訟法與憲法的關系問題,我們擬就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探討:民事訴訟法目的、基本原則、民事訴權、程序基本權、程序可預測性等。這些問題的制度性規定,有的直接來源于憲法的明確規定,有的則是憲法精神原則的衍生。需要說明的是,我們是在當今世界范圍內就上述問題從憲法角度進行探討,旨在認識上和立法上對我國民事訴訟法的憲法化和完善等問題有所助益。
一、民事訴訟目的
憲法是確立民事訴訟(法)目的的根本法律依據。憲法保障國民享有自由權、人身權和財產權等基本權利。民事訴訟(法)的目的則在于極力保障憲法所確立的法目的的實現,或者說民事訴訟法目的應在憲法所確立的法目的的框架內進行。這一點須始終貫徹于民事訴訟的立法和運作之中。
人們從事活動或建立制度,通常確實抱有不止一個目的,并且在這些目的相沖突時,人們要對之進行調和或平衡,所以,單一目的或意圖的并不能統攝法院的全部活動以及人們對法院的理論期望。[1](P21)民事訴訟價值的多元化和相對性,決定了民事訴訟目的的多重性,在民事訴訟目的上基于不同的價值觀念推導出不同的結論。民事訴訟中充滿了各種訴訟價值觀的沖突,如訴訟之促進與正確裁判的要求、程序保障與擴大訴訟制度解決糾紛的功能的要求、當事人的處分權與公共利益的維護等。
因此,我們認為,現代民事訴訟的目的應是多元的:私權保護、糾紛解決、維護和統一法律秩序、政策形成功能,以及維護整個社會的秩序和國家權力的合法性等。一般而言,民事訴訟的諸多目的不可分割地融合在一起。但是,對于當事人而言,私權保護、糾紛解決則是其運用民事訴訟的最直接的目的。國家具有保護國民之責,所以國家設立民事訴訟制度首先應當遵從當事人的訴訟目的。至于私權保護、糾紛解決以外的目的,多由國家來考慮,而不應當將之強加于當事人。
我國上的民事訴訟目的是解決糾紛,就現今而言也必須合法而妥適地解決糾紛,重視糾紛解決是法官特別是基層法官的最主要關注,[2](P272-274)不然的話,法院和民事訴訟將喪失作為糾紛解決機構和制度所存在的理由。在我國法治建設的進程中,也愈來愈強調訴訟所具有的保護法律權利的功能和目的。1991年民事訴訟法(第2條)就強調:保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二十世紀以后,由于新型糾紛的出現,往往無從將這些受到侵害的正當利益納入現行法律所承認的權利體制或框架之中,然而,事實上又必須解決這些糾紛和保護這些正當利益。在此情形中,必須遵從憲法保護國民的基本目的和價值,運用法解釋學的解釋,尋求裁判的實體法根據,解決糾紛和保護正當利益。對于現行實體法還未承認的正當利益給予訴訟保護,特別是二十世紀以后現代型訴訟的大量涌現,民事訴訟促成實體權利生成和政策形成的功能日益顯見。[3]
確立我國民事訴訟目的,應當依從社會的發展,特別是應當依從憲法的目的和原則。在理論上,民事訴訟目的的不應該僅局限于理念層次的研討,還應當著眼于實踐性、政策性來構筑民事訴訟目的理論。
二、民事訴訟法的基本原則
我們認為,我國民事訴訟法基本原則的構建,其根據是憲法的有關規定和民事訴訟的特性。確立民事訴訟法基本原則,還應當遵行訴訟法理、非訟法理和強制執行法理,應當注意訴訟程序、非訟程序和強制執行程序中基本原則的差異。
下面,我們將討論如何從憲法角度來認識和確立民事訴訟(爭訟)程序的基本原則,其中也涉及非訟程序和強制執行程序中的原則問題。
(一)訴訟當事人平等原則
幾乎所有國家的憲法都對平等原則作了規定,確立了國民平等地位和國民待遇原則,即平等權。平等權在民事訴訟中則體現為訴訟當事人平等原則。該原則是民事訴訟(爭訟)機理之一,即是說,民事訴訟中當事人雙方處于一種相互對抗或對立的態勢,當事人之間的平等使得當事人能夠平等、自由和充分地陳述主張、提出證據、進行辯論,從而最大限度地實現程序正義和再現案件真實。
我國現行民事訴訟法關于訴訟當事人平等的原則規定,可以說是比較合理和全面的。我們知道,該原則不僅強調當事人之間實體利益的平等保護,而且還強調當事人之間程序利益的平等維護。在這一方面,我國現行民事訴訟制度存在著需要完善的地方。就程序利益的平等維護而言,比如,我國現行撤訴制度,沒有將起訴狀送達被告后征得被告同意作為準許撤訴的條件之一。事實上,起訴狀送達被告后,被告為參加和贏得訴訟而付出了成本,并且原告撤訴后還可再行起訴以致于被告被原告再次引入訴訟而付出訴訟成本。但是,我國現行撤訴制度忽視了被告已付出的訴訟成本及其對訴訟結果的期待利益,僅僅考慮了原告的權益,違反了訴訟當事人平等原則。
訴訟當事人平等原則適用于民事爭訟程序和爭訟案件,但是并非完全適用于非訟程序(或非訟案件)和強制執行程序。因為非訟案件是非爭議的案件,即沒有對立當事人要求法院依實體法確定實體權利是否存在的事件,所以非訟程序中并不存在或者不存在明確對立的雙方當事人,很少有適用訴訟當事人平等原則的可能性。強制執行中,權利人的權利業已確定,強制執行旨在國家依憑公權力強制義務人履行法院確定判決等執行根據,迅速、和適當地實現權利人權利,所以一般認為自不宜使執行義務人與執行權利人處于同等地位(即執行當事人不平等主義)。盡管如此,對執行義務人的合法權益和基本生活生產也應予以充分合理的保護。同時,由于強制執行是個別執行,所以許多國家對于執行權利人采取優先執行原則并非平等執行原則。 [4]
(二)處分原則
處分原則是指訴訟的開始終結和訴訟對象由當事人決定。處分原則或者當事人處分權是憲法上的自由權在民事訴訟領域中的具體體現,同時由于民事訴訟所解決的是民事糾紛(私權糾紛),所以民事訴訟法尊重當事人在訴訟中的意思自治,允許當事人依法處分其享有的民事權益和訴訟權利。當事人對其訴訟權利的處分涉及程序選擇權問題。
當然,當事人的處分權范圍限于私益的事項,在此范圍內法院和檢察院不得予以干涉。對于具有公益因素的事項,當事人的處分權則受到一定限制,比如在外國民事訴訟中,對于公益性較強的人事訴訟以及非訟事件等,則限制或排除處分原則的適用,采行職權進行主義和干預主義,法院不受當事人意志的左右而依職權繼續或終結程序,也可以超出當事人請求范圍作出裁判。
現代社會,為了維護公益的需要,許多國家法律規定公益維護者(如檢察院)可以或者應當提起公益性民事訴訟。我國法律并未充分承認公益維護者(如檢察院等)可以提起公益性民事訴訟,僅在刑事訴訟法第77條中規定,“如果是國家財產、集體財產遭受損失的,人民檢察院在提起公訴的時候,可以提起附帶民事訴訟”。我們認為,我國法律應當明確規定公益維護者(如檢察院等)可以提起公益性民事訴訟,以訴訟方式救濟受到損害或處于受損害危險中的資源、人文資源(如文化古城、歷史文物等)、眾多社會弱者的合法權益、國家和集體財產等。
(三)辯論原則
外國民事訴訟中的辯論原則(辯論主義)的基本涵義是:1.當事人沒有主張的直接決定實體法律效果的案件事實,不得作為法院判決的依據;2.當事人之間沒有爭議的事實,法院應將其作為判決的依據;3.原則上,法院只能對當事人提出來的證據進行審查判定。如果從權利的角度來考察辯論原則,那么該原則反映了訴訟聽審權的。
根據強制執行(程序)的目的和特性,辯論原則不適用于強制執行程序。[5]至于強制執行中,發生的實體爭議(執行異議之訴)則須依照爭訟程序處理,當然適用辯論原則。非訟程序采用職權探知主義,不適用辯論主義,即當事人沒有主張的事實,法院可以依職權收集;當事人沒有提出的證據,法院可以調查;當事人對事實的自認對法院沒有拘束力。
對于民事訴訟制度的價值取向,近年來有不少學者從程序公正和訴訟效益的角度進行了有益的探討并已達成了共識。應該說,程序公正觀和訴訟效益觀的確立,對構筑民事訴訟法學的基本理論體系意義深遠。但是,設計民事訴訟制度是一項精細復雜的工程,對民事訴訟價值體系的認識僅僅局限于公正和效益還是不夠的。我們能不能跳出現有的框架,去尋找公正和效益兩大基本價值之外的其他價值,甚至是基本價值?對民事訴訟價值取向的研究,著眼于但不局限于公正和效益,這不僅僅是方法論的問題。
“人民的安全是最高的法律。”(注:托馬斯·霍布斯:《論公民》,紐約,1949,第2編,第13章,第2頁,轉引自埃德加·博登海默:《法理學-法律哲學和方法》,張智仁譯,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274 頁。 )在法的價值序列中, 法的安定性(rechtssicherheit,security of law)優先于正義和其它價值。有鑒于此, 我們可否大膽地假設:程序安定也是民事訴訟制度的價值取向?我們的思考正是從這個命題的假設開始并展開的。
一、程序安定的內涵
從境外學者的論述中,我們可以找到“程序安定”或者與程序安定相關的表述。日本三月章教授認為:“正義的要求和法的安定性的要求,往往反映出法律對立的一面。”“程序法則毫無疑問將維護和貫徹判決的結果,順應法的安定性要求作為一大特點。”(注:三月章:《日本民事訴訟法》,汪一凡譯,臺灣五南圖書出版有限公司1997年版,第29頁。)臺灣學者邱聯恭博士指出:“今后,為追求具體的妥當性,重要的是,在兼顧對裁判的預測可能性及程序安定性等要求下,盡可能因事件類型之個性、特征,就個別的場合選擇適合而有助于滿足其特性、需求之程序保障方式。”(注:邱聯恭:《程序制度機能論》,臺灣三民書局1996年版,第96頁。)日本神戶大學法學院季衛東教授在《程序比較論》一文中認為,“當事人可以任意申告翻案,上級機關可以隨時越俎代皰。這樣就使決定狀況變得極不安定,法律關系也難以確定。”(注:季衛東:《程序比較論》,《比較法研究》1993年第1期,第 38頁。)可見,“程序安定”在大陸法系的訴訟法學者那里,并不是一個很新鮮的概念。(注:筆者在近期發表的文章中也常以程序安定評估某一訴訟制度或原則的優劣, 見《訴訟欺詐及其法律控制》, 《法學研究》1998年6期;《訴訟契約論》,《清華法律評論》第2卷。)
但是,我們到目前為止尚未從國內外的論著中發現過對程序安定作出詳細的闡述。“程序”一詞在漢語中是指按時間先后或依次安排的工作步驟。(注:《辭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79年版,第4014頁。)從法律學的角度來看,程序主要體現為按照一定的順序、方式和手續來作出決定的相互關系。(注:季衛東:《程序比較論》,《比較法研究》1993年第1期,第6頁。)所謂“安定”是指生活或形勢平靜、正常、穩定。我們認為,程序安定是指民事訴訟的運作應依法定的時間先后和空間結構展開并作出終局決定,從而使訴訟保持有條不紊的穩定狀態。程序的安定性包含兩個不同層面的安定,即程序規范的安定和程序運作的安定。其基本要素包括:(1)程序的有序性;(2)程序的不可逆性;(3)程序的時限性;(4)程序的終結性;(5)程序的法定性。
(一)程序的有序性
程序的有序性是指民事訴訟程序應保持一定的次序和連續性。這是程序的核心要求,也是程序安定的基礎性要素。程序最明顯的表征就是以一定的時間或空間順序排列和組合。程序一旦失去有序性,即變成無序混亂狀態,程序就不再是程序,當然更談不上程序的安定。
程序的有序性首先要求程序保持一定的次序。程序是由時間要素和空間要素構成的,換言之,程序是以法定時間和法定空間為基本要素的。(注:孫笑俠:《法律程序剖析》,《法律科學》1993年第6期。 )因此,程序的有序性要求程序的每個環節有時間上的先后次序和空間上排列組合的秩序。民事訴訟程序一旦啟動,就要一個階段接一個階段,一環扣一環,層層推進,依法定的次序進行下去。同時,訴訟中的每一個步驟都應當保持法定的空間關系。無論是英美法系的“三階段構成”,即訴答程序、發現程序和審判程序,還是聯邦德國“象火車那樣從一個站徐徐地開向另一個站,直到抵達終點為止”,(注:沈達明編著:《比較民事訴訟法初論》(上冊),中信出版社1991年版,第170頁。 )都保持時間上的次序和法定的空間關系。
程序的有序性還包括程序的連續性。這種連續性不僅要求程序中每個環節要相互銜接,不能任意停止,或者越過某個環節;還要求適用程序的同一性,即在訴訟中,盡量不混合或交叉使用不同性質的程序,以免引起程序上的混亂。我國民事訴訟法規定簡易程序可以自動轉入普通程序。如果失去了有效的控制,這種規定易導致程序的不確定性或者說不可預測性,從而損害了程序的安定。“從訴的提起開始(具體權利要求的設立),經過爭點在法律意義上的形成(要件事實的確定),證明和辯論以及上訴階段到判決的確定,具體案件的處理可以視之為一個‘法的空間’的形成過程。”(注:梁治平編:《法律解釋問題》,法律出版社1998年版,第155頁。)在民事訴訟中, 只有保證程序的有序性,才能使“法的空間”具有正統性。
(二)程序的不可逆性
程序的不可逆性也可稱為自縛性,是指程序中某一環節一旦過去,或者整個程序一旦結束,就不能再回復,或者重新啟動。這是程序的有序性的必然延伸和邏輯歸結。
程序具有強烈的不可逆性。這種不可逆性表現在程序的展開對當事人和法官的拘束性上。程序開始于訴訟結果高度不確定的狀態,隨著訴訟的進行,起初的預期不確定性逐步被吸收消化。其結果形成高度確定化的效應。法官與當事人都要受過去言行的約束。也就是說,隨著程序的展開,當事人與法官的操作越來越受限制。具體的言行一旦成為程序上的過去,就不能推翻。這是不讓程序成為“走過場”的規則基礎。“經過程序認定的事實關系和法律關系,都被一一貼上封條,成為無可動搖的真正的過去。”(注:季衛東:《程序比較論》,《比較法研究》1993年第1期,第9頁。)即到一定階段后,當事人提出新的事實或證據可以被禁止,法官也不能隨意地宣稱已經過的程序不算數而要從頭再來。一組程序活動只能做一次性的決定。尤其是有明顯區分的階段,如一審與二審、二審與再審,其不可逆轉性就更加強烈。無論是英美法系,還是大陸法系的國家,大多都對舉證的時間作了限制,目的在于盡量減少或杜絕程序的回復和重新啟動。我國在證據制度上的隨時提出主義的直接后果是破壞了程序的不可逆性。我們認為,所謂“法的空間”并不只是在判決作出后才能形成,而是在程序逐步展開的同時逐步形成并具有“不能直接根據現實生活中的根據隨便推倒重來”的屬性。(注:谷口安平:《程序的正義與訴訟》,王亞新、劉榮軍譯,法律出版社1996年版,第14頁。)
(三)程序的時限性
程序的時限性不僅指訴訟中每一個環節都有時間上的要求,還指訴訟進程的及時性。民事訴訟法對訴訟中的許多階段和環節都有一定的時間規定,對法院或當事人具體訴訟行為的時間作了設置,即期間和期日。程序意味著對恣意的限制和對權利的制約。程序的時限性克服和防止法官和當事人行為的隨意性和隨機性,為這些行為提供了外在標準,使之不能任意進行。同時,程序的時限性為程序參與者提供了統一化、標準化的時間標準,克服了行為的個別化和非規范化,從而使訴訟行為在時間上連貫和銜接,避免行為各環節的中斷。(注:孫笑俠:《法律程序剖析》,《法律科學》1993年第6期。 )訴訟中止只有在法定事由出現的情況下才能發生。
程序的時限性還要求審判活動不能急速地進行或過于緩慢地進行,即審判的及時性。如果審判活動過于快速,程序參與者就無法充分地進行攻擊和防御,法官也不能進行充分的庭審準備、聽審和評議,這種突襲性裁判使當事人對程序喪失了可預測性。如果審判活動過程推進得過于緩慢,也同樣使程序的安定性受到了破壞。因此,民事訴訟程序的進行只有保持在適當及時的限度內,法官的裁判結論才能獲得合理的證明,程序參與者才能放心地信賴審判機關。(注:參見陳瑞華:《刑事審判原理論》,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72頁。)
我國民事訴訟法關于訴訟中止的彈性條款容易被法官濫用。法院院長擁有過大的延長審限的自由裁量權,一個案件往往被拖延審理甚至達幾年之久。而把簡易程序轉變為普通程序大多是出于對法定期限的規避。(注:我國《民事訴訟法》第136條第(6)項規定:“其他應當中止訴訟的情形。”此彈性條款為訴訟拖延大開方便之門;同法第135 條對一審的審理期限規定,“有特殊情況需要延長的,由本院院長批準,可以延長六個月;還需要延長的,報請上級人民法院批準,”顯屬彈性過大;《〈民事訴訟法〉的適用意見》第170 條規定適用簡易程序審理的案件可以轉為普通程序審理,也為審判人員任意地拖延審理期限提供了法律依據。)如果長期使程序停滯在某個階段,懸而未決,程序的安定就無法得到保證。
(四)程序的終結性
程序的終結性是指民事訴訟程序通過產生一項最終的裁判而告終結。程序的終結性總與程序的時限性聯系一起,因為程序時限性往往表現了程序的終結性。但兩者側重點不同。程序的時限性側重于對時間的要求,而程序的終結性則側重于結果的終局性。違反程序的終結性通常表現為兩種情形:一是決定遲遲沒有作出而造成程序無法終結,二是判決雖已作出,但由于既判力弱而使程序在真正意義上無法終結。第一種情形同時也破壞了程序的時限性,而第二種情形則可視為對程序的不可逆性的損害。因此,程序的終結性是程序安定的核心要素。國外學者在論及程序安定時,也往往多是從程序的終結性加以考慮的。
程序的終結性要求法院作出終審判決后,不能任意地重新啟動程序,對該案件重新審理或撤銷該判決。這體現了國家裁判的公權性、強制性和權威性。程序的終結可以確保有關各方及時地擺脫訴累。“判決一旦作出,法官就不再是法官, ”即“使法官從他處理的爭議中擺脫(dessaisissement)出來。 ”(注:沈達明編著:《比較民事訴訟法初論》(上冊),中信出版社1991年版,第136頁。 )當事人也從侵擾中恢復安寧和自由。“如果一種爭端解決程序總是因同一事項而被反復啟動,它是不能成為程序的。”(注:陳瑞華:《通過法律實現正義》,《北大法律評論》第1卷第1期,第191頁。 )如果一項民事訴訟程序永遠沒有終結之時,或者它隨時可以被法官重新啟動,那么民事法律關系就無法得到最終的確定。程序的終結性旨在克服和防止審判程序的任意啟動,特別是防止出現反復啟動再審程序,而使當事人的生活及其利益一直處于不安定的狀態之中。
在我國的歷史上和現代的司法實踐中,“法的空間”一直難以形成,判決總是缺乏既判力和確定性。由于“翻異”和改判的時間、審級以及要件等都沒有制度化而毫無限制,實際上案件的處理只是在當事人不再“翻異”上告的情形下才得以真正終結。(注:滋賀秀三等;《明清時期的民事審判與民間契約》,王亞新等編譯,法律出版社1998年版,第103頁。)
(五)程序的法定性
狹義上的程序的法定性,是指民事訴訟程序的審理方法及其順序、期限等,均由法律加以規定。因此,法院或法官都必須遵循程序法的規定。這也是“依法審判”的內涵,是法治的基本要求。程序的法定性也要求當事人遵照法律的規定實施訴訟行為,否則該行為就不會產生法律上的效果。不僅如此,當事人故意拖延訴訟或者濫用訴權,應受到法院的適當處理,以保證訴訟程序正常順利地進行。
廣義上的程序的法定性還包括程序的穩定性和程序規范的確定性。程序的穩定性從立法技術的角度來看,是指程序規范在一定期限內應保持固定,而不能朝令夕改。這就要求民事法律修訂和民事審判方式改革不宜幅度過大、頻率過快。從實際操作中,程序的穩定性還要求訴的要素一旦確定,就不能再隨意地變更。那種當事人在訴訟過程中隨意地增加訴訟請求或變更訴訟請求,法官隨意地依職權更換或追加當事人包括第三人的作法值得檢討。程序規范應當盡量確定、具體和清晰,而不宜過多地存在不確定、抽象和模糊的規定,包括彈性條款。其目的在于限制法官在適用程序上的自由裁量權,訴訟按照規定的程序路線進行運作。程序的確定性即可預見性使當事人不必擔心突如其來的不利的程序后果的打擊而獲得安定。
關鍵詞:民事再審程序;啟動主體;啟動再審權
中圖分類號:D91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24-0097-02
再審程序,是指為了糾正已經發生法律效力裁判中的錯誤,而對案件再次進行審理的程序[1]。作為訴訟程序的有機組成部分,其必然也應該蘊含正義與效率兩大價值目標。然而,若為了極端地追求正義,頻頻糾正錯誤裁判,公眾會因經常處于不穩定狀態,而對法律失去信仰;相反,若過分地執著于效率,對錯誤裁判置若罔聞,那社會機體會因糾紛未得到根本解決,而產生潰爛的傷。再審程序就是在這樣一種沖突中構建的審理程序。解決這一沖突的辦法,顯然不能靠完全犧牲任何一方面,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在二者之間尋求一個平衡點,合理的作法就是有限制地糾正生效裁判的錯誤[2]。這種限制集中體現于再審程序啟動主體制度上。
民事再審程序的啟動主體是指有權啟動民事再審程序的主體。它是再審程序的功能和價值能否實現的關鍵所在。我國1991年正式頒布的《民事訴訟法》在1982年《民事訴訟法(試行)》規定法院可以依職權提起再審的基礎上,又增加了檢察院抗訴提起再審、當事人申請再審。當時的理論和實務界主要持肯定態度,認為拓寬了案件再審渠道,有助于維護社會公平正義,保證案件審判質量,保護當事人合法權益。
一、中國民事再審程序啟動主體制度的一般特點
根據我國《民事訴訟法》的規定,引起民事再審程序發生的主體有三類:首先是人民法院啟動再審,即各級人民法院院長,對本院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發現確有錯誤,認為需要再審的,應當提交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最高人民法院對地方各級人民法院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上級人民法院對下級人民法院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發現確有錯誤的,有權提審或者指令下級人民法院再審;其次是當事人申請再審,即民事訴訟的當事人對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調解書,認為有錯誤,可以向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請再行審理;第三是檢察院抗訴提起再審,最高人民檢察院對各級人民法院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上級人民檢察院對下級人民法院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發現有錯誤的應當提出抗訴,應當依法提請人民法院對案件重新進行審理。由此可見我國再審程序啟動主體制度具有以下特點:
(一)主體多元性
我國現行法律不僅規定了當事人可以通過申請方式啟動再審程序,還規定了法院、檢察院可以依職權啟動再審程序。力求通過增加啟動再審的渠道,追求裁判的絕對公正。這與我國民事訴訟理論及司法界長期以來在裁判實踐中堅持“實事求是、有錯必糾”的指導思想密不可分。將實事求是作為我們黨的思想路線無疑是非常正確,但將實事求是這一哲學上的理性原則直接套用到某一學科領域,不過是一種形而上學唯物主義反映論的體現。尤其是將“實事求是、有錯必糾”聯系起來,作為再審程序的指導思想,而不考慮民事訴訟自身的特點,則必然會產生片面性。
(二)主體公權性
與兩大法系的再審程序啟動主體均以當事人為主不同,我國再審程序啟動主體卻以公權力主體為主導。當事人的訴權被法院和檢察院控制弱化,使得法院和檢察院在同等條件下擁有較大主動權。法院可依職權自行啟動再審程序,檢察院的抗訴一般情況下法院必須受理。這在其他國家是罕見的。當審判監督主體或法律監督主體認為裁判的實際結果并沒有實現上述目標時,國家公權力便不顧私權糾紛主體的意見而直接予以干預[3]。這充分反映了我國民事再審制度的職權主義特征。
綜上所述,我國民事再審程序啟動主體制度背后所蘊含的“實事求是、有錯必糾”的指導思想、國家公權力的擴張與維護裁判安定性、當事人訴權、處分權行使的價值取向的沖突顯而易見。由此看來,產生于計劃經濟時代,簡單照搬外國(如前蘇聯)制度的我國再審程序啟動主體制度既不符合民事訴訟理論的規律,也不符合市場經濟的發展要求,并且由于其價值取向的偏差和基礎理論的缺失,而弊端重重。
二、對中國民事再審程序啟動主體制度的反思
(一)關于法院提起民事再審程序
1.違背審判權的性質
在現行的司法理念中,法院享有的是審判權是一種消極的中立的權力,只有當當事人在請求法院審判或是法院自主審理案件時法院才能使用。這就決定了法院在訴訟過程中始終保持著中立的地位,只能對當事人提出的訴訟請求作出裁判或判決,既然是中立裁判,就使得法院在啟動審判時就是中立的[4]。然而我國民事訴訟法規定法院在裁判生效后,只要認為裁判確有錯誤,便可主動提起再審程序,明顯集訴權與審判權于一身。因此,在“訴審合一”的惡果早已被歷史證明了的今天,享有審判權的法院便不能集訴權與審判權于一身,主動啟動法律程序。“法院如果依職權主動啟動再審程序,勢必將自己推到再審結果有利的一方,而無法保持與當事人之間的等距,也難以吸收不利一方當事人的不滿,有損法院的中立形象”[5]。而“保持與當事人之間的等距”恰恰是人們相信裁判公正的基礎。
[關鍵字]誠實信用民事訴訟民事證據信用時代
一,誠實信用原則在民事訴訟中適用的演進歷程
誠實信用原則在羅馬法中被稱為“善意原則”,最初只適用債權債務關系,規定在商法中。在羅馬法的誠信契約中,債務人不僅要依照契約的條款,更重要的是要依照其內心的誠實觀念來完成契約規定的給付。[1]有人認為誠實信用原則就是要求民事主體在民事活動中維持雙方的利益平衡,以及當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平衡的立法者意志。[2]有認人為誠實信用原則是反不正當行為的原則,其矛頭針對欺詐,脅迫,乘人之危,惡意流通,損人利己,損公肥私等一切非道德,不正當的有損商品經濟和市民社會生活秩序與安全的行為.[3]有人認為誠實信用原則是指民事主體活動在從事民事活動時,應當誠實守信用,應以善意的方式履行其義務,不規避法律。[4]而誠實信用作為一項基本原則在民事訴訟中的適用最早起源于羅馬法中的誠信契約和誠信訴訟,其中誠信訴訟就是要求民事訴訟要遵循誠實信用原則。羅馬法中的訴訟誠實信用原則主要是指當事人及其他訴訟關系人,包括人、證人、鑒定人等,在民事訴訟中應負陳述真實情況的義務。“羅馬法確認誠實信用義務為法律上之義務,以善意之宣誓為其擔保手段”[5]可以說,羅馬法規定的訴訟中誠實信用原則雖不十分清晰、完整,但涉及到了誠實信用原則的基本內容,奠定了誠實信用原則的基礎,這在人類法制史上還是第一次。在歐洲各國,一方面,從古代直至當代,在民事訴訟中普遍適用宣誓制度,通過宣誓使法律程序上的供述能夠真實,對于不真實的陳述予以嚴厲的制裁。另一方面,誠實信用原則作為民事訴訟法的一個基本原則,相繼在一些國家立法中得到確立,并以“真實義務”的具體形式表現出來。從西方國家民事訴訟法的歷史發展來看,誠實信用原則一直是民事訴訟法中普遍適用的一個基本原則。
就我國而言,自古迄今,在民事訴訟法中雖然沒有明確規定誠實信用原則,但在訴訟法律條文中卻一直蘊含著這一原則的內容和精神,并具有逐步完善的趨勢。早在西周時期,《周禮•秋官•司寇》記載的“有獄者,則使之盟詛”中的“盟詛”即指宣誓,是西周奴隸制法律要求當事人盟誓,以保證其在訴訟中誠實守信的典型證明。我國現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中的許多條文明顯包含著誠實信用原則的內容和精神,尤其是民事訴訟法第7條規定:“人民法院審理民事案件,必須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準繩”。其中“以事實為依據”可以認為,既是對人民法院的要求,也是對所有訴訟參加人的要求。這是因為,當事人如實提供事實是法院正確適用法律做出公正判決的基礎。當事人也只有實事求是、誠實守信,其權益才能得到法律充分保護。
二,民事訴訟法中誠實信用原則的涵義和內容的闡述
(一)民事訴訟法中誠實信用原則的涵義
毫無疑問,民事訴訟法中對誠實信用原則的理解和適用必須建立在民法中誠實信用原則的理解基礎上,有關對民事訴訟法中誠實信用原則的界定存在著許多不同的觀點。有學者認為誠實信用原則在民事訴訟法中的含義分為行為意義上的誠實信用和實質意義上的誠實信用。行為意義上的誠實信用指當事人或其他訴訟參與人在訴訟過程中進行訴訟行為時(行使訴訟權利或履行訴訟義務),以及法官履行國家審判權進行審判行為時主觀上應誠實善意。實質意義上的誠實信用意指法院當事人以及其他訴訟參與人在訴訟過程中必須維持當事人雙方利益平衡和當事人和當事人利益和社會利益的平衡。[6]也有學者認為“誠實信用是極端抽象的名詞,其含義無法做具體的說明,如果硬要勉強為之,仍不過是以抽象名詞解釋抽象名詞而已,不僅沒有益處,反而會陷入混亂,所以還不如不對其進行注釋,而讓人顧名思義更好”。[7]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民事訴訟法中誠實信用原則是民事訴訟法的基本原則,指在民事訴訟過程中應講究信用,恪守若言,誠實不欺,在不損害他人和社會的利益下追求自身的利益。
(二)民事訴訟法中誠實信用原則的內容
基于上文對誠實信用原則的闡述,民事訴訟法中誠實信用原則的內容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1、誠實信用原則對民事訴訟主體的要求。具體來說:
(1)對當事人及其他訴訟參與人的要求:①禁止濫用訴訟權利。它主要針對的情況有:惡意或故意拖延訴訟,以突然提出訴訟請求、主張或證據為內容的訴訟突襲,以及惡意輕率地提出異議。②禁止當事人以不正當的手段形成對自己有利的訴訟狀態。即禁止以利用法律漏洞或違反契約、公序良俗的不正當方式取得某種權限,以達到規避法律的目的。③禁止做虛偽陳述或提供虛假證據。④禁止前后矛盾的訴訟行為,也即禁反言。禁反言主要是英美法上的概念,系指當事人在訴訟進行中其所實施的訴訟行為必須前后一致,如果當事人變更其訴訟行為會導致對方當事人遭到不公平的結果時,對其前后矛盾的訴訟行為應予禁止。⑤禁止妨礙對方當事人的訴訟活動,包括妨礙對方當事人提供證據進行證明。⑥禁止訴訟人越權或惡意侵害被人的利益。
(2)對法院的要求:①法院應該客觀公正的對待當事人,充分保障當事人的辯論權和處分權,禁止突襲裁判。②反對秘密心證,要求公開心證,即法官在判決書中應詳細說明判決的理由。③禁止濫用自由裁量權,要求法官誠實善良和公正的行使自由裁量權。④實事求是,不得歧視當事人提交的證據。
(3)對其他訴訟參與人的要求:①對于證人。證人的證言必須客觀真實,證人不僅應當真實客觀的陳述自己的所知事實,而且應當出庭作證。②對鑒定人。誠實信用原則要求鑒定人在作鑒定過程中應當客觀公正的運用自己的專門知識解決受委托的鑒定任務。③對于人。誠實信用原則要求訴訟人在訴訟中必須在權限范圍內行使權,不得濫用和超越權,否則行為無效。④對于翻譯人員。不得作與訴訟主體陳述不一致的翻譯。
2、誠實信用原則進入民事訴訟,應服務于公正、效率的民事訴訟價值與司法價值。誠實信用原則與公正、效率的訴訟與司法價值有其分工,公正與效率價值框定著民事訴訟制度與司法運行制度,并且是指導審判改革與司法改革的指導性觀念。而誠信原則則立足實現公正、效率的要求,以其獨特視角滲透到具體制度實施的要求中,或作用于公正、效率作為價值準則所難以及于或不便及于的問題上,從而保障司法公正與效率的實現。可見,誠信原則較之其他原則有更廣泛的作用范圍,因而較之基本原則對司法訴訟價值的實現有著更大的作用。
三,誠實信用原則可以在民事訴訟法中適用的原因
1、誠實信用原則是權利本位思想從個人本位向社會本位轉變的必然產物。早期的權利本位思想是建立在個人本位之上的,其追求個人的自身價值和利益。隨著社會的發展,權利思想的進步,人類在追求個人利益的同時更加注重社會的利益。誠實信用原則要求民事主體在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時不能損害他人和社會的利益。
2、誠實信用原則的實施有利于解決訴訟過程中公平與效率間的矛盾問題。公平與效率是民事訴訟法的最重要的內在價值,公平既包括適用實體法的公正又包括訴訟程序的公正,效率是要求在民事訴訟過程中應盡量的節約訴訟成本。公平和效率在民事訴訟過程中經常發現矛盾沖突,我們應按照誠實信用原則力求做到公正與效率的和諧統一。
3、誠實信用原則可以緩解民事訴訟過程中的對抗狀況,同時,民事訴訟實踐中大量的訴訟行為要靠誠信來約束。民事訴訟的雙方當事人都是其各自利益的最優判斷者,為了實現其各自利益的最大化而進行抗辯,同時其為了形成對其有利的訴訟狀態而不惜去偽造證據,這些都要求在民事訴訟中貫徹誠實信用原則,要求當事人,法院及其他訴訟參與人都嚴格的遵守這一原則,從而使法官作出公正和合理的判決,真正的實現民事訴訟的價值。
4、誠實信用原則可以提高我國公民的道德素質而且還能保證法院公正判決的作出,推進我國社會主義法制的建設。我國民事訴訟實踐中經常出現當事人、其他訴訟參與人甚至法官不誠實信用的行為,但我國并沒有規定相應的處理辦法。譬如民事證據法中的相關規定,司法實踐中,往往有一方當事人基于其利害關系的考慮,而以威脅、利誘等種種不法行為對證人施加影響,這違背了誠實信用原則的一般要求。故而對此種情形,可直接依據誠實信用原則而在當事人之間轉換舉證責任,即免除原先主張某事實存在的一方當事人的舉證責任,轉由實施妨害舉證行為的另一方就該事實的不存在負舉證責任。
四,誠實信用原則可以在民事訴訟法中適用的制度模式構建
誠實信用原則作為民事訴訟法中的基本原則,作為原則其具有原則的一般性特征即抽象性和概括性,因此要真正意義上的實現這一基本原則,必定要將其規定為具體的法律規則來實現,誠實信用原則在民事訴訟法中的確立和適用也不例外。
(一)誠實信用原則在民事訴訟法的立法過程中的適用。在總論中規定“民事訴訟活動應當遵循誠實信用的原則”。民事訴訟法的總論是對民事訴訟法基本制度的規定,其對民事訴訟法的具體規定其指導和統括性的作用。民事訴訟法的基本原則是民事訴訟制度中的最基本的學理概念和制度規定,其貫徹于民事訴訟法的始終,對民事訴訟起到了一種統領作用。因此,將誠實信用原則歸入到民事訴訟法的總則是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的;在分則各部分使訴訟誠實信用原則具體化,將該原則貫穿在民事訴訟的各個階段。
(二)誠實信用原則在民事訴訟法的實施過程中的適用
1,誠實信用原則在民事審判前準備程序中的適用。誠實信用原則在審前準備程序中的適用是要求當某人在審前準備程序中所實施的行為必須誠實和善意,不能利用欺詐手段形成對自己有利的訴訟狀態,否則對方當事人可以提出異議。譬如偽造證據,串供等行為。法院也可以根據誠實信用原則進行干預,甚至對于當事人的非誠信訴訟行為宣布無效。
2,誠實信用原則在庭審程序中的適用。誠實信用原則在庭審程序中的適用,不僅是對當事人和訴訟參與人的制約,同時也是對法院的制約。對于這一點,上文在“誠實信用原則對民事訴訟主體的要求”中已經作了詳細的闡述。
3,誠實信用原則在執行程序中的適用。誠實信用原則在執行程序中的適用,目的是依據誠實和善良的道德準則,在保障已生效的法律文書中確定的內容得以實現的同時,維護雙方當事人合法權益。同誠實信用原則在庭審程序中的適用的要求一樣,其既包括對當事人的要求,當事人應該誠實信用的執行法院的判決,又包括對法院的要求,法院應該如實的執行判決,不能有貪贓枉法的行為。
五,結語
誠實信用是我們中華民族的民族本性,然而,在信息化社會高速發展的今天,人類社會進入了一個誠信嚴重缺失的時代。社會在呼吁信用時代[8]的到來,法律也在呼喚信用時代的到來。作為“帝王條款”誠實信用原則,具體到法律而言,筆者認為只有通過對其自身的不斷調整和完善,才能跟上時代前進的步伐,才能使其具有時代賦予的特定含義,才能使誠實信用原則在社會主義法制的大環境中日益成熟。筆者也熱忱的希望誠實信用原則能適用到民事訴訟法中去,通過法律的實施去重建人與人之間的互相信任,為我國建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奠定堅實的道德基礎和法律基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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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事訴訟舉證時限制度是指要求當事人應當按照法律規定或者法院指定的期限向法院或者他方當事人提出證據,逾期不提出則承擔相應法律后果的一項民事訴訟期間制度。依訴訟程序進行順序的不同,可以將訴訟程序的進行分為兩種模式,即法定順序主義和自由順序主義。法定順序主義在舉證時限制度方面又可分為證據同時提出主義{1}和證據適時提出主義。{2}而自由順序主義對應的舉證時限制度為證據隨時提出主義,即對當事人的訴訟行為,不規定一定順序,允許當事人在言辭辯論終結前隨時主張事實和提出證據。{3}在該三種民事舉證時限制度中,英美法系傳統上實行證據同時提出主義和證據適時提出主義,而大陸法系國家則傳統上實行證據隨時提出主義。我國作為大陸法系國家的一員,在民事訴訟方面也是深受大陸法系的影響,在新《民事訴訟法》頒布前實施的即是證據隨時提出主義。
一、我國民事訴訟舉證時限制度沿革
我國最早對民事訴訟舉證時限做出規定的是最高人民法院1992年頒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該《意見》第76條首次明確了當事人的舉證存在期限,并將期限的具體長短交由法院自由裁量,即法官“根據具體情況”決定“延長的期限”。{4}但對于當事人逾期提供證據的后果以及“合理期限”的具體限定,該規定并未涉及,故該規定可說是我國舉證時限制度的雛形。
2001年,最高人民法院頒布《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該司法解釋集中對民事訴訟的證明問題進行了闡述,其中第33條和第34條對民事訴訟舉證時限的種類、開始的方式、時間長短以及逾期舉證的后果做了較為具體的規定,即當事人應當在舉證期限內進行舉證,超過舉證期限舉證的,法院對此不組織質證,除非對方當事人同意。故當事人的舉證受到了一定的期限限制,且逾期舉證將導致證據失權的后果。可以看出,此時最高院在民事訴訟的舉證方面選擇了證據法定順序主義,即當事人的訴訟行為,必須依照法律規定的順序進行,不根據法律規定的順序提出的,不產生相應的法律效力。{5}此種規定在兼顧司法公正的基礎上偏向效率,為民事訴訟的順利進行提供了有利條件。
然而,我國2007年修訂的《民事訴訟法》雖未明確規定舉證時限制度,但從其中的分散規定可以看出我國實行的是證據隨時提出主義。其在第125條規定,當事人在法庭上可以提出新的證據。同時,第132條關于延期審理的情形包括“需要通知新的證人到庭,調取新的證據,重新鑒定、勘驗或者需要補充調查的”。因此,當事人不僅在起訴階段可以提出證據,在開庭前后均可以進行舉證。值得注意的是,此處的“新的證據”,并不限于當事人新發現的證據,而是包括當事人起訴審前未提供的證據。因此,當事人的舉證可以在案件審理的多個階段,且不受庭審的限制。
2007年的民事訴訟法與最高院的司法解釋在民事訴訟舉證時限方面有諸多矛盾之處,前者對當事人提出證據的期限限制極為寬松,允許當事人“在法庭上提出新的證據”,并可以因“調取新的證據”而延期審理;相比之下,最高院的司法解釋就顯得嚴厲許多,雖然舉證期限可以由當事人協商并經法院認可,然而一旦超過該期限的舉證,除非對方當事人同意,法院將不再組織質證。而實踐中對方當事人出于自身的訴訟利益考慮,極少會同意質證對方當事人延期提供的證據,故一旦舉證延期,基本就會面臨證據失權的后果。二者具體規定的沖突可以看出立法者在立法思路上的搖擺。
2012年,我國《民事訴訟法》再次修改,本次修改的《民事訴訟法》專門用一個條文規定了民事訴訟舉證時限制度,不能不說是一個巨大的進步。相比2007年的《民事訴訟法》,新《民事訴訟法》第65條對當事人的舉證時限增加了限制性規定并明確了逾期后果。一方面,明確當事人的舉證存在期限,雖然當事人在期限內舉證確有困難可以申請法院延期,但同時表明當事人并不是可以在訴訟的各個階段均可舉證,而是必須受限于已經確定的舉證期限;另一方面,明確了當事人逾期舉證的后果:證據失權或雖然采納證據但予以訓誡、罰款。相比于2001年最高院頒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新《民事訴訟法》增加了法官的自由裁量權,取消了當事人可以自行約定期限的權利,在舉證期限的確定方面,新《民事訴訟法》顯得較為剛性;而對于逾期舉證的后果,新《民事訴訟法》則較最高院的司法解釋有了更多的彈性,對逾期提供的證據并非統一歸入失權的行列,而是由法官在采納和失權之間進行自由裁量。如此,使得案件在保證效率的基礎上能夠得到最大化的客觀真實,對于某些對查明案情有重要作用的證據,不至于因為對方當事人的拒絕質證而無法采納。
二、舉證時限制度的價值分析
在哲學層面,價值是主客觀的統一,是價值主體所希求,并借助于價值客體的價值屬性而得以滿足的各種價值目標的集合。{6}法的價值體系中既有協調因素,也有沖突因素。舉證時限制度要求當事人限期舉證,否則將承擔舉證不能的后果,其加快訴訟進程、防止證據突襲的用意明顯,故舉證時限制度內部確定蘊含程序公正和程序效率的價值。
(一)舉證時限制度的公正價值
公正在法律層面可分為實體公正和程序公正,二者的結合一直是古今中外的法學家們極力追求的結果。程序公正的目的是確保實體公正,然而實踐中由于案件的紛繁復雜,無法保證每個案件的審理最終都能夠完美還原其客觀真實從而達到實體公正。考慮到訴訟程序和訴訟過程的獨立性及訴訟安定的要求,在獲得實體公正的概率方面,正當程序遠高于非正當程序,且前者的訴訟成本更小,故不應過于追逐個案的實體公正而忽視程序公正。“從方法上和過程中已盡了最大努力仍不能確定實體時,假定某個結果符合正義是一種不得已的必要妥協。”{7}?故此,能夠最大限度地實現實體公正的程序公正就成為一種最佳選擇。
訴訟中,雙方當事人都擁有平等的攻擊和防御機會,即在公平公正的基礎上各自進行舉證和答辯。作為程序公正的載體,舉證時限制度從規則層面對雙方當事人的舉證進行規制,盡量平衡雙方當事人的攻防手段。從具體操作層面看,舉證時限制度要求負有舉證責任的訴訟當事人將其在舉證期限內取得的所有證據向對方當事人進行披露,以便對方當事人能夠最大限度地了解自己對手的攻擊手段。該制度的存在,使得“證據突襲”等各種“訴訟技巧”成為不可能,并使雙方當事人在攻擊對方的同時能夠獲得相等的組織防御機會。
剖開制度,深入法理學的層面,舉證時限制度亦體現了法的一般價值。在最普遍的意義上,法的價值目標可歸結為公正性。在法的普適價值體系中(如自由與平等,公平與效率等),舉證時限制度從維護平等主體機會公平的角度,對主體之間的利益分配進行程序干預。美國學者馬丁·P·戈爾丁在其《法律哲學》一書中對“程序公正的諸標準”做了較為細致的解釋。他認為程序公正的標準包括三方面:中立、沖突的疏導和裁判。其中,沖突的疏導包含如下具體規則:一是平等告知各方當事人程序事項,二是沖突的解決應充分聽取當事人之間的辯論及采納其提供的證據,三是沖突的解決者只應在對方當事人在場的情況下聽取另一方當事人的意見;四是各方當事人都應有平等的機會主張自己的權利。舉證時限制度在訴訟即沖突的疏導中對各方當事人的攻防手段進行平衡,從廣義上來看,這也是法對作為其整體價值目標的公正的維護。
(二)舉證時限制度的效率價值
衡量舉證時限制度的效率價值就是對證據的搜集、采納以及排除進行經濟學方面的統籌,按照“成本——收益”的方法,在條件一定的狀況下,利用盡可能低的成本來實現最大化的收益。此處所謂的成本,即是案件的公正;所謂的收益,即是案件的效率。在確保案件公正的前提下,能夠盡可能小地消耗司法資源,即是取得了較高的結案效率。訴訟經濟原則是舉證時限制度的基礎,舉證時限制度的效率價值主要體現在如下兩個方面:
一方面,舉證時限制度明顯降低了訴訟成本。首先,從司法資源的投入來看,舉證時限制度要求當事人在舉證期限內集中履行舉證義務,便于法院盡快明確當事人所能提供的證據種類和數目,對當事人確因客觀原因無法提供對查清案件事實有關鍵作用的證據,法院可以及早開出調查令為當事人取證提供方便或者依職權調取。同時,舉證期限內當事人舉證完畢,也使得法院做好庭前審理準備工作成為常態,便于法院一次開庭查清案件事實,不致因當事人隨時提出證據而重復開庭;其次,從當事人的訴訟成本投入來看,若當事人選擇訴訟的成本過高,則其將不得不放棄通過訴訟的途徑解決糾紛。“在討論審判應有的作用是不能無視成本問題,因為,無論審判能夠怎樣完美地實現正義,如果付出的代價過于昂貴,則人們只能放棄通過審判來實現正義的希望。”{8}舉證時限制度明確了當事人的舉證期限,并對逾期舉證規定了不利后果,使得當事人盡可能集中舉證,從而大大節約了當事人的訴訟成本。
另一方面,舉證時限制度極大推進了訴訟進程。“長久的裁判是惡的裁判,訴訟過分遲延等同于拒絕裁判。”{9}我國民事訴訟普通程序審限為6個月,簡易程序審限為3個月,而新規定的小額訴訟程序審限只有一個月。從民事訴訟法修改的趨勢看,立法者顯然也考慮到當前案件數量逐年遞增的實際,意圖將大量簡單案件從快從速處理。民事訴訟中,若當事人進行證據突襲,而對方當事人又主張答辯期,則訴訟只能被無奈地拖延下去。特別是在當事人惡意訴訟以爭取時間的情況下,該種情形體現更為明顯。若當事人遲遲無法得到確定的案件結果,則長此以往訴訟將失去公眾信任,當事人在糾紛解決的選擇中將不得不擯棄訴訟途徑。舉證時限制度的優勢不僅在于宣告逾期提供的證據失權,更在于案件雙方當事人能夠公平了解對方當事人的“底牌”,從而對訴訟前景作出理智預測。
以上海市某區法院為例,2007年至2012年間,該院民事案件的簡易程序適用率始終保持在80%以上,2013年略有下降,為79.43%。由于簡易程序只有3個月的審限,面對大量的案件,法官勢必需要對當事人的舉證期限進行有效規制,以提高審理效率。因此,僅從案件審限的角度看,舉證時限制度的出臺不僅可以有效阻止當事人證據突襲,更重要的是能夠在較短的審理期限中確保及時結案。就訴訟效率而言,2007年至2013年間該院民事案件的撤訴率與調解率大體呈遞增態勢,總體上看,2007年該區法院一審案件的撤訴率與調解率之和為50.65%,而2013年該比例則提升至69.54%,增長了18.89個百分點。這一比例的提高也反映了實踐中的訴訟經濟原則,即在私權糾紛大量出現的今天,當事人自身也傾向于以較小的時間成本解決糾紛。從上述數據可以看出,舉證時限制度的頒行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實踐的產物,其對推動當事人有序舉證,確保訴訟穩步前進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三)舉證時限制度公正價值與效率價值的辨析
英國有諺語云:“遲來的正義為非正義”(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在司法天平的兩端,公正和效率如何取舍才能保持天平平衡,這不僅是法學界的問題,同樣也蘊含了經濟學的原理。{10}然而,在舉證時限制度的價值體系中,二者并不是相互沖突、此消彼長的關系,而是在一系列影響訴訟的因素變動中達成的動態平衡。
同樣以上海市某區法院為例,其2007年至2012年的平均案件審理天數和一審民事息訴率以及案件改判發回率(案件的一審結果是否公正假設以當事人是否認可以及二審法院是否改判發回為標準)如下頁圖:
(圖略)
從圖表中可以看出,2007年至2012年間,該區法院一審民事案件的平均審理天數大致呈逐年下降態勢,僅在2009年與2012年略有上升。與此同時,一審民事案件的改判發回率及一審民事息訴率基本平穩。其中,2012年一審民事案件改判發回率比2007年僅提高了0.99個百分點,而2012年一審民事息訴率比2007年也僅提高5.07百分點,上揚并不明顯。
一方面,2007至2011年間,在該區法院一審民事案件的平均審理天數逐年下降的同時,一審民事案件的息訴率卻逐年遞增(僅2009年比2008年下降了0.33個百分點,而同期平均審理天數增長了0.28天),可以看出,平均審理天數的下降即案件效率的提高并未導致一審民事息訴率的降低,當事人在案件得到快速處理的同時也提高了對案件處理的滿意度。特別是在2010年案件平均審理天數下降23天的情況下,一審民事息訴率仍提高了0.51個百分點,不能不說是當事人對法院審判效率提高的認可。2012年,該區法院一審民事案件的平均審理天數為35.37天,同比增長3.3%,而同期一審民事息訴率則同比降低0.40%。從數據中可以看出,案件的平均審理天數與息訴率成反比關系,即平均審理天數降低,則息訴率提高,反之亦然。當然,由于影響訴訟綜合評判的因素遠不止平均審理天數和息訴率,且實踐中無法獲得絕對理想環境,即在其他因素不變的情況下,僅在該兩種因素的變動中探究其關系。故該種關系并非絕對,但在某種程度上具有參考價值。
另一方面,2007年至2012年該區法院一審民事案件改判發回率交替升降(平均值為8.685%),從前四年看,與案件的平均審理天數呈正比關系,而后兩年則呈反比,似乎其中并無直接規律。然而,考慮到在平均審理天數下降明顯的情況下(6年間下降了109.56%,),一審民事案件的改判發回率6年間僅增長了13.11%。若以方差S表示數據的變動幅度,設X為該組數據的平均值,則S=[(X 1-X)2+(X2-X)2+( X3-X)2+(X4-X)2+( X5-X)2+(X6- X)2]/6。
可以看出,該6年一審民事案件的改判發回率的方差僅為1.86,而同期平均審理天數的方差則為15.96,故可以推出案件平均審理天數的變動對一審民事案件的改判發回率并無較大影響。究其原因,二審改判發回的案件中復雜疑難案件占據了較大部分,而該部分案件往往一審階段就已耗時良久,并不屬于快速結案的類別。一審民事案件平均審理天數的下降主要依靠大量簡單案件的快速結案(如物業服務合同糾紛案件),進而帶動整體平均審理天數下降,而不是要求復雜疑難案件也從效率出發,盡快結案。相反,實踐中一些復雜疑難案件的審理時間往往超過六個月甚至更多。因此,案件平均審理天數的變動所依賴的案件與一審民事案件改判發回率的變動所依賴的案件并不屬于同類型,前者偏向事實簡單、證據確實充分的案件,而后者主要是集中于復雜疑難案件。
訴訟的過程主要就是當事人舉證、質證,以及法院綜合采納證據進行分析進而做出法律判斷的過程,故當事人舉證時間的長短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訴訟時間的長短。從某種程度講,舉證時限制度的公正與效率價值的均衡就是訴訟公正與效率價值的均衡。從上述數據可以看出,訴訟效率的提高并不必然導致對公正的損害,甚至適當的效率提高還可以促進公正的實現,只是需要在效率和公正之間找到一個平衡的切入點。該切入點的尋找即是制度層面的具體安排,從2001年最高院頒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到2007年《民事訴訟法》,再到2012年修訂的《民事訴訟法》,其關于舉證時限制度方面的規定無不是在探究公正與效率價值的平衡。
三、《民事訴訟法》第65條公正與效率之價值平衡
2012年修改的《民事訴訟法》第65條包含以下兩方面內容:一是由法院確定當事人的舉證期限,同時法院還可以根據當事人的申請適當延長該期限;二是對逾期提供的證據,法院可以根據不同情況,或者采納,或者宣告其失權。《民事訴訟法》的如此規定,顯然蘊含了對公正和效率價值的考量。本次《民事訴訟法》的修改不僅打破了之前《民事訴訟法》對證據隨時提出主義的規定,同時對舉證時限制度的公平與效率價值較《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有了更為平衡的安排。{11}
(一)在公正與效率衡平的基礎上合理確定民事訴訟舉證期限
新《民事訴訟法》第65條的一個特色就是擴大了法官的自由裁量權。作為實際操作并主導案件進程的裁判者,法官能夠在查清案件事實和盡量縮短案件審理天數之間做出最理智的選擇。根據《民事訴訟法》第65條,舉證期限由法官“根據當事人的主張和案件審理情況”確定,同時可以根據當事人申請“適當”延長舉證期限。實踐中,由于基層法院收案量龐大及簡易程序的普遍適用,法官對案件的審理基本是一次庭審即告結束,其中固然有案件審理效率方面的考慮,但也必須兼顧案件公平。依舊以上海市某區法院為例:2007年該院全年結案數為16193件,之后呈逐年遞增狀態,截至2013年,全年收案數增至23639件,比2007年增長了45.98%,接近1/2。在此背景下,2010年至2013年間的人均結案數為141.99件,約為2.57天/件。在高速的結案增長之下,一線法官必須在有限的時間里盡可能快地推進案件進程。故能否在一次庭審中查清案件事實,就在于庭審前當事人雙方的舉證工作是否完備。
在縱向的時間維度上,我們至少可以在羅馬法中窺見訴訟契約的身影。在法系的范疇內考察,現存的兩大法系均存在訴訟契約現象。例如,人們所熟知的“辯訴交易”實為一種較典型的訴訟契約,盡管其正當性受到一定的質疑。而從大陸法系部門法的視角,民事訴訟、刑事訴訟、行政訴訟均不同程度地存在訴訟契約現象。在三大訴訟中,基于私法自治理念,民事訴訟契約的正當性理應更能得到認同。但事實上,以大陸法的德國為代表,對于民事訴訟契約的正當性及適用效力曾存有一定的理論分歧。其中證據契約作為訴訟契約的重要組成部分,因被質疑以私權利干預公權力行使,其效力頗受爭議。大陸法系對于證據契約的相關理論問題存在認識上的分歧一度影響了證據契約的適用,隨著當事人程序主體、程序利益保障等學說的發展,證據契約的效力逐步得到肯定。
一、民事證據契約概述
對于證據契約之認識,理應追溯至訴訟契約,證據契約實為訴訟契約之一。當事人對于現在或將來發生的法律紛爭,就訴訟法上的特定行為或事項形成合意,此種合意對于訴訟程序的進行產生一定的影響,故稱之為訴訟契約{1}(P.216)。訴訟契約與一般民事契約雖同為契約,但存有一定差異。訴訟契約除受到規范契約的民事實體法調整外,由于其主要效力發生在訴訟法規范調整的范疇內,基于訴訟法的公法性質,訴訟契約在可契約程度及契約效力認定上明顯有別于一般民事契約。而證據契約作為民事訴訟契約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形成于證據領域內的訴訟契約。一切與證據規則相關聯的合意,理應都屬于證據契約的范疇。[1]
認識證據契約,可通過其分類得到進一步的明晰。證據契約,以契約的締約時間為依據,由于其既可發生在訴訟前,也可發生在訴訟中,故以締約時訴訟系屬是否形成為標準,可分為訴前證據契約和訴中證據契約。由證據的兩棲性質所決定,證據契約的內容有的關乎訴訟的程序事項,有的關乎爭議的實體內容,由此可將其界分為程序型證據契約和實體型證據契約;從證據契約的具體內容出發,又可分為舉證責任分配契約、證據方法契約、證明力契約、自認契約、當事人約定委托第三人鑒定并受其約束的鑒定契約等;以證據領域的兩大形態來劃分,證據契約既存在于靜態的證據領域,如對于證人、鑒定人或者書面證據的約定;也存在于動態的證明領域,如取證契約、舉證契約、質證契約和認證契約;從證據契約的形成依據及最終效力判斷,證據契約又可分為法定的證據契約與任意的證據契約。法定的證據契約源于法律的明文規定,契約取得當然法定效力,任意的證據契約的效力有待進行具體分析。隨著證據契約研究的深入,證據契約的分類亦將不斷得到細化和深入。
從訴訟制度的發展歷史看,有關證據的合意在羅馬法中已經出現,羅馬法中出現有關當事人合意爭點的證據契約。即在民事訴訟中,為成立審判程序,須以雙方當事人在執行官(后為法務官)面前合意決定爭點{2}(P.26)。大陸法系關于證據契約的學說及立法經歷了一個發展過程。以德國為例,對證據契約的效力認識,德國經歷了從肯定到否定再到肯定的認識變化過程。在德國普通法時期,證據契約被視為當然有效,后來,由于認為訴訟法在性質上屬于公法,證據契約是當事人通過事先約定來干預國家的審判權,所以對證據契約持否定態度。之后,德國又從辯論主義的角度重新評價了證據契約,認為法院在訴訟證明中應當尊重當事人的約定{3}(P.303)。值得注意的是,德國關于證據契約的立法相對滯后,對于爭點簡化協議等證據契約,德國雖在學說及實務上承認,但民事訴訟法對此并無相應的明文規定。[2]
在關于證據契約的立法方面,意大利具有一定的特點。其民事實體法和民事訴訟法中均有相關證據契約方面的規定。由于意大利民法典體系比較完善,所涉內容基本涵蓋了私法中可能領域,其現行民法典專門在第六編“權利保護”的第2章中對證據進行專章規定。其中,即有關于證據契約之規定。意大利民法典第2698條規定,“當舉證責任倒置或加重舉證責任的約款涉及雙方不能處分的權利,或者導致一方當事人行使權利極度困難時,該約款無效。”除此外,該民法典多處關于私法契約之效力規則亦適用于證據契約{4}。
中國臺灣地區沿襲大陸法之理論傳統,對于證據契約的理論研究及制度建設較為重視。近年來,臺灣學界從程序主體論等視角對于證據契約的正當性進行分析,總體上肯定了證據契約的效力。臺灣現行“民事訴訟法”[3]確立了證據契約的一些基本內容,包括對于爭點簡化協議等證據契約予以明文規定。證據契約的立法依據,主要體現在民事訴訟法第270-1條中規定的整理并協議簡化爭點及第376-1條所規定的證據期日之協議。依民事訴訟法第270條之規定,法院得運用訴訟指揮權致力于促成簡化爭點(含證據上之爭點)之爭議;而第376條承認當事人在訴訟尚未開始前,可于保全證據期日,就事實、證據成立協議。
我國由于尚未建構獨立的證據法,有關證據的規定主要散見于訴訟法及相應的司法解釋之規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以下簡稱規定)可謂是關涉民事證據的主要規范。該規定明文賦予了當事人進行證據合意的權利,范圍主要包括第26條關于鑒定機構、鑒定人員、第33條第2款的舉證期限、第38條的證據交換期日、第72條的自認等合意的規定。
從現存關于證據契約的相關立法內容判斷,我國尚未構建完整的證據契約制度。究其成因,一方面,我國民事訴訟較長時期處于職權主義或超職權主義的模式下,司法實踐中忽視證據契約的存在及其效力。與之對應的是,理論上對于證據契約乃至訴訟契約的研究并不重視。另一方面,由于統一的證據立法尚未完成,對于證據制度的相應規定及認識易出現零散、混亂的現象,其中對于證據契約的認識和制度建構具有明顯的滯后性。
二、民事證據契約效力之理論依據
民事契約的合法性基礎源于私法自治,但私法自治通常并不足以充分說明民事證據契約的合法性,蓋因證據契約的效力主要作用于民事訴訟法領域,訴訟法的基本法理與民事實體法相異。證據契約系屬于訴訟契約,故其基本法理與訴訟契約同理。
(一)當事人程序主體性原則
當事人程序主體性原則的基本內涵在于,當事人在國家創設的并由審判權運作的糾紛解決的法的空間內所具有的能夠受到尊重,并享有權利保障其自我決定的自由的原則{5}。在現代民事訴訟中,當事人程序主體性原則日益得到重視。“沒有當事人獨立的主體地位,就沒有民事訴訟的現代化”{6}(P.8)。程序主體性原則要求確立當事人程序主體的地位,尊重當事人的意愿,使其能享有較高程度的程序參與權、程序選擇權。當事人作為訴訟程序主體,其權利才可能得以及時主張和處分。當事人作為程序主體,除對爭議權利具有實體利益的處分權外,同時亦享有程序利益處分權,可以在一定范圍內決定程序或影響程序的進行,在程序進行中,當事人有權追求實體利益與程序利益之間的平衡,而證據契約可謂是當事人在追求這種平衡過程中既對抗又合作的具體表現。
從現有研究看,兩大法系中,訴訟的契約化程度往往與當事人主體地位之保障休戚相關。當事人程序主體地位之于訴訟契約的影響表現在于,當事人訴訟主體化之程度與訴訟契約化程度存有密切聯系,此種現象在兩大法系中均有所反映。大陸法系之德國并非一開始即承認訴訟契約之合法性,而是愈肯定當事人就訴訟程序之進行具有主體地位,愈強調當事人自主性解決紛爭,即承認訴訟契約之類型及其合法性的范圍亦愈大。而這一現象在英美法系亦得到印證,依美國聯邦訴訟規則第29條規定,美國當事人原則上是證據開示程序的主導者,在證據開示程序中,當事人及其律師得經由書面協議,就證人與當事人訊問之時間、地點及相關事項予以約定。當事人可以通過約定修正聯邦訴訟規則第26條所涉的要件、限制及程序{1}(P.221)。由此可見,當事人程序主體地位之確立,拓展了訴訟契約化、證據契約化空間。
(二)處分原則
民事訴訟貫徹處分原則的依據在于,民事訴訟的裁判對象是私法上的權利,民事訴訟的目的在于實現和確認私人的實體權利{7}(P.104-105)。基于處分權主義,當事人就訴訟的開始、審理的對象、范圍及訴訟的終結享有主導權。處分主義要求尊重當事人的自由選擇權,并對其選擇結果予以肯定。處分主義從民事實體法走向民事訴訟法,使當事人的意思自治不僅在實體法領域得以體現,而且在民事訴訟這一程序法中也能夠得以體現。證據契約的分類所覆蓋的范圍可謂是處分主義在民事訴訟證據領域可實現的范圍。通常認為,民事訴訟中賦予當事人較大的處分權,蓋因民事訴訟乃解決私權紛爭之程序,民事實體法之私權自治等原理一定程度上仍可適用于民事訴訟法,作為保障民事實體權利實現之訴訟制度,原則上自亦應尊重當事人之自主意思決定。
民事訴訟法基于其公法的強行法性質,無法實現當事人完全的契約自由。但在處分權主義適用之范圍,對于當事人可處分之證據內容,應承認證據契約之合法性。證據契約中證據方法、舉證責任等因其屬于當事人處分權適用的范圍,從而成為證據契約的客體。證據契約是當事人在證據領域行使處分權的一種表現,處分主義之下的證據契約化可謂是雙方當事人在實現證據對抗時的特殊形式。當事人通過證據契約,以合意方式行使其在訴訟中證明權,證據契約顯示了當事人在民事訴訟中的自主性和能動性,同時契約本身又直接約束了當事人的訴訟行為,因為證據契約中的處分是當事人雙方的共同處分,不同于單一當事人的處分。
(三)辯論原則
辯論原則可謂是現代民事訴訟的重要基本原則之一,其與處分原則共同構成當事人主義訴訟體制下民事訴訟的兩大基石。現代民事訴訟的制度構建離不開上述兩大原則的支持。辯論原則的主要內容包括以下幾方面:(1)直接決定法律效果發生或消滅的必要事實必須在當事人的辨論中出現,沒有在當事人的辯論中出現的事實不能作為裁判的依據。(2)當事人一方提出的事實,對方當事人無爭議的,法院應將其作為裁判的依據。(3)法院對案件證據的調查只限于當事人雙方在辯論中所提出來的證據{8}(P.9)。
辯論原則主要涉及據以作為裁決依據的案件事實應由當事人加以提供,強調法院裁判的依據來自于當事人的主張,從裁判依據的角度限制了法院裁判權的適用,倡導當事人程序參與的實際效用。訴訟契約可謂是訴訟殊的“辯論”的形式,一般情形下,從辯論原則的實質考察,辯論原則為證據契約的適用提供了空間,為證據契約的效力提供了原則根據,證據契約可謂是辯論原則的最佳注釋之一。
(四)促進訴訟論
亞里斯多德曾說:“人是一種理性的動物”{9}(P.245)。人具有趨利避害的本能,訴訟中的當事人都是“理性經濟人”,是自己利益的最佳判斷者與決策者。基于理性的判斷,當事人可以選擇在實體利益與程序利益之間進行取舍。例如,在訴訟中,當事人可以通過舍棄一定的實體利益,促進程序之運作,自認契約即是其典型之一。自認通常帶來不利的實體后果,但從程序運作而言,由于其避免了自認事實的證明環節,大大提高了訴訟的效率,我們也可以理解自認實為當事人理性選擇的結果。
“法律上明文承認之訴訟契約多系為追求程序之經濟、迅速,不僅為當事人程序利益,亦使當事人得自主性解決紛爭,而減少利用法院之資源”{10}(P.138)。整體而言,證據契約具有促進訴訟程序的經濟、便利之效用。證據契約中當事人選定鑒定人、取證、舉證、質證、認證契約及確立爭點、舉證期限、證據交換等契約客觀上均具有節約訴訟成本,提高訴訟效率的作用。由于合意是當事人的意思表示,當事人更易服從法院依據證據契約所作出的結果,有助于實現訴訟經濟減少訟累,使訴訟取得更好的社會效果。
三、民事證據契約的生效要件
基于上述對于證據契約的分類,不難發現證據契約具有多樣性。不同類的證據契約其生效要件之判斷是否相同?學界對此存有爭議。此中差異直接源于對于證據契約的性質判斷。筆者以為,就訴前證據契約與訴中證據契約而言,訴中證據契約是訴訟系屬形成后的行為,此時證據契約有效應具備的要素判斷理應與訴訟行為相聯系。“訴訟契約之訂立,一般而言,其生效要件應依訴訟行為之要件。例如當事人應具備當事人能力及訴訟能力,而非權利能力或行為能力。但此乃系對訴訟中訂立之訴訟契約而言,若系訴訟前訂立之訴訟契約,是否應為相同解釋,則有爭議。即若在訴訟前訂立者,因其主要系置于實體契約中,似僅須以實體法生效要件規定即可。” {10}(P.115)考慮到訴前證據契約和訴中證據契約的生效要件有所差異,此處探討的民事證據契約的生效要件主要以典型的訴中證據契約為對象。
(一)形式要件
首先,證據契約應采用書面形式,書面形式有利于保障及強化契約內容的真實性,有利于防止欺詐和重大誤解的產生。這一形式要求的例外情形是“自認”,證據契約中自認契約的成立具有一定的特殊性。自認契約通常經當事人口頭陳述,由法庭記入筆錄,不一定由當事人同步達成合意。而自認中默示的自認屬于默示的證據契約,我國證據規定肯定了默示證據契約的效力。(見上述規定第8條)
此外,證據契約一般不得附條件。證據契約主要發生訴訟法上的效力,而訴訟程序運作具有典型的程序特征,即每一訴訟行為是在特定的訴訟階段完成,同一訴訟主體的訴訟行為具有順序性、漸進性。同時,為促進訴訟,通常情形下訴訟程序之運作是不可逆的。由此訴訟行為一般不得附條件生效,否則可能影響訴訟程序的效率,造成訴訟之拖延。證據契約附條件生效的例外情形是,自認契約應允許附條件自認。
(二)實體要件
證據契約實體要件的主要內容包括適格之當事人,在不違背法律的強制性規定之下,為意思表示真實之證據契約行為。從訴訟行為主體的要求判斷,證據契約的訂立者應為訴訟之適格當事人,具有當事人能力及訴訟能力。總體而言,證據契約主體應具備當事人能力、訴訟行為能力,具有訴訟實施權并遵從訴訟行為表示主義。
在訴訟程序中,基于訴訟程序的順暢進行和安定性的考慮,訴訟行為的有效成立并不以“意思真實”為生效要件。但證據契約的效力關系到訴訟結果,證據契約可能改變了一定的證據規定,可能會產生對其中一方當事人的不利后果。因此,當事人達成證據契約時意思表示必須真實。證據常游走于實體和程序之間,對證據的處分往往分不清是對實體權利的處分還是對程序權利的處分,所以當事人對證據問題的合意宜受“意思真實”的制約。在自認等證據契約中,當事人因受欺詐、脅迫、錯誤而做出非真實的意思表示的,原則上應允許撤銷該表示行為。
在保障當事人訂立證據契約的意思表示真實方面,法官和律師可以起到相應的作用。訴訟中雙方當事人的合意,并不排斥法官的“闡明權”。構建證據契約制度,亦不應排斥法官的職權介入,法官對于證據契約相關內容的闡明和告知有利于避免當事人的意思表示不真實。同時,由于當事人之間在進行訴訟中可能存在能力差異或不平等,因此,為避免證據契約淪為強勢當事人實現不法目的的工具,在證據契約尤其是訴前證據契約的簽訂中,律師應發揮積極作用。
當事人在意思表示真實的前提下所為的證據契約尚需受到法律的限制,即不得違背法律強制性規范。證據契約不得違反公共利益和第三者的合法權利。
(三)效果要件
證據契約以追求訴訟法上的效果為目的。證據契約在契約形成之時即產生訴訟法上效力。“訴訟契約雖系由當事人以一般民法之契約方式為之,但其主要內容系以產生訴訟上一定效果為其目的,其情形與單純之契約顯然不同。”{12}(P.329)陳榮宗教授等認為,訴訟契約是當事人之間以直接或間接地對現在或將來發生訴訟法上或強制執行法上一定之法律效果為目的,所成立之法律行為{13}(P.467)。當事人如不以追求訴訟法上之效果而訂立證據契約實無必要,當事人實可直接訂立民事契約以解決實體利益之處分。
就民事契約而言,基于當事人的意思表示真實,可以后一契約內容取代前一契約內容。由于訴訟程序在大多數環節具有不可逆性,因此,基于程序安定性和訴訟經濟的需求,當事人一般不能通過證據契約改變或回溯至業已進行或過去的程序狀態,此系訴訟的程序特征所決定的,當事人不得以意思自治完全改變訴訟程序的運作。
四、民事證據契約的效力認定及拘束力表現
大陸法的傳統理論認為,證據的收集、運用及對證據的審查判斷,是訴訟公法性的體現,屬于法官的專斷領域,不允許當事人通過合意變更證據規則的法律規定干預法官自由心證之形成。而現代民事訴訟基于當事人主義訴訟機制,強調當事人對于可予以處分之標的,就事實、證據有處分權限,在不侵害法官就證據予以自由心證原則的情形下,宜尊重當事人為處分程序利益和實體利益而為證據契約之效力。肯定證據契約效力,并非排斥法官的審查權,事實上法官對于證據契約進行的審查,有利于保障當事人的利益,排除無效的證據契約,防止證據契約非正當化。
(一)證據契約的效力認定準則
1.誠實信用原則。誠實信用原則首先是在民事實體法中得以確認,既而被引入訴訟法,成為民事訴訟的基本原則。誠實信用原則要求當事人為訴訟之真實行為,在契約當事人雙方能力不平等時,誠實信用原則有助于判斷契約之合法有效性。臺灣“最高法院”曾在公布的判決中就誠實信用作出較明確的說明:“誠信原則乃斟酌事件之特別情形,衡量雙方當事人之利益,使其法律關系臻于公平妥當之一種法律原則。”{14}(P.17)依據誠實信用原則,有助于判斷、識別訴訟個案中當事人利益之保護。“誠信原則所具有之意義,除了以依賴保護為立足點外,事實上其亦具有在公平或稱衡平之觀點下,保護另一方當事人之利益。若就誠信原則之適用觀之,雖然其系一般條款之性質,但其所展現出法的續造功能,則是顯現在個別之具體案例及個別具體之利益中。因而,其所實現的系一種具體個案之合理化。”{14}(P.23)
從現階段來看,由于證據契約的諸多內容在民事訴訟部門法上并無明文規定,以誠實信用原則為標準對于證據契約效力進行判斷尤為重要。契約內容如有違誠信原則而顯失公平,應為無效。
2.利益衡量機制。對于證據契約的效力,需要借助利益衡量機制加以判斷。利益衡量機制是一種相對量化的評價機制,通過利益衡量同時有助于我們判斷當事人所為訴訟行為的誠實性。衡量的方法是指將證據契約給當事人帶來的利益好處及相應的利益減損加以比較,利益大于或等于不利益則認可證據契約的效力,否則不予認可。基于“理性經濟人”的假定,當事人訂立并履行證據契約的動機應出于利益驅動,故變更一般證據規則而重新約定新規則能為其產生新的利益方能合理解釋他們這種契約行為的目的。利用證據契約所獲得的程序利益和其他實體利益的增加大于因此所遭受的實體利益的減損,則證據契約行為有利可圖。因此,如果當事人遵循證據一般規則或程序所獲得的實體利益的增加小于因此所遭受程序利益和其他實體利益的減損,則應當認定當事人為證據契約具有正當之目的。當然,如上所述,證據契約是當事人在實體利益和程序利益之間平衡的結果,因此,實體利益或程序利益的局部減損,可能并不足以推定當事人行為之不正當。法官經審查如發現其中一方當事人利用該證據契約將在實體或程序上出現“無利可圖”或將導致嚴重不利益,則該證據契約可能顯失公平。此時,法官理應行使闡明權,闡明利害關系,但如當事人不請求撤銷也不作出合理說明的,法官有權在契約結果可能損害第三人合法權益之情形下認定該證據契約無效。
證據契約往往基于當事人的其他價值需求而產生,這些價值和利益顯然應成為判斷證據契約是否可信、合理的重要指標,而這種衡量的判斷權無疑需由法官掌控。有學者認為,
“既然對證據契約效力的判斷需要進行價值衡量,那么立法應當將之委諸于法官進行自由裁斷。反對證據契約的最主要理由是侵犯了法官自由心證,而是否是真正的侵犯,還有賴于法官自己的判斷,法官如果認為證據契約中對證據方法和證據證明力的約定,直接和自己的心證抵觸,或者證據契約帶來的利益小于維護自由心證的利益,可以宣布不予采信,但如果認為證據契約并沒有侵犯自己的權利,或者有其他的較大利益,也可以認定證據契約的效力。這是一種雙重授權,一方面,它為法官拒絕證據契約的適用提供了權力來源,另一方面,也為法官適用證據契約而‘違反’法定證明程序提供了正當性基礎”{15}。
3.不得顯失公正原則。眾所周知,顯失公正是民事實體法中認定民事法律行為無效性的一個法定事由,在證據契約的效力判斷中同樣應適用此原則。訴訟程序的公正性和公平性是其賴以存活的基本價值,失去了公正的價值,民事訴訟制度就失去了應有的功效。具體到證據契約而言,契約如顯失公正,對于不利方當事人而言,契約訂立之意思表示真實性將受到質疑。
由于證據契約的效力主要發生在訴訟程序法之領域,因此,對其效力的認定更具有公法色彩。在對其效力的審查判斷方面亦比一般民事契約慎重,因為證據制度不僅僅涉及雙方當事人,同時還可能涉及案外人。當事人對證據事項的處置不得影響案外第三人的合法權益,故在考察證據契約效力時,要求不僅僅考察契約效力是否對當事人顯失公正,還需關注契約效力有無損及第三人合法利益。這也有助于防止虛假民事訴訟,防止當事人借助契約形式不正當處分他人利益。因此,如何避免證據契約損害第三人合法權益將是構建證據契約制度必須考慮的問題。
(二)證據契約的拘束力表現
作為締約主體,證據契約的效力首先及于當事人。依據有效的證據契約,當事人不再依法律既有規定而依契約之約定。需要考慮的情形是,證據契約如存在意思表示瑕疵時,其效力如何?一般認為,證據如因意思表示瑕疵而存在撤銷可能性,應承認其撤銷權。只是由于受程序不可逆的限制,其撤銷權并非是絕對的,具有時間限制,即證據契約因瑕疵而撤銷須在第二審言詞辯論終結前進行。
此外,當事人如違背證據契約,其引發的法律后果如何?是區分證據契約的具體內容而定,還是作統一形式之救濟?學界對此存有不同看法,主要涉及是予以其實體權利救濟還是程序權利救濟。臺灣學者沈冠伶認為:“訴訟契約系以訴訟上權限或程序內容為契約標的,在當事人一造違背訴訟契約時,即違背當事人間所約定應進行之訴訟程序。就此,他造當事人如提出抗辯,非屬上述實體抗辯,而屬程序法上抗辯。”上述觀點具有一定的代表性{1}(P.238)。
證據契約對法院所產生的約束力,可分下述情形而定。其一,證據契約系依據訴訟法上明文賦予當事人處分權的規定而訂立。如我國現行民事訴訟法律規范中的合意鑒定、合意舉證時限、合意證據交換期日等。此類契約,可認為系當事人行使法律上所承認之處分權限,在判斷其是否合法有效時,除非法官認為有必要重新對于個案進行衡平審查,否則當事人依法享有處分權限之范圍內的自由處分權,契約內容自然對于法官裁判產生拘束力。因此,此類證據契約的效力,依訴訟法的明確規定直接發生訴訟上的效力。我國民事訴訟證據規則中已予規定的自認契約、舉證時限契約、證據交換契約等證據契約,法院應當盡可能認定其效力。其二,民事訴訟并未直接賦予當事人程序上權限之規定,但當事人合意欲改變或不適用該規定之內容。換言之,當事人之處分對象并非程序上權限,而是對于規范之處分情形。此時,須進一步判斷該規定之性質屬于任意法規或強行法律。民事訴訟法具有公法性質,但并不意味著民事訴訟法之規定均不得由當事人另為約定,予以處分、變更。程序規定之違背得因當事人單方事后地不予責問而被治愈,不影響訴訟之進行,則事前由雙方合意與訴訟法上規定相異之程序內容,即屬可能且合法{1}(P.225)。當然,民事訴訟法中“非僅為當事人之利益而設者”,因涉及有關于公益之程序制度,系為保護公益而設計,不得由當事人任意加以處分{16}(P.181)。
在現今司法實踐中,如何更好地理解和適用證據契約?我們首先有必要清楚認識現時所處的社會是一個法制轉型時期,在這一特殊時期,為解決法的局限性,司法不僅承擔法的適用功能,還應具有生成法的功能。法官得以通過對于制定法的解釋適用,從而彌補法律之漏洞。
法律制定公布施行時乃為法律生命之開始,而非結束。對于法律受限于時代精神之本質如有所認識,則執法者應對其尋找與確認時代價值之任務得有更深刻之體會。而凡在憲法價值許可下,實務家對于法律如何適應時代及人民需要,不應受限于一時立法之形式,而應基于其良知及該法之基本法理考量,為利益衡量及價值判斷,以行動切之法律適用及裁判活動,并賦予法律持續成長之活力{11}(P.19)。
基于上述理念,對于證據契約效力,若法無明文規定,只要不違背法律的強制規定及公序良俗,不損及第三方的合法利益,皆應承認其合法性及效力。
五、結語
在以“個體本位”取代“國家本位”、“權力本位”的民事訴訟理念重構過程中,在民事訴訟機制從職權主義向當事人主義或協同主義的優化進程中,當事人關于程序利益之自主衡量得以重視,訴訟的契約化現象將不可阻擋。“民事訴訟的契約化是轉型后民事訴訟制度再建構過程中必須植人的一種基本要素,如果沒有這種基本元素,民事訴訟法就不可能成為與市場經濟相契合的現代民事訴訟法,因為訴訟契約化內在地反映了市場經濟的基本要素—契約自由與私法自治。”{17}而作為訴訟契約之重要構成的證據契約,其價值理念符合市場經濟的自由、平等、理性、功利等價值目標。同時,證據契約在促進程序之運作的同時,具有彰顯程序公正和實體公正的功能。在我國民事訴訟模式優化,訴訟理念轉換的契機下,構建證據契約制度可謂水到渠成。
一、民事訴訟目的的概念界定
通說認為,民事訴訟是糾紛解決的一種公力救濟方式,它是人類基于社會存在待解決糾紛的現實需要進行認識活動的一種特殊產物。據此,結合目的的概念,可以將民事訴訟目的定義為:國家在一定時期內,基于統治階級的需要以及對民事訴訟本質屬性和特點的認識,預先設定的通過民事訴訟程序所期望達到并以觀念形式表達的理想結果或目標。這一概念揭示了民事訴訟目的的如下特點:
1.民事訴訟目的的主體是國家,其反映的是一種國家意志
國家通過對多種民事訴訟價值目標的評價、估量和選擇,以觀念形態將符合其意愿的目的預先設計在民事訴訟法律規范中,以作為國家設立民事訴訟各項制度的出發點和歸宿,進而對審判機關及一切訴訟參與人的訴訟活動產生羈束力。雖然每個訴訟主體在訴訟各階段實施的訴訟行為有其具體的目的,但是這些訴訟主體進行民事訴訟的目的只是對個案訴訟程序的發生、發展和終結起到一定的作用,而不能最終決定大概念下的民事訴訟目的的實現。
2.民事訴訟目的是國家對民事訴訟本質屬性和特點認識的結果,必然反應民事訴訟制度的特有屬性
民事糾紛解決的方式有多種,國家選取民事訴訟作為糾紛的最終解決方式,主要在于其相對于其他糾紛解決機制而言具有高度的程序保障性。這種終局性特點,也必然要求在糾紛的解決過程中能夠提供充實和完善的程序,使得當事人“已經被給予充分的機會表達自己的觀點和提出證據,并且又相信是公正無私的法官進行了慎重的審理,所以對結果的不滿也就失去了客觀的依據而只得接受”。因此,民事訴訟這種特有的程序保障性必然會反應到民事訴訟的目的中。
二、民事訴訟目的諸觀點的簡述和評析
1.權利保護說
權利保護說,又稱為私權保護說。此說主張,國家作為禁止自力救濟的代價,應負有保護私人權利的責任,于是就產生了民事訴訟。因此,民事訴訟的目的就是保護權利,而訴訟只不過是保護權利的手段。權利保護說從被夸大的法治國家理念出發,以實體法規范的實現為其著眼點,片面強調法官應嚴格遵循實體法,以致忽略了訴訟制度的設計、使用,常常受到訴訟成本的制約。其結果是依該學說設計的訴訟制度給人以無視訴訟經濟,違背訴訟自身規律的感覺,易造成程序上利益之損耗。
2.維護私法秩序說
維護私法秩序說認為,國家為了“維持基于其自身制定民法、商法等私法而產生的私法秩序,并確保該秩序的實效性”而設置民事訴訟,該學說的出現表明其擺脫了“所有權利存在于既存法典之中”之觀念的束縛。但是這種學說,它既忽略了訴訟制度應平衡兼顧實體利益與程序利益的基本宗旨,也違背程序主體性原則。依該學說設計和運用民事訴訟程序制度,將無法保障甚至會嚴重阻礙當事人實體處分權和程序處分權的行使。
3.糾紛解決說
糾紛解決說認為,從歷史沿革來看,首先存在的應是訴訟,而作為訴訟積累的結果,導致了權利及私法的產生并趨于完備化。因此,民事訴訟的目的僅僅在于私益糾紛的解決。該學說沒有充分認知,對程序利益的維護將直接關系到訴訟外基本權利(如自由權、財產權)的保障,應同時成為訴訟目的的重要內容。依該學說設計或運作程序制度,就會讓人擔心實體權利怎樣才能不受程序上利益的耗損或危害?
4.權利保障說
權利保障說從憲法上權利保障的角度闡述了民事訴訟的目的,認為訴訟制度基于憲法所保障的權利實為實體法的實質權。即實體法規范的貫徹應為民事訴訟的首要目的,而沒有將視野擴展到訴訟法領域。其結果必然是無法認同實體利益與程序利益的平衡追求,難免造成訴訟各項權利保障不力或受無端損耗。因此權利保障說與權利保護說一樣有待商榷。
5.程序保障說
程序保障說認為,民事訴訟是以程序保障的賦予為目的。國家設立訴訟制度,就是為了確保當事人雙方在程序過程中法律地位的平等,并在訴訟構造中平等擁有主張、舉證的機會。同時以程序保障論為起點,進一步認為“只有正當的程序才是使判決或和解獲得正當性的源泉”。程序保障說漠視民事訴訟制度目的與憲法所保障的基本權利間的直接關聯性,因而否定了依照憲法理念平衡追求實體利益與程序利益的可能性,與上述諸學說犯了類似錯誤。
三、筆者對我國民事訴訟目的的認識
基于以上分析,我們將現階段我國的民事訴訟目的歸納為兩點:糾紛解決和程序保障。
1.確立“糾紛解決說”作為民事訴訟目的內涵,是當前社會主義中國經濟發展對民事訴訟制度的必然要求。國家之所以設立民事訴訟制度,其決定因素之一是認識到民事糾紛所危及的不僅僅是當事者本身的利益,而且也涉及到社會,危及或可能危及到統治階級的秩序和利益,必須予以解決。因此,解決民事糾紛是民事訴訟的直接目的之一。然而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深入發展,大量的新型糾紛的出現,給法院提出了新的命題。我國的司法實踐中過于強調訴訟的受理必須有實體法的直接利益。對于這些新型糾紛,法院往往以缺乏可訴性為由不予受理或駁回起訴,大大損害了當事人的權益,不利于糾紛的解決,進而不利于市場經濟的正常發展。因此,不能僅僅以現有的實體法作為民事案件的受理依據,必須將化解糾紛,最大限度地消除矛盾作為民事訴訟制度的目的。
2.確立“程序保障說”作為民事訴訟目的又一內涵,是社會主義中國對民事訴訟制度固有屬性認識的必然結果。一方面,民事訴訟的推進是當事人行使訴權和人民法院行使審判權并且相互作用、同步制約的結果。當事人通過行使訴權提出訴訟請求或主張,在訴訟過程中進行全面陳述并證明與案件有關的事實,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并依法對付枉法裁判;人民法院通過行使審判權,代表國家依法對案件事實加以確認,正確適用法律對有關實體問題作出裁判,引導、指揮訴訟活動的順利運行。因此,為了使訴權和審判權在各自適度的范圍領域內運作,就需要通過合理科學的程序來保障,從而使整個民事訴訟良好的進行下去。而程序保障就是糾紛解決這一訴訟目的的前提價值目標。另一方面,程序保障的目的可以將訴訟與其他糾紛解決方式明顯地區分開來。除了民事訴訟之外,社會上還存在著許多其他解決民事糾紛的有效方式,如仲裁、調解、和解等。這些訴訟外的糾紛解決方式在保護當事人權利、維護社會秩序和解決糾紛等方面都發揮著重要作用。如果僅以“維護私法秩序”和“解決糾紛”等作為民事訴訟目的,就難以將民事訴訟與上述訴訟外的糾紛解決方式明顯區分開來。如果以“程序保障”作為民事訴訟目的,這一難題就可以迎刃而解。正是這種程序性保證了民事訴訟作為一種強制性和最終性的糾紛解決方式應有的權威和效力,從而成為保護公民合法民事權利的最后一道防線。
從法律所規范的主體內容來看,實體法是規定具體法律責任的法律,且實體法的執行依賴于訴訟法的強制性。而訴訟法作為一種程序法有其獨特的存在價值,現階段,該法在我國社會體制環境下已經能夠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保障我國公民的生存環境的健康發展。舉一個例子來看,實體法與訴訟法之間的關系,例如:《刑法》是一項實體法,無論訴訟程序的進展如何,只要人們的行為違反了《刑法》的某些具體法律規范,就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再比如,《民事訴訟法》本身就是一項訴訟法,其中規定了在使用《刑法》等實體法過程中所要遵照執行的具體法律程序。
二、我國訟程序在以往運行過程中所遭遇到的發展瓶頸
以我國民事訴訟程序為例,對訴訟程序的有效運行做以闡述。從以往實踐來看,法律界的專家學者對于民事訴訟法與民事實體法關系的論題并未形成明確的結論。從二者間關系的發展形態來看,我們既要摒棄程序工具論,發現訴訟法的價值,又要防止片面強調程序價值而人為割裂兩者的天然聯系,這對于構建和諧社會環境極為不利。總之,它們的關系并非誰是主、誰是輔助,也并非誰是目的、誰是手段,而是一個和諧統一的有機整體。
(一)訴訟法與實體法的立場出現分歧
從長遠來看,訴訟法與實體法都是以體現民眾的基本意志為立足點,以保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為共同目標,二者的發展方向是極為統一的。另外,訴訟為集中表現方式,它與實體法之間的關系是穿插關系,二者互相銜接、互相影響、互相作用[3]。從法律結構的角度來看,它們獨立而非分立,依賴卻不依附,共同支撐我國法律體系的整體架構,維系社會群體環境和諧穩定。
(二)訴訟程序遭遇到發展桎梏
從我國目前的法律環境來看,即便我國法律界人士借鑒諸多國外法律理論來完善國內的訴訟程序,使得訴訟法的發展較為快速,但訴訟主體內容一直得不到有效落實。究其原因在于,實體法的內容不夠完整,仍存在諸多不完善的條款內容,以及法律漏洞。以下仍以《民事訴訟法》的主體內容對訴訟程序發展的阻礙進行具體闡述,并能夠正視這些發展中的瓶頸,進而將訴訟法在我國社會環境中的地位扭轉過來,使訴訟法與主體法平衡發展。1.一般管轄原則的出現阻礙了訴訟程序執行依據我國《民事訴訟法》所規定的一般管轄原則,在發生消費者權益問題的爭議時,作為原告的消費者必須到被告所在地進行訴訟,才能稱其為走正當的司法程序。可見,一般管轄原則的出現是消費者通過訴訟維權、落實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第一道門檻。2.訴訟程序對原告的資格有明確的界定在實踐過程中,訴訟程序的執行關卡接二連三。民事訴訟法對原告資格的限制,使消費者權益保護團體、有關國家機關不能成為適格原告,大大削弱了消費者維權群體的力量。3.訴訟的門檻過高我國現行的代表人訴訟難以滿足對眾多消費者權益保護的要求。在現實訴訟程序的運行過程中,往往會出現法人同時被多原告實施訴訟的情況,這與訴訟難、程序繁、門檻高不無關聯。另外,消費者權益保護訴訟費用也過高,致使弱勢群體的利益得不到保障。
三、從訴訟法與實體法間關系窺見訴訟法的實際價值
一般情況下,如若訴訟法當中的訴訟程序遭到違背,那么即便是實體法的判定結果是正確的,也依然不會受到法律的支持。所以,只有將訴訟法與實體法之間的區別認識清楚,將二者間的關系重新理清,才能在具體的環境下,給出正確的法律結果。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訴訟法在某種程度上填補了我國目前實體法的某些疏漏,將實體法的內容做出有效補充,以免給非法分子以可趁之機,并且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我國法律體系發展過程中所可能發生的問題。總之,訴訟法在我國法律體系的構建進程中被賦予了更重要的價值。
(一)保護消費者權益
消費者權益的維護是訴訟法執行過程中的最為重要的價值體現。從概念上來看,消費者權益的保護是在訴訟法與實體法的共同作用下,訴訟法發揮著其應有功能———將靜態的法律形式轉化為動態的法律形式,并且,將紙面上的公民權利轉變為現實中的公民權利。
(二)理順醫患關系
在當今社會,醫患之間出現糾紛已經屢見不鮮,這是新型社會醫療體制下所必然出來的結果。一方面,老百姓享受看病的權利,一方面,符合資質的醫生又具有對患者進行處置的義務。但在現實生活中,醫患關系并不十分融洽。隨著訴訟法在我國社會整個法律體系的不斷融合,就可以通過訴訟法來理順醫患關系,填補了以往這部分法律的空白,維系社會環境更加穩定和諧。
(三)增強對弱勢群體的法律援助力度
在我國,對于弱勢群體的法律援助力量正在逐漸增強,并且借助社會媒體輿論來穩固其重要地位。由此可見,通過訴訟這條紐帶,無論是刑事訴訟法與刑事實體法還是民事訴訟法與民事實體法的各項聯系將更為緊密———實體法進行第一次權利義務分配,而訴訟法則規定在權利義務關系發生爭議時如何解決糾紛、如何處理問題。實體法為訴訟提供了裁判基準,訴訟法則為實體法提供了強制性的行為規則,使其按照既定程序來執行。
四、結語
關鍵詞:民事 再審 分析
一、現行民事再審程序的客觀評價
民事再審程序,是指為了糾正法院已經發生效力的裁判中存在的錯誤而對案件再次進行審理的程序 .再審制度設立的宗旨是為確保法院裁判的公正性、合法性,從而維護法院的權威和正義。
1991年民事訴訟法第177條至188條對再審程序的啟動、法定理由及審理程序作了規定。分析立法規范的內容可以概括出現行再審程序的幾個特點:1,再審程序啟動主體多元化。與1982年民事訴訟法關于再審程序的規定相比,1991年民事訴訟法增加了當事人以申請再審的方式啟動再審程序,這是對當事人訴權內涵的豐富和發展;完善和落實了檢察機關對民事審判監督權的內容及方式。1982年民事訴訟法對再審程序的規定比較原則,特別是對檢察機關的審判監督更是缺乏具體的內容。修改后的民訴訟法對檢察機關的監督方式、對象及途徑作了較為明確的規定。2,再審程序職權化。民事訴訟法規定的再審程序的啟動,并不以當事人的意志為轉移,而法院及檢察機關有較大的主動權。3、再審程序的發動不受時間限制。除當事人申請再審應在法定期限內提出外,法院及檢察機關行使職權發動再程序不受時間限制。從1991年民事訴訟法規定的內容來看,可以說是比1982年的民事訴訟法有了較大進步。但從實際運作來看尚不夠理想,主要存在以下:
(一)對法院行使監督權自行啟動再審程序缺乏必要的約束
根據民事訴訟法第177條的規定:“各級人民法院院長對本院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發現有錯誤,認為需要再審的,應當提交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最高法院對地方各級人民法院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發現有錯誤的,有權提審或者指令下級人民法院再審”。這一規定極為概括和原則,可操作性不強。首先,容易造成再審程序的啟動以本院院長的意志為轉移。雖然法律規定院長認為有錯誤需要進行再審的,應提交審委會討論決定,但實際上法院院長對審委會的決定有著決定性的影響,通常會決定再審;其次,最高人民法院及上級人民法院通過什么途徑來獲取下級法院錯誤裁判的信息無明確規定。實踐中常常是通過一些“非正常”渠道,主要是當事人申訴方式獲得,容易造成當事人申訴滿天飛的現象 .這違背1991年民事訴訟法設立當事人申請再審權的精神。再次,法院決定再審并無時間的約束,更增加了啟動再審程序的不確定性,直接威脅法院生效裁判的穩定性。
(二)檢察機關行使民事抗訴權的范圍模糊,容易導致法院與檢察機關的沖突
民事訴訟法第185條規定了人民檢察院行使民事抗訴權的范圍和抗訴的理由,其中對抗訴范圍的規定不夠明確具體,僅規定了對法院生效裁判可以進行抗訴,而未具體說明哪些判決和裁定檢察
機關可以抗訴,比如非訴訟程序的判決,關于財產保全的裁定等,這勢必造成實踐操作中的困難,也是造成檢、法兩權時常發生沖突的原因 .最高人民法院常以司法解釋的形式限制檢察機關抗訴
權的行使,如最高人民法院1996年關于檢察機關對法院先予執行的民事裁定提出抗訴的案件不予
受理的解釋;1999年關于檢察機關對民事調解書提出抗訴不予受理的解釋等。這種限制的合法性是值得懷疑的。
(三)當事人申請再審缺乏必要的程序保障
民事訴訟法第178至182條對當事人申請再審的范圍、事由、途徑等作了明確的規定。但這一規定存在以下不足:第一,申請再審的行為對法院并不具有相應的法律約束力,也即當事人再審申請雖然符合法律規定,但由于法律對法院如何處理當事人的申請,在何時限內作出決定并無要求,這就造成了一方面立法完善了當事人申請再審的權利,而另一方面實踐中卻造成了再審申請權難以實現而不得不求助于法院自身監督權、檢察監督權甚至人大監督權來發動再審程序的尷尬境地。第二,當事人申請再審的事由過于原則,也缺乏必要的限制。比如,法律規定當事人能夠提出新的證據足以推翻愿裁判的,法院應當再審。實踐中存在當事人故意隱瞞某項重要證據,在一審、二審程序中都不提出而在再審時提出的情形。這不但使法院已進行的程序歸于無效,也使得對方當事人的利益受到侵害,程序極為不公正。
由于民事訴訟法規定的再審程序規則過分簡略,在實踐中操作上產生了一些困難,一方面造成當事人申請再審權難以實現,另一方面對法院、檢察院兩家再審啟動權缺乏必要的、有效的制約,造成一些案件又被不斷地拿來再審,既浪費了國家及當事人的人力、物力,又使得法院生效裁判的穩定性遭受了嚴重的損害。這些問題的存在雖然受多方面因素的影響,但制度設計本身的缺陷卻是本源性的。
二、構造再審程序應當考慮的因素
再審程序畢竟不是案件審理的通常程序,與一審、二審程序的設置目的有明顯的區別。為地構筑再審程序,維護法院裁判的確定性、權威性以及民事權利義務關系的穩定,必須對以下有關問題首先加以探討。
(一)再審制度與實事求是、有錯必糾原則
有些學者認為,我國現行再審程序構筑的價值礎是基于“實事求是、有錯必糾”原則 .“應當說,將實事求是作為我們黨的思想路線無疑是非常正確的,但將實事求是這一上的理性原則直接到某一學科領域,不過是一種形而上學唯物主義反映論的體現。尤其是將”實事求是“、有錯必糾”聯系起來,作為再審程序的指導思想,而不考慮民事訴訟自身的特點,則必然會產生片面性。“ 筆者贊成這一觀點。的確,現行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確實反映了這一指導思想,只要有新的證據、新的事實的出現,已生效的裁判隨時都有被推翻重新審理的可能。”有的案件經過六次審判,最終還是回到最初的結果,有的甚至出現七、八次審判。“ 這必將會使人們產生這樣的疑問:我國法院的判決何時才產生終局性的效力?!
筆者認為,“實事求是、有錯必糾”這一原則在民事訴訟領域中的適用,要受制于這樣幾個因素:1、民事糾紛解決的時限性。民事訴訟活動是對已經經過的事件進行證明并作出判斷的一個過程。嚴格依照法定程序徹底完整地重現案件“原貌”雖然是一種最為理想的狀態,但是,訴訟是要受到一定的時間,空間、證明、主體的認識能力、解決成本等到多方面因素的限制,不可能無止境地去探求某一具體案件的“客觀真實”,否則民事權利義務關系會長久地處于一種不確定的狀態,會嚴重地危及整個社會的穩定與發展。2、法院的民事判決是基于在一定的時間內、一定的場合里所形成的訴訟資料的基礎上所作的判斷。這種作為法官對案件作出最終判斷基礎的訴訟資料的形成,應具有程序(過程)的約束力,除非存在重大瑕疵否則不能隨意動搖。3、對于訴訟成本的考慮。在訴訟中,不但當事人要投入相當的人力、物力,法院(國家)也會有大量的投入。由于受制于證明手段、主體認識能力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法院對案件事實的認定具有一定的相對性。若按照“事實求是,有錯必糾”原則的要求來探求案件的“客觀真實”,必將會造成已經經過的訴訟程序會被重復多次的進行,使得法院、當事人以及其他訴訟參與人已經實施的訴訟行為和經過的訴訟程序,可能會因此而毫無意義,這會造成極大的訴訟浪費。因此,基于對訴訟時限、訴訟成本、認識手段及主體認識能力的考慮,“實事求是、有錯必糾”的原則在民事訴訟再審程序中的適用必須有一定的限制。
【關鍵詞】:執行程序
執行主體
代位執行
執行難
民事訴訟是人民法院通過司法程序解決民事爭議的活動。其解決民事爭議可以分為審判程序和執行程序兩個階段。雖然在立法、理論研究和實踐中都把民事訴訟審判階段作為重點,但是執行程序對于保證解決民事爭議,保證當事人民事權益實現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它有著自己獨立的訴訟價值,在民事執行程序中,通過執行程序的比較,可以看出我國民事執行程序中存在的不足。因此,多年來,民事、經濟案件中“執行難”嚴重困擾著人民法院,成為法院工作中一個老大難的問題,筆者結合國外有關民事執行程序規定,對我國民事訴訟執行程序作一粗淺探討,期望對解決民事執行的難題有所幫助。
一、民事執行程序價值論
民事訴訟是人民法院通過司法程序解決民事爭議的活動,其解決民事爭議可以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通過受理當事人的起訴,進行審理,從而確認民事權利,這是審判程序;第二階段是實現民事權利的程序,也就是說當事人之間的民事權利義務確定以后,再由法院作為國家執行機關對拒絕履行義務的一方當事人采取執行措施,進而是債權人的權利能夠得到實現。因此,雖然說立法與理論研究以及實踐都把民事訴訟審判程序作為重點,但執行程序對于在保證解決民事爭議焦點,保證當事人的權利義務等方面的實現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它有自己獨有的訴訟價值和訴訟地位。
民事執行程序與民事審判在對比中顯示出,既有共同點,也有區別點。民事執行程序與民事審判的區別在于,它是相對獨立于民事審判程序中的一種訴訟程序,表現為:一是二者的宗旨不同,審判程序著重通過精密、周全的審理和判決確認當事人的權利存在與否,強調司法公正的實現。而執行程序是實現已確定的當事人的權利,重點是強調迅速實現結果,以實現訴訟效率和效益。二是二者在訴訟程序中的地位不同。審判程序是訴訟程序中的必經程序,在現實生活中,每一個民事案件都要經過民事審判這一程序,而民事執行程序并不是民事訴訟的必經程序,也只有當訴訟當事人不自動履行具有給付的裁判的時候才會發生執行問題,才有可能啟動執行程序的發生。三是二者適用的根據不同,民事執行的根據主要是民事審判程序產生的判決、裁決、調解書和支付令,但其他生效法律文書也可以成為民事執行程序中的執行根據,主要有沒收財產的刑事判決、罰金、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裁決。公證機關依法賦予強制執行力的債權文書,行政機關依法可以申請法院強制執行的行政處罰決定和仲裁機構的仲裁裁決等。四是二者的實施機構不同。在我國民事審判權和民事執行權由人民法院行使,但審判權由人民法院的審判部門進行,而執行權由人民法院的專門執行部門行使。
民事執行程序與民事審判共同之點,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兩者都服務于共同民事訴訟目的,民事訴訟活動的目的在于解決民事訴訟,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往往需要民事審判和民事執行程序兩者共同發揮作用。二是兩者在基本原則和基本制度方面有許多相同之處,如審判權和執行權由人民法院行使,當事人處分原則,當事人能力、期間、送達、回避以及對妨害民事訴訟的強制措施等原則制度對二者也都適用。
然而,多年來,民事、經濟案件“執行難”嚴重困擾著人民法院,成為人民法院工作中的一個老大難問題,給法院造成很大的壓力,一方面,執行案件數量激增;另一方面,大量的執行案件又得不到實際的執行。現實生活中,相當數量的生效法律文書得不到執行,當事人合法權益得不到有效的保護,甚至得不償失,這種“法院白條”的現象,不僅直接了的穩定,而且嚴重損害了法律的尊嚴,動搖了當事人對司法界和法學界的嚴重關注和深刻思考。
二、從中外民事執行立法的比較看我國民事執行程序的不完善
筆者將結合國外或有些地區的執行立法,比較我國有關執行立法和制度,從以下幾個方面將我國的民事訴訟執行制度與國外和有些地區的執行制度作如下比較,以求執行理論之完善,執行立法之改進,“執行難”問題之解決。
第一,從執行主體上比較。執行主體又稱為強制執行的主體,是指在執行程序中,能夠引起執行法律關系生產、變更和消滅的主體,包括執行法院和執行當事人。執行主體是在執行程序中最為重要的機關和人員,是不可缺少的,雖然在執行程序中往往還涉及了其他的一些主體。如利害關系人、執行人等等。
首先,執行結構。在我國,有強制執行權的國家機關是人民法院,人民法院是能夠獨立行使執行權。執行結構是人民法院內部專門設立的負責執行工作的部門,《民事訴訟法》第209條規定:“執行工作是由執行員進行”;“基層人民法院,中級人民法院根據需要,可以設立執行機構。”這是我國民事訴訟法對執行機構的規定,在,各基層人民法院和中級人民法院根據需要,可以設立執行庭,一些高級人民法院相繼設立了執行機構,最高人民法院也設立了執行辦公室,指導和協調下級人民法院執行工作。但在新民主義革命時期和新成立后相當長一段時間中,立法和實踐中對是否設立專門的執行機構有過多次反復,理論上也有過“審執合一”和“審執分立”的長期爭論。
“審執合一”是指由法院的審判庭和審判人員兼辦案件執行。以筆者之言,從各國立法和實踐來看,實行審執分離有利于審判人員和執行人員分工負責,從而有利于實現執行工作的規范化、專業化,便于提高執行質量和效率,這樣做從而也可以使審判人員專心審判業務。審判和執行是兩種截然不同性質的工作,有其各自獨有的特點和,而且由于在執行案件中種類多、數量大,執行工作的自身特點和現實狀況都要求有專門人員和組織負責。
其次,執行人員。執行員是在執行機構中辦理執行業務的,另外還有書記員、司法警察等協助執行員工作,通常把組成執行機構的這些人員統稱執行人員。
我國《法院組織法》規定,地方各級人民法院設執行員辦理執行事項,但對執行員的任免,資格缺乏具體規定,對執行員的職權的規定很籠統,使執行員制度的實施面臨一些困難,執行員的任免是否應適用同審判員、助理審判員一樣的程序,執行員是否要求具備等同于審判員的資格,執行員也執行工作中的具體職權。這些問題都缺乏明確規定,例如,在采取執行措施時的署名問題,民事訴訟法的規定,采取執行措施時都要作出裁定,這作為執行行為,是應該屬于執行員的職權,但《民事訴訟法》第140條第3款規定:“裁定由審判人員、書記員署名”,并未賦予執行員在裁定書上署名的權力,這給執行工作帶來具體操作上的困難。
《民事訴訟法》也并未明確賦予執行員裁決執行中的糾紛的權力,執行員應如何正確行使職權;處理緩執行,執行中止,執行終結,執行回轉,執行承擔等事項,缺乏有操作性的規定,這里有關的一個問題是:“人民法院院長在執行工作中職權”《民事訴訟法》第208條規定,對執行異議的處理由院長批準、最近的司法的解釋《關于人民法院執行工作若干問題的規定(試行)》(最高人民法院1998年6月11日發)規定:“執行程序中重大事項的辦理,應由3名以上執行員討論,并報經院長批準。”這一司法解釋,執行員在具體重大執行事項上并無決定權,院長具有決定權。實際上也成為執行中重要的主體。我們認為,這一司法解釋和《民事訴訟法》第209條“執行工作由執行人員進行”的立法精神不相符合,院長有權監督執行員的工作,但現行立法精神關未賦予其對執行工作中所有重大事項的決定權(第208條對執行異議的處理除外),這一解釋實際上是在立法外賦予院長以“批準權”,這與院長的基本職責要求不相符。
國外和我國的地區有關執行人員的規定與我國不同。在我國臺灣地區“強制執行法”第2條第三款規定:“民事執行處置專任推事及書記官,辦理執行事務。但在事務較簡之法院,得由推事及書記官兼辦之。”第3條規定:“強制執行案件,由推事、書記官督同執達員辦理之”故民事強制執行事務,是由地院設置專職的推事及書記官組成民事執行處辦理。執行員雖然不具有完全獨立之執行職權,但仍是執行機關的組成成員。執行事務較簡單的法院,其院長可以決定不設專職執行推事而由一般推事和書記官行使執行推事之職權,但在辦理執行事務時仍應以執行推事之名義進行。
民事訴訟調解制度是我國民事訴訟法的一項重要的基本原則。做好民事訴訟調解工作,對于及時化解矛盾,促進社會交易的正常流轉,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民事訴訟法》第九條規定"人民法院審理民事案件,應當根據自愿和合法的原則進行調解;調解不成的,應當及時判決"。這說明法律賦予法院在審理案件中對案件進行調解,爭取用最和平的、不激化矛盾的方式解決糾紛,為創造和諧社會發揮重要的作用。
一、民事訴訟調解制度的起源和發展
中國的調解文化源遠流長,運用調解來解決民事糾紛,在中國古代由來已久。在西周和東周時期的銅器銘文中便記載了不少調解。發展至明清時期,調解已成為常用的基本手段。
調解在解決民事糾紛方面發揮著其他爭議解決方式所不可替代的作用。由于血緣關系、地緣關系的緊密聯系,古代經濟發展程度的局限,由于古代訴訟制度的局限,古代訴訟制度所造成的官僚化傾向和訴訟給當事人帶來的不便,民眾對調解具有相當程度的親和力。專制國家的民事糾紛的解決也逐漸借鑒民間解決糾紛的方式,使調解逐漸成為一種法律化的解決問題的方法。
調解制度作為解決糾紛的一種機制,是中國固有的傳統,更是被視為法院行使審判權的一種方式,在民事訴訟制度中占有重要位置。
自以來,我國進行了一系列的體制改革,在政治上,從高度集權型走向民主化,在經濟上,從計劃型走向市場經濟化,隨著社會價值的多元化、社會結構的分散化和社會關系的契約化,不僅有限的司法資源已不堪日益膨脹的糾紛所帶來的重負,更由于當事人主體意識的覺醒,使現行調解制度已無法面對社會對于糾紛解決的公正和效率的要求,這必然要求調整和重構我國法院的調解制度。
在民事訴訟制度的改革過程中,針對以前調解制度中存在的問題,整清思路,沿著方向進行改革,有些學者提出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理論,更有甚者提出取消法院調解制度。但是,從國外的民事司法改革的情況來看,當今世界各國紛紛擴張調解機制,謀求糾紛解決的多元化,積極促進和解,這已成為不少國家進行司法體制改革的重要目標,蘇力先生指出“中國的法治之路必須注重利用中國的本土資源,注重中國法律文化的傳統和實際”。因此,我國在尋找現代法律制度時不應放棄自己的遺產,不應當拋棄調解制度,而應當對傳統調解制度進行創造性的改革,充分發揮調解制度的自由和效率的價值地位。而在重構調解制度的同時,先了解一下我國調解制度,研究調解制度形成的文化背景和經濟基礎,并分析現行調解制度的弊端,借鑒國外的相關制度,剔除制度之糟粕,吸收西方現代法律文明之精華,不斷完善我國民事訴訟的調解制度。
二、民事訴訟調解制度的優越性
1、訴訟調解制度的價值利益
訴訟調解制度的價值利益體現在訴訟當事人和人民法院不拘泥于通常的訴訟程序,可以簡化流轉環節,降低訴訟成本。加上它便利、效率的功能優勢,使得案件的審結具有迅速和便利的特點,能夠相對低廉和簡便地解決糾紛,當事人能以較低的代價獲得較大的利益。它適合于特定的社會關系、特定主體和特定糾紛的解決,能以常識化的運作程序消除訴訟程序給當事人帶來的理解困難,以通情達理的對話和非對抗的斡旋緩和當事人之間的對立,既著眼于解決當事人之間的現實糾紛,又放眼其未來的合作與和睦相處;它不局限于當事人現有的訴訟請求,可以就請求之外的內容進行調解,當事人能達成一個比訴訟請求更為廣泛的調解協議,尤其是在處理農村各類糾紛時更是如此,這是判決所無法比擬的。在某中程度上,調解所達到的社會效果好于審判達到的效果。
訴訟調解還能充分體現了當事人對自己民事權利的自主、自由的處分。在調解協議達成的過程中,法官不能將自己認為正確的解決方案強加給當事人,當事人有同意或拒絕這種解決方案的權利。訴訟調解還能彌補法律適用中的不足,使當事人根據自主和自律原則選擇適用的規范,如交易習慣、地方慣例、行業習慣等解決糾紛,在"法律的陰影下"協商和妥協,并可能實現雙贏的結果,體現了自認的效益最大化和自治的價值取向。
2、有利于化解人民法院對日益增多案件的審判壓力
為了提高辦案效率、化解壓力,充分運用訴訟調解制度的便利、效率的功能優勢就成為民事審判工作的重要手段。為此,最高人民法院加強了對訴訟調解工作的指導,提高訴訟調解水平,制定了《關于人民法院民事調解工作若干問題的規定》,指導各級人民法院按照"能調則調、當判則判、調判結合、案結事了"的要求,不斷提高訴訟調解水平。各級人民法院審結的各類民事案件中,訴訟調解結案的案件占大多數,特別是基層法院。訴訟調解制度正在發揮巨大的作用,彌補了判決所無法實現的功能優勢,降低了訴訟成本,緩和了社會矛盾,很好的實現了人民法院辦案所體現的社會效果與法律效果的有機統一,也大大的減輕了人民法院的審判壓力。
三、民事訴訟調解制度的弊端
民事訴訟調解在本質上是一種以合意為核心要素的解決糾紛的方式,這種合意是私法上意思自治原則在糾紛解決領域的延伸,與審判相比,貫徹的是一種當事人主義。我國現行的民事訴訟調解制度長期以來在維護社會安定和維持良好的社會秩序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但隨著市場經濟的不斷發展,法制建設的不斷完善,人民群眾法律意識的提高,現行民事訴訟調解制度開始日益顯現其諸多弊端,嚴重制約了我國法制現代化的進程。其中,作為指導民事訴訟調解制度的根本,調解立法原則與調解制度在實施中存在的沖突是其弊端的根源。
1、合法原則與民事訴訟調解之間的沖突
程序上合法是民事訴訟調解有效的前提條件,它既包括程序性合法也包括實體性合法。所謂的程序性合法,是指在調解的過程中應當符合民事訴訟法規定的要求;實體性合法是指在調解協議的內容上必須符合實體法的規定。我國民事訴訟法規定,法院調解貫穿于審判程序的全過程,也就是說,可以在審判程序的任何一個階段進行。但這同時也就意味著調解并沒有獨立的程序,因此,民事訴訟調解具有非程序化的傾向,這給法官提供了過大的任意空間,產生了如下一些問題:法官過分依賴調解結案,導致案件反復調解、久調不決、訴訟效率低下;法官的雙重身份,使其具有潛在的強制力,容易造成人情案、關系案,甚至可能侵犯當事人權利;調解的生效以當事人最后簽收調解書為要件,因此只要在簽收調解書前一方當事人反悔,調解協議就歸于失效。而調解在本質上是屬于一種契約,既然達成調解協議,契約生效,就沒有理由反悔,否則就構成違約。所以,這種做法也與我國民法通則及合同法的規定所沖突。
另一方面,實體上的合法,更是與民事訴訟調解具有的合意解決糾紛的性質不相適應。因為"民事訴訟調解所解決的合理性,并非來源于用法律而形成的解決方案,而是來源于當事人雙方對調解方案的認同"。如果在法院調解過程中同判決一樣堅持同樣的實體合法標準。那么有可能會在相當多的場合上,恐怕當事人之間是無法達成協議的。合意的形成過程,是雙方當事人在自愿對自己實體權利處分的基礎上而通過協商達成的,屬于私法行為。只要是不為法律所禁止,即為合法。
2、自愿原則與民事訴訟調解之間的沖突
我國民事訴訟將自愿原則處于調解原則的核心位置,它是法院調解制度能否健康發展,能否真正有效發揮作用的前提條件。自愿原則在實踐中體現為程序上的自愿和實體上的自愿兩層含義。在程序上,首先,這種自愿原則體現為當事人同意人民法院以調解來解決糾紛或者主動向人民法院申請用調解的方式解決糾紛。然而,在我國的民事訴訟調解過程中,法官擔任著調解人和裁決者的雙重角色,且目前,一些法院仍存在著追求結案率的現象,對錯案追究責任等因素,這樣,法官為了追求結案率和避免追究錯案的責任等多方面的考慮,便會選擇結案快、風險小、可規避法律問題又省時省力的調解訴訟模式。而當事人即使不愿進行調解,一般最終還是會接受,畢竟,現在的調解者就是將來的裁判者,若不選擇調解,可能會得到比調解更不利的判決結果。其次,在自愿原則的支配下,當事人可在任意訴訟階段提出要求調解,一旦進入調解程序,勢必將中斷原來的訴訟活動,這樣便容易產生調解的任意啟動,導致案件的訴訟程序缺乏連貫性,給人民法院的審判工作帶來負面的影響。在實體上,這種自愿原則應該體現為當事人雙方在人民法院調解達成的協議必須是互諒互讓、自愿協商的結果。但是在司法實踐中,法官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經常會利用其特殊的身份和地位向當事人施加壓力,促使調解成功。這樣就容易產生強制合意,在這種因素下達成的協議雖然也是當事人同意的,但并非是當事人真實意思的體現,無法真實的反映當事人的自愿原則。
3、調解程序的不完備
調解協議應是當事人妥協讓步的結果,體現了當事人的意愿,是當事人處分民事權利的行為,但調解的無序性和隨意性使之不合理、也有損效率和公平。表現在:(1)民事訴訟法對調解的時限和次數沒有規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調解工作若干問題的規定》規定:"可以在答辯期滿后裁判做出前進行調解",一些法院在送達、庭前、庭中、庭后的各個階段都對案件進行調解,從而使調解處于隨意和濫用的境地。在壓制調解和久調解不結的情況下,使得調解的息訴、化解社會矛盾的功能發生變化,演變為法官任意利用訴訟程序損害當事人權益的工具。(2)限制了當事人權利的行使。在訴訟當事人并非自愿基礎上達成的調解協議,只有犧牲一方當事人的合法權益為代價。法官通過種種方式促使當事人接受調解協議,即使當事人感到權益受到損害,但他無法通過上訴途徑得到救濟。當事人的實體權益在受到侵害的同時,訴訟權利也受到限制。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調解工作若干問題的規定》規定:"調解時當事人各方應當同時在場,根據需要也可以對當事人分別作調解工作",這樣一來,法官在調解工作中,不是采用面對面的方式進行,而是通過人或法官親自出面"背對背"的方式,分別與當事人進行調解,雙方當事人不見面,都摸不清對方的意圖,只知道法官的個人意思。這不僅違背了公開原則,剝奪了當事人的知情權與程序參與權,也使法官的尊嚴受到損害。上述規定第二條規定:"對于有可能通過調解解決的民事案件,人民法院應當調解。"這說明了在訴訟調解中,法官可依職權主動介入,對可能調解的案件應當進行調解。然而在實踐中沒有那個法官能把握每一個案件都有可能調解,要做到這一點只有對所有案件都主動介入進行調解,使法官處于一個積極、主動的地位,對法官消極、中立、被動的地位棄之一邊,限制和損害了當事人對程序的選擇權。(3)2004年11月1日實施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調解工作若干問題的規定》(法釋(2004)12號,以下簡稱"規定"),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民事調解制度。但是,這一制度卻存在著明顯的缺陷。民事訴訟法第八十五條規定:"人民法院審理民事案件,根據當事人自愿的原則,在事實清楚的基礎上,分清是非,進行調解"。而"規定"第四條的表述是:"當事人在訴訟過程中自行達成和解協議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據當事人的申請依法確認和解協議制作調解書"。也就是說,規定實施后,法院進行調解時不再要求事實清楚、分清是非,只要當事人之間直接、自行和解后由法院進行確認即可,這就為當事人之間惡意和解、損害案外第三人利益提供了可能(因該"案外第三人"利益與案件有關,而又獨立于案件當事人和其他訴訟參與人之外,本文稱之為"第三人",含義與合同法第52條中"第三人"相同)。而按現行民事訴訟法,生效民事調解書的再審啟動,不同于判決和裁定(對判決和裁定,本級法院院長或上級法院的發現、檢察機關的抗訴、當事人的申訴都可以啟動再審程序),有權啟動再審的主體卻只有當事人自身(理論上"法院院長的發現"也是啟動再審的途徑之一,但實踐中沒有反映錯誤的途徑,當然也就沒有院長對調解書錯誤的發現),這對于利益受損害的第三人而言是不公平的。
四、民事訴訟調解制度的如何完善
在未來很長一段時期內,民事訴訟調解以其固有的靈活性及高效率,在解決民事糾紛中仍將具有十分重要的價值,仍將是與審判并立的另一種糾紛解決機制。而使法院民事訴訟調解制度適應市場經濟要求,順應民事審判方式改革,對現行法院的民事訴訟調解制度進一步改革、完善是十分必要的。
1、把民事訴訟調解制度改革納入民事審判制度改革的整體框架中
首先,作為人民法院處理民事案件的兩種方式,調解與判決均是我國民事審判制度的組成部分,民事審判制度應是一個有著合理的內在結構、和諧統一的制度體系。經過改革與完善,調解制度同經過庭審做出判決的制度不應有任何相互抵觸的地方。其次,在我國運行了幾十年的民事訴訟調解制度,受制于訴訟結構,調解中法院與當事人的關系,反映的是計劃經濟體制下國家與經濟主體的關系,國家干預色彩濃厚;而在當前市場經濟體制下,社會結構、社會關系都發生了深刻變化,而由于我國采取職權主義的訴訟模式,因而訴權與審判權兩者關系是不協調的,表現為審判權過于擴張,而訴權不充分并且缺乏保障。具體到調解領域,如果審判權凌駕于訴權之上,勢必損害當事人在自愿基礎上形成合意。因此,有必要從調整訴權與審判權的關系入手,擺正當事人與法院在合意解決爭議過程中的位置。必須要改變當前法院在調解中的主導地位,法院只是為當事人間達成協議提供條件和保障,決定權在于當事人,法院不得強制或者變相強制調解。
2、根據合意解決糾紛機制的特點及規律確定調解原則
我國現行的法院民事訴訟調解制度確立的三項原則中正如前文所論述的,唯有自愿原則是適當的,而事實清楚、分清是非原則與合法原則的規定是不恰當的,其根本原因是其未反映合意解決糾紛的本質特征及客觀要求,相反卻與這種訴訟機制不相協調甚至矛盾。
確立調解原則,關鍵在于抓住調解的合意本質,體現出公正與效率,使自愿原則真正落到實處。當事人間達成的合意,法官不得以所謂協議內容不合法為由,拒絕認可雙方經自愿協商達成的協議,改變過去法官過于寬泛的自由裁量權。至于諸如欺騙、脅迫等情況下達成的協議不得生效,法律也應明確做出規定,以增強法院判斷標準的客觀性,避免主觀臆斷。
和諧社會的建立,有賴于各項制度的建立與完善。而加強民事調解,是人民法院及時解決糾紛、保障和方便當事人依法行使訴訟權利、節約司法資源的重要措施,是法院在建設和諧社會中的工作重點之一。在一個法治社會中,司法權威是司法公正的前提,沒有權威的公正是短暫的,甚至是無法實現的。為了更好的節省有限的司法資源,實現民事訴訟調解制度的法律價值地位,維護和促進社會穩定,不能因現在有調解制度的諸多弊端而"因噎廢食",應當更加重視調解在我國解決糾紛機制中所發揮的獨特作用,總結經驗教訓,考慮我們的歷史文化背景和經濟基礎,積極轉變工作理念,創新調解制度的管理模式,加快立法進程,大膽借鑒國外的先進制度及做法,探索民事訴訟調解制度的專業化、社會化以及其建設之路,充分發揮民事訴訟調解在這新時期解決矛盾糾紛的功能和作用,使之不斷地完善我國的民事訴訟調解制度。
參考文獻:
1、蘇力《法治及其本土資源》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
2、江偉《民事訴訟法》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