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2-08-01 03:01:46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關于雨的散文,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雪》一經問世,引來了諸多關于“南國的雪”“北方的雪”象征意義的不同解讀,我們學習該文,不妨另辟蹊徑,從賞析《雪》的寫景手法入手。
一、抓住特征寫景:吹盡狂沙始到金
“江南的雪,可是滋潤美艷之至了;那是還在隱約著的青春的消息,是極壯健的處子的皮膚。”這雪景寫得晶瑩娟秀,絢麗多姿,“滋潤美艷”四字準確地概括了江南雪的特質。但是,朔方的雪花卻是另一番景象:“在晴天之下,旋風忽來,便蓬勃地奮飛,在日光中燦燦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霧,旋轉而且升騰,彌漫太空,使太空旋轉而且升騰地閃爍。在無邊的曠野上,在凜冽的天宇下,閃閃地旋轉升騰著……”它既沒有江南雪的滋潤美艷,更無奇花異草相伴,但獨立不羈、昂然向上。這兩種美水融,構成一曲和諧的雪的二重奏,更顯示出魯迅散文詩的獨特魅力所在。
二、對比襯情寫景:我以我血薦軒轅
魯迅的作品中經常構成這樣的對比:故鄉與異地、童年與中年、過去與現在等。對比是一種運用廣泛、具有獨特審美價值的藝術手法,它是對立統一的辯證法在藝術創作中的具體運用。《雪》的又一寫景特色即對比。
將“江南的雪”和“朔方的雪”進行對比,作者的感情也逐漸由平靜變為熱烈。在文中,兩幅雪景圖營造的意境是完全不同的:一幅是記憶中的故鄉雪景,一幅是眼前的朔方的雪景;前者美艷,后者冰冷;前者粘連,后者如粉如沙,“絕不粘連”;前者著筆在“積雪”,后者著筆在“飛雪”;前者蘊含著春溫,后者抗擊著嚴寒;前者會逐漸消逝,后者卻“蓬勃奮飛”……而這一切對比都落腳在前者的明艷春色、情緒低回及后者的凜然難犯、頑強奮斗的精神上。
三、講究層次寫景:遠近高低各不同
作者首先繪出江南雪的全景,“雪野中有血紅的寶珠山茶,白中隱青的單瓣梅花,深黃的磬口的臘梅花;雪下面還有冷綠的雜草”。各種鮮艷的花朵,在雪的映襯下顯得分外艷麗。先生還寫了“許多蜜蜂們忙碌地飛著,也聽得他們嗡嗡地鬧著”。寫花草、蜜蜂,都是為了寫出那在嚴冬里“隱約著的青春的消息”。然后勾勒兒童戲雪的近景,“孩子們呵著凍得通紅,像紫芽姜一般的小手,七八個一齊來塑雪羅漢”。最后突出坐在雪地上的“大阿羅漢”的特寫——“但他終于獨自坐著了……而嘴上的胭脂也褪盡了”。
這一段描寫如電影里的蒙太奇手法,用一連串分鏡頭具體、細致地表現了雪羅漢消融的過程,暗示平和優雅的事物固然美好,但經不起外力打擊,不可過于眷念。在這里,作者以實寫虛,化景物為情思,從想象到現實,層層推進,筆觸隨情感而游走,愉悅的情緒因雪羅漢的慢慢消逝漸轉深沉,這樣,形成了意境的層次,使畫面格外鮮明動人。然而更重要的是,雪羅漢在內容與結構上是聯接朔雪之景的橋梁,繼而立刻進入對朔雪的描寫,讀者不僅不感覺突兀,反因作者筆鋒陡轉,已感到壓抑的情緒重新振奮起來,擁有了強烈的共鳴。
四、妙用修辭寫景:濃妝淡抹總相宜
寫江南的雪,晶瑩娟秀,絢麗多姿。或形容,或比喻;或寫色彩,或狀形態,或暗示香氣;或寫靜態,或寫動態;或實寫,或虛寫……總之淋漓盡致,惟妙惟肖,這是運用工筆手法所致。在寫朔方的雪時,采用寫意手法,運用粗線條集中勾畫“如粉,如沙”“決不粘連”的特點和“蓬勃奮飛”“旋轉升騰”的動態。這樣工筆和寫意相結合,達到了很高的藝術境界。文章以描寫為主,幾乎沒有直抒胸臆的句子,作者的情感全都隱含在字里行間。
總之,這首散文詩在寫景的手法運用上給了讀者很多啟示,從工筆與寫意相比、相稱到相諧,成就了散文詩的情景交融之美。
課文背后的故事:
鄉愁是余光中散文的重要主題,他在“2003年度散文家”獲獎感言中曾有一段自述:“鄉愁是根深蒂固的人之常情,但不完全由地理造成。一個人多年后回到故鄉,仍然可能鄉愁不斷,因為他所熟悉的故鄉已經改變了。物是人非,便有鄉愁。若是物也非了,其愁更甚。我當年離開內地,‘掉頭一去是風吹黑發/回首再來已雪滿白頭’乃此生最大的傷痛。幸好那時我已經21歲,故土的記憶,文化的濡染已經深長,所以日后的歐風美雨都不能奪走我的漢魂唐魄。我在詩文中所以呼喊著狂吼著黃河長江,無非是努力為自己招魂。”讀完《聽聽那冷雨》之后,我才深深體會到詩人“掉頭一去是風吹黑發/回首再來已雪滿白頭”的無奈和傷痛。
一、春雨和秋雨之思
文中有三處關于“冷雨”的描寫,但三處的季節又不盡相同,作者由此而生的感觸似乎也有變化。文章開篇就有:“驚蟄一過,春寒加劇。先是料料峭峭,繼而雨季開始,時而淋淋漓漓,時而淅淅瀝瀝,天潮潮地濕濕……躲過一陣瀟瀟的冷雨,也躲不過整個雨季。連思想也是潮濕濕的。”從這些語句中,似乎看到了蘇軾“料峭春寒吹酒醒”的幾分無奈情味。臺灣地處南國,終年溫暖潮濕,一場春雨怎么會令作者產生冷意,將臺北看成是一張凄凄切切的黑白片呢?這里恐怕用晚清學者王國維講到情與景的關系時“一切景語皆情語”來解釋更能說服人。
冷的不是雨,而是作者的心,他的冷來自久違了二十五年的那塊土地。更何況,春雨在作者的心中,還有別樣風味。“杏花。春雨。江南。”六個字不僅讓讀者看到中國漢字的文化魅力,在作者心中,還存有他個人的鄉愁之痛。余光中的母親原籍江蘇武進,因此,余光中常常自稱“江南人”,潛意識里,他把自己看成了江南的后裔。江南的春雨,密密斜斜,溫潤纏綿,入夜無聲,潤物無言。詩人走在臺北的瀟瀟春雨之中,怎能不想入非非,思及江南故里?所以他情不自禁地要嗅嗅、聞聞、舔舔那冷雨。
舔舐不到江南之雨,卻舔到了清明這季雨。“清明”是個古老的節氣,但無論對現代人還是古人而言,都有另一層深意――清明時節,人們要去祖先的墓前祭拜憑吊,寄托哀思。現代的許多人又把此舉當成子孫對故里、對根的執著與自我存在的一種證明。因而,在作者眼里,清明雨后泥土散發出的淡淡土腥氣就像是“古中國層層疊疊的記憶”,在潛意識和夢里蟄伏著。遠離故鄉的人只能借他處的泥土氣息回味故鄉的傳統習俗,追尋自己的根。
在嗅雨、觀雨之后,作者的鄉情愁思一發而不可收,他更要聽聽那冷雨。此時的他不是聽綿綿春雨,而是要聽大陸的秋雨,聽“疏雨滴梧桐”,聽“驟雨打荷葉”。少年時代的他在大陸聽雨,就已經聽出了凄涼,凄清與凄楚,如今他在島上回味,更添了一層凄迷。
二、處處皆有的中國的古典意象
在文中,處處皆可看出古典意象,使得文章充滿了詩情文意,彌漫著作者對傳統文化的深深敬意。除卻幾處對前代詞人的詩詞妙化,其他很多細節也閃動著古典之魅。作者不談傳統文明,卻處處可見古典文化。
“杏花。春雨。江南。”六字不僅將作者帶回魂牽夢縈的江南故鄉,也使讀者從中享受到古老漢字的圖畫之美,更能由其而得想象揣摩賞析之樂。古中國的竹樓,王禹的大竹為瓦,古人雨聲下的圍棋、投壺的意趣,牽動了詩人敏銳的神經,喚起了詩人心中的漢魂唐魄。在詩人的冥想之下,文人嬉戲的聲響和屋外的急雨聲共鳴,交織成一幅動人的歷史畫卷,藏在了遠離故土四分之一世紀的游子心中。
對中華文化的崇敬,讓作者的心一直飛往千年前文人意氣最為風發的趙氏宋朝。竹樓杳無蹤跡,古文人的投壺之樂也難能體會,但記憶中大陸民居的灰色屋瓦使作者感受到了灰色之美,“‘下雨了。’溫柔的灰美人來了”,余光中把雨比作“灰美人”,生動形象,使雨的形態躍然紙上。“美人”一詞是傳統詩歌中常見的意象,如屈原的“香草美人”之喻,蘇軾的“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的吟哦。“美人”二字吟哦在口,正似古人所說“齒頰留香”,一提及此二字,思緒即會縹緲氤氳起來。“灰美人,”視覺雖幽暗卻給人以安慰,讓人忘卻了時間的流動,從晌午聽到了黃昏。
可是這一切只能“在島上回味”,那記憶深處的雨,二十五年不曾領略,只留下模糊的印跡。此時回味,只能給作者融入更加悠邈的鄉愁。當鄉愁如暴雨襲來之際,作者也只能借著在島上的日式古屋中,聽綿延不絕的黃梅雨甚至七月滂滂沛沛的暴雨,來擊退心中的愁潮,止住心中對故鄉的焦渴。可是,歷史的車輪是無情的,當屋瓦也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以后,作者的最后一點緩解鄉思之愁的憑借也難握手中。
三、詩畫的散文,流動的音律――疊詞之妙用
在行文中,疊詞的大量使用不僅產生珠落玉盤的效果,更使讀者領略了文字的美感――讀出了詩情,也看見了畫意。“料料峭峭”“淅淅瀝瀝”“天潮潮地濕濕”“瀟瀟”“凄凄切切”這些詞,在錯落曲回的音節下,隱隱透著一股冷意。又以一部慘淡無光的黑白片――凄風冷雨下的巷里民居為背景,境由心生,在“霏霏”中人不免想入“非非”。課文開頭正如一部電視散文,在黑白背景之下,江南的絲竹管弦似訴如泣,一位詩人在小巷深處緩緩掠過,深情間閃過一縷哀愁。再如“即使有雨,也隔著千山萬山,千傘萬傘”一句,加以“山”和“傘”的諧音,那無盡的憂思與嘆惋,引出了一連串的遐想和暗示。短短一節文字,傳統水墨畫的意趣和裊裊笙歌、縷縷愁思相得益彰,把讀者帶入了詩人內心深處的回憶中。
關鍵詞:課堂;教學;引導
“導”即是在學生學習之前進行指導,它是貫穿教學的全過程的,也是滲透在每一個環節里的。我認為它應該分為三方面的引導:
一、環節引導(即教師應該對授課的環節進行宏觀的規劃與引領)
例如,在今年三月份的區級匯報課《雨之歌》的教學中,我先引導學生復習學習散文詩的方法。
1.讀――讀出感情。
2.品――品析形象。
3.悟――體悟主題。
4.探――探究寫法。
在學習環節上讓學生有一個把握,同時,這樣的環節引領也是學生在學習過程中的方法引導。
1.讀――讀出感情,就是要學生在朗讀的基礎上來體會詩人在散文詩中表現出來的感情。
2.品――品析形象,就是要學生在朗讀的礎礎上品析詩歌給我們塑造了一個什么樣的形象。
3.悟――體悟主題,就是通過朗讀、體會感情、品析形象來體悟出詩人想要表達的主題。
4.探――探究寫法,最后的一步探就是讓學生在內容學習的基礎上探究出寫作上可以借鑒的方法。
這不僅僅是環節,同樣是方法的引導。
關于環節引導,其實,在我們教學目標當中也是可以體現出來的。
二、方法引導(即學生在學習過程中所使用的方法)
關于方法的引導,不僅僅指學生學習的某一類課文的方法,同時也指一些細小知識掌握的方法。例如,我們在授課過程中,引領學生的朗讀不是只讓他們讀就行,而是給出了方法讓學生依方法而行事。
例如,《雨之歌》的教學中在朗讀這一環節中,我就提出了方法和要求:
1.在朗讀中感知詩歌的形象。
2.在朗讀中體味情感,注意流暢(節奏、停頓、快慢等)。
3.在朗讀中重在進入情境,體會抒情性。
三、細節引導
在課堂教學的實施過程中,我具體提出兩個細節引導的問題:
1.學習目標的出示
學習目標的設定為課時目標,每節課都有相應的目標。并在每一節課的授課之后進行適當的調整。學習目標作為一堂課中學生學習的方向和依據,在設置時要更多地考慮學生的自身素質。舉例來說,我的學生因為普遍在中游,所以每一堂課我便結合他們的素質來安排目標。
例如,《雨之歌》這篇文章的學習目標:
(1)讀――讀出感情,體會詩中的感情及美妙意境。
(2)品――品析形象,作者筆下雨的形象。
(3)悟――體悟主題,理解詩歌的主題。
(4)探――探究寫法,探究詩歌中比喻與擬人修辭手法的運用。
2.自學部分及探究部分的問題設定
問題的提出是一個很值得深思的問題。不僅要注意問題的明確性、適度性、激發性、靈活性等,還要注意問題的提出的技巧。
再如《秋天》一課的教學中,開放性問題設計如下:
用你喜歡的方式來描繪你眼中的秋天。
關鍵詞:詩;散文;美學特質詩與散文之不同,倘若僅從其外部表現形式看似乎不難分辨:分行分節,講究音律的是詩;散體語言,段章形式,不講究諧音押韻的是散文。但是事實上問題并不這么簡單,比如“現代散文詩”,它的外部表現形式是散文的,但它卻是詩;而有些表面看似“詩”的東西,比如“順口溜”之類,盡管它也分行分節,諧音押韻,好不順口,卻絕不是詩。散文也是這樣。有些散文,比如寫景抒情的“美散文”,像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綠》等,盡管它們也是充滿詩情畫意但它不是詩,依然是散文;而像魯迅的《秋夜》《雪》等散文詩,盡管其表現形式是散文的,它們卻是詩。
可見,作為一種特定文學體裁的“詩”與“散文”,除了它們相應的外部表現形式外,還有其作為“詩”與“散文”的本質意義的東西,即:各自不同的美學特質;并且這種作為本質意義的美學特質,主要還得從其內部,即它們各自所表達的內容、所追求的美學境界來考察。也就是說,作為本質意義上的“詩”或者“散文”,除其一定的外部表現形式外,主要還在于它們所表達的內容所追求的境界本身就是“詩”或者“散文”的。那么,作為體現其本質意義的“詩”與“散文”,它們的美學特質各是什么呢?
1先談詩
詩主情。詩所表達的內容主要是作者內心世界的某種情緒、情感、情趣或情志,是某種飛越了具體個別的生活事例與客觀事實本身,而對其社會生活、宇宙人生及其命運的深層次感情思考所產生的思想感情、意識或者精神。盡管詩也反映社會生活,甚至描繪客觀環境,其所表達的“情”也是在一定社會生活事實的背景下緣起和產生的。但就其內容所體現的美學特質和它的美學指向來說,它是“靈動”“虛擬”“飛越”的,是“形而上”了的。它的內涵及其美學指向其實一開始就遠遠超出了字面所描述的客觀事物而飛越到了一個無限遙遠與遼闊的宇宙空間,深入到了一個無比深邃精微的世界的“真”的本原。它所傳達的信息已不僅僅是某一具體的客觀事物和關于那個事物的現實感觸,而是詩人的靈魂在與宇宙世界的感應、交流與對話中傳達出來的話語;是關于那個世界的“本原之真”的話語;是足以產生聯想、暗示、象征,從而獲得無限豐富的靈動內涵的話語。這樣的“話語”才是“詩”。所以詩往往是含蓄、雋永、深刻、靈動和飛越的。
以白居易《賦得古原草送別》為例:“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這首詩是白居易在[唐] 貞元三年科場應考時寫的一首科考答卷詩,白此時年僅十六歲。全詩以“古原春草”抒寫“送別之情”,寫得不僅轉合分明,對仗工整;更可貴的是能在融入深切生活感受的基礎上,使全詩達到情真意深、空靈渾成的境界:那“離離”“萋萋”的古原春草啊,便是我濃濃的送別之情!特別是前四句寫“草”,自然流暢,渾然天成,而詩意之雋永濃烈、意味深長,使之千百年來幾乎成為人們代代吟誦的一首獨立的名詩了!考究起來,這令后人世世甚愛的前四句詩之所以為“詩”,并不僅僅在于它描述了原野一年一度枯榮的草;僅僅描述了“野火”燒后春天又生的原野的自然景象,而是因為它原本就是蘊含著遠遠飛越了這平凡事物與現象本身的令人心靈顫動的“詩情”!特別是當我們因聯想而與詩句產生共鳴的時候,我們就更能深刻體會到詩句中蘊含的“詩情”的力量!譬如,當我們把詩句中這平凡的“草”,與千百年來歷盡苦難卻生生不滅的黎民百姓聯想起來,就會產生顫鳴不已的詩的情感。在我們這樣的解讀中,透過“草”,我們看到的是千百年來“弱小平凡”的黎民百姓所經歷的種種“苦難與新生”,感悟到的是對于它們生生不滅的力量的信念!――這種能夠使人產生聯想,透過字面傳達出來,遠遠大于字面內涵的“深層意味”便是“詩”,是詩的精魂。
散文詩之所以是詩不是散文,原因也在于此。即它所表達的內容,從美學特質上說,也是某種含蓄、靈動、雋永、深刻的“詩情”。例如,魯迅的《秋夜》:“在我的后院,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開篇第一句的“也是棗樹”,我們一讀到它,就會感到它含著某種“詩情”。它令我們飛越字面描述的具體事物去探尋它背后含著的那種別樣的詩情與意蘊。事實上,我們繼續讀下去,就會越來越清楚地感覺到那“落盡了葉子”,“默默地鐵似地直刺著奇怪而高的天空”的“棗樹”,完全是作者戰斗精神與不屈意志的象征;那“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的話語,蘊含著的完全是作者深沉濃烈的感情。品味著它,使我們對魯迅先生堅忍不拔的戰斗意志,愛憎分明的強烈情感震撼不已!可見,詩之為“詩”根本之處在于它的詩情、詩意、詩志、詩趣。這種詩的情志與意趣,從美學特質上說,它是靈動、雋永、含蓄、深刻的。它因含蓄,靈動而有不盡的意趣。
再從詩所追求的藝術境界看,詩之為“詩”還因它有靈虛深邃的“意境”。這一點與詩所要表達的情感意趣是相一致的。所謂詩的“意境”,是指由一組飽含情感意趣的“意象”(即運用想象所創造的具有象征意蘊的相對獨立的一個個藝術形象),按照一定的美學原則組合建構而成的一個全新地帶著感彩與音樂旋律的渾然一體的藝術形象世界。它是詩人心與物、情與景、意與境的交融結合,是詩人詩作藝術的集中體現。詩人的情感意趣,就是通過這種由“意象”組成的“意境”來表達的。例如[元] 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這首小令,短短五句,全由一個個飽含悲涼情感的“意象”(畫線所示),組構成一幅蕭瑟凄涼的“秋郊夕照旅人漂泊圖”;表達了漂泊在荒遠異地的游子,思念家鄉親人的極度孤獨、凄涼、悲傷的餓情感。寫得情景交融,極具意境。
散文詩是“詩”,這方面也是個重要因素。仍以魯迅的《秋夜》來說,全篇意境深邃空靈。而其深邃意境是由這樣一組飽含思想情感蘊含象征意義的具體“意象”所構成的:那“奇怪而高”,“非常之藍”,“眨冷眼”“現微笑”“灑繁霜”的“夜空”/那“窘得發白”的“月亮”/那“脫盡葉子”“默默地鐵似地直刺夜空”的“棗樹”/那“凍得紅慘慘,瑟縮著做著夢”的“小粉紅花”/那“哇――”一聲飛過的“惡鳥”/那追逐光明,“撞在玻璃燈罩上叮叮作響”的“小青蟲”/以及“點起一支煙”對著“默默敬奠這些蒼翠精致的英雄們”的“我”。這些一個個虛化了的具體形象即“意象”,共同組構成一個完整統一,意蘊深長的“秋夜”意境,使散文詩獨特的詩情得到極好的凝聚與表達。
總之,詩之為“詩”在于它有詩的精魂:飽含深層意味的“詩情”。這種詩情是通過詩的意境來暗示、象征與表達的,而詩的意境又是詩人的情感與具體意象的完美結合。“詩情”是動人心魄的。這一方面是它的載體:詩的意象與意境的美麗空靈;另一方面更是因為它背后的飛越時空的情感意趣的美麗與空靈。它往往因飛越了具體個別的事實而具有時空與內涵上的廣延性;往往因暗示、聯想與象征而意蘊無窮,攝人心魄!
2散文則全然屬于另一個美學世界
從其表達的內容看,散文記人記事、寫景狀物、議論抒情,筆之所指,意之所趨,無處不到,無所不能。但有一點是本質的。這就是:它始終是屬于具體的個別的現實世界。它沒有也不打算飛越它的具體、真實與個別的現實生活。它只對這個“吾生于斯,吾存于斯”的現實人間作具體真實的見證、記取與眷戀。盡管它也抒情也言志,但它并不“空靈”,并不“超越”,而是有如“孩兒對母親的哭訴”“農民對土地的希冀”。它是純實的。在純實的敘說與描述中傳達著思考與感情。它是以飽蘸著真實生活的酸甜苦辣的筆觸,用個別有著飽滿生活血肉的情景與人物,在純凈如泉、娓娓動聽的敘語中深深撥動讀者的琴弦,打動著讀者的心。它是以它對于現實人世的赤誠而獲得永恒。因此,散文在內容上一般是不應當虛構的。當代文學評論家秦晉曾說,散文是發現與開鑿的藝術。它的真諦并不在于創造出什么東西來反映和表現某種思想、情感和精神,而在于從對生活的觀察的感觸中把那些思想、情感和精神挖掘出來。
古典文學中[明] 歸有光的《項脊軒志》和現代文學中朱自清的《背影》可謂散文的經典傳世之作。它們在內容上的一個共同特點,就是“不在創造形象”,而在從“我”的真實生活的經歷中發掘著并記取了最牽動人心腸的東西:母愛、父愛、妻愛……等人間情愛:我在這個人世間經歷過的世事滄桑;以及其間真實的人與物,真切的喜與悲……。正是這些內容在己在人都是真實的,是飽含真實生活的血肉的,因而它不僅對作者自己來說是牽動魂腸的,對于讀者來說也能以它樸實純凈真實的藝術力量動人心扉,引起讀者的共鳴與感動。――這便是散文藝術內容所體現的美學特質,也是散文藝術所追求的美學境界。反之,散文如果描寫的不是實際發生了的事情,而是關于可能發生的事情,是完全虛構的事情,那么讀者心理就會出現“閱讀障礙”。比如有人告訴你朱自清的父親并沒有送朱自清到車站,更沒有為他買橘子在車站月臺上爬上爬下這回事。這些只是朱自清為了寫“散文”而杜撰虛構的。那么,你肯定會有被愚弄了的感覺,《背影》的生命力也就斷送了。這是因為《背影》是散文,散文應當是真實的。這一文體內容的美學特質已經在讀者中形成了認同與默契。讀《項脊軒志》也是這樣。“項脊軒”是歸有光青年時代讀書、生活過的一間“百年老屋”。在這間老屋里,作者經歷了靜心讀書的美好時光,也經歷了大家庭解體,祖母、母親、妻子相繼去世的悲痛歲月。作者以樸素深情的筆調攝取其間感觸最深的物與景、人與事,記敘了自己親身經歷過的“喜”與“悲”,表達了對已逝三代親人深深懷念。文章字字真情句句含淚,情景細節如在眼前。但倘若有誰說這是“假”的,我想,所有讀者都是不會答應的。
散文內容的“非虛構”性質決定了散文藝術“純實”的美學方向。但這不是說散文不能有“想象”;不能有情景交融的“詩情畫意”;不能有引人入勝的美的構思與美的境界;而是在于散文中的想象、形象和意境與散文的純實性、非虛構性并不矛盾,而是統一的。這種統一性體現在:它不是使散文的情景人物導向虛擬與空靈,而是使之與客觀形象更加貼近更加逼真與完滿。拿[宋] 范仲淹的散文名篇《岳陽樓記》來說,文中對洞庭湖的描寫可謂精彩之至:“予觀夫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銜遠山,吞長江。浩浩蕩蕩,橫無際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若夫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隱曜,山丘潛形。商旅不行,檣傾楫摧。薄薄冥冥,虎嘯猿啼……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這段文字使人如見其景如臨其境,令人心曠神怡好不美極!然而有誰知道,范仲淹在寫這篇文章前竟然根本沒有去過岳陽樓見過洞庭湖!如此生動逼真如詩如畫的景致竟然全是范仲淹憑著地理知識充分運用想象寫出來的!可見散文同樣需要想象,同樣應有引人入勝的意境。關鍵在于:散文藝術的美學導向是使其形象及其意境,與客觀真實更加貼近更加完滿,達到既實且美的境界;而詩則需要“飛越”與講究“空靈”。
最后,散文意境中的“情”與詩中之“情”也有美學意義上的不同。仍以歸有光《項脊軒志》中前后兩處景物描寫為例說明:“三五之夜,明月半墻;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今已亭亭如蓋矣。”這兩處景物描寫都極具意境,十分動人。前句是“項脊軒”這間“百年老屋”經過一番“修葺”后作者對它外部環境的描寫。這處描寫除寫得詩情畫意極為美麗外,關鍵是表達了作者無比喜悅的心情。后句是全文最后一句。盡管對枇杷樹的描寫也極具精致,但卻飽含悲傷情感,體現了作者睹物思人,對亡妻無限懷念的悲痛心情。這里要指出的是:這兩處描寫體現的情感盡管一喜一悲,但讀了它我們不會像讀詩那樣飛越它們所描述的現實情景而去探尋另外的情趣,而是更加身臨其境,和作者一起,為其真切的喜而喜,為其真切的悲而悲。――這便是散文的藝術,散文的境界。它是純實的,也同樣是永恒的。
總之,我以為,詩是“虛”的藝術;散文是“實”的藝術。這是它們美學特質的不同所在。朋友,不知您對此有同感否?參考文獻:
[1] 秦晉.新散文和散文新觀念[J].文學評論,1993(01).
關鍵詞:語文 網絡 整合
教育部原部長陳至立曾說過:“要努力推進信息技術與其他學科教學的整合,鼓勵在其他的教學中,廣泛應用信息技術手段,并把信息技術教育融合在其他學科的學習中。”在語文教學過程中,結合網絡的優勢,不僅可以彌補傳統語文教學手段的單一和不足,而且通過和互聯網提供的圖像、聲音、文字等直觀元素的有效結合,可以形成視覺、聽覺、感覺等全方位的感受,使學生在輕松愉快中領略到語文的形象美、意境美和語言美,喚起學生美的情趣,撥動美得心弦,潛移默化地培養他們語文審美能力,收到“潤物細無聲”的效果。
一、給說明文配圖像,使美感物態化,凸現其形象美
網絡和語文教學的整合,是現代科學技術在語文教育教學中的運用。它運用圖像、聲音、文字等多種手段,把陌生的、抽象的甚至晦澀的文字描寫變成形象的、直觀的、通俗的聲音和圖像,使學生在輕松愉快中,直觀及時地、準確無誤地把握描寫對象,感受“聲像”所帶來的形象魅力,同傳統的單一使用教材進行教學相比,取得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說明文教學過程中往往遇到這種情況,文本中出現的說明對象往往遠離我們的生活,甚至有些說明對象學生是只知其名,未見其形,未聞其聲。比如狼,在中國人傳統的觀念里,狼是兇狠、毒辣、忘恩負義的代名詞,人們很難把聰明、智慧、愛甚至崇拜和狼相聯系。在學習《狼》這一專題時,我先通過互聯網,收集到許多關于狼的圖片和介紹狼的專題片制成課件,讓學生先通過“聲像”閱讀,直觀地走進狼的生活,了解狼的個性,感受狼身上綻放的智慧之美、母愛之美。眼見為實,通過觀看這些課件,學生從根本上改變了對狼的偏見和誤解,從而激起他們對狼的熱愛和崇拜,也陶冶了學生的心靈。
二、給詩詞配聲像,激發審美共鳴,凸現作品的意境美
詩歌教學的重點應該是讓學生去理解詩中所表現出的情感美,感受作品所描寫的意境美。多年的教學經驗,我清楚地知道這些很難做到,尤其是對社會閱歷尚淺的七、八年級的學生,根本無法做到沉浸到詩詞描寫的意境當中,與文本作者進行感情的交流與對話。多媒體教學的一個突出特點,就是以鮮明生動的情感紐帶,將教師、教材、媒體、學生緊緊地連接起來,使多媒體課堂教學能產生以情動人、以情感人、以情教人的效果。而這種感情的紐帶并非機械地組合,而是將圖、文、像有機地結合,形成情景交融的學習氛圍,產生強大的情感輻射力,叩擊學習者的心靈,營造探究、交流的心境,以期引起強烈的審美共鳴。
如王維的《使至塞上》是古詩中的名篇。其中“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二句,形象地描寫了塞外廣闊寂靜、高遠雄渾的景象,渲染了一種氣勢如虹的意境,成為千古名句。但由于學生個體情感、生活經歷、興趣愛好、學習態度等的差異,對于古詩中所體現的豪放空曠意境,許多學生很難領悟,甚至還會出現作者與學生之間情感的相悖,出現情感體驗的誤區。在這種情況下,利用網絡的優勢,我在互聯網上收集到大量反映大漠風光的圖片,并制成課件,先讓學生對大漠的磅礴氣勢有一個直觀的印象,再結合作者的寫作背景、寫作意圖,學生就能迅速準確地領悟詩中所表現的意境美,進而準確把握作者的文章中所抒發的感情。
三、給散文配音,創造情境,凸現其語言美
散文,具有較高的審美屬性。而散文中的美,如同品味美食,需細細的咀嚼、慢慢回味才能體會到。朗讀,就是最好的品味散文的方法。作者的強烈情感,通過語言引起讀者的共鳴,從而使讀者獲得精神愉悅。然而,學生受自身條件的限制,在自讀的過程中并不能完全準確把握散文語言的美感。這時,借助于多媒體,傾聽專業人員的朗讀,并輔助于音樂和畫面,無形中豐富了審美的空間,增加了文章的表現力。而且,音樂、文字、聲音、畫面四方面結合,多方位激起了審美感受,產生了一個巨大的情感磁場,真正營造了一個可感可知的情境,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
如朱自清的散文《春》,是作者的代表作,也是現代文學史上寫景散文的典范之作。作者抓住了春天的特色,按“盼春―繪春―贊春”這一線索把生機勃勃的春天呈現在讀者面前。尤其是繪春部分,作者多角度地描寫春天的美景,如春草、春花、春風、春雨等,尤其對春草的描寫,采用了擬人的手法,用“偷偷地”“綠綠的”表現出春色的特點,用“坐”“躺”“打”“踢”“賽”“捉”側面展現了春草帶給人們的快樂。勃發的春草與活潑的孩子們讓這幅圖景洋溢著新春的活力。整篇散文,語言生動,充滿活力,耐人尋味。在進行《春》的教學時,我在互聯網中,找到了最有激情、最能代表作者喜悅心情的示范朗讀,制作成教學錄音帶,在課堂上播放給學生,再配上恰當的圖像資料,使學生有如沐春風、如沐春雨之感,也真正領略到了朱自清散文語言的魅力――質樸而又不失華麗,簡潔而又不失明了。
信息技術與語文學科教學的整合,營造出了一個和諧的、充滿美感的教學環境,使學生既獲得了知識,又陶冶了情操,同時又體會了語文帶來的形象美、意境美和語言美,真正產生了“高效低耗”的功效。
當然,任何事物都不會十全十美,都有一定的局限和缺陷。網絡與語文教學的整合,也存在許多不足之處,但瑕不掩瑜,在實際教學中要大力提倡使用它。
參考文獻:
[1]區培民主編.語文課程與教學論.浙江教育出版社,2003.
誠然,“江南”很多時候是一個變動不居的所指,是一個歷時的流動的具有空間指向和文化特質的范疇。就通常而言,“江南”的概念緣于自然地理、行政區劃或者其他約定俗成的某些習慣用法,其地域文化、精神方式、生產方式與中原北方文化存有千差萬別。我所關注的是以浙北蘇南地理空間為中心的“園林化的江南”與“江南的園林”(前者是后者存在的背景,后者在某種角度是前者的一種“縮微”),研究以 1990年代以來江南園林的現實存在和歷史文化為書寫對象的散文類寫作,試圖探訪或者抵達的是,在一個主體生命日益皺縮的時代,江南園林是怎樣被預設為烙著個人主體印痕的審美意味、趣味調制的詩性處所;又如何成為當代自由生命的隱逸虛擬、精神休憩的靜默現場。
“應目”之游:詩化的物理
園林首先在于形勝:“十畝之宅,五畝之園。有水一池,有竹千竿。”(白居易《池上篇》)檢閱諸多江南園林散文的文本,以形態、景象、色彩等形式美為審美第一要義,對物質性園林進行游歷與認知,即古人所說的“應目”之游,當是先在而直接的話語給定。“園林藝術是一種‘象教’,它訴諸人類最本質、最原始而也是最普遍的感官機能,所以它的力量與影響永遠比哲學科學深厚廣大” 。這里,園林作為“應目”的存在首先深深印在以其作為審美怡情對象的當代文人心底。他們著重于“形式的價值”,追求形式美以感觀的某種愉悅,把物質時代人精神的緊張、空虛、浮躁,消弭于園林山水之間,恣意自由自適的生命,以“慢慢走,欣賞啊”的閑適之“雅”,把玩、消遣物化的江南園林。當然,因著游歷者的主體差異性,他們對審美對象范疇的圈定與敘說也有著顯在的差別。
同為“應目”之游的散文,一類有著“泛園論”、“泛藝論”的美學傾向,他們慣性般地將整個泛化江南預設為園林,看取自然造化演繹而成的“園林化的江南”。以水為媒,將臺、室、亭、廊、石等園林景觀一一做實在自然風物 ,在更為自然自在的小橋流水人家的詩意生存空間、審美視野與思維空間中,界說著寫意的園林化的江南。段寶林、江溶主編的《山水中國》(北京大學出版社),丁少倫主編的“文化中國 詩性江南”系列叢書(濟南出版社)、陳益著的《如花似玉的江南》(上海人民出版社)中每每便可靜讀到這樣的文字。恰如陳益所敘說的:“江南是水做的……因為有水,江南顯得精巧,像一幀鋪展的蘇繡。”(《水與稻作》)“江南傳統的民居或建于濱河街巷,臨街面河。宅后門常常有下河的石階,有逐級挑出水面的,也有凹進在駁岸邊沿的”。(《詩意的棲居》)這圖景往美學里說,恰似造園的要旨“借”字,就是借景借境借勢借意,在山水秀美間,因地制宜,渾然天成一泛化的大園林。用汪逸芳的話說,“江南小鎮文化其實是水文化。”(《文化江南》)僅就江南蘇州為例,其“坐落在水網之中,蕩泊星羅、川渠錯綜。漫步水城,情趣盎然;河道縱橫,密如蛛網;小橋千姿如虹臥波;巷坊民居,臨水而設。”(《山水中國》)而“水是園林的靈魂”(蘇旅主編《幽雅的江南古典園林》,中國旅游出版社),在這樣一個“人家盡枕河”,“春城三百七十橋”的園林化的蘇城,“江南卻從來自古隨隨便便地頗漫不經心地寫它的意”,擺布零散的丘山和紛披的河流自有其殊眾的秀麗和清新。難怪蔡海葆由衷地慨嘆到:“散讀和散寫江南吧。讀錯一片土地,我們便沒有散文了;而寫錯一種文體,我們也就失去江南了。”(《江南散意》)蔡海葆真正想說的,也許是被現實生活逼仄抑制的當代文人,已無力再去絞盡腦汁地在含蓄暗示中蟄伏,散文與江南因著某種散漫的詩意存在,使他們更多地選擇散文文體沉潛于園林化的江南,以應目而養心,將早已不能承受生命之重的勞心焦慮的生命自由釋放,以便抵達海德格爾所說的澄明之境。另一個將視線逗留在蘇州的女子葉文玲,在其散文《城與梅花一樣清》中更是將蘇州定位于“一座雅靜的城市。”而“靜”在她眼里是種“每逢大事有靜氣”,“心到靜處人自雅”的非常大氣之詞,流溢言表的大概也是這種詩性之境。
“應目”之游散文的另一類是以具體的園林為書寫對象的,即確指的“江南的園林”。親歷者在眾多形態的園林中優游徜徉,忘塵囂、拋俗念,在主體對象化的園林世界中虛靜人生種種。宗白華在《藝境》中早已言之:“藝術心靈的誕生,在人生忘我的一剎那,即美學上所謂‘靜照’。靜照的起點在于空諸一切,心無掛礙,和世務暫時絕緣。這時一點覺心,靜觀萬象,萬象如在鏡中,光明瑩潔,而各得其所,呈現它們各自的充實的、內在的、自由的生命,所謂萬物靜觀皆自得。”在各式園林散文之中,“靜照”的主要呈現形態是由靜觀園林而得的雅閑。“雅”當是園林的一種本質化存在。薩特在《圣熱內》中對熱內的“行為的唯一準則是它是否優雅”的注釋是“優雅是那種將最大量的存在轉化為顯現的行為的特征。”而江南園林則更強的具召喚力。余秋雨、素素、祝勇、王劍冰等等都寓目移情于此,并且留下關于江南意象的只言片語或洋洋灑灑的絮語。
當然,無論是敘寫游歷泛化的“園林化的江南”,還是確指的“江南園林”,這些文字大約都是一種脫離了所謂意義闡釋的純粹美的主觀感受的描摹,其類似于蘇珊·桑塔格在《關于“坎普”札記》中論及的“坎普”行為,即“主要是欣賞、品味的一種方式——而不是評判。坎普寬宏大量,它想愉悅人。”“坎普趣味是一種愛,對人性的愛,……坎普是一種溫柔的情感。”這里只有忠實于生命體的原初直感,沒有哪怕是無關痛癢的道德評述。游歷者們只把對象世界看作是一種審美存在,徜徉其間,自言自語于園林的山水亭臺之美,然后安撫僵硬而皸裂的心靈。“應目”之游,是一種審美方式或者就是一種理想中的生活方式,該是部分文人在那些簡單的樂趣中,體驗事物自身的明晰,或體驗事物之本來面目的明晰之后,尋求遠離復雜之世的最后的庇護所吧。
“中隱”之居:自在的憩園
顯然,反對闡釋的純粹感性化的審美游歷敘說,多少顯得有些曖昧。人置身于美侖美奐的園林之間,把玩、消遣物質的江南,貌似滿足了他們浪漫清逸的人生情懷,潛在地也緩釋了他們人生的逼仄感。游歷,在某種程度上也該是“隱”的一種顯在方式。于是,另有一群當代文士徘徊在“江南園林”的歷史人物間,散寫著關于隱逸文化的種種,并以此環顧自身,將江南園林與當代文士主體精神互為應照,性心神通。但是,現實的園林離靜安清逸的園林之魂有些遠了。
應該說,“中隱”思想是士大夫生活乃至園林藝術存在的基礎,它講究的是“進不趨要路,退不入深山;深山太濩落,要路多險艱”。回到當代文人定位的“江南園林”語境,文人向往之、皈依之的自然夢尋,更多的便是這種有著“中隱”之說的文化回歸。文人處于市民文化和體制文化的中間地帶,他們擔當著文化傳承和創造的職志,而文化又賦予其主體性、獨立性與超越性。“園林”作為“隱于世”的顯像之所,成為“隱逸文化最基本的載體” (4),于此,文人靜安心境,澄懷觀道。
當然,“隱”有各種形態,有苦煎歷練后的退隱,亦有“居官偷閑”、“致仕終老”,“不仕閑居”(5)的閑散之隱,但大抵都是生命的真實存在。江南是文人或文人化的江南,“風景優美,人文毓秀,即使在風雨飄搖的亂世,這種性格還是依然,又因為了亂世的離散,更多了幾分詩意的愁緒。江南自古多名人,他們有的出生在江南,有的是后來選擇了江南,他們蝸居在那美麗的寓所,或謀生或避亂或著述,在亂世的人間妄圖避幾個寧靜的黑夜。”(孟慶琳、駿靈編著《風雨江南》)他們詩意地“棲居在這片大地上”(荷爾德林),“園林”便是這棲居的當代自由生命的隱逸虛擬、精神休憩的影像投射。
“還鄉”之旅:存活的遺夢
誠然,無論是“應目”之游,還是“中隱”居處,多少都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般的對自我生命的躲閃與隱藏。真真切切地彰顯自我意識的,當屬在江南園林散文中那款款傾訴的得之于“還鄉”之旅的意緒。園林是都市中的鄉野,遺留人類原初的夢幻。當然,這種附麗著生命的還鄉(尋夢)之旅是艱難而雙重的:在現代化語境中,作為“人”的還鄉之旅,是尋訪精神休憩的靜默現場——詩意的江南園林,而迎面撞見的卻是世俗化了的喧囂的物化園林,因此過敏于時俗惶惑于現實,便有了那對江南園林現實存在的置疑;由此而來,返身過往,在漸行漸遠的時空中啟動了對古典詩意江南園林的尋訪,即一種別有意味的精神“還鄉”。
游人游歷江南,散漫款步于園林,其心理的預設本在于疏離繁華的都市,于市中的別居尋得鄉野的閑趣清歡。散文家當然有些不同于普通的游客,他們常常以審美的視覺,個人化的眼睛選擇自適的物景自然。于是他們筆下的園林江南或江南園林,自然也是不拘一格,風姿各異的。其中有流連在南潯小蓮莊,在那組有著溪流、垂柳的寧靜畫面中不禁想起了故鄉:“在記憶的深處,童年的故鄉就如這般從容、悠閑”,而這種感覺也該是園主所有的心懷吧;(孟慶琳、駿靈《宦官江南》)有將水墨江南視為“我最為心儀的畫軸。峰巒中的澗水、煙樹里的人家、晨炊上的鳥啼、落日下的櫓聲,匍匐在蟄氣上的無痕,浮漾于綿雨中的秋葉滿山,或寧靜、或喧囂,或尺幅玲瓏、或無遠弗屆。我心中的江南,永遠是一幅常讀常新的水墨”。(熊召政《水墨江南》)像素素則擎著雨傘走進無錫,走進周莊,走進紹興,走進了園林化的江南的細節中——寄暢園:“走進此園林,有如流浪的路上突然看見了歸宿,有一種溫暖撲面而來”;(《婉約江南》)而遲子建一不小心景生以情癡,不期而遇“一種可以使心靈自由飛翔的生存狀態”;(《周莊遇癡》)韓靜霆在園林化的江南將“我這個北方漢子浮躁的心,放下了,在水中溶掉了。身后的是非和名利,也蕩遠了”,于“粉墻烏瓦和小橋流水構成的周莊,船的梭織連的周莊,是一種禪境,是物化了的精神的家園啊!這種禪境,不是古佛青燈下的‘禪’,而是一種‘平安家園’的感覺,那么凡俗,那么自足,讓人隨便想些什么就想些什么,讓人眷戀,讓人相思,讓人散開胸中的積郁”。(《周莊煙雨中》)以文化大散文聞名的余秋雨在作歷史宏大敘事時,也無法抗拒更具個體生命性靈的江南小鎮的蠱惑。江南小鎮是一處稍作放大的園林。在余秋雨看來,如若躲開江南小鎮,“那就是躲開了一種再親昵不過的人文文化,躲開了一種把自然與人情搭建得無比巧妙的生態環境,躲開了無數中國人心底的思念與企盼,躲開了人生苦旅的起點和終點,實在是不應該的。”(《江南小鎮》)而旅美畫家陳逸飛的那幅名揚海外的《故鄉的回憶》,取景的原型在江南的周莊。然而,即便“‘天堂’意味著生活的理想,這么多的私家園林意味著安定與歸宿”,而實際的景象是,歷史的或成為“傳說”中的詩意江南與現實狀態中的江南相距甚遠,“原先殘存的理想碎片在現實的江南中找不到呼應,因此,在江南尋找理想的內心才感到了一次又一次地被愚弄與欺騙。”
江南園林本身就是另一種形態的散文,散文家對其似乎有些情有獨鐘。尤其是1990年代以來,江南以及江南園林成為散文書寫的一個重要的話語空間。這樣的生成背面定然具有一些意義的關聯。物質時代我們在共赴現代性盛宴狂歡的時候,從心靈深處卻不時傳出低回的。這時我們似乎更需要尋找能夠詩意地棲居的精神家園。曾經的江南園林在現代性的行進中,是否還能被安置成為一片心靈的憩園,散文家或以回敘或以擬想的方式向社會發言。我想1990年代后江南園林散文的意蘊,或許正在于此。
注釋:
(1) 朱光潛:《談文學》,安徽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第105頁。
(2) 陳從周在(《園林美與昆曲美》)中論到:“中國園林,以‘雅’為主,‘典雅’、‘雅趣’、‘雅致’、‘雅淡’、‘雅健’等等,莫不突出以‘雅’……”。“雅”當是園林的一種本質化存在。
(3) 蘇珊·桑塔格:《反對闡釋》,上海譯文出版社,2003年版,第339頁。
誰曾想,這樣酷熱的天,竟會有這般微涼的雨。
窗外,開始飄灑著細密的雨絲。拉開窗簾,靜坐窗邊,腦海中閃現出過往的記憶,時間隨著思緒定格成一個又一個美好卻滲透悲傷氣息的畫面,昏黃、暗淡。
無盡的傷感與惆悵涌上心頭,輕嘆一聲。竟有種莫名其妙的沖動,想奔入雨中,和雨進行零距離的親密接觸。是的,雨絲會讓我的心明凈而又安寧。
信步踏入雨霧中,暗云從寂寞的天空冷射出最后一縷微光。我以雨的姿態追尋遺忘的記憶。從青草旁、野花間、小橋上、流水中,與它們低訴情語,怦然心動。體會,如此獨特而美好的靜謐;感受,這般純凈而安寧的氣息;聆聽,那樣輕靈而冷然的聲響。天地一片清寧、靜好,斜風細雨停留在綠色的韻律上,定格于憂傷而哀怨的心間。
微雨濕心。
細密的雨絲映照著這一季所有的憂傷和哀怨,交織成少女純潔而又青澀的心思,點點晶瑩,滴滴濕潤。放眼望去,藍綢般的湖面,被雨點漾開,化為點點碎片,宛如江南女子旗袍上的淡色印痕。
過往的回憶被無情的雨淋濕,傘下的背影在我駐足凝望中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無法尋找。無奈走向小巷深處,卻仿佛聽到你在熟悉的轉角處呼喚我。放慢腳步,在雨絲中回首,卻發現偌大的天地竟會有我曾經這般深情的等待。昏暗的燈光拉長了我的身影,仿佛訴說著寂寞與哀愁。
密密的微雨編織成纏綿的心事,在記憶中抽取回憶。一段段過往,在心頭倒帶回放,錄制成再也無法忘卻的塵事,停留于心頭的某個角落,等待再次下雨時,漫步其中,靜靜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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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心事猶如綿綿細雨,剪不斷,理還亂,這份心事與誰訴說,誰又能明了呢?或許少女的心事該由自己細細品讀,那綿綿的憂傷,黏黏的哀愁都是少女青澀的心思。只有這細雨懂得少女的心吧,你看那滿眼不盡的是糾纏不清的線。呵,雨啊,你若真懂得少女的心,就不該總扯不斷這思緒,讓人總是陷入憂愁……
胡竹峰是個“80后”的青年作家,他的散文創作并不豐碩。我讀到的是他的《墨團花冊》和《衣飯書》,且還有幾篇是重復的。當今有些大家,散文作品等身,卻乏味,讀了沒有讓人回味。胡竹峰散文量少,卻有味,耐讀,值得一論。
胡竹峰創作散文是有備而來。他和其他新老散文家不同,他有自己固守的散文創作理念,他借散文創作不時要發表他的散文觀,并以此指導自己的散文創作。俞平伯《在〈夢游〉跋》寫到這樣一件事,他的散文《夢游》“脫稿以后,不署姓名,叫朋友們去猜。他們說大約是明人作偽,至遲亦在清初……這三個朋友中,有兩位是我的老師”。讀胡竹峰的散文,倘若不署姓名,也給人產生這大概是民國時期的人所作的穿越錯覺。他在《〈衣飯書〉前言》中自供:“從二十歲到現在,一直喜歡民國人的作品,我把那一代作家視為師傅的。”他又宣示自己的理想:“寫民國文,喝明清茶,讀宋元畫,交晉唐友,雖不能至,心向往之。”②就情趣而論,在他的散文中,時時會聞到周作人、俞平伯、林語堂和廢名的氣息。同時,他又有意識地追求明人的名士氣,如他寫“空杯”:“從前的杯子除了裝茶水,酒水之外基本就是開水了,現在空杯可以裝咖啡,飲料還有。舊時的一份風雅換成今日的幾絲曖昧。”他寫“刀馬旦”:“美人翩翩起舞,樹影搖曳婆娑,這些,如今已不大能見到了。美人住在寫字樓里成了白領,早就沒有月下起舞的閑心,樹被砍倒了,樹之不存,影將安在?只留下寂寞的人在空山徘徊。”“在這個時代,文人絕跡,情種橫行。”“大俠和強盜都過去了,現在只有小偷與贓官等等。興濃味足。不過,雖然是追求明人的名士氣,不同的是明人的名士氣多有隱遁的色彩,而他在散文里,卻把眼睛半睜著,時時要注視腳下的土地,不露聲色地糅進了無奈地嘆息,糅進了人間況味,這樣的“味”在我看來,這就是周作人說的“澀味”,也是他自己眼中的好散文的“味”——“清靈靈似野芹菜”所散發出來的清香。③誠然他的散文中更多的是“簡單味”,這種“簡單味”常常是觸景后生“味”,這“味”幾乎是天生的純粹的生理上的反應,是老天對他的恩賜,如他寫江南雪:“南國的雪是嬌羞的,像舊時未出閣的少女,羞濕地飄舞著,這樣落半天,才放開膽子,肆意地撕棉扯絮簇簇而下。頃刻間,田野皚然,天地一籠統,黃狗白,白狗腫。”④這種“黃狗白,白狗腫”的“天地一籠統”的帶有明人的氣味的描寫,是他的才情的結晶。不僅寫景如此,寫社會風情,他也能簡單到把人間煙火味過濾掉,把美的“簡單味”調和得讓你掉魂,如《瓜子》中的一段文字:“有一年冬日午后,在鄉下閑逛,見一小院,有負暄老頭拎著火爐,攜一頑童,茶幾的托盤上有碟瓜子。老頭牙掉光了,只好傍火取暖,嘴唇囁嚅而動。頑童腳下瓜子殼滿地,密密麻麻如螞蟻大戰。”這是用心鑄造出來的美的文字。不過,就我個人的審美情趣來說,相比較而言,我更喜歡他的半睜眼睛得來的人間況味的散文。我們畢竟生活在人間,有一點煙火味的澀味,耐得人舒心。他的《空杯》、《戲人》無論從哪個角度評論,都是難得的美文。
胡竹峰散文重“味”,在欣賞散文時,也毫不猶豫把“味”作為重要的一條審美標準。他推崇沈從文,原因是沈的散文“一行兩行情意綿綿,十頁八頁,還是情意綿綿,情意仿佛是老酒,綿綿是味,是春天細雨打濕的青綠”。⑤又說:“好的散文要有舊氣,但這個舊,不是舊衣箱里曾祖父的舊衣服,而是曾祖父的水煙筒或者金銀珠寶,這些舊才有持久的價值。”⑥在散文創作上,主張“接通傳統,打通地氣,從源頭逶迤而來,從民間緩緩化出”。講的都是“味”。為了味,他不愿犧牲自己,把力量放在趣味耐讀上。在當今散文作家中,如此自覺把“味”作為散文的創作理念,實屬少見。他貌似是“接通傳統”地固守,但骨子里是用“味”以守為攻,對當今散文挑戰,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自信自覺的先鋒。
胡竹峰的散文為周作人的“味”提供了謎底。“味”,氣味,意味,滋味,澀味和簡單味。百年以來,散文作家或理論家們一直把目光和興奮點放在“道”上,連魯迅周作人都沒有幸免,在“道”上死爭死拼。一個說載道的散文是“垃圾”,一個說散文是“匕首”。 周作人自己提出了“味”,卻束之高閣,再也沒有用心闡釋它。無視“味”的后果是無味散文充斥文壇。現在再來回顧百年散文,不管打著什么旗號,什么“新文體”,什么“當詩一樣寫”,什么“形散神不散”,什么“文化散文”……也不管是什么名人,遠如梁啟超,,后來如楊朔,余秋雨等,把他們放在一起論一論,雖然他們的散文在某一方面在特定的文化環境中大放光彩,但卻也同時暴露了它們的共同毛病:少“味”。現在有論者把“味”作為現代散文發展的標桿,是完全有道理的。散文文體理論的貧乏也表現在人們對“味”的忽視。現在是快餐時代,誰還有興趣來辨別咀嚼滋味?難怪一個洋博士讀了胡竹峰的散文,會發出胡竹峰的散文有什么意思的疑問。但在我看來,胡竹峰的散文真正的意義就在這里。
散文味來自作者的情趣,情趣和性情相關。我和胡竹峰有個相同觀點,散文和性情相連。但最后歸根結底,“味”最終還是要落實到語言上。我們常說:味同嚼蠟,是指語言乏味。現在人們常常批評當今散文,開的藥方總是什么“聯系現實”啊,“抒發積極情感”之類,卻從不把注意力放到語言上。在這一點上,胡竹峰的散文又非常自覺,并為此創造了一些有益的經驗。
胡竹峰沒有寫詩的經驗,但世界萬事萬物在他眼中皆是詩,以詩為文對于他來說是得心應手。用他自己的話,是以“橫行”的態度來寫作,完全跟著感覺走。他的感覺又不受什么主義、思想等等束縛,而他的感覺又特別豐富。他在《無月》中自稱:“我好象完全活在了自己的感覺里——身體的感覺和內心的感覺。”所以欣賞他的散文,我常常被他的感覺驚呆,如《山林》里寫城市的霜:“一城高樓,滿街的汽車,天上的霜下不來,只好懸在半空。”“懸在半空”的霜完全是詩,既讓人驚嘆,又是那樣入味,它給讀者對當今的都市生態環境提供了無邊的想象。在他的許多寫雨,雪,茶和食物的散文中,他常常把這些感覺作為亮點,給讀者驚喜。誠然,他也不是任憑感覺泛濫,他又有一個散文創作理念,要“揮土如金”。以《〈煎茶日記〉之白茶記》為例,文章以“白茶”名字起筆,接著感覺蜂擁而來:“有人遭白眼,有人吃白飯,有人說白話,有人寫白字,有人唱白臉,我們老家說人傻叫白鼻子,還有人專干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營生。”行文到此所展示的感覺統統屬于“白”,于茶無關,這大概就是他的所謂“橫行”的寫法,散文允許的。不過,他完全還可以“白”下去,如還可以寫“打白條”之類,他帶住了,因為這里他要讓“白”發酵了,漫不經心地拖出這么一句話:“咦,怎么扯到這里了,上午小冬說現在豬肉不敢買了,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喂大的……”把當前的社會病扯進來了,澀味出來了。接下去,就極寫白茶了,一忽兒是寫白茶的美,一忽兒又是《水滸》又是蘇軾,非常瀟灑從容,到最后,寫到白茶的鮮是“甘鮮,絲毫沒有苦味與澀味”,冷不丁又冒出這么一句,“單純的女人,不經世事,便少了機心”。從說茶到說人,是那樣天衣無縫。
胡竹峰憑趣味寫作,心卻在文字上。他有個僻好,鐘愛文言文,對它特別有感覺。他說的“好的散文要有舊氣”的“舊氣”的顯露可能與此有關。他主張在散文的現代白話中鑲嵌文言文。他認為,“五四”散文的好,“恰恰是語言的未曾成熟,白話中帶一絲文言氣”,⑦又說“古人之書奇崛古奧,嵌在白話文上,是鑲金絲的楠木箱”。⑧如寫他在斗室獨坐:“垂足而坐,盤腿而踞,像一個僧人。頭上長發垂垂而下,又像一個潦倒的詩人,為什么詩人容易潦倒?詩,言如寸土,寸土如何值錢?”⑨“垂足而坐,盤腿而踞”極寫出獨坐的姿,接著的關于詩人的兩個問號,卻釀出了味。文言文嵌在白話文上,收到了奇效。胡竹峰的散文的語言在我看來,是一流的。不過,我要善意提醒,散文語言應該清雕琢,不能刻意,不能過,否則反而要打折扣。如《說雞》中寫一年四季喝雞湯:“春天的夜,燉一鍋雞,仿佛聽見種子發芽的聲音;夏天的夜,燉一鍋雞,胡吃胡喝,一股熱流撕心裂肺,然后是滿頭大汗的神清氣爽;秋天的夜,燉一鍋雞,閑吃閑喝,落木蕭蕭下,愜意慢慢升;冬天的夜,燉一鍋雞,一縷濃湯融化冰雪,春暖花開。”⑩第一個“春天的夜,燉一鍋雞”,感覺是“仿佛聽見種子發芽的聲音”,奇特,貼切,富有詩意,滋味濃烈。但是,接下去的夏天,秋天和冬天的“燉一鍋雞”的描寫實在是一般化,這就是刻意的結果。散文的文字難,難就難在不雕琢則粗,太雕琢則飄,清雕琢是一種有味的境界。
我長期研究散文,深知散文創作的艱辛。尤其是散文的語言和以意興駕馭感覺,是散文創作中的兩個難點。胡竹峰著實了得,在這兩個難點的破解上,用不多的作品為我們創造了很成功的經驗,我之所以愿意為他鼓掌,原因也就在此。
注釋:
①周作人:《〈燕知草〉跋》,《知堂序跋》,岳麓書社1986年版,第317頁。
②胡竹峰:《記朱麗琴》,《墨團花冊》,臺灣釀出版2012年版,第197頁。
③胡竹峰:《甲乙的甲,甲乙的乙》,《墨團花冊》,臺灣釀出版2012年版,第199頁。
④胡竹峰:《獨臨雪》,《衣飯書》,安徽教育出版社2012年版,第90頁。
⑤⑦胡竹峰:《前言》,《衣飯書》,安徽教育出版社2012年版,第2頁、第3頁。
⑥胡竹峰:《手跋》,《墨團花冊》,臺灣釀出版2012年版,第34頁。
⑧胡竹峰:《綠國》,《墨團花冊》,臺灣釀出版2012年版,第41頁。
⑨胡竹峰:《點墨》,《墨團花冊》,臺灣釀出版2012年版,第264頁。
郁達夫的作品在文學領域中占據重要地位其文學作品涉及多種題材,無論是小說,散文還是詩詞,都散發著作者本身獨特的魅力。它的文筆深刻,語言熱情,總能把讀者帶入文章的意境之中。本文主要分析《故都的秋》的審美趣味。
關鍵詞:《故都的秋》;審美趣味;分析
郁達夫具有自身獨特的散文風格,他曾經講過“總要把熱情滲入,不能不達到忘情忘我的境地。”其散文多描寫得是自身的親身經歷或者切身感受,文章中強烈的表達個人的感情。它的散文是憂郁而又坦蕩的,說出了眾多知識分子想要表達的。《故都的秋》是郁達夫散文的代表,這篇文章寫于1934年,受當時社會中多種因素的影響,郁達夫從繁榮的上海移居到恬靜的杭州,把自己置身于大自然之中,在山水之中,在淳樸的民風下《故都的秋》映入人們眼簾。貫穿《故都的秋》的感情基調是憂郁。全篇沒有直接寫“思”卻又在每句的字里行間透漏出“思”。秋在大多數文人墨客的筆下多是以悲涼,感傷的筆調出現的,《故都的秋》并未過多流露出寂寥景象,郁達夫筆下的故都的秋天是一個富有生命力的季節。本文主要把分析重點放在《故都的秋》的審美趣味。
一、作者筆下與眾不同的秋
秋在不同人的眼中所代表的象征意味是不同的,在大自然的眼中秋是收獲的季節,經歷了懂得雕琢,春的洗禮,夏的考驗,生命就要在秋天綻放了,秋是豐收,是喜悅,是守得云開見月明。在眾多的游子眼里,秋是悲涼的,“自古逢秋悲寂寥”,秋喚起了游子濃濃的思鄉之情,在秋天游子們想起了有著和土地一樣顏色的父老鄉親。在一些文人的眼中,秋還被賦予不一樣的色彩,或喜或哀,都皆由心生。在涼風習習的秋的季節里,所有的植物都開始換上新裝,他們以金色的盛裝來迎接這個季節。在詩人眼中隨風飛揚的黃葉,早晨植物上的霜,陣陣涼氣,都在把秋的悲涼之色渲染的淋漓盡致。在中國的文學史上,有關于描寫秋的文章層出不斷。文章內容也不盡相同,有歌頌秋天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有感傷秋天的“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黃色的秋在不用人的眼中具有不同的色彩,有單一色有五彩斑斕。眾多畫家彩筆下的秋都是一種金黃色或者具有衰敗色彩的黃。在生活中提起求,映入腦海的也是一片片黃。同一種顏色在不同人的眼中也具有不同的以為,悲傷者的眼中,黃色的秋是憂傷的,是寂寥的,是能夠喚起內心最深處的憂傷的,它的顏色和它的鏡像總能夠輕易的浮動敏感人的心弦,引起他們對難過往事的回憶。黃色的秋在樂觀人的艷麗,是收獲,之付出的諸多努力終于獲得了想要的成果,秋是一個具有魔力的季節,它給了諸多人希望。
郁達夫筆下的秋被賦予了強大的生命力,一改以往的悲秋之色,字里行間流露出的都是對秋的無比喜愛之情。郁達夫說:秋天,無論在什么地方總是好的。這句話吧他對秋的感情淋漓盡致的體現了出來。秋在郁達夫的筆下是可愛的,是動人的,是散發著無窮魅力的。他筆下的秋更顯示出與眾不同的色彩。文學作品中贊美秋的文章并不少見,郁達夫的《故都的秋》之所以能夠吸引很多人,是因為他的秋有著自己獨特的個人魅力。《故都的秋》并不是僅僅是贊美這些表面的事物,迷人的紅葉,各種花的香味,他筆下的秋是以“悲”的基調展開描寫的。秋的悲涼,寂寥,正是他所贊美的地方。家鄉的秋天是靜謐的,一切都呈現出美好的狀態,這種靜,有著寧靜,安靜,還有著凈的味道。“悲”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以不美好的姿態呈現的,而郁達夫喜歡的贊美的正是這靜,涼的秋。與眾不同的入筆,正是作者秋的魅力所在。
二、悲涼事物呈現出富有生命力的景象
《故都的秋》中寫道“在北平即使不出門去罷,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破屋來住著,早晨起來,泡一碗濃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綠的天色,聽得到青天下訓鴿的飛聲。”這種秋的景象呈現出來的是一個寧靜世界。晴天的秋的天空是純凈的,這種純凈,讓整個悲涼的心境可以得到放空。秋天是晴空萬里的,抬頭作者看到了碧藍的天空。人在無事的時候便會莫名的倍感,作者寫秋并沒有刻意忽略這種悲感,即便是簡單的天空,也可以描繪的具備生命色彩。泡一碗茶,給自己一個思考的空間,在秋的景象的環繞下,秋本身的悲也彰顯出別具一格的風采。
《故都的秋》中出現的景象有槐樹秋蟬、秋雨、果樹。古老的槐樹給人帶來靜謐的同時又讓人感覺很舒服。秋蟬是秋夜里的歌唱家,它給秋天的夜晚增添了生氣。北方的秋雨是作者熱衷的事物,他偏愛這雨,因為雨給了秋更深沉的意味。
三、深刻的感悟
萬事萬物都有其存在價值。《故都的秋》中郁達夫流露出無盡的喜愛。從秋映入眼簾的景物再到對秋的思考,事物都不是一成不變的。因為有了變,才有了色彩斑斕的世界。郁達夫筆下不僅僅寫的是秋,還有人生。
結語:《故都的秋》整篇文章中流露出的都是作者對秋的無盡喜愛。作者似乎在借秋告訴人們,生命中衰敗與挫折都是不可避免的,保持對生活的熱愛,要在寂靜的空間里給自己思考的機會。作者能夠在秋的悲涼筆調下,對秋展開了一系列的描繪贊美,勾勒出具有自己獨特風格的秋景圖。《故都的秋》以一種獨特審美趣味征服了千千萬萬讀者。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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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茫的夜色中,靜謐的晚風吹過,空曠的原野上;他,執首望空,不懼冰霜露珠的清寒凄冷。
他是莊子,是千年前的先賢――甘做一棵守望月亮的樹,即使寂寞、孤獨,依然堅守自己的信仰。“我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這是王冕的樹,泛著古墨沉香,丹青勾勒的樹。他不愿做浮世塵喧中的樹,甘做田園阡陌上散發著冷香的樹。因為他堅信“不要人夸顏色好,只留清氣滿乾坤”。
我也想擁有一個這樣堅定的信念,于是我在自己的心中也種下一棵樹,一棵正努力吸收風霜雨露的樹。我們稱它為夢想吧。
人是為夢想而活的,沒有夢想便沒有追求。不然。那樣的人生只能是悲哀。我欣喜春日樹頭初萌的幼芽。初夏蓮池的馨香;也感嘆秋天紛飛的紅葉,隆冬銀裝素裹的世界。我相信生命是美好的,就如同一棵樹勃發的生命力,不甘于生命的悲哀。要讓自己心中的那棵樹茁壯成長,開出滿樹繁花。
不經風雨難見彩虹。樹的成長,注定要經歷四季輪回的變遷。春的萌芽,經受夏日風雨吹打,秋分與落雪的考驗。只有經歷一次次磨礪,樹枝才會愈加茁壯。枝葉才愈加繁茂。當我站在八月的尾巴上,像是坐在狗尾巴草上悠悠的模樣。一不小心就被匆匆易逝的時光甩進高三課堂,更加真切地領略“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的意義所在。
高三,僅靠自信是遠遠不夠的,還要有耐得住寂寞的堅持。以及坦然面對失敗的平和心態。在兩點一線的日子里,從繁多的作業中,我不僅學到了知識,也領悟到許多關于人生的哲理。把心態放平,開始坦然面對成功或失敗,不會再為跌倒后的疼痛而哭泣,亦不再因從高處到低處的懸殊而迷茫不安。
我知道命運不會為懦弱者的眼淚而改變。如果想像貝多芬那樣扼住命運的咽喉,把自己的命運緊握在手中,我只能堅強地踏出每一步!
夢想之樹,一定深深扎根在心中,不管是怎樣的天氣,堅信它都會努力地生長。因為心中有一棵夢想的樹,對前面道路上的艱險就不會恐懼,不會再駐足不前。最初的夢想一定要到達,最初的夢想一定會到達。將希冀化作前行的動力,用自己十倍的努力,帶著夢想向前方進軍。
于是,帶著執著的信念,我在心中種下一棵名叫夢想的樹。它會努力生長在高三的時光中,伴我等待六月花開。
作者單位:安徽省亳州市渦陽第二中學
會員簡介:楊雨萱,士,出生1993年,安徽毫州人,2008年12月加入湖北省少年作家協會。愛好音樂、文學,有詩歌散文發表于‘渦陽文學》、《毫州報》、《安徽青年報)等,榮獲2007年“澳洲彩虹”新星獎。
(散文)漆雨晨
9月24日,我來到了這個殘酷又美好的世界。 ¬
不想總是在家人的呵護下長大,真的,不喜歡。希望乘著天燈,去我從沒去過的地方,尋找我的雙生…… ¬
雙生: ¬
在這個世界上,有沒有我的另一個正過著我想要的生活。 ¬
——題記 ¬
¬ 美好:
¬我幻想,在夢里……
我乘著天燈,來到另外一個世界。
這里,沒有任何一個人。可是環顧四周,仿佛步入仙境。
在這里,我,遇見了,我的雙生。
我好想,向她訴說,我的心愿。
有那么一天,我沉睡在潮濕的黃土。那么有一個靈魂將代替我重生,代替我去做我想做卻不能去做的事。這就是我尋找雙生的,原因。¬
突然,我的四周出現了耀眼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
當,光芒消失,我睜開眼時,已經不見了那夢幻般的仙境,不見了我的雙生。
雖然,這個世界,有過種種奇跡,卻,沒有完美或完全相同的事物。
就算有,也只是外表。
在我眼里,雙生是完全一樣的。同樣的外表,同樣的性格,同樣的想法,同樣的喜好,同樣的一切……
其實,我所指的雙生,非雙生。
那是另一個自己,完全相同的自己!
如果,不是真的雙生,你,和在虛幻世界的另一個你,將會呈現出不同的兩面。邪惡的一面,善良的一面。
巴毅,筆名巴一,安徽省太和縣文聯干部,現居重慶。系全國第九屆、第十屆青聯委員,重慶市青聯常委,重慶市政協委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重慶市散文學會副會長,魯迅文學院第二屆高級研討班學員,某部預備役大校軍官,第二屆“重慶市十大杰出青年”,并被授予首屆“重慶青年文化名人”稱號,還獲得了第15屆“中國十大杰出青年”提名獎。其作品曾獲“老舍文學獎”、“中華文學人物獎”、“希臘國際文學獎”。中篇小說《淮北往事》《復仇》《重慶戀》等作品被改編成電視劇。出版有小說、散文、報告文學等作品集6部,其中長篇散文《故鄉在晚風中》《因為青聯因為愛》獲得了第一屆、第二屆“中國散文大獎賽”一等獎。
趙廟集的西邊,就是雙李河。
粗淺地了解,南北方向的雙李河――北到李興鎮的“八丈河”,又叫“八丈溝”;南止雙浮鎮。趙廟人不叫“雙浮集”,叫“雙碼頭”。興許是雙浮集緊連茨淮河和雙李河接口處,時有打魚船只靠岸的緣故,于是就叫“雙碼頭”了。但村人們沒見過真正的碼頭。遠處看,雙李河直直的,一竿子捅到底那么直,可近處看,卻是蜿蜒曲折,連接著李興、趙廟、雙浮三個鄉鎮的惟一的一條大河,沒有個九曲十八彎哪能行?趙廟集是位于雙李河正中間的一個集鎮。距離李興、雙浮各二十華里,人丁興旺,集市熱鬧。
當年那句“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引無數趙廟人“競折腰”。
我看過關于整修淮河的壯觀場面,那是在紀錄片中。紀錄片中的鏡頭真實地印證了我少時的朦朧記憶。
父母把這段歷史叫做“上河工”。家庭的主要勞力,帶上抓鉤、鐵鍬、扁擔、布兜子,到遠在“雙碼頭”那邊的“茨淮新河”去,早出晚歸“上河工”。中午的伙食是自帶的干糧,用“抹碗手巾”包個“卷子”饃,還有成蘿卜干、醬豆子。為了多掙工分,父輩們常常帶上家人一起去,老年人和兒童除外。晚上放學后,奶奶是不急著“燒茶”(做晚飯)的,等到大人們上河工回來,再燒一頓“紅谷魯子茶”(紅薯晚飯)。這期間,小孩子們實在餓得撐不住了,僅能啃一塊干饃,就著一根淌著“蔥鼻子”的大蔥,或者拿一個囫圇的辣蘿卜,墊墊肚子。大多是挨到深更半夜,大人們有說有笑鬧嚷嚷地回來時,我才爬起來再跟他們一起吃飯。有時,吃一頓面條,里面放一點大人們買回來的羊骨頭,鍋膛子里的火映得一家人臉膛熱熱的,大鍋里熱氣繚繞,呼嚕嚕呼嚕嚕,家人連湯帶水,吃個精光,再將刷鍋水泡上粉渣端到豬圈里喂豬。就這樣,渾身暖呼呼地迎來第二天的黎明。
這是一種艱辛的幸福。這也是趙廟人再難尋覓的家庭溫馨與憧憬。他們期待著本生產隊、本公社的河工干得漂亮,干得顯眼;他們期待著早一天干完,來年不受水災的肆虐。
茨淮新河是淮河的重要的支流,它關系到淮北平原上的千家萬戶,是福澤桑梓的千秋萬代之河,因此,趙廟人干這樣的體力活,任勞任怨從不叫苦。
雙李河連著茨淮新河,貫通李興、趙廟、雙浮三個鄉鎮的排澇系統,承載擔當著十分重要的職責。我不知道是誰決策了雙李河的修建,它的創意和設計,至少標志著淮北人的謀略和眼光,完美地體現著前輩們的智慧與功德。
雙李河挖得很深,大人們說,都挖過了好幾道“砂礓盤”,清冽的河水從泉眼里一直往外冒,漫了河面。河兩邊是堆成山包似的黃土,里邊奇形怪狀的砂礓大小不一,村人比喻砂礓大的像“人頭”。砂礓可以鋪路,免去村人踏泥巴路的煩惱。裹著黃泥的砂礓經雨水一沖,堅硬的棱角清晰地凸顯出來,用石磙碾平,鋪在路上,雖有些凹凸不平,騎車子在上面咯咯噔噔響,但沒有了泥沼,這是勞動人民的智慧。尤其“蛋子子”砂礓,繳到生產隊,經過淘洗,白得發亮,在手里搓擦幾下,溜圓溜圓的,是鄉村小孩子們的。
為了把雙李河西岸的砂礓變廢為寶,區政府通過村里樹上的“喇叭筒子”,鼓動社員“拾砂礓”。各生產隊三番五次召開社員大會,把“拾砂礓”當作“上工”,稱重量,記工分,一時間男女老少齊上陣。兩岸的黃土壩子上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爭先恐后、揮汗如雨。我是在星期天的時候到雙李河扒砂礓的。
抓鉤狠狠刨下去,掘出一個碩大的坑洞,連成一塊的大砂礓層次分明地抖落下來。抖落完泥土,裝進糞箕子內,挎到停在小路上的架車子上。為了增加架車子的裝載量,各家各戶的車幫兩旁,添加了用棉花稈連在一起的豎著的“棧子”。“棧子”一詞是趙廟人語言的獨創,它是一種超載的附屬物。
砂礓裝了滿滿一車,要讓它拉到寬一點的大路上去是很費力的,需要一家人齊心協力,有時汗流浹背推了一截路,就要歇一歇,喘口氣,在手心里吐口唾沫,再壓下車把繼續拉。
在扒砂礓休息的間隙,我遇見了一個女孩兒。她穿著花格子上衣,皮膚有些黑、眼睛很大、很誘人,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我低下頭,故意拿起抓鉤,掄起來時,泥土順著揚起的抓鉤撒在了我的頭上和衣領里。
她咯咯地笑起來。
我一面用兩手抖落頭發上的泥土,一面漲紅著臉朝她說:”你笑啥家什?”
她走過來說:“我幫你弄弄。”
我沒勇氣拒絕她,任憑她用手指在我的頭發上胡亂地撥拉著。
“你是哪莊的?”她問。
我朝村子的方向努了一下嘴說:“就那個莊――巴樓村的。”
“巴樓的?我咋沒見過你呢?”
“我在上學。今兒是星期天才來拾砂礓的。”
“你明天還來嗎?”她又問。
我猶豫了半天,也沒說明天來,還是不來。
我記住了她黑黑的皮膚,還有那雙明亮的眼睛。我沒有問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個村子。
正月二十七,在村子里聽戲,那叫“戰鼓書”、“小戲兒”;在趙廟集或黑虎廟聽戲,那叫“唱大戲”。黑虎廟是一個鄉政府的所在地。農歷一三五單數的日子,趙廟鎮逢集;二四六雙數的日子,黑虎廟逢集。南北相距六華里,單雙呼應,互不影響,相互補充。村人們在趙廟集沒買著的東西,可在第二天去黑虎廟趕個集補充頭一天買賣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