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2-08-22 01:23:43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結構主義論文,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初中化學由于是化學啟蒙階段,主要是普及性知識介紹,因而學生較易掌握,考試分數也較高。而高中化學具有抽象性和邏輯性,強調運用知識和解決問題的能力。其難度與深度增加,部分學生感到化學難學,有一定的學習困難,再加上考試成績的刺目低分和那作業批改中的可怕的大紅“×”,以及在課堂上得不到教師的鼓勵,傷害到學生的學習信心。倘若在課堂上學生回答不出教師的提問,嚴厲的教師采取的是批評教育,大多數教師比較寬容,會請其他同學回答,而很少去了解是什么原因或提出建議,從而實施了“冷暴力”。從而造成學生興趣降低,畏難情緒增加,少數同學厭惡化學學習,逐漸放棄化學的學習。足以可見,科學而有針對性的評價的重要性。仔細分析本因,其實是教學評價體系的不合理:其一,由教師單一進行評價,不重視評價的促進作用,對學生的學習過程和學習效果沒有給予科學的評價;其二,對學生學習結果的評價簡單與粗暴,學生得到的是冷冰冰的分數以及“√”與“×”,課堂提問也主要是集中于知識的回顧,忽略學生的主動性和創造性,其評價只在于結果的對與錯,不會考慮學生思維的評價及運用知識能力的評判。這與素質教育及新課程改革的要求是不相符合的,教師對學生的評價不僅要關注學生知識與技能的理解和掌握,更要關注學生的學習過程的變化和發展。構建適合高中化學教學的評價體系很有意義,有利于激發學生的學習熱情,克服畏難情緒,提高教學效果。
二、構建科學的高中化學評價體系
高中化學的評價體系應以學生為中心,關注學生的參與性和過程性,評價體系應是多元化和多主性的。評價應有利于激發學生的求知欲望,促進了學生的學習成長。
1.評價方式應是多元化的,使評價更真實。
學生是一個群體,個性差異較大,學習能力、學習態度等都有不同程度的差異,教師的評價切忌千人一面,應當是有針對性的多元化的評價。(1)評價目標的多元化。針對不同的學生應有不同的評價目標,要充分考慮學生的學習基礎、能力、個性等方面的差異,因人而宜,實事求是給出每個學生的評價目標,要評估學生的學習能力及表現,要制定學生所能到達的目標,從而激勵學生進步,幫助學生掌握更多的知識,提高學生的學習能力,達到所預定的評價目標。(2)評價方法的多樣性。目前,評價方法多采用常規作業、單元測試、期中和期末考試、上課提問的方式,這些傳統的評價方式有一定的實用性,但不能真實反映學生的學習狀況。評價方法應更加全面和科學,如自主評價、訪談評價、家長和同學評價、實踐評價等。在常規的考試方法上也應改革與創新。教師在考評高中化學知識時,應把知識寓于真實的生活、科研及生產背景中,注重問題與實際的聯系,加大試題的開放性與探究性。在平常練習中,應根據學生的能力設計不同難度的問題,設定多組練習,由學生自主選定完成,在考試時也應設定必做題和選做題,使學生有選擇的余地,每個學生都能有成功的喜悅,從而激發學生的學習熱情,從而達到較好的教學效果。
2.評價體系構建的多主性,讓評價更全面。
傳統評價是由教師單方面進行,這與布魯納的“結構主義”教學論的評價體系是相悖的,科學的評價體系是以參與者為主的,要突出學生的參與性,學生家長、同班同學都應參與評價,改變教師單一評價的片面性,使評價更具合理性和全面性,有利于促進學生的發展。通常的做法是:(1)要求學生自主評價。教師進行完教學單元教學后,教師應要求學生進行自主評價及對教師的教學提出相關建議,主要包括單元知識點掌握、自我評價、學習目標、完成程度、進步方面、存在問題、改進辦法、教學建議等。(2)同學評價和家長建議。每一學期結束都要求學生相互評價,主要包括學習態度、上課紀律、作業情況、相互學習等方面,家長應就學生在家庭學習的過程給出評價。
3.評價應注重學習的過程性,建立學生的成長檔案。
學生的學習過程是一個較復雜的心理活動,是一個系統工程,教師的評價應貫徹整個教學活動過程,應密切關注學生在學習過程中的心理動態和能力的培養。課后作業的評價應指出學生的進步與不足,應從知識再現、能力提高、知識運用等方面及時給出評價。單元測驗后,針對每一個學習單元,應對學生的學心態度、學習方法和技能,給出準確的評價和合理化建議。每一學期及每一學年的結束,教師應對知識點的掌握、方法論的建立、思維能力的提高、學習中的閃光點及存在的問題給出正確的評價,指導學生揚長避短,逐漸成長。教師應以欣賞的態度鼓勵學生的進步,培養學生的學習興趣,鍛煉學生的學習意志,提高學生的學習能力。
4.評價的本質在于評價的發展性,激勵學生進步。
語境中的文化是十分復雜的,從背景到現實都與西方大相徑庭。文化研究在西方學術界是邊緣性的,但其在中國語境中則是最新登陸的又一種"西方",不可避免地具有某種至少是象征性的中心性;但又并不盡然,文化研究又以其批判性、顛覆性、非正統性為中國學界那些主流意識形態話語之外的邊緣話語提供了聲音。文化研究對當代中國無疑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尤其對當今的大眾文化研究更是如此。然而令人遺憾的是,當今中國的文化研究還無法應對當今中國令人眼花繚亂的文化現實。
誠如許多學者所共識的那樣,中國雖是一個笫三世界國家,但在"全球化"的潮流中,已經成為世界經濟的一個熱點,這就為其自身復制了一個想象性的幻影。隨著高速的城市化和消費化,一些大都市在生產/消費文化幻象方面,已與那些發達國家相去未遠,也已基本具備了"后"文化的某些特征。為此,中國語境的文化研究就尤其令人關注。
一、
文化研究之所以成為西方自"語言學轉向"以來,繼文學研究之后的一種新的拓展,有著十分復雜的原因。其中不可忽略的一個因素就是:后結構主義(在美國解構主義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為新主義、后殖民主義、女性主義等,或提供了理論依據或提供了理論,直接引發了一種多維的廣泛的文化研究的展開。所以在關注其中、文化、諸多因素時,不應因此便忽略了文本研究(自結構主義甚或是"新批評"以來的傳統)的重要,尤以中國語境中的文化研究更是如此。與其說文化研究是從關注文本到關注社會,還不如說是將"文本"擴大化,走出了昔日僅僅關注"文學性"的狹小視野,而把歷史、文化、社會亦視為一種"文本"來加以解讀,并尋求其背后的"深層關系"。文化研究不是拋棄了結構主義以來"文本研究"的成果,而是將其作為一種知識背景在更為廣闊的領域里加以運用。
當年,羅曼·雅各布森綜合了俄國形式主義、布拉格美學批評等形式主義流派的理論主張,試圖以語言學的方法來探究"詩學",最終揭示出所謂"文學性"的奧秘。他了大量的所謂"經典文本",然而于"文學性"的發現卻收效甚微。流風所及,在中國文學研究方面,海外華裔學者高友工等亦曾以結構主義方法分析中國的唐詩,著有《唐詩的魅力》一書,雖用力甚勤且不無新意,但距揭示出唐詩的"魅力"似仍咫尺天涯。誠如美國學者喬納森·卡勒所言:"雅各布森的誤解頗能給人以啟迪,因為它清楚地表明,一個錯誤的假設是如何破壞了他的理論的。他毫無保留地接受了自己的解釋,這說明他相信這一解釋是正確的,因為它是語言學分析的結果。如果認為語言學提供了發現詩學格局的方法,我們就會自己把自己的眼睛蒙上,看不到語法格局在詩歌文本中真正發揮的作用……雅各布森提請人們注意各式各樣的語法成分及其潛在功能,這對文學研究是一個重要的貢獻,但是,由于他相信語言學為詩學格局的發現提供了一種自動程序,由于他未能認識到語言學的中心任務是解釋詩學結構如何產生于多種多樣的語言潛在結構,他的分析實踐是失敗的。"(引自卡勒著《結構主義詩學》1975年)多年以后,他在一本討論文學理論的小冊子里更為明確地談道:"……理論著作已經在非文學現象中找到了’文學性’――可以用這個最簡潔的字眼稱呼它。人們通常認為屬于文學的特性其實在非文學的話語和實踐中也是必不可少的了。""如果文學是一種脫離了語境,與其他功能和目的脫離的語言,那么它本身就構成了語境,這種語境能夠促使或者引發獨特的思考。"可見正是由于當初結構主義者們對"文學性"的追尋,才使后來的人們最終放棄了這種在封閉中的努力。文學,永遠都不可能是"純"的。既然語言從某種意義上說即是隱喻性的,就算是歷史文本也從來都無法擺脫其"文學性",那么語言學文本分析的各種方法也將適用于歷史文本、大眾文化、政治宣傳乃至廣告的分析研究,所不同的是其目的已不再是探究"文學性",而是通過破解其中的所謂"文學性"(修辭建構),揭示出這些文本的"虛構"性,揭示出其背后權力關系、意識形態的種種詭計與合謀。換言之,結構主義、后結構主義與文化研究,看上去各自所處的不同,觀念也各異,但在就文本的語言學研究方面,其彼此間還是有著一條相互關聯的線索的。就美國的情況而論:從不滿于實證批評、歷史批評、印象批評、新人文主義批評,到關注文學自身研究的新批評,可以說是一個從不關注文本的極端到只關注文本的極端的轉換;隨著歐風吹拂,結構主義、后結構主義(尤其是德里達的解構主義)相繼到來,引發了美國解構主義的鼎盛。然而解構主義對"中心"的巨大的顛覆性,又注定要為居于"邊緣"的性別、種族、階級、文化提供一種理論思想上的"核武器",而由此展開的各類文化研究又勢必會走出文學,面向文化。這一看似反反復復的過程,絕非物極必反式的簡單的重復或回歸,而是一個必不可少的深化的進程。而中國語境中的文學/文化研究所缺失的恰恰就是這一進程。這無疑是中國許多學人的一種先天不足。
論文摘要:世界的全球化趨勢決定了語言交際的重要性。研究語言學對于外語教學,特別是以英語為目的語的外語教學就變得越來越重要。本文立足于語言學的基礎發展,著眼探討其發展趨勢,試圖從其中把握其研究熱點。
1 語言學的發展
語言學的前身應該可以被既定為歷史比較語言學(Historical comparative linguistics), 追溯更早則稱之古代語文學階段。現代語言學是從索緒爾開始的,索緒爾開創了結構主義新時期,這一時期索緒爾(F.De.Saussure)著有《普通語言學教程》(The Course in General linguistic)。結構主義中以美國結構主義影響最大,F.Boas, E.Sapir, L.Bloomfield 三者較為出名,他們創立了新結構主義學派——美國描述語言學, 三者中以后者較為出名,所以美國語言學也叫“布龍非爾德主義”。
1.1 美國的結構主義
美國結構主義的研究方法主要分為四種:替換分析法、對比分析法、分布分析法、直接成分分析法,其主要內容如下:(1)替換分析法(Substitutional Analysis),即用一個語言單位代換另一個語言單位是否得到新的事實。 (2)對比分析法(Contrastive Analysis)是比較兩個或兩個以上語言單位,找出他們相同或不同部分從而確定單位性質。(3)分布分析法 (Distribution Analysis)為研究詞位出現的位置,詞類(實、虛)分布的位置。(4)直接成分分析法(Immediate constituent analysis)一個句子首先可切分成兩個部分,切到詞素為止。(5)序列分析法(String analysis)是把句子帶有修飾或不帶有修飾的基本單位、結構成分或基本單位、修飾成分。(6)轉換分析法(Transformational analysis) 為把任何的結構看成核心句(Kernel sentence)的轉換,所謂核心句是基本句型(SVO, SV等)其他是核心的拓展或是從核心句轉換而來的。
1.2 系統功能語言學
系統功能語言學的創始人 M.A.K. Halliday (韓禮德) 師從倫敦學派J.R.Firth(弗斯)。后來,我國的兩名學者羅常培和王力,打破傳統語言或結構主義的根本,把語法形式意義、語言用法等系統地有機地連結起來。
1.3 轉換生成語法
20世紀50年代Chomsky 對美國結構語言提出挑戰,創立了轉換生成詞法或形式語言學,提出研究重點人是如何從有限的語言單位創造出無限的語用句型。這一時期的發展共經歷了五個階段:經典理論時期、標準理論時期、擴充標準理論時期、修正式擴充標準理論時期、最簡的解釋理論時期。這個時期Chomsky提出了兩個很重要的概念:深層和表層結構。這兩個概念對“同形異義、異形同義”歧義能做出科學的解釋。
2 語言學的動態研究
語用學 (Pragmatics) 即語言使用學,其主要研究問題包括:指示語 (Deixis)包含人稱指示、時間指示、話語指示、承接指示;前提 (Presuposition), 語用推論, 以語言結為根據,靠邏輯推論語言的前提條件;語用含義(Implicative)話語含義, 給語法事實提供重要功能解釋。
2.1 語篇學
語篇學是在句法學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也叫篇章語法或語篇分析(Discourse analysis)。上世紀70年代開始,語言學由靜態到動態的大轉變,由結構研究到功能研究。篇章語法主要解決篇章結構研究;篇章語義主要解決篇章意義連貫,研究篇章的層次。篇章的語用研究,重點探討會話結構、話輪(說話順序)鄰近配對(前者說話的反應),也解決影響會話因素(心理因素、文化),篇章理論研究,研究篇章的產生。
2.2 社會語言學
社會于語言關系的科學,它是一門交叉科學。從社會變化與發展來研究語言變化,又由語言變化來研究社會的規律。其分為微觀社會語言學與宏觀社會語言學。微觀是研究具體的語言與社會關系,如語言與性別、語言與民族等,也研究語言的細節,如語言世界、語言等。宏觀主要是研究語言與社會中的地位和社會對語言的選擇,如國際文化交流中采用哪幾種語言、在本國推廣哪幾種語言、語言的推廣和文字改革等等。 轉貼于
3 我國語言學研究的熱點
3.1 系統功能語言學的研究
單以核心刊物《外國語》上發表有關系統功能語言學就有30多篇;《外語教育研究》上發表有10多篇;出版的重要著作有胡壯麟先生的《系統功能語法概念》于1989年在湖南教育出版社出版;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的《語篇的銜接語連貫》;程琪龍的《系統功能語法導論》。論文集有湖南教育出版社的《語言系統與功能》;清華大學出版社的《語篇·語境》;任紹魯的《語言·系統·結構》等等。系統功能的基本概念的引進開始于上世紀80年代后期,以胡壯麟為首,系統功能的語法研究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系統功能語法的語言觀于方法論;對系統功能語篇研究理論進行實踐和補充。
3.2 語用學的研究
近年來,《外國語》在語用學發表文章達30多篇;《外語教學與研究》有10多篇;出版的專著主要有:何自然的《語用學概論》;何兆熊的《新編語用學概要》。語用學在90年代最現風光,也當之無愧地成為最核心的科目,其研究有三個特點:(1)在繼續引導外國的方法的同時,通過對語言具體事實提出修正何補充。例如:何自然的《國外語言學的研究》。(2)對語用學的內涵進行了新的開拓。比如何自然的《語用模糊》、《情態動詞的語用分析》由衛國的《現在完成時的語用含義》。(3)從翻番而論轉入專題研究。把漢語與外語的研究聯系起來。例如劉紹忠的《“清”字用法漢英對比》。
3.3 社會語言學的研究
《外國語》和《外語教學與研究》上共有10多篇;社會語言學的研究特點主要表現在:(1)由宏觀方法轉入微觀具體語言現象分析,例如:《委婉語社會語言研究》、《語言變化的社會因素》。(2)從解釋的社會學角度轉向心理學語言運作的社會心理機制。例如:王德青的《社會心理語言學科性質語研究對象》和素定芳的《委婉語研究》。
3.4 話語分析研究
《外國語》中有將近20多篇;《外語教學與研究》有10多篇。從80年代中期開始系統介紹西方話語分析基本概念與理論。90年代轉入英漢對比分析。從話語口語轉入語篇研究。近幾年來,話語分析有交叉和重疊趨勢。
4 我國語言學研究的趨勢
(1)研究對象看,由微觀轉入宏觀,語言本身系統轉向跨學科研究,出現交叉學科,如跨文化交際學、國情語言學;由結構研究轉入功能和應用研究,由靜態到動態,如描寫構詞句法規則到句法結構的不同功能;單個詞的意義到單詞在特定環境中的意義;由單一語言研究轉向多語言的對比研究,如對比語言學,包括雙語對比、多語對比,包括同族語對比、非同族語對比,即有語言自身的對比,也有語言與文化的對比,如跨文化交際學。(2)研究方法看,由單層次和單角度,靜態研究轉入多層次、多角度、動態研究。(3)研究目的看,目標不斷從窄到廣,從膚淺到深度;從描寫轉向解釋 Chomsky 試圖從大腦的遺傳基因來解釋語言的事實;從理論的探討轉向應用價值分析,如計算機的發展離不開語言學,語用學的分析應用到法庭審訊中等。(4)發展趨勢看,語言學研究有三個:①側重宏觀語言學,語言與心理、語言與社會、語言與文化的關系;②著眼認知語言,語言與大腦關系;③鼓勵用科學技術研究,如《對學者個人差異研究》。
參考文獻
論文摘 要:布魯納是美國心理學家,他在心理學方面接受并發展了皮亞杰的“發生認知論”,形成了結構主義學習理論。 布魯納的結構主義學習論主要強調學科基本結構學習,提倡用發現法進行教學,重視學生內部學習動機。他的部分教育思想對我國的教育改革和發展仍有現實意義。布魯納將教育“作為訓練民主社會里平衡發展的公民的手段”,學校不僅要傳授知識和發展學生智力,更重要的是讓學習者在自身經驗背景下,通過“同化”、“順應”自主建構知識。
結構主義越來越受到教育界的關注,這種教育理論對我國基礎教育改革和教學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作為結構主義之父的布魯納,他以心理學為基礎倡導的結構主義學習觀,在心理學方面接受并發展了皮亞杰的“發生認知論”,在教育學方面提出了一種新的結構化的教育思想,對我國基礎教育改革和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前言
結構主義最早來源于認知心理學的一個分支。美國心理學家、教育學家布魯納以心理學理論為基礎,通過大量的實踐研究和論證,創立了當代世界最有影響的結構主義教育學理論,從知識觀、學習觀、學生觀、師生角色的定位及其作用、學習環境和教學原則等6個方面對教與學作了細致的闡述與歸納。這一理論主要包含以下觀點:
1、學習不是教師簡單地向學生傳遞知識信息、學習者被動地接受信息的過程,而是學習者自己主動地建構知識進行有意義的學習的過程。并且這一過程是無法由他人代替的。
2、對任何一門學科知識的學習都必須在學習者現有的知識經驗的背景下,通過對外部信息進行積極主動地選擇、加工和處理,從而構建起自己的意義,也就是對原有知識的重新建構,舊的知識經驗因新知識的進入而發生調整和改變。
3、學習者的學習是通過“同化”和“順應”的過程來與環境進行交互的。也就是說學習者不是簡單的把外部知識搬到記憶中進行翻版,而是在原有經驗的基礎上通過與外部環境的交互,進行自我理解,建立內部心理表征。
4、學習者對知識的建構,不僅包括大量的具有相關性、比較概括的結構性知識的建構,還包括在大量情景下產生的非正式經驗背景的建構。
本文就是通過對布魯納結構主義學習觀的分析,來闡述它對我過教育的實際應用意義,主要是對我國基礎教育的改革和發展的實際意義。
二、布魯納結構主義課程論思想
(一)課程的基本思想
布魯納認為,教學是使學生能夠主動地選擇知識,記住知識和改造知識,從而促進今后的學習。為此,教材就應該把反映該學科發展水平的最基本的概念和原理作為主體。概念和原理越是基本,它們對于解決新問題,掌握新內容的適用性也就越大。如果學生掌握了作為該學科知識結構核心的基本概念和原理,在學習其它知識內容時就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他進一步認為,學習的早期教學就應該使用這相差懸殊的教材。
同時,布魯納指出,這樣的教材組織呈現只有與兒童的智慧發展相匹配,才能使基本概念和原理的教學順利進行。年齡不同的兒童,其智慧發展階段也不同,對他們就應使用不同教材。隨著年齡的增長,教學涉及的基本概念和原理可能相同,但教材的具體直觀程度逐漸降低,而抽象程度不斷提高,從而體現了教材和“螺旋”式上升的特點,使學生一步步地在較高的認知層次上掌握教學的內容。
(二)再現表象與螺旋型課程
布魯納認為,人的心理發展就是形成一個意義上、態度上、動機上的技能相互關聯的越來越復雜和抽象的模式體系,即 “再現表象”。人們借助于這種體系貯藏、轉換、再現所遇的信息,內插、外推、預言更多的知識。在人的成長過程中,“再現表象”表現為一種從動作式到圖像式到符號式等不同階段的發展過程,每一階段的再現模式都依賴于前一種再現模式。因此,教材的編寫應分成不同的階段,注意知識的“階梯性”,適應于學校里不同年級、不同能力的學生,再經過學生的自覺思維,最終為他們所接受。
(三)強化內部動機
兒童的智力發展表現在內部認識結構的改組與擴展,它不是簡單的由刺激反應的連接,而是在頭腦中不斷形成,變認知結構的過程,“兒童知識的獲得,是一個積極、主動的學習過程,是一種堅持不懈、孜孜不求的持續行為。推動這種行為的動力存在著內部動機和外部動機,要使內部強化與外部強化處于協調平衡的狀態,并盡量促使外部強化向內部強化轉變;學生自己也應從教師的表揚這一外部報償過渡到靠自己解決問題的內部報償。同時,布魯納還指也,激發內部動機的方法有多種,利用驚奇、激發疑惑、設計困境、提示矛盾等,都“可以引起學生的內在動機,激發思維。”
(四)采取發現學習法,注意培養學生的主體意識和學習興趣。
布魯納認為,僅僅單純地傳遞結構是不夠的,重要的是鼓勵學生自己去探索。教師要引導學生去學習,要“盡可能”保留一些令人興奮的觀念的系列,引導學生自己去發現。布納主張,“在發現學習中,最關鍵的是培養學生的主體性”,那就是“首先建立與旁觀者的被動性恰好相反的那種注意的自主。”內部動機是學生學習的動力,最佳的動機就是對所學材料的興趣。
三、結構主義學習觀對我國基礎教育改革和發展的意義
(一)基礎教育改革的目標在于發展智力,但也不能忽視非智力因素的影響
當前新一輪的教育改革,既要注重發展學生的智力,也不能忽視非智力因素的影響。我們應該認識到智力因素和非智力因素之間相輔相成、相互作用的密切關系,在課程改革中,注重培養學生智力的同時加強對學生非智力因素的培養,從而從整體上提高教育的作用和質量。因此,我們應該堅持素質教育,提倡學生的全面發展,根據學生的年齡特點和身心發展的規律、學習風格和原有的知識經驗背景來有效選擇知識結構的呈現方式,或用動作表征,或用形象表征,或用符號表征,幫助、指導學生進行發現學習。
(二)對改革中的研究型學習方法和探究式學習模式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目前,我國基礎教育中正在探討的研究型學習方法和探究式學習模式,其實就是來源于布魯納的結構主義學習觀,這種新的學習方法和學習模式類似于發現法,它們能調動學生參與學習過程的主動性。“認知——發現”學習啟發我們,在教學過程中,應強調學生的主體性和參與性,同時強調教師的主導作用。教師要善于創設恰當的問題情境,激發學生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引導學生圍繞一定問題,依據所提供的材料主動而有興趣地思考、探索和研究問題。與傳統的教學模式相比,教師的角色發生了轉變,從知識的傳遞著轉變為學生建構知識的促進者和支持者。教師應本著“以學生為本,因材施教”的思想,充分發揮學生的主動性、積極性和創造性。教師要創設寬松自由的課堂氛圍,創設民主、和諧、積極、活潑的教學情境,多給學生思考、提問和發言的機會。我們當前的研究型學習方法和探究式學習模式就需要這些來作具體的指導。另外,我們還可以通過一些更靈活的教學方法,如趣味教學法、情境教學法、探索發現法等等,真正培養學生的直覺意識、創新思維和創新能力。
(三)基礎課程的改革要注重學科基本結構的改革
布魯納結構主義學習觀認為,人的認識活動是按照一定階段的順序形成、發展,成為認知結構而進行的。人類學習的實質是類目及其編碼系統的形成,學習新知識的過程,是頭腦中已有的認知結構與新知識結構的“順應”與“同化”的過程。人的認知活動掌握了最基本的定義觸類旁通,成為應付復雜環境的一種基本手段。將這種觀點推廣到其它學科中,他提出了學科的基本結構。布魯納認為,任何學科中的知識,都可以引出基本結構。而隨著社會的發展,尤其是信息時代的到來,因特網的迅猛發展,導致知識的爆炸,教材的編印速度趕不上知識的增長速度,教師也不可能通過教材教會學生掌握所有的知識。教師應該幫助學生獲得基本思想和原理,幫助學生掌握獲取知識的基本方法,從而提高學生的整體水平。
布魯納結構主義學習觀啟發我們在基礎課程改革中,要注重對學科基本結構的改革。要對教材的結構進行梳理,對教材的內容進行更新,要及時改變教材陳舊、落后的現狀。教師在教學中,要幫助學生掌握學科的基本結構。事實證明,掌握學科的基本結構有助于培養學習者的學習興趣,增進學習的遷移,提高學習能力和學習效果。
(四)提倡發現學習
布魯納認為,學生的學習和科學家的發明的智力活動是一樣的。因此,可以在教學活動中,“提出一個學科的基本結構時,保留一些令人興奮地部分”,然后引導學生去探索,讓學生在對知識結構的建構過程中去發現它。他認為,在教師的指導下,讓學生獨立思考、改組材料、自行發現知識、掌握原理原則的發現法是一種最佳的結構教學方法。
在基礎課程改革中,我們應該注重培養學生的探索、發現能力,對知識的組織上注重的學科基本概念和原理的組織,在教學上確立學生在教學過程中的主體地位,建立學生自主、探索、發現、研究以及合作學習的機制。讓學生在一定的情境下,充分合理地運用自身原有的知識經驗背景去構建新的知識結構。
四、對結構主義學習觀的反思
布魯納提出的結構主義學習觀對我國基礎教育改革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對基礎教育改革起來很大的推動作用。然而,在實際的教學過程中,由于它對教材的要求太高,對學科知識結構的組織也難以把握,因此在美國的課程改革中,改革的效果并沒有預期的那么好。這就需要我們對結構主義學習觀進行反思,以一種更合理更容易實施的并且符合我國基礎教育現狀的面貌呈現出來。
在實際的改革中,我們不僅要幫助、促進學生進行“發現學習”,創建合理的情景進行知識結構的建構,確立學生的主體地位。還要注重教師的主導作用,明確教師在這一過程中如何去引導、啟發學生逐漸掌握知識。只有這樣,才能避免教師處于理論與實踐的尷尬境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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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摘 要]西方現代語言學不是關于人腦語言器官的現實描寫,它是形式化的模型理論,它受語法自身理論目標的限制,同時嚴格區分語言能力與語言使用,并且側重于解釋性的研究。
一、西方理論語言學是形式化模型理論,應該把形式化語法與真實語法區別開來
西方語言學作為一門獨立的科學建立于19世紀上半葉,索緒爾被稱為是“現代語言學之父”, 也是結構主義語言學的鼻祖。索緒爾對現代語言學的主要貢獻是第一個把語言作為代碼或系統和對系統的運用區別開來。在其影響下, 出現了不同的語言學派。西方語言科學經歷了三個主要時期, 歷史比較語言學、結構主義語言學和轉換生成語言學。就西方語言學與多媒體計算機輔助語言學習的關系而言, 我們認為更值得一提的是結構主義語言學和轉換生成語言學兩個學術流派。結構主義語言學派推崇直接成分分析法。結構主義語言學稱雄西方幾十年, 直到20世紀50年代中后期, 轉換生成語言學派的崛起, 才打破了它一統天下的局面。轉換生成語言學強調對人的語言能力做出解釋, 而不是僅僅描寫語言行為, 它要研究的是體現在人腦中的認知系統和普遍語法。喬姆斯基認為“語言”不是實際存在的東西, 這個概念是從語法中派生出來的, 只有語法才是實際存在的。因此, 轉換生成語法研究的對象是語法而不是語言。轉換生成語法采用的是現代數理邏輯的形式化方法, 根據有限的公理化的規則系統和原則系統用演繹的方法生成無限的句子, 以此來解釋人類的語言能力。所以,轉換生成語法無論是在研究目的、研究對象, 還是在研究方法上都和傳統語言學、結構主義語言學有原則上的區別。它為語言研究開辟了一條新的道路, 展現了一個全新的發展方向, 使語言學以新的面貌呈現于世。轉換生成語言學派的影響不僅體現在語言學方面, 在其他學科(如計算機科學、人工智能以及認知科學等)也產生了一定的反響。過去, 語言學界從別的學科領域“輸入”新觀點、新方法。現在, 語言學的一系列成果可以“輸出”了。
二、西方現代語言學嚴格區分語言能力與語言使用
“語言能力”這一概念是喬姆斯基在徹底否定行為主義語言理論的基礎上創建轉換生成語法時提出來的。喬姆斯基認為,在語言研究中應區分“語言能力”和“語言行為”這兩個不同的概念。前者指的是本族語者所習得的語言知識,這種知識往往是隱含的(implicit),即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后者則指本族語者的實際語言運用,也即本族語者具體的說話和聽話行為。語言能力是語言行為的基礎,語言行為則反映語言能力。然而,我們知道,一個人的語言能力和語言行為并不總是相一致的。也就是說,一個人的實際語言運用并不總是他的語言能力的確切反映,因為在語言使用的過程中由于某些原因(如疲勞過度、注意力不集中、過于激動或過分緊張等),人們往往會出現“言不由衷”、“詞不達意”的失誤現象。例如一個會說英語的人可能會因某種原因把句子“i took the book home.”說成“i took the hook home.”這類語言運用中的失誤顯然不能表明人們不具備這方面的語言能力。因此,喬姆斯基等轉換生成語言學家們主張將“語言能力”和“語言行為”區別開來,并認為語言研究的目的在于對人類所特有的語言能力作出解釋,而不是像結構主義的描寫語言學那樣僅僅滿足于對語言行為作出描寫和分類。
三、要以認識解釋性的普遍語法,而不要按描寫性的個別語法去理解西方現代語言學
傳統的語言研究是描寫性研究,而西方現代語言學的研究是解釋性的研究。這一根本目標的差異導致了二者研究方法和方式的根本性差異。舉個簡單的例子:整個語言的世界就好比是一個地球,而我們則是生活在這個地球上的居民,因其浩瀚復雜,無法窺其全貌。進行描寫性研究的人好比盲人摸象,各個研究者從自己的語言直覺出發,“摸”向自己感興趣的某個或某些語言現象,并根據自己收集的語料首先盡量細致地將它們描寫清楚,然后再得出自己的規律。然而,由于他們摸到的都只是語言地球的一個部分,而且即使是某個語言現象的語料也是無法窮盡的,所以他們往往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得出的規律也或多或少地會有反例出現,概括力不強。當然這種研究依然有其價值,它的價值就好比我們通過局部地質勘探能夠發現某個地區的地貌特征,并找到某些礦藏一樣,它描寫出的規律能夠幫助我們解決某些問題,并為我們的進一步研究提供線索。然而,僅僅滿足于此是遠遠不夠的。也許我們的先輩千百年前就能繪制地圖,發現礦藏,但是千百年里他們卻一直錯誤地認為地球是平的。解釋性研究也許就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必然應運而生的吧,它強調對語言進行宏觀的把握和關聯性的研究。從事物現象的關聯性中發現問題,首先構想語言的整體框架,然后在這個理論框架的指導下再進行研究。這就好比我們雖然依然無法見到地球的全貌,然而我們根據環球航行最終回到起點、行星的運行等各個事物間的關系可以推測出地球是圓的,然后在這一理論的指導下,我們可以更正確全面地發現地球的特點。
四、結語
在現階段,語言研究可以說剛剛從描寫性研究進入解釋性研究,所以現階段的目標主要還是建立理論框架,這主要依賴于從各個語言現象之間的關聯性中來尋找發現。可以看出,西方現代語言學家基本在認知系統框架中進行語言研究的,雖然對于各個子系統中的內部模塊和各模塊中的規則應是什么的看法不同,但這些理論在語言的語法外模快的關系上沒有本質上的差別。這樣,現代西方語言學都接受這個外模塊系統。西方語言學把句子、語言事實看成是一個物理感知的和意識的共時事件,并且把兩者統一歸因于一個完整的認知系統,從而通過對語言事件的物理屬性和過程和事件的意識屬性和過程以及兩者的共時聯系的研究,推斷出人們不可經驗實證認識的那個認知系統的結構和屬性,這確實是西方現代語言理論有別于傳統語言理論的地方。
參考文獻:
[1]胡壯麟.當代語言理論與應用[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
【關鍵詞】文藝學主體性本體論建構解構
上世紀80年代,中國文藝學學術研究的主導趨向是“向內轉”:即向文藝本體規律的轉靠與回歸。作為“帶有整體性的文學動態”(1),標示出文藝創作與理論批評“自生自發”“難以遏制”的內在要求。這一時期的文藝學思考者們發現:傳統認識論方法只能對文藝做出某種他律的共性本質的解答,而無法進入文藝內在特質的考察。要想深入文藝之“內”,抓住文藝的自律和“本源”,必須改換一種所謂“自我相關”的本體論方法,摒棄以外在角度、非文學內容規范文學的做法,專注于文藝本然的內在規定性的探尋。
一、文學審美論:他律本質論向自律本體論的轉向
文學審美論的開拓與探索為新時期文藝學對“本體”意義的追問提供了價值定向和邏輯前提。它以主體論文藝學的“文學向人回歸、向自身回歸”的“主體性”思想及康德美學的“審美無利害”的自律論學說為理論依據,將審美規律視為文學藝術活動的最重要的內部規律給予了空前的重視和深入的探討。從審美反映論的主體性強調,到審美體驗論的人類學本體論意味的揭示,再到生命論文藝美學對于感性本能及審美形式意義的渲染,文藝學研究實現了由認識論到本體論的轉向。“審美反映論”超越于傳統哲學認識論的重要標志在于:心理意識這一重要的審美主體中介的加入。在“審美反映論”看來,“心理現實”、“審美心理現實”,即由外在現實轉換成內在主觀的“心理意識”,是藝術內容、藝術形象得以生成的關鍵。而在這由外而內的轉換中,“心理意識”(“心理現實”、“審美心理現實”)已經根本不同于認識論中的那種近于“鏡映”的“認識”。作為一個遠比“認識”涵蓋面寬廣得多的概念,“意識”已經包括了認識之外的各種精神心理因素:諸如主體的人格情感、個性心理、道德情操、非理智欲念等等。所有意識因素都在審美反映過程中參與客體與主體、事物與映象之間的關系,從而繁生出“認識”之外豐富的心理內涵。作為一個審美中介系統,審美意識是一個與藝術家的人格結構相關聯,與創作者的感情、想像、感知、認識等活躍的心理因素相關聯的一個“復雜的多層次的結構體”。它不同于發生認識論中所謂“圖式”、“格局”,只對外來信息進行選擇和同化,還要對其產生調節作用,即:使主體感知到的東西經過調整而更適合主體的需要。審美中介系統的調節作用使審美感知中的主體印象發生變異,而與作家希望看到的樣子重合。因此審美中介系統常常賦予反映以個性和人格特征。同時,這個審美中介系統又擁有人性的發生學意義,它在特定的文化中孕育,在真實的歷史中生成。主體的審美心理結構實際上是特定的社會文化制約與個體稟賦氣質多方合力作用的結果。顯然,在“審美反映論”對于審美中介系統豐富內涵的解釋中,文藝審美獲得了認識論與本體論的雙重意義,同時藝術本質論朝向藝術本體論轉型的跡象也在此初露端倪。
“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是審美文論步入藝術本體論殿堂的又一關節點。如果說“審美反映論”還是在認識論的框架內所進行的對它的“修正”、“改良”和“更新”;那么,“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則力圖打破認識論的框定而去展開藝術的本體思考,力圖完全擺脫界參照而把目光凝聚于人類本體、藝術本體自身。所謂本體,指事物內部的根本屬性及本源,或稱終極的存在。所謂本體論也就是對本體進行描述的理論。本體論與認識論的區別在于,它是自我相關的,它并不憑借外界的事物尺度來說明自身,而是以自身整體不斷發展的存在為依據,去探求其存在的本然處境,追問其生存的終極意義和根基。因此,人類學本體論只能是探向人類自身本然處境,描述人的生存意義及終極價值的理論;而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則將藝術看做人類生存本體自身的詩化,看做人類重要的本體活動形式。顯然,“人類學本體論美學”是從把握人類生存與人類藝術、文藝本體與人類本體的關系入手,將藝術與人類自身的生成及超越聯系了起來。在他們看來,人在藝術創造中生成著,又在自身的生成中創造著藝術;同時,藝術還擁有人類生存的超越性質,它試圖回答過去、現在、未來的神秘性,向人們顯示著存在之謎,將人們引向未來,因而它是理想的世界、是夢境和烏托邦;而藝術作為生存的超越,又是基于人類對自由的追求,對幸福的渴望和在有限中獲得無限,于瞬間中獲得永恒,達到存在的最高和最高的存在的欲望。顯然,在這里藝術審美具有著無可置疑的人類學本體意味,審美既作為人類生存的動因,又作為人類生存的目的,既作為人類生存的起點,又作為人類生存的終點。而藝術作為一種審美超越活動,不僅是人的存在在符號上的顯現,而且成為人類生命活動的自我拯救和自我希求。于是,人的生存史與人的審美史重合,審美化成為衡量人生意義和人的歷史進步程度的惟一標尺。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超越了審美反映論對哲學認識論的基本依賴,站在了認識論之外、并且進一步站在了認識論的否定者排斥者的立場上來探求文藝的審美本體;但他也同時陷入了割斷文藝審美同認識的聯系、泯滅審美藝術活動同人類生命活動之界限的片面和極端。
審美體驗論、人類學本體論文藝美學摒棄文藝的認識論本質的追問,而著力探究人類文藝審美與人類生命合一的本體意味,自然將那個人生中令人陶醉的審美體驗(生命體驗)推到了前臺,這就為當代文藝美學由認識論向體驗論的過渡提供了有力的邏輯支撐點。而文藝的人類學本體觀本身也在此過渡中凝結為一種存在論或生命論的文藝本體觀。對于感性的藝術本體地位的張揚凸現了審美體驗論的詩化特征。在審美體驗論者看來:美不是別的,正是人所生活的感性現實的世界對人的個體自由的肯定,即自然的人化,美作為一種感性的存在得以確認(2)。從“人的自由本質”的探討入手,審美體驗論者還在藝術美的研究領域引入了“感性動力”的范疇,認為審美緣于人類追求自由的一種感性動力,審美活動是感性動力行進的一種形式,是一種滿足感性動力的需要的活動,而這種感性動力實際上就是植根于人的自然基礎深處的自然生命力,是人類創造世界和選擇進步方向的一種能力。與藝術的感性本位相并生的是個體本位的強調。在“審美體驗”中,藝術審美的意義就在于它給予了感性個體以在其他活動中所不曾有過的自主地位,它使每個個體自身期盼著的自我實現、自我超越的權利得以實現,而藝術審美正是這種實現的特殊方式。當然,多數的審美體驗論者是在個體與整體的統一中給予個體以更加顯明的地位的。正如西方理論家盧卡契所言,“審美體驗是以個體和個人命運的形式來說明人類”(3)。審美體驗實際上是為個人的心理體驗與人類精神的貫通提供一個媒介體,主體正是從個體的人生境遇出發,通過對對象的形式美的愉悅進入人類精神內宇宙的感悟,去體味人類心靈的深層領域的豐富蘊含,從而使個體得以傳達總體,實現對人類生命本體的直觀表達。審美體驗論的復蘇還使得那些召喚著深層人生體驗的審美形式獲得了足以取代審美內容的品格和價值。審美體驗論以對形式魅力的關注取代對本質內容的形而上追問,這明顯受到了英國著名視覺藝術理論家克萊夫·貝爾的藝術定義的啟發,貝爾在1913年出版的《藝術》一書中提出的“藝術是有意味的形式”深得中國當代審美文論家的青睞,貝爾認為,意味就在形式之中,離開了形式而作無邊的聯想不是意味,用說理的方式傳達思想也不是意味。那么究竟“意味”是什么呢?貝爾認為是一種能夠喚起我們的審美情感的藝術品中存在的某種性質,“離開它,藝術品不能作為藝術品而存在;有了它,任何作品至少不會一點價值也沒有”(4)。那么藝術品中能夠喚起審美情感的是一種什么性質呢?貝爾并沒有說得很清楚,只是說它是一種與人的無意識心靈相對應的東西。然而正是這種含糊誘導出了人們對于形式本體的“終極實在”的思考,使人們發現了人的審美心靈與藝術的創造性形式的某種內在、先驗的聯系。審美體驗論者正是從這里,從人的審美心靈與藝術形式的這種內在的神秘聯系出發,在兩者的情感生命的交融中去尋求形式美的意味之所在,開始了對藝術形式的獨立價值的發掘。審美體驗作為一個獨立于認識的自主性概念帶來了文藝學的“內部研究”的進一步深入,文藝的形式本體論研究也由此發生并逐步蔚成景觀。
二、形式本體論:文學的形而上追問
這是一次文論觀念的變革,它既不贊成反映論文藝學對客體本位的固守,也不同意表現論文藝學對作家本位的強調,而是以文本為出發點和目的,對作品本位、形式本位、語言本位進行昭示和張揚。在這里,歷史的思考和文化的探索被看做讓文學心倦意懶不堪承受的重負令人敬而遠之,思考的文學變成了文學的思考。文藝作為一種超離現實功利的精神現象,它自身的結構方式和運動規律是什么呢?文學思考者對于文學本體特性的追問,召喚著文學形式本體論的崛起,為文學的藝術形式賦予了自主的意義。在這樣一批文論家看來,談內容本身并不等于談論藝術,只有在談論形式的時候,才真正將藝術作品當做了藝術作品,也才是真正地進入了藝術的討論。所謂“回歸自身”就是把藝術當做藝術,平心靜氣地關注和研究藝術形式。形式本體論是將藝術形式作為超脫于作者意圖和讀者經驗之外的、獨立存在的、自主客體進行把握和描述的一種文學觀念。這種觀念最早出現于俄國形式主義、英美新批評派的理論著述當中,后來又為結構主義語言學、符號學、敘事學所強化;而在同時或稍后,在現象學、闡釋學、接受理論(接受美學)、讀者反應批評等學術派別那里,提出了與形式本體論的觀念體系不甚相同的文學觀念,二者在對文學的基本理解上既有相通之處又發生某些抵牾,于是形式本體論的某些觀念受到抵制或者得以松動。現象學的“意向性還原”,在作品本體和讀者經驗之間建立起密切的聯系,而闡釋學則讓文學的本體存在向讀者經驗大幅度開放,到了接受理論和讀者反應批評那里,文藝作品的讀者和受眾則打破作品本文的束縛而獲得自由解放。這樣,形式本體的神圣性、純粹性和絕對的獨立自足性開始被打破,文學理論和美學又發生了由“內”向“外”的回轉。所以說,形式本體論在西方是相對意義上的,也正是這種相對性潛在地牽制和暗示著中國新時期文藝學學術史上形式本體論的邏輯展開和生存命運。
從“作品本體”到“形式本體”。中國當代文藝學的形式本體論研究是以作品本體論為先導的。它的基本思路是文學研究“回到文學作品本身”。將反映論文藝學的客體本位及表現論文藝學的主體本位轉換為作品本位,從而把文學作品看做“一個獨立的自足體”。正如陳曉明在他的《理論的贖罪》一文中所言:要確定現論范型,就“應當把邏輯起點”移到“作品本文內部”,就應當承認“本文的語言事實存在就構成了文學作品的本體存在”(5)。作品本體論者深受英美新批評及英伽登、韋勒克等人的理論影響,將藝術作品看做一個與客觀世界沒有真正聯系的具有獨立而永恒價值的意向客體。認為作品的意義并不在于它傳達出了什么,而在于作品的系統本身。于是,他們主張建立獨立的文學作品內部研究,對于西方形式主義理論備感親切。在他們看來,形式主義“為直覺地把握作品尋找到了一條較好的科學表述途徑,它比任何批評方法都更加切近作品本身”(6)。由此,作品本體論推出了文學作品的形式結構,并賦予了它本體論意味。作為一種新的理論形態,形式本體論試圖否棄傳統文論的形式與內容的二元論和內容的獨斷論,而將形式結構視為“有意味的形式”,視為文學區別于其他一切意識形態的關鍵所在。于是,“形式本身即是內容、形式自身即是目的”成為形式本體論的要旨。隨著新時期社會結構的轉型及文學內轉趨勢的出現,那個曾經被受奴役的文學形式,脫離內容的框定獲得了獨立的意義和本體地位。正如孫津在《形式結構》一文中所言:“形式結構作為人對于自己的自由意志的勝利,它在形式與內容、手段與目的的這雙重關系上是一體化的。”(7)形式不再是內容的負載體,它自身就意味著內容。將形式本體論作為一種新的理論形態加以概括的是李劫的《試論文學形式的本體論意味》一文(8)。這篇文章將新時期文論從對藝術形式的探究引向形式本體論的關注,并為新的理論形態的建構尋找到邏輯起點。文章認為:先鋒派小說的出現標記著文學形式本體演化的開始。由此對“寫什么”的強調被“怎么寫”的自覺追求所取代,文學形式由于它的文學語言性質而具有了本體意味。李劫將語感外化和程序編配作為文學形式本體意味的兩大方面予以研究。他認為,文學創作的基本動因之一是作家的語感,語感外化的過程即文學創作的過程。語感外化過程由三個層次構成:文字性語感,文學性語感中的表層語感,文學性語感中的深層語感。作品的深層語感因其隱喻、象征功能而變形和語象化為表層語感的描繪和敘述功能,最終通過顯示著作家詩人的語言功底的文字符號感得以外化。語言的深層結構中的這種關系性決定著整個語言系統的意義。同時,程序編配又將語感基因訴諸一個特定的有序系統,使整個作品成為一個有意味的形式結構。于是,文學作品如同人一樣自我生成為一個自足體。可見,在李劫這里文學的語言系統不再是表意的媒介,而它自己就是意義和目的本身。文學的存在及其意義是經過“文學語言及其形式結構的創造過程”物化為文學作品的,又經過一系列轉換功能才“生發出作品的歷史內容、美學內容以及文化心理內容等等”。因此,文學的形式結構及語言是先驗的固定的,文學研究只有首先回到形式結構,才能抓住根本。文學語言學在此被轉變成為以文學語言的創造生成為對象的文學形式本體研究。
從“形式本體”到“語言本體”。在形式本體論的“怎么寫”的研究中,語言的生成與轉換始終居于核心的地位,文學形式正是由于它的文學語言性質才擁有了自身的本體意味。因此形式本體論自然趨近于語言本體論。新時期的語言本體論是在西方現代語言學和存在主義哲學及文化符號學的綜合影響下出現的。它們將語言看做先在于人類精神文化生活的結構性存在,認為語言世界與現實世界無涉,作品的語言系統本身自行產生意義。這是一種“語言中心”意識,是一種對“語言神話”的崇拜。當然,它也是出自對語言之于文學的天然創造性的高度自覺。這種意識同西方的聯系是明顯的。以語言中心取性中心,是西方哲學的語言論轉向的題中之意,無論是存在主義的“語言是存在的家”,還是后結構主義對語言和寫作本身的回歸,在西方都被視為一種歷史的進步,而這一切正是新時期文藝學的語言本體論研究得以生成的理論支柱。當然,新時期語言本體論的提出也有其特殊的針對性,即中國傳統文論和文學批評對語言的輕慢。人們往往并不認識文學語言本身的價值,而到語言的背后去尋找文學作品的諸如“現實意義”、“時代特征”、“歷史深度”等等,正所謂“得意而忘言”。而新時期文論家在得到西方現代語言學的重要啟示之后,對這種傳統文論形態做出了尖銳的反省和批評,黃子平在《意思和意義》一文中用了一連串生動的比喻,來表達這種語言本體論的自省,他說“文學語言不是用來撈魚的網,逮兔子的夾,它自身便是魚和兔子。文學語言不是‘意義’的衣服,它是‘意義’的皮膚連著血肉和骨骼。文學語言不是‘意義’歇息打尖的客棧而是‘意思’安居樂業生兒育女的家園。文學語言不是把你擺渡到‘意義’的對岸去的橋和船,它自身就既是河又是岸”(9)。于是,人們不能再對語言這個“自主的具體的實體”及它對于文學世界建構的本體意義熟視無睹了。于是,人們認定:“意義其實是被語言創造出來的。”因而提出了“語言是詩的生命”、“詩到語言為止”的口號。李潔非、張陵的《“再現真實”:一個結構語言學的反詰》更加鮮明地表達了這種語言形式的本體論觀念(10),對傳統文藝學的“再現真實”的可能性提出了追問和質疑。他們否棄了傳統理論話語的語言“工具論”,強調“語言世界”的獨立性及對文學的創生性,從而將語言奉為詩及文學的生命。在他們的語言本體觀看來,“語言事實”并非自然事實,它自我創生,以自己的方式“行動”著,規定著個體思維的形式和范圍。因而,語言與實在不可能完全“同構”,文學世界的真實即是“語言世界”的真實、表述的真實,“以‘模仿自然’為目的的再現型藝術終究只是一種幻想”。在這里,結構主義語言學及符號學對傳統的歷史語言學的反撥表現得尤為強烈。索緒爾的語言獨立自足及實體意義的研究成為其“語言中心”論的重要理論支持,羅蘭·巴爾特關于語言的先在性的符號學論述,則為其語言本體論的研究提供了有力的佐證。因此,它對“再現真實”傳統語言觀的反詰是徹底的,對語言的藝術本體的挖掘是深入的。但是,這種語言中心論又往往容易割裂語言的“所指”與“能指”之間的關系,導致語言世界與人類的經驗世界、意義世界的分離。因而那個真正的獨立自足的“語言世界”的真實性是應當打些折扣的。
語言本體論從現代語言學那里得到啟示,把文學作品視為自足的語言符號體系。語言符號不僅成為文學的深刻動因,而且被視為文學的最直接的目的。然而從整體上看,對語言的自主性的強調仍然沒有超離內容、形式的二元思維方式的支配,而只是對文學“內部”語言形式研究強調的一種極端形態而已。在“語言本體論”中蘊藏著的仍然是走出“外部研究”進入“內部研究”的努力,語言本體論者所做的仍然是以一種獨斷論取代另一種獨斷論。到了20世紀80年代末以至于90年代,學界對這種獨斷論的弊病逐漸有所反思,并力圖加以糾正。例如青年學者王一川90年代初開始倡導的“修辭論”研究,就通過對“修辭”的特殊的界定表現出了這種努力。在《修辭論美學》中,王一川闡述了這樣一種思想:以往的認識論美學“往往為著內容而犧牲形式,為著思想而丟棄語言”;語言論美學“在執著于形式、語言或模型方面時,易于遺忘更根本的、為認識論美學所擅長的歷史視界”;感興論美學又往往忽視語言論美學所慣用的模型化或系統化立場。于是他提倡將三者融合,使三股壓力形成一股更大的合力:“要求把認識論美學的內容分析和歷史視界、感興論美學的個體體驗崇尚、語言論美學的語言中心立場和模型化主張這三者綜合起來,相互倚重和補缺,以便建立一種新的美學。這實際上就是要達到修辭論境界:任何藝術都可以視為話語,而話語與文化語境具有互賴關系,這種互賴關系又受制于更根本的歷史。顯然,上述三種美學的困境及擺脫這種困境的壓力,導致了修辭論轉向。”(11)顯而易見,王一川的“修辭論美學”是要力圖避免單純的語言本體論研究或單純的認識論和社會學研究的弊病,走向一種綜合。
三、解構文論:文藝學本體論的顛覆
從結構主義的形式本體意義追求到解構主義的拆解中心、消解意義,從形式本體論的語言崇拜到解構文論的語言游戲,其間只有一步之遙。而這一步之間卻承載著人文心理及歷史語境的重大變遷和復雜關聯。20世紀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中國文論家所身處其中的歷史語境發生了重大變化。隨著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逐步醞釀和開始啟動,人們在舊的計劃經濟體制下的思想觀念和價值取向受到強烈沖擊。市場經濟的歷史浪潮在中國大地上的層層推進,“商品”法則對社會生活各個方面的強有力滲入,一方面萌發了許多與新的現實相適應的新的觀念、理想、道德、情感和價值欲求;另一方面也破壞和割裂了原本和諧統一的理想主義的文化圖景。某些舊的“規范”將破未破,某些新的“規范”將立未立,新舊交替混雜。在這大變動、大轉型的歷史氛圍中,人們(包括思想文化界的人們)對于物質的欲望和追求以迅疾之勢拆解著人道主義的權威性話語以及此前的以“人”(“主體性”)為中心的價值法則。正如一位青年批評家所看到的:“當代現實當然是由于突然間興起的商品經濟的沖擊而激發了內在的矛盾,引起了價值觀念的混亂。新時期文學一直懷著熱情去追求人道主義的信念、追求人的價值和尊嚴,卻受到了現實的價值尺度的無情嘲弄。知識分子對自我生存狀態的懷疑,必然導致對生存信念和超越性終極價值的懷疑。而當代的懷疑主義是致命的,因為它植根于每時每刻的生存事實。當代現實的短期效應,急功近利,毫無疑問對所謂的終極性價值嗤之以鼻。”(12)
于是,近半個世紀左右的時間里才在西方興起、60~70年代才漸次傳播開來的后現代主義、解構主義,由于歷史的巧合和相似,竟在80~90年代的中國部分人群、特別是部分青年知識分子中找到了雖不“理想”、但相當“熱情”的接受群體。某些敏感的中國理論家因而產生了強烈的后現代主義、解構主義的話語欲望。一些批評家和理論家在那個消解意義、顛覆中心的解構主義理論當中,找到了自己對這個新的世界圖景的相近似的體驗和感悟。于是,“后”學(后現代主義、后殖民主義、后結構主義即解構主義)在思想文化的某些領域興起并活躍起來。后現代主義的最重要、最顯著的核心思想和理論表現就是解構主義,即拆解“中心”、顛覆“在場”、削平“深度”、反“元話語”、反“元敘事”、反“體系性”⋯⋯因此可以說,“后現代主義”即“解構主義”對包括形式本體論在內的所有“中心主義”和“意義”追求的顛覆是劇烈的、帶根本性的。
從理論特征來看,解構主義為中國當代文論所提供的主要是一種本文策略和闡釋方式。正如王寧所言:德里達的解構理論沒有提出知識和真理的要求,因而它主要是一種本文策略(13)。作為一種解構式本文策略,它要求于作者的是在其本文中如何實施對自己所言喻的東西的顛覆;作為一種解構式閱讀方式,它要求于讀者的是如何發現本文中的盲點,如何對本文中的穩定的秩序、封閉的系統、終極的意義實施瓦解。解構主義對于作者自我言說的顛覆與瓦解,以及讀者的旨在摧毀本文之確定性的解構式閱讀方式,特別是其中解構式閱讀方式作為本文可讀性瓦解以及讀者創造力之解放,尤其得到了中國理論家的重視和關注。他們發現,解構式閱讀不再是一種符號的解碼活動和能指與所指的表述關系的呈示,而是對本文在“痕跡”和“差異”活動中變得捉摸不定的符號衍生和意義轉換。它強調本文的不穩定性和互文性,認為閱讀是一種意義的無限補充、替換、撒播和誤讀(當然,這種相對主義的閱讀模式又是導源于本文的能動性生產,因此最終還是無法擺脫本文的牽制而完全隨心所欲)。有的學者認真分析了解構策略的三個步驟:首先,面對結構主義的二元對立的穩定自足系統,揭示其不和諧性;而后實施消解的第一步:顛倒,即原有等級,取締原核心的主導地位;最后是尋求一種不穩定的漂移狀態,使新等級無法建立(14)。這種解構策略摧毀了在豐富的本文中再建中心和追求意義的可能性,使本文在符號的不斷衍生、意義的不斷轉換中變得捉摸不定,天經地義地拒絕理解和閱讀,而導致誤解和誤讀。在解構文論的閱讀策略中,“文本和作者已經變成了一個神秘莫測的作案高手,而讀者只有從蛛絲馬跡中重讀出各種相互抵觸的意義,才不至于淪為受害者”(15)。同時這些紛雜的歧義和差異,也賦予了批評家極大的精神自由,使他們超越本文,從“能指的游戲”中獲得無窮的造語。新時期中國文論家也正是作為這種解構式本文策略和閱讀方式的傳播和實踐者,一方面檢點著解構文論的相對主義立場,一方面試圖從中找到一條走出文學“載道”的沉重傳統的超越之途。
然而,從理論的創造、生成及深化角度看,解構文論在中國學界所得到的實質性拓展并不令人樂觀。新時期文論家對于解構策略的研究是與解構批評的理論操作相伴相生的。他在后新潮小說中找到其理論的“實驗場”:包括從后新潮小說的“平面化”、“淺表性”讀出解構主義的“深度模式”的拆除,及瓦解結構主義形式本體論的“有意味形式”;從后新潮的“敘述圈套”中讀出世界統一性的顛覆,即打破結構主義的形式完整性及意義體系;從語言游戲中體驗主體及意義的失落,即在消解語符的意義同時,取締形式結構的人生隱喻功能。這其間,理論觀點的復述往往代替了自己的創見,肯定性的介紹與闡釋往往淹沒了理智而審慎的批判與吸納融合,這必然使得理論的拓進力度顯示不足。當然,解構文論作為中國當代文論的一股新的帶有“異己”意味的力量,在一定時間里給新時期文藝學研究帶來了某些生機和活力。尤其是它對于傳統的文學法則的沖擊,使人們獲得了對于文學的異質多樣性的認識。解構主義的“深度模式的拆除”則逐漸成為某些中國理論家面對日益破碎的文化語境思考和解決自己文明的新問題的理論參照。然而解構文論的文化再造力的缺失也帶來了中國當代文學者終極使命的消解,正如一位資深學者所說:“后現代的反文化一旦與中國傳統文化的道家哲學合謀,一方面它會使西方最先進的思潮成為中國傳統思想復蘇的傳聲筒;另一方面,則會延誤文化轉型,價值重建等現代人文學者的終極使命,具有很強的破壞性,邏輯上的解構就會成為文化上的破壞。”(16)解構文論的反文化特征使之顛覆所有價值體系,又不再導向新的價值的確立;它與人類的所有精神成果實行訣別,而不去承擔再造歷史的重任;它不僅否決了人生的深度和意義,而且否決了對意義和深度的追求本身。因此,解構文論完全消除了理論發展的原創意向,它無法完成“破”中有“立”的理論革新任務,因而也無力引導中國當代文論走向未來。
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中國,市場經濟下多元文化態勢對于意識形態整合性的拆解,新啟蒙話語失效后所謂“人文精神的失落”和理想的“淪喪”,以及價值相對主義的離散狀態,為文藝本體論的建構與解構文論的生成,提供了適宜的文化土壤和社會心理準備。中國文論的建構與解構的雙向運動,也只有在那個“眾聲喧嘩”、“雜語共生”的多元文化背景之上才獲得了生長繁衍的可能。
注釋:
(1)魯樞元:《論新時期文學的“向內轉”》,《文藝報》,1986年10月8日。
(2)李澤厚:《美學四講》,三聯書店1989年版,第66、53頁。
(3)盧卡契:《審美特性》,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248頁。
(4)克萊夫·貝爾:《藝術》,中國文藝聯合出版公司1984年版,第4頁。
(5)陳曉明:《理論的贖罪》,《文學研究參考》1988年第7期。
(6)孫歌:《文學批評的立足點》,《文藝爭鳴》1987年第1期。
(7)孫津:《形式結構》,《當代文藝探索》1986年第4期。
(8)李劫:《試論文學形式的本體意味》,《上海文學》1987年第3期。
(9)黃子平:《意義和意思》,《小說文體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年版,第201頁。
(10)李潔非、張陵:《“再現真實”:一個結構語言學的反詰》,尋找的時代》,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204頁。
(11)王一川:《修辭論美學》,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78~79頁。
(12)陳曉明:《冒險的遷徙:后新潮小說的敘事轉換》,《藝術廣角》1990年第3期。
(13)王寧:《后結構主義與分解批評》,《文學批評》1987年第6期。
人們對身份認同的感知,在不同的歷史階段表現為不同的內容。啟蒙主義者認為,身份是個體由知識和經驗在大腦中的積累形成的。浪漫主義強調以理智和情感為基礎的自我完善和實現;受心理學理論的影響,自我被看做是個體內在主觀性在社會化過程中的體現;后現代主義者把身份看做是過度社會化的自我。Benwell(2006:18-23)認為,作為“自我投射”,身份經歷了啟蒙自我、浪漫主義的自我、心理動力的自我和后現代自我四個階段。歷史上出現過四種關于身份的思想,一是生物決定主義,二是社會結構主義,三是本質主義,四是后結構主義。生物決定主義和社會結構主義屬于身份理論中的本質主義,本質主義認為人們可以清楚地劃分群體,群體成員具有相同性。后結構主義對本質主義提出的生物或環境決定了個體身份提出質疑。結構主義強調結構是穩定的、可辨識的;后結構主義的建構主義則強調變動性和流動性,語言意思的不確定性,個體是過程而不是結果。后結構主義超越了結構主義,它努力從多個角度探討世界的細微差異和復雜結構。后結構主義視角下的“身份”表現出多重性和流動性。
在后結構主義思想指導下,研究者們從不同角度對“身份”展開研究,巴赫金提出了聲音論和多聲論,他認為任何語言的使用都有“聲音”,語言的使用反映了語言者特定的意圖、興趣、價值觀,聲音也用來指人們的生活經歷。多聲指的是所有的語言使用都包括了別人的聲音。巴赫金(1981:293-294)說:“詞語并不是存在于中立的非人參與的語言之中,而是存在于人們所處的具體語境,表達人們的意圖。”在此基礎上,巴赫金還強調“互文性”,即在與他人的對話過程中,多種意識形態會發生沖突。人們不能直接知道“我是誰”,只有通過環境的聲音才認識了自我。在巴赫金理論的影響下,人們從“聲音”“互文性”的角度對身份展開了研究。Weedon是從后現代主義角度對“身份”問題展開研究的奠基者。她提出“主觀性”,即個體有意識和無意識的思想和情感以及他對自己與周圍世界關系的理解(Weedon,1997:32)。她認為“主觀性具有不穩定、矛盾、變化的特點,人們在思考和說話時都在話語中不斷地構建主觀性”。主觀性就是人們構建的身份,主觀性把身份、話語、意識形態聯系在了一起。要對身份作出嚴格的定義是很難的,社會語言學家認為身份是語篇,是個體的活動話語,身份是個體在社會情境中,所想所感所經歷的故事。身份是個體以及他人對自己的定位,是一種復雜的、多層次的、不斷變化的定位。
根據身份與語言的關系,研究者把身份分為了第一語言身份和第二語言身份。Block(2007:40)認為:“語言身份是個體的自我意識與交際方式之間存在的一種假定的、標志性的關系。交際方式可以是一種語言,也可以是一種方言,還可以是一種社會方言。”語言與交際之間的關系以語言技能、語言隸屬、語言遺產等三種方式體現出來。語言技能與語言熟練程度相關。語言隸屬是指人們對待語言的態度以及情感上對語言的依附程度。語言遺產是指從父母學會的語言。當代社會要求人們掌握三種語言即本民族方言、國家通用語言和世界語言,所以人們擁有多重語言身份。
在擁有多重語言身份的同時,人們也獲得了不同的文化身份,因為語言與文化密不可分,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文化表述了語言。Schumann(1978:29)認為“文化適應是學習者從社會心理角度與目標語社團成員相結合。任何一個語言學習者都處在一個與目標語社團成員在社交和心理上感到疏遠到與目標與社團成員在社交和心理上感到非常親近的連續體上”。學習者只有接受了目標語所負載的文化,他才習得了第二語言,同時擁有了新的語言身份和文化身份。關于雙重身份的民族認同,主要有兩種理論假設——線性兩極模型和二維模型(張慶林:2007)。線性兩極模型認為,對一種身份認同過強必定會削弱對另一種身份的認同,而二維模型則強調兩種身份的認同是互相獨立的。第二語言習得研究發現,語言學習者會有意無意地在學習外語的過程中獲得一種新的文化身份,即語言學習過程中出現的“文化移入”現象。“文化移入”是指語言學習者逐漸適應一種目標文化的過程(Merill:1986)。語言的中立性是不存在的,每一個語言學習者都不同程度對與學習的語言相關的文化有認同感。在外語學習中獲得新的文化身份可能會對本土文化身份造成影響。高一虹借鑒人本主義思想提出了“生產性雙語現象”,即母語和目的語的掌握、母語文化和目的語文化的理解都得以增強,學習者的認知、情感、行為能力都得到顯著提高(高一虹:2003)。劉永厚等則概括了三種變化,即適應新的文化后,仍有較強的民族身份認同;受到新的文化觀念、價值觀念沖擊后,對新的文化越來越認同,對本民族文化越來越淡薄;還有一種就是逐漸放棄自己原有的文化身份,完全融入到新的文化中(劉永厚:2004)。
在后現代社會,隨著全球一體化進程加快,人口流動性增大,人們的身份也呈現出多樣性和流動性。身份是自我定位和他人對自我的定位,這一定位不是一成不變的。我們思考的內容,參與的各種社會活動,說的每一句話語都在不同的層面構建者我們的身份。身份不僅是一種社會分類,也是集體價值的體現,同時也是健康的個人心理所需要的,我們每個人都按照自己對于自己的定義來構建自己的身份。在身份形成的復雜過程中,語言行為是一種外在的可以被觀察到的行為,個人通過遵守語言行為模式使自己成為自己所希望歸屬的群體中的一員,表現在語言行為上,個人會有目的地實現語碼轉換、語體的轉換甚至語言系統的轉換。以少數民族大學生為例,在家里他們會使用自己的民族語言與家人、親戚朋友和鄰居交流,因為他們希望自己歸屬于自己的民族,從而獲得安全感和歸屬感。在多民族的大學里,他們會用普通話與同學們交流,是希望自己在以漢族為主的大環境中,希望自己歸屬于中國人這一群體。而與英美人士交談時,他們則會使用學習到的英語,是因為他們希望與目標語社團成員之間沒有語言的障礙,從而在語言上獲得歸屬感。
身份研究對于跨越多種語言、多種文化的個體有重要的意義。我國的外語教育無可否認會對中國當代大學生產生一定的影響。大學生在學習異域文化時,會逐漸獲得一種新的語言文化身份,從而會對原有的民族身份認同產生一些影響,而這個影響在多大程度上起到作用還需要廣大的外語教育工作者做大量的跟蹤調查研究,對學生的身份認同變化過程以及這個過程變化的作用因素,都要進行全面的思考研究。教育工作者和廣大教育問題研究者也要學會轉變思路,從傳統的結構模式轉變到后現代主義的結構模式,全面系統地觀察分析學習者在語言學習中的身份問題。對于跨越多種文化和語言的人來說,他們應該讓自己的這種多重身份認同成為優勢,而不是形成了認同危機,在全球化語境下,使自己具備三種身份認同能力,即文化認同能力、民族認同能力、全球認同能力,只有這樣,語言學習者才能掌控自如地穿梭于不同的語言文化當中,從而推進各個國家民族之間的跨文化交流的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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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Weedon C. Feminist Practice and Poststructuralist Theory. Oxford: Blackwell.1997.
[5]Block, D. Second Language Identity. London\New York: Continuum. 2007.
[6]Schumann, J. H. The Acculturation Model for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In Gingras(ed.),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and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rlington, Va: Center for Applied Linguistics. 1978.
[7]張慶林等.西南地區少數民族大學生民族認同內隱維度的調查[J].西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7(1).
[8]Merill.1986.
[9]高一虹.英語學習與自我認同變化——對大學本科生的定量考察[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3(2).
[10]劉永厚.語言、文化以及中國的“英語熱”之思考[J].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報,2004(2).
本論文為2013年度湖北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項目少數民族跨文化外語教育與民族認同關系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簡介:
關鍵詞:女性主義 經典敘事學 敘事層次
蘇珊·S·蘭瑟是女性主義敘事學的開創人。1981年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出版了她的《敘事行為:小說中的視角》,該書率先將敘事學與女性主義相結合。蘭瑟是搞形式主義出身,后受女性主義影響,[1]195形式主義脫離社會歷史背景,女性主義拘泥于性別政治,聚焦于男女之間的權利爭斗,前者側重于形式性,后者側重于主體性,都難免偏頗。蘭瑟擺脫經典敘事學的限制,大膽探索敘事形式的性別意義,將文本形式研究與社會歷史語境結合起來,《敘事行為:小說中的視角》一書堪稱“女性主義敘事學的開山之作”,提出了女性主義敘事學的基本理論,并進行了具體批評實踐。[1]195蘭瑟后來于1986年在美國的《文體》發表了《建構女性主義敘事學》這篇宣言性質的論文,首次采用了“女性主義敘事學”這一名稱,并對這一學派的研究目的和研究方法進行了較為系統的闡述,以下部分將對該論文主要內容予以梳理。
一、主義與經典敘事學
蘭瑟的研究不僅受到女性主義文論的影響,還受到戈德曼,詹姆森和伊格爾頓等西方的影響。[2]277在論文開頭她引了伊格爾頓的話:“理論的取舍依賴于研究的目的……在任何一種學術研究中,我們選擇我們認為最重要的研究對象以及方法,我們對其重要性判斷取決于興趣模式,而這些興趣模式根植于我們的社會生活實踐樣式……”引文呼應了蘭瑟改造經典敘事學的重要思想,即改變敘事學不考慮社會歷史背景的桎梏。文章首先分析了女性主義和敘事學表面的不可重疊性:敘事學重科學性,基于描述性;女性主義重感性,重價值判斷,與社會政治息息相關。[3]109接著,她梳理了女性主義敘事的前期研究,從1980年發表的《文學和社會中女性及其語言》到沃霍爾,但這些研究遭到了女性主義者中甚至是那些支持結構主義的人的反對,批評其研究范式的局限性,但蘭瑟認為結構主義對女性主義有很大的影響。接下來,她開始探討敘事學同女性主義的相容性,她認為首先要弄清楚敘事學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敘事學在美國文學評論語境中的地位,以及敘事學對文本闡釋的豐富和拓展。她認為最重要的任務是研究敘事學對女性作品闡釋的幫助以及女性主義對敘事學的改變。
敘事學與女性主義有很大的區別,表現在:敘事學重分析的技術、重詞語等,而女性主義側重政治語境; 敘事學建立在二元論的基礎之上,而女性主義由于受到解構主義的影響則反對或者質疑二元論等。除此之外,敘事學與女性主義還在一個很明顯的問題上發生分歧:即敘事理論形成過程中,從選擇分析的文本到提出的各種問題和假設,都排除了性屬的考慮,熱內特、普洛浦、格雷馬斯等,他們無一不是選擇男性文本作為普適文本來進行分析。蘭瑟認為,這種差異可以導致文本的重新解讀以及文學史的重寫,兩者結合后,若把女性作為文本的生產者和闡釋者的要素考慮進去,還會導致敘事學的重寫,這會對女性作品的解讀以及女性文本中敘事聲音帶來很大的意義。
二、主義敘事學
從經典敘事學到女性主義敘事學首先要調和的是前者的符號學視野和后者的摹仿論視野, 一種將文本視為:(1)現實的表征;(2)現實的記錄;(3)摹仿的典籍。而另一種將文本視為:(1)非指涉的言語符號;(2)敘事者至于受術者的敘事;(3)大體來說是一種語言的建構。[3]112蘭瑟認為以結構主義為基礎的經典敘事學壓制了文本與現實的關系,凸顯了文本的符號性,女性主義則強調了文本與現實的摹仿,視作品中的人物為現實存在的人物,相反,敘事學視野下的人物更多的是其功能性的彰顯,據此,她認為女性敘事學必須找到一套分類辦法和術語,結合文本的符號性和現實的摹仿性。經典敘事學的符號性傾向使得文本與文本生成、接受進而其政治語境相分離,蘭瑟認為解決的辦法就是要回到巴赫金等形式主義文論者提出的“社會詩學”上來,堅持將女性回到根植于歷史的敘事理論中來討論。
要建構女性主義敘事學,必須改變經典敘事學的前提和實踐方式,其術語、概念既要反映文本摹仿的一面,又要體現其文學符號性,文本的研究要考慮到其綜合要素——語言性、文學性、歷史性、與作者的關系、社會性和政治性。因此,女性主義敘事學必須強化其準確性和簡約性,術語更加明晰。她認為,敘事學與女性主義相結合,會對兩個領域產生相得益彰的效果,有助于解決困擾女性主義研究的一些問題:是否存在“女性書寫”、男性和女性的書寫方式是否相同等。
三、開型敘事和私下型敘事
蘭瑟以1832年4月出版的《埃特金森的匣子》中某位年輕女子由于有責任向丈夫公開她寫的所有的信件而向知心朋友寄出的一封信,用常規方式閱讀,信件的內容是女孩對丈夫的贊譽之詞,夸獎其夫君是如何溫良寬厚,但信中有一則注釋:“閱讀上述書信秘密在于先讀第一行,然后依次隔行往下讀。”這樣,書信成了對丈夫的缺陷和劣行的控訴。蘭瑟指出,信件有兩個文本:一個是顯在的表面文本; 一個是隱藏的潛文本。通過對信件的表面文本和潛文本的分析,蘭瑟認為信件還存在第三文本和相應的第三敘事聲音以及第三受述者。所謂的第三文本存在于潛文本對表面文本的否定的行為之中,前者對后者的逐一否定,不僅是作為兩種文本連接的紐帶,否定本身亦構成文本,即第三文本,文本折射了女孩對丈夫的恨意,丈夫是十足惡棍,女性被當做,女性不能有自我的欲望(women’s desires are unthinkable)。[3]117該文本反映的是父權社會女性受壓制的全貌。據此,女性書寫的語言不僅是構建一種符合男權敘事要求的合法的敘事聲音,同時也是對整個父權壓制實踐的更宏大的敘事判斷,第三文本基于公共“陳列文本”,其受述者是文學的閱讀者(the literary reader),他們沒有特定的身份和性屬差異之分的公共受述者,洞悉表面文本的玄機,能解讀出隱藏于表面文本之下否定的文化意義,相當于熱內特的“超文本”。
熱內特把敘事分為外層敘事和內層敘事,前者的敘事者多為“作者型敘事者”,多采用第三人稱敘述,而后者敘事者多為故事中的人物,這種劃分依據是敘事者與故事的關系。但蘭瑟認為,這種分類沒有考慮受述者,她提出,為了補充熱內特的方法的不足,敘事可分為公開型敘事和私下型敘事,前者的受述者是故事外的,后者的受述者是故事中的人物,這種劃分有利于分析女性文本。女性在父權社會中往往呈現的書寫文本為公共文本,其閱讀者是大眾,包括男性統治者,而該文本后藏匿的是私人文本,兩種文本的對立或者對詩背后是第三文本,受述者是那些具有特定知識背景和意識理想讀者。蘭瑟認為這種劃分的學理依據是話語理論,該理論認為話語的最小單位不是句子,而是句子產生的特定語境,據此,她認為敘事的最小單位是敘事產生的具體語境,表面文本與潛文本對峙的背后是女性敘事的高明所在。
四、事與情節
蘭瑟接下來對經典敘事學的故事和情節的概念提出質疑,她認為在上述分析的信件中,其表面文本中,給丈夫的這封信中沒有行動變化,這種靜止的狀態消解的經典敘事學的故事情節觀,而女性文本中像這種無情節的敘事還有很多,這種無故事的生存經歷張顯一種靜止靜待的狀態,符合女性在父權下的生存現實。她認為信件中行動變化發生在女性敘事者的言說行為或者敘事行為上,通過敘事行為,主人公的期待得到消解,言說本身構成故事固有的部分。
女性主義敘事學興起于上個世紀80年代,當時美國的評論歷史語境是形式主義文論走向衰落,而文化批評、結構主義和政治批評形成,與形式主義息息相關的經典敘事學衰落,女性敘事學的出現,迎合了歷史語境批評權力視閾的大潮,為敘事學提供了一種“曲線生存”方式。[2]293蘭瑟試圖通過向經典敘事學中注入歷史語境來達到改造和豐富敘事學的努力,收效不大。女性主義敘事學是后經典敘事學中最為重要、最具影響力的一支,但是沒有經典敘事學的發展作為其技術上的支持,它的發展空間非常有限,往往停留在作品的分析上。這就好比經典敘事學是基礎科學,女性主義敘事學是應用科學,前者是基礎,后者可能會促進前者,基礎科學的發展是個漫長而艱巨的過程。蘭瑟的理論中關鍵要素是歷史語境分析,雖然在具體作品分析中歷史語境會讓問題分析更加全面具體,但這個要素的強化反而會給經典敘事學的發展帶來負面影響,經典敘事學是敘事語法,它的研究要求剝離開語境,抽取形式。蘭瑟舉的《埃特金森的匣子》中信件的例子,并由此帶出表面文本和潛文本,以及女性作品中的雜語性和復調,但雜語性和復調不單單是女性作品的特質,這更像是巴赫金的女性主義視野。公開型敘事和私下型敘事的劃分,并沒有讓分類更明晰,這種劃分的依據是受述者同故事的關系,一個喃喃自語的敘事者就很難界定其受述者。
參考文獻
[1] 申丹,王亞麗.西方敘事學:經典與后經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2] 申丹,韓加明,王亞麗.英美小說敘事理論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論文摘要:普羅普的《故事形態學》一書開形式主義故事學研究之先河。他在此書中提出的故事形態學理論,具有偉大的創新之處。但這種創新是在繼承和揚棄前人理論成果基礎上發展而來的。這一理論本身也在后世經歷了接受與誤解的境遇。文章在評述普羅普故事形態學理論的基礎上,考察了這一理論的淵源和歷史境遇。
《故事形態學》一書,是俄國著名文藝學家弗拉斯米爾·雅可夫列維奇·普羅普的開山之作,該書開形式主義故事學研究之先河。“該書對當代描述性科學整個領域(即構建敘事文本理論,而且不僅僅是民間文學敘事文本理論)發生了巨大的影響”[1]3。但與這種巨大影響相伴隨的還有諸多的誤解。同時,我們還應看到,他的“故事形態學”理論固然源自于他的遠見卓識,但也是他努力吸收前人研究成就的結果。
一、“故事形態學”理論之淵源:繼承與揚棄普羅普在《故事形態學》一書的序言中開明宗義地指出,所謂“‘形態學’一詞意味著關于形式的學說”[1]7,因他研究的對象是“神奇故事”,所以他在這本書中主要研究了故事的形式因素。普羅普在此書中構建的故事形態學理論體系中的一個重要觀點,也是其理論的核心,就是他一反傳統觀點,指出母題并非故事中的最小的情節單元,母題還可以再分成更小的穩定因素,即功能。所謂功能指的是“從其對于行動過程意義角度定義的角色行為”[1]18。不能不承認的是,普羅普的確發現了故事中最核心的東西——角色的行動。他的這一發現是在批判和繼承維謝洛夫斯基的“情節詩學”理論和貝迪耶的故事理論的基礎上得出的。維謝洛夫斯基認為,“母題是一種格式,它們是社會生活的初期回答自然界到處對人所提出的種種問題,或者把現實生活中一些特別鮮明的,看來重要的或者重復出現的印象固定下來”,這明顯是一個從起源的角度來給母題下的定義;他進一步指出,母題是“最小的敘事單位”,它可以成長為情節,而情節則是由母題組合而成的[2]587-596。普羅普認為“維謝洛夫斯基關于母題與情節的學說只是一般性原則”,已經不適應當前研究的需要,并同時指出,如果我們“贊同維謝洛夫斯基,描繪部分比一個整體更為初級(而在維謝洛夫斯基看來,就起源而言,母題比情節更初級)”,那么,就“應該肯定地說:母題的成分不單一,并非不能分解,這種分解到最后的單位不是邏輯整體”[1]11-12。
由此可見,維謝洛夫斯基之所以將母題看作是故事敘述的最小單位,是因為在他看來,如果把母題進行再分解,母題在意義層面上就失去了其存在的價值。而普羅普更看重的是故事形式結構的研究,在這里,他可以不去顧及他最終劃分出來的故事的最小構成單位是否在意義上還是一個邏輯整體,只要能夠更好的對故事進行形式結構分析就可以了,所以他從母題中分解出了“功能”,這個更小的結構單位。在此基礎上,普羅普引入了貝迪耶關于故事中的穩定因素與可變因素的理論,指出,貝迪耶故事公式中的那個代表穩定因素的歐米茄(ω)——貝迪耶并最終沒能準確捕捉的——就是人物的行動,也就是他所謂的功能。而除了功能——人物的行動——之外的部分,則是故事中的不穩定因素。就這樣,他成功地將維謝洛夫斯基和貝迪耶的理論融合到了一起。
普羅普尋找這個他所認為的——故事中最小的、也是最關鍵的穩定因素——角色的行動——的原因,就是為了對故事進行成功的分類和編組[3]97。表面看來,普羅普達到了他所要達到的目的,并突破了前人,特別是維謝洛夫斯基的理論框架,但事實上,他的故事形態學理論并未能完全脫離維謝洛夫斯基的理論體系,特別是在運用“功能說”對具體故事進行分析時,更是如此。如他的3重化說和回合理論一定程度上就是對維謝洛夫斯基“母題擴展為情節”的說法的具體化。維謝洛夫斯基曾經指出“最簡單的一類母題可能用公式a+b來表示:兇狠的老太婆不喜歡美麗的姑娘——于是給她出了一道危及生命的難題。公式的每一部分都可能變形,尤其是b可能增長;難題可以是2個、3個(民間喜好的數字)或更多;在壯士的征途上將會出現險阻,但它們也可能有好幾個。這樣母題便成長為情節……故事情節在一定意義上說,已經是一種創作活動[2]589。”在維謝洛夫斯基看來,因被加入了許多有重復意味的成分,原本是最小敘事成分并具有原初意義的母題就成長為情節。普羅普在他的著作中表達了同樣的看法,只是表述的方式不同而己:在《故事形態學》一書中,他分析了一則名為《天鵝》的故事個案,故事中有一個細節講到,一個丟失了弟弟的姐姐的表現,“她大叫一聲,東一頭西一頭地亂轉——弟弟沒了。她大聲喊叫,眼淚嘩嘩地哭訴著爹娘會怎樣懲罰她,弟弟就是不應聲”[1]92。普羅普認為這一段詳細說明,就是3重化的遺跡,我們不難看出,這里的3重化,也正是維謝洛夫斯基所指的,母題的b部分成長為情節的一種具體表現。
另外,普羅普還提出了一個新的概念,即“回合”。他認為,“從形態學的角度說,任何一個始于加害行為(A)或缺失(a)、經過中間的一些功能項之后終結于婚禮(C*)或其他作為結局的功能項的過程,都可以稱之為神奇故事”[1]87。每一個這樣的過程就是一個回合,而“每一次遭受新的加害或損失,每一個新的缺失,都創造出一個新回合。一個故事里可以有幾個回合,因而在分析文本時首先應該確定它是由幾個回合構成的”[1]88。這個所謂的“回合說”,更是再明顯不過地脫胎于維謝洛夫斯基“母題成長為情節”的說法。由此可見,普羅普的故事形態學研究,是在繼承前人,特別是在繼承維謝洛夫斯基情節詩學的基礎上,再吸收貝迪耶的故事理論后發展起來的,是對前人理論成果的繼承與揚棄的結果。
二、“故事形態學”對后世的影響:接受與誤解普羅普的故事形態學理論影響不可謂不大,有人認為,《故事形態學》一書,被譯成英法等國文字后,促成了法國結構主義的發生和發展。他的研究雖然只局限于民間文學范圍,甚至其用于作分析研究的對象只是近百則俄羅斯本國的神奇故事,但也正因他使用材料的原始性,使得其研究成果具有了更大的原初性和適應性。這些神奇故事,一定程度上可以被我們看作為原初意義的小說,而原初意義的小說與現代小說在基本形式上是一致的。“當我們研究敘事文學的歷史時,我們會發現,形式在現代階段中的巨大發展已使原始小說的基本成分變得幾乎面目全非,但我們也將發現,現代小說的形式不僅從未完全失去與這些原始形式的聯系,而且經常回到自己的源頭去汲取它們所擁有的那種近乎魔術般的神奇力量”[3]95。正因如此,普羅普的故事形態學理論,為后來興起的敘事文學研究開辟了道路。并為后來的結構主義者、敘事學者引為同道,“結構主義小說研究則幾乎可以說是從弗拉基米爾·普羅普的俄國神話故事研究開始的。普羅普為小說研究提供了‘簡單形式’,這種簡單形式對結構主義思想一直起著一種重大的推動作用”[3]92。但我們應該看到,普羅普與結構主義、符號學相去甚遠,甚至是“同途殊歸”的。
普羅普一開始研究民間文學,的確是從故事的形式結構入手的。《故事形態學》,作為他的開山之作,也的確與原本的“歷史詩學”相去甚遠。但普羅普并沒有因為重視故事的形態學研究而忽視了對故事的歷史研究,他的作為《故事形態學》的姊妹篇《神奇故事的歷史根源》一書,就是明證(這本書直到80年代才被譯成外文,才被西方學者所知)。只是因為他的第一部著作影響太大、太著名了,人們反而忘記了他的這另一部著作。正如普羅普的學生李福清所指出的那樣:“西方許多學者以前只看到《民間故事形態學》(即中譯《故事形態學》),常常產生誤解,不知其后尚有第二本,所以以為Propp教授不注意故事的內容與發展[4]。”其實,在《故事形態學》一書的開始,普羅普就曾一再指出,在他看來,“以前的故事研究主要還只是起源學方面的,大部分沒有試著去做一個初步的系統描述”[1]3。他所說的系統描述,即指分析故事的共同結構,并由此得出故事所具有的結構方面的共同構成規律,滿足人們對敘事體在形式上追求享受的這個共同愿望。并且他進一步認為:“未對描述問題做一番專門的闡述便去談起源學問題,是徒勞無益的。顯然,在闡述故事是從何而來這個問題之前,必須先回答它是什么這個問題[1]3。”因此他強調:“研究所有種類故事的結構,是故事的歷史研究最必要的前提條件。形式規律的研究是歷史規律性研究的先決條件[1]13。”也就是說,他并不反對對故事進行歷史規律的研究,只是反對在對故事進行結構規律的研究之前就對其進行歷史規律的研究,這在他看來是本末倒置了。所以在《故事形態學》的最后,普羅普最終回到了維謝洛夫斯基,他指出:“故事的大部分成分起源于這種或那種古老的日常生活、文化、宗教或其他方面的現實,應該引用這些現實進行比較。在單個成分的研究之后應該進行所有神奇故事立足于其上的主干的起源學研究。接下去則必然要研究變形的標準和形式。只有在此以后或許才能進入諸如單個情節是如何創造出來的、它們是什么等問題的研究[1]112。”這就再明顯不過地指明,普羅普寫作這本被列維—斯特勞斯稱之為形式主義著作的《故事形態學》的重要目的,就是為了糾正以往故事研究的不足,向人們指出,故事的形態學研究的重要性。但事實上,故事的起源學研究和故事的形態學研究,是故事研究兩個必不可少的方面,缺一不可。以往的研究實績(如以格林兄弟為首的德國學者所開啟的神話學派的研究)證明:在回答“故事是什么這個問題”之前,同樣可以研究“故事是從何而來這個問題”。因此,故事研究的這兩個方面并無嚴格的先后之分。所謂的情節單元分析只是分析故事的一種手段,絕非最終目的。分析故事的結構形式,只是為了通過這種手段更好地認識故事本身所蘊含的精神化意義。正如鐘敬文先生指出的那樣:“應該把故事當作一種人民精神產物來對待,而不能只像故事類型學派那樣,把它當作一種結構形式來拆解……還要研究它所聯系的社會生活、文化傳承、講述活動和表演情境等,而不能只分析它的情節單元,這樣才能得出比較適當的結論[1]5。”也許是普羅普矯枉過正,過于強調故事形態學研究,反而使人誤解了他的初衷。
繼承與揚棄,接受與誤解是任何理論在傳承中必然要經歷的過程,唯有如此,理論才可能前行;唯有如此,前人的理論成果才能在當下得到新的生命。有鑒于此,今天,當我們面對普羅普寫作于近80年之前的這部著作時,參看他的具有開創意義的“故事形態學”理論時,應該清醒地看到理論前行過程中的這些必然,看到他的理論也是歷史的產物,必然要經歷所有歷史產物必然要經歷的命運:繼承與揚棄、接受與誤解。只有這樣,我們才可能更加清楚地理解這位前賢的理論,才可能不至于因時代的變遷誤解前賢的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1]普羅普.故事形態學[M].賈放,譯.北京:中華書局,2006.
[2]維謝洛夫斯基.歷史詩學[M].劉寧,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3.
張寬先生發表在《天涯》1996年第2期的《文化新殖民的可能》(以下簡稱《文化》)就是這樣一種文本。必須要說,這篇文章的雜感性質大于它的理論意義,它所帶來的反思要大于啟發。當然,當時該文的影響較大,引用率頗高,但這不能成為研究的必要條件。只能說因為偶然的機緣,再一次面對這篇文章時,發現它可以為我們的思考增加一份注腳。
《文化》是作者聯系1993、1994年發表的兩篇文章――《歐美人心目中的非我族類》和《再談薩義德》(見《讀書》1993年第9期和1994年第10期)――所進行的后續評論。三篇構成了一個序列,《非我族類》主要是借介紹后殖民批評之機來談自己的問題,《再談》是對各種批評意見的回應,而《文化》則是作者自己對后殖民批評的批評,這幾乎是正一反一合的模型。而這個軌跡正可被看作九十年代思想風俗的一個典型。
九十年代是國內知識界接觸并融入當代世界知識體系主流的起始階段,這一在一、二戰前后逐漸形成的當代知識體系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已具備了當代的很多特點,而九十年代的中國是因為高度滯后而進行著一場疲憊的知識追蹤。費正清所說的中國式現代化的“刺激一反應”模型完全可以用于說明此時知識界的表現。因為滯后,所以不同,隨著知識分子群體在九十年代的分化,各種立場和觀念紛紛對新知識的“刺激”形成“反應”。《文化》就是這樣的一個斷片。
文章的要點是對“后殖民批評”這種當時新興的知識形態進行反省,從“西方語境”和“中國現實”等角度指出“后殖民”、“東方神話”等觀念的矛盾和難題。就這一領域而言,我們現在已經擁有了相對豐富的閱讀資料,相對成型的理論基礎,再回過頭來重讀《文化》,當然可以發現很多問題。但這些問題不應全部歸諸作者個人的寫作或觀念,而屬于九十年代思想環境的特殊性。
可以將這篇文章歸結為以下幾個主題:
1 “東方學”、“后殖民”是西方主流文化的產物,不能代表真正的東方;
2 “后殖民批評”的知識背景是后結構主義和“人道主義”,二者要么以“抗爭姿態”消解了抗爭本身,要么本身就是殖民主義的思想后臺;
3 因此,后殖民批評自身的缺陷決定了它在中國問題上的局限,這種知識類型可用來理解歷史的個別環節,但不能構成一種根本性的理論。
應該說,作為結論,這里有值得重視的觀點,特別是在具體的政治視角方面,《文化》為我們顯示了九十年代仍然富含的,而在今天則越來越稀薄的“謹慎、道義感、熱情和責任心”。但結論肯定不是判斷知識的標準,知識之所以成立,乃是在于它能夠確定自己的界限,設定它所不能逾越的邊界,只有在界限之內,才有可能。重溫九十年代時,這個問題異常顯豁地出現我們面前。知識必須和現實劃清界限,也就是與經驗相區別,任何知識形態,只要它以經驗為依據,就必然會變成“意見”;知識又必然不能是抽象的理念,從單純理念出發所能得到的,只能是玄想;最終,既非經驗又非理念的知識是一個“從抽象上升到具體”的過程。以這樣的原則來看,《文化》中對后殖民批評的理解是成問題的,這也是九十年代以來國內知識界的問題。后殖民批評作為一種當代知識形態,與女權主義、生態主義、解構主義等知識一樣,自有其存在的基礎,在此我們先不用討論這種知識本身的特點,且從《文化》一文中觀察九十年代思想的風氣,在比較中顯示時代的特征。圍繞著上面提出的主題,我們可以展開進一步的思考。首先從方法開始。
如果說有一種批評,廣后殖民批評”,那么第一這種批評必須產生在殖民時代結束以后,其次它必須是一種非殖民化的批評暨對殖民話語的批評。
這段話非常典型,九十年代在面對各種新思潮、“后學”時經常使用類似的說法,劉小楓在另外一段影響更大的評論中也有類似的表述:
“后現代”論述一開始就面臨雙重尷尬:現代性論述的文獻已表明,即使不是所有的,至少也是基本的“后現代”論題,仍為百年來的“舊”話新語,以致“后現代”論述的“主義”論證顯得頗為費力;更為尷尬的是,“現代性”本身尚是一個未理清的題域,當欲不清楚的“現代性”而“后”之“后現代”論述仍然要以“現代性”知識學來界定自身時,發現關于“現代性”的知識學尚在漂浮之中。(劉小楓《現代性社會理論緒論》,上海三聯書店,1998年,第1―2頁)
這兩段評論的共同之處有二:第一,從字面去理解概念,以后殖民、后現代的“后”字為理解的根據。我們知道,“Post”所指出的是這種知識形態與傳統的區別,“后XX'’這樣的名稱是為了強調它們的當代差異。新知識的成立并不取決于與舊知識的對立,作為某物的對立面并不意味著與某物的區別,這是一個簡單的原則。就像僅從字面上認為馬克思是把黑格爾的“頭足倒置”“顛倒了過來”根本無助于理解什么是一樣,將后殖民批評定義為“對殖民話語的批評”也是無益的,至少是沒有經過論證而直接得出論點。第二,用時間序列界定知識序列,用想象中的殖民一后殖民、現代一后現代順序來確定某種理解的優先性,當論者以先于“后現代”的“現代性”,先于“后殖民”的“殖民主義”作為論證的邏輯起點的時候,這種論證本身就已經是先驗地被設計好了。簡單地說,只有知道什么是現代,才有資格談后現代;只有知道了殖民主義的一切詭計,才能認識到后殖民批評原來也是這詭計的一部分。實際上,這種評論有意無意地包含了一個目的:要證明太陽底下根本沒有什么新鮮事物,一切新事物不過是披著新衣裝的老國王。如果按照這種邏輯,我們同樣可以說,不知道前現代為何物,也沒有資格談論現代性;不知道前殖民時代的詭計,就不可能了解殖民主義是什么東西。這個鏈條可以無限延伸,直到我們站在原始森林里剛剛直立行走的猿人的立場上才能發言。
這兩段評論的區別也很明顯,“現代性”是一個抽象的被預先設想出來的理念,“現代”這個標志著時間歷史的主詞和“Post”一樣,僅僅具有稱謂的意義,毋寧說,“現代性”是一個試圖囊括歷史與當下的思想框架。這樣,被認為優先于后現代的現代性就可以在思辯玄想中解釋一切對象。相反,“殖民主義”卻更多的是歷史事實和經驗,不是抽象理念的推論。因此以傳統的殖民主義為參照,《文化》才能得到結論,“在全球資本主義的體系內,第三世界國家對西方國家而言,在很大程度上表現為一種依附性的存在。所以,與其說我們的時代是一個后殖民的時代,不如說是一個新殖民的時代”。既然我們的時代仍然是殖民時代的延續,那么所謂的后殖民批評就只能是對原有殖民話語 的另類補充,而不是積極批評。但這個區別卻恰恰意味著雷同,在這里作為知識基礎的抽象理念和歷史經驗只能證明在知識生產的主體那里早已被規定好了的條件,由這個條件出發,得到的是一個觀念不斷復歸自身的循環。
可以說,九十年代知識活動的最大特點在此顯露了出來:重點不在于知識的組織和形成,而在于知識主體――知識分子――的自我證明。雖然各種觀念會有不同傾向,但目的只有一個,確立研究者自身的觀念。如果知識不能與理念、現實事物相區別,知識只能是知識分子形象本身。九十年代是在八十年代的無數抽象想象的基礎上進一步去編織想象的主體,《文化》一文雖然不屬于影響巨大的一類,但它在形式上卻有相當的代表。《文化》在批評后殖民主義的另一個名稱“第三世界批評”時說,“把他們用西方語言寫作,在西方語境中進行表達的批評家凸顯到前臺,將他們當成第三世界抵抗作家的代表,那些第三世界原生的真正意義上的抵抗話語反而被淹沒和忽視了”。后殖民批評最早之所以引起國內知識界的關注,正如《文化》所說,源于九十年代初很多“國際性事件”給中國知識分子帶來的“較強烈的刺激”,在知識分子當中激起的“強烈反彈”。那么,《文化》對后殖民主義的批駁也是一種知識分子的“反彈”,“第三世界原生的抵抗話語”的反彈。該文在知識分子群體中所形成的一定影響也說明了這個問題。借助于地緣、本土等歷史先天合法性,《文化》中要表明的是“原生抵抗話語”的主體。一個因其“在地性”而擁有理論免疫力的主體在九十年代以來的知識界已經變成了普遍的共識,這種經驗的主體更多屬于左翼團體,而那種理念的主體則是從自由主義到保守派直言不諱的臺詞。
下面再來看第二個主題,對具體的知識背景的態度。
以薩義德為代表的后殖民批評本身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集合體,它本身所引起的反應五花八門,布魯斯。羅賓斯曾經清晰地指出了這種復雜性:
為什么指出了文化與帝國主義的同謀關系以后,卻有助于給文化帶來新的轉機,而且竟鼓勵文化研究者發動一場學科帝國主義運動,由此而“征服”其他學科領域?為什么這種帝國主義,正如我通常認定的那樣,是一種“良性”帝國主義?最后,為什么指出了知識與權力的同謀關系以后,反而有助于顯示知識分子工作的尊嚴和價值?(薩義德《薩義德自選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
與這種較為客觀的描述不同,《文化》的論述在一開始就是對后殖民主義知識背景的直接批判,文章將這一背景主要歸結為“后結構主義”和“人道主義”兩個方面。
后殖民批評在方法論上的淵源是當代法國的后結構主義……福柯、德里達、拉康……后結構主義所說的“顛覆”是與“維護”聯系在一起的,其操作方法是“通過顛覆維護”。后結構主義的功能是彌縫缺漏,矯正補足,是西方文化自我調整的表現……后結構所謂的“消解”最終可能會強化西方主流話語,同樣,后殖民思潮清理殖民話語,結果也可能促使產生出另一種形式的殖民話語。
薩義德不加分析批判地把人道主義作為自己的出發點,去擁抱那些曾經和正在給殖民地和第三世界人民帶來巨大災難的似是而非的理念。這些理念本身的復雜性與《東方神話》一書的訴求――批判殖民話語――構成矛盾。
應該承認,這個判斷在一定程度上是有意義的,因為它畢竟代表著新知識進入中國語境之后所進行的初步反省,但這僅僅是“結論”,一個沒有推論過程的結論。薩義德和《文化》所理解的“后結構主義”、“人道主義”有很大的距離,他根本不是“一個由后結構理論武裝起來的反本質主義者”,同時是后結構主義者和人道主義者相當于某物既是物質又是精神。以福柯為例,薩義德是這樣說的:
我對材料的興趣遠甚于對理論的興趣。其實那時寫作《東方學》的時期我已經開始對福柯失去興趣了。……我認為福柯大謬不然的事情之一,就是他總是從權力的觀點來寫。奇怪的是,大多數人認為他是個反抗分子……福柯所有的作品其實都展現了他同性戀的特別方式,以及他對虐待狂――被虐待狂的興趣。因此你可以說,福柯一方面始終是從權力總是獲勝的角度來談論權力,但另一方面屈服于那種權力的他,是以某種愉的方式來談論權力的受害者。(薇思瓦納珊編《權力、政治與文化――薩義德訪談錄》,三聯書店)
且不說薩義德和“后結構主義”之間的差距(這種差距比《文化》與后殖民批評之間的差距要小得多),《文化》對后結構主義的理解卻體現了九十年代對待知識的某些特點。當研究者開始想象一個對立于“西方主流文化”的自我定位的時候,知識就由這樣的定位所決定了,因為所有的西方知識傳統是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從馬丁,路德到弗洛伊德的所有西方主流文化都是“通過顛覆維護”,所有的抗爭都僅僅是“姿態”,總歸能強化西方文化的主流地位。(弱勢集團)“在削弱對方的同時消解和削弱了自身,客觀上有利于強勢集團對于弱勢集團的擠壓和吞并。”這種觀念在現在仍然是很多“思想”的墊腳石,這種思維方式的要點在于,如果我們不能確定某種外來思想的位置,最簡單的方法是確定我們自己的位置,當我們以先天的“東方第三世界弱勢集團”定位來自我認定的時候,一切西方的,第一、第二世界的強勢集團的東西統統都可以得到說明。可以說,九十年代以來知識運動主流在追蹤西方知識發展的同時竭力所要做到的不是對知識本身的關注,而是為自己尋找到位置,知識的界限被改換成知識分子所身處的社會界限,知識的可能被認為是在這個特定位置上發表意見的可能。
但什么才是我們自己的立場呢?很顯然,“探討和把握中國人自身的文化認同”不可能依靠讀經、唐裝,或者是一場豪華的奧運開幕式,我們反而更加依賴某些在“西方主流文化”中的現成觀念來強調這種“認同”,因此,對薩義德的人道主義的批評就是:“人道主義和理念中蓄含著反人道的因素,它和種族主義和社會達爾文主義并轡而行。”這是用西方十八世紀人道主義的教條(人的一切就是為了人本身)來反思西方人道主義,恰如現在經常見到的在國際外交場合用訴諸自由經濟理念的方式來對抗西方發達國家的經濟壓制。“東方文化學養先天不足的薩義德只能從西方思想庫中去借用武器”,但我們的“東方文化學養”是什么呢?
論文摘要:西方翻譯理論話語幾乎主宰了中國譯學研究,中國傳統譯論處于邊緣地帶。通過對當前國內外翻譯理論研究的對比分析,本文指出西方翻譯理論的局限與不足,并對中國傳統譯論進行辮護,提出正確對待中國傳統譯論的方法。
一、我國翻譯學研究現狀
縱觀我國當代翻譯學科研究,其呈現的特點可歸納如下:1.西方翻譯理論話語幾乎主宰了中國翻譯學,中國傳統譯論處于邊緣地帶。2.翻譯學研究深受結構主義浪潮影響,各流派力圖尋找出翻譯學的本質,以便建立秩序,形成系統,成為指導和評價翻譯實踐的金科玉律。3.翻譯批評研究未成氣候,研究者傾向于把翻譯批評與翻譯純理論混同一體。
深人分析我國翻譯學研究的現狀,可歸納其成因如下:1.科學主義之影響不可抗拒。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和發展,科學滲人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也深深地改變著人們的思維方式。不容否認的是,西方以其強大的經濟實力及先進的科學技術引領著全世界。從魯迅那個時代開始,文人們就不斷“力求新聲于異邦”;此“新聲”也包括西方各學科的學術研究理論。科學主義的突出影響尤其以結構主義為代表的語言學轉向為最。英文“結構”(structure)一詞來自拉丁文‘`struere”的過去分詞“structum,意思是“歸納在一起”或“使有序”(朱剛,266)威爾斯“旗幟鮮明地提出了翻譯是一門科學的主張”(廖七一,2000:110)。他指出,翻譯理論雖然“不具備控制論系統那種穩定性和絕對性”,但應在有限度上做到“現代科學理論按自然科學模式所要求的客觀性,并在程序方法上不受價值觀念的影響(廖七一,2000;110)。簡而言之,把結構主義理論應用到翻譯學研究,就是力圖總結出翻譯學科的本質及其基本形態結構,以便建立一個穩定的、有序的系統來指導和評價翻譯實踐。2.由于科學主義占主流,而近代西方翻譯理論傾向于認為翻譯是一門科學,而翻譯學則是對翻譯學科內部的本質規律的挖掘與重現,因此從西方理論這種由來已久的批評標準出發,中國的傳統譯論具有濃重的泛美主義色彩,夾著“唯心主義”雜質,所以得出的結論是中國的翻譯理論永遠比不上西方的偉大。因此,西方翻譯理論話語幾乎主宰了中國翻譯學。“比如動態對等、功能對等、多元翻譯系統、操縱、改寫、意識形態、文化轉向等在中國翻譯理論界中已形成一套有效的翻譯理論范疇。毫無疑問,這些范疇極大地拓展了譯學的研究空間。然而,以中國語言哲學命名的一套語義系統,如文,道,氣,名,實,言意論,形神論,意境,風骨等古代漢語詞匯構成的范疇卻“缺席”當代翻譯理論。”(劉軍平,2003;254)
二、“西望”.視角下的翻譯學走向
如何正確對待西方翻譯學研究成果值得我們去思考。在“西望”的視角下,有積極吸收者,有積極參照者,也有照搬者,當然值得欣慰的是,也有不少學者能對西方理論浪潮進行理性的批判反思。不能否認,西方翻譯學成果的大量引進和吸收促進了我國翻譯研究之廣度和深度得以突破性發展,但是“不能不看到在種種理論指導下取得的研究成果存在著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如同‘盲人摸象’,每一種理論流派所認識的翻譯在很大程度上具有片面性,揭示的只是翻譯活動的一個方面,難以深刻地反映翻譯活動的全貌”(張柏然,許均,2006:5)。許淵沖先生就鮮明指出“中國學派提出文學翻譯是藝術,文學翻譯理論和音樂原理一樣也是藝術,并且和模糊數學結合,提出文學翻譯的公式是:1+1>2。西方語言學派認為翻譯是科學,研究翻譯的理論更是科學,他們提出的對等論可以公式化為1+1=20”香港也有學者鮮明地指出,“到了20世紀80年代,語言學‘人主’中國的翻譯研究,把這種單一而萬能的標準制定得更加‘科學化’,也更加‘機械化’,于是在這條‘死胡同’里越走越遠了。”(張南峰,2004:16)
三、為中國傳統譯論辯護
中國傳統譯論以“翻譯藝術論”為主線見長。中國傳統譯論始于“古典文論和傳統美學的一股支流,慢慢由合而分,逐漸游離獨立,正在形成一門新興的學科—翻譯學”(羅新璋,1984:18)。簡而言之,中國傳統譯論可用一條線來歸納其發展的脈絡,即“案本—求信—神似—化境”(羅新璋,1984:19)。劉亦慶先生雖然旗幟鮮明地主張“本位觀照,外位參照”,但他對傳統譯的批評可以說道出了普遍的想法,并得到普遍的附和:“傳統翻譯美學在立論和論證上都采用了文藝美學的方法,重直感印象,不強調形式論證和結構分析;重經驗,不強調對客觀的語言規范的研究。傳統翻譯美學與傳統的風格學一樣,傾向于使用印象性術語,如‘直質’、‘婉麗’、‘清雅等等,講求意會,不尚言傳,強調所謂‘悟性’。……缺點是缺乏科學的嚴密性,內涵流變,缺乏明確的科學界說,難以厘定規范,確定美學范疇。……結果是,見仁見智,莫衷一是。由于缺乏科學的界說和規范,就難免摻雜唯心主義的雜質。”(劉毖 慶,2005:221)
從中西譯學的對比可看出,西方譯學的“科學性”使其處于不容否定的地位,而中國傳統譯學的“非科學性”使其無法人主該領域的主流。因此,首先我們要辟除對西學的“泛科學性”的迷信。
(一)理論之哲學淵源
從哲學淵源來看,西方哲學注重于生命的外向價值,講求“知物”,認識物的存在本性,所以他們就著重發揮了“理性”的認知功能,發展了知識論的對象意識,由此形成了“存在論”形態的哲學。“本體論這種這種思維方式不是按照人的本性、按照生命的本性,而是按照物種的本性來看待世界的存在,包括人在內。這樣就形成了西方沒有生命的觀念或者缺乏生命的理論,如后來的哲學家尼采所說,它把一切都變成了概念木乃伊。
中國傳統譯論的范疇大多是通過“原物比類”而非演繹推理上升為普遍性的行上范疇。中國哲學本體論之生成并非依賴于對外在時間的理解來實現,而是依靠內城外推,立足于自己內心的原始體驗,即所謂“誠”與“盡心”等內修方式。金岳霖先生在1943年曾言道,“中國哲學沒有打扮出理智(指依照形式邏輯演繹推理)的款式,也沒有受到這種款式的累贅和悶氣。” 因此,中國傳統思維“注重于超越區分對立,不走極端,促進生生相成,達到協調、互補、融通,做得并行不悖。因此中國思維有個長處,就是很富靈活性,很善于隨機應變。”(高青海:56)中國傳統譯論恰好汲取了“很富靈活性”,“不拘泥于一個固定的僵化的模式”,但現性化科學化的理論標準卻恰好將其長處視為不足,如“缺乏科學的嚴密性,內涵流變,缺乏明確的科學界說,難以厘定規范”。這顯然有失公允。
(二)客觀性與主觀性之爭
從“科學性”與“非科學性”之爭我們可以看出中西譯學之爭的焦點是客觀性與主觀性之爭。“客觀”與“主觀”處于一種悖論狀態,即二律背反(antinomy ),它“是指這樣一種理論事實或狀況,在某些公認正確的背景知識下,可以合乎邏輯地建立兩個矛盾命題相互推出的矛盾等價式”,其既給予二律背反的雙方以各自獨立存在的合理性,又賦予雙方互為依存的關系和各自相對的身份。(張思潔,2006:33)因此,我們要正確理解翻譯活動之“客觀性”與“主觀性”。換言之,對翻譯理論的評價不可僅以“客觀性”與“主觀性”而一言蔽之。
首先,翻譯即闡釋。狄爾泰認為“闡釋學屬于人文科學,不能簡單套用自然科學的實證方法,因為闡釋的對象是人的經驗,而經驗是‘思維現實’而非‘物理現實’。狄爾泰把闡釋對象稱為‘客觀思維’(objective mind),意思是被闡釋體展現的是一定時空下為公眾所共有的價值情感體系,因此闡釋者可以使用‘移情’的方法進入闡釋對象的生活體驗里。”(朱剛,2006:225)同理,作為“人學”的翻譯,不能簡單套用自然科學實證方法,因為翻譯的對象是人的經驗,是與“物理現實”截然不同的“思維現實”。自從法國學者巴爾特提出過“寫作的零度”理念,也有人據此提出“翻譯的零度”理念,認為理想的翻譯是透明的、零主體的并僅充當介質的,譯文和原文之間是零度距離的。顯然,這恰好是夸大了翻譯的客觀性,而忽略了譯者在雙語轉換過程中的主體能動作用。“客觀性這一設想幾乎可以說是批評家們玩的一個游戲,一種必需的儀式,它幫助我們維持這樣一個信念:如果批評和精確的科學采用同樣的表達方式,那么它便具有同樣的權威”(朱剛,2006:259)。基于這樣的認識,形式主義者追求“形式的科學”,結構主義者追求“結構的科學”,而解構主義者追求“解構的科學”。我們需要扭轉這樣的認識:翻譯要要面對的對象不是自然科學的“物理現實”,而原文所呈現出的“思維現實”是人的主觀的產物,“它是主觀的,它并不是表達某種一成不變的“客觀”真理的公式,而是個人心靈受到激發后所進行的一種創造”(朱剛,2006:259)。精神分析在認識論上最重要的貢獻正是這個了不起的證明:理性本身是一種主觀現象,…(朱剛,2006:259)被認為是“真實的”而得到接受的解讀之所以能獲得這種地位,是因為它們反映了共同的主觀價值這一領域。如果某種或某一流派的解讀方法能流行,并不因為它更接近藝術的客觀真理,而是因為它以一種為大家所接受的方式表達了當時對藝術的某一共同的主觀感受……(朱剛,2006:26)。在此,我們辟除了對翻譯科學論的“泛科學性”的迷信,從而為中國譯論的正確辯護提供了有力的論證。
作為漢語修辭格的“互文”是中國文化的傳統,但已經不太為我們所重視,在現代生活中更缺乏有意識的普遍運用,所以有進一步研究的必要。而西方20世紀后期興起的一個后現代主義的、強調文本間關系的文學理論概念“互文性”(intertextuality),在我國卻幾乎是被約定俗成地翻譯成“互文”。筆者認為,雖然兩者在語言科學、思維認知、表達方式等方面可能存在某些聯系或暗合之處,但“互文”、“互文性”兩個概念應該只是字面上的一種巧合,沒有本質的內在聯系,:二者屬于不同的理論范疇,涵義與運用也大不一樣。對蒔者,我們要繼承和發揚,對后者,我們則要敢于“拿來”,更要善于“拿來”。
一、互文。互文即所謂“互文見義”,是基于文體限制或表達的特別需要,將兩個或兩個以上意義有關聯或存在對應關系,能互相補充、互相滲透或互相限制、互相說明的語言結構單位按一定順序羅列在一起,以起到言簡意深、委婉錯雜等特定藝術效果的修辭手法。互文是古詩文中習見的表達方式,在中國文化中,這種表達方式在漢唐以前甚至在語言大發展的春秋時期就已經取得長足發展,臻于成熟。所以說,互文的傳統或傳統的互文,都該是有所本的。但由于種種原因,特別是百年前興起、白話文產生發展之后,互文這一表達方式運用漸少,似乎被我們束之高閣,日漸與我們隔膜、生疏,以至于現在我們大家包括各類大中小學校語文教師們淡到互文,每每也就是“古代詩詞作家在進行詩歌創作時用到的一種修辭手法”,最多也只不過是把互文當作一種已經“死去的藝術”來欣賞,這一現實應引起我們高度警覺。這種認識既割裂了傳統,又可能扼殺了互文生存、發展的生機。
二、互文性、互文本。“互文性”是西方20世紀后期興起的一種強調文本間關系的文學理論的核心概念,通常指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文本之間發生的“交互”關系。作為“對歷史主義和新批評的一次反撥”,所謂“互文性”作為后現代主義文學的一個文本策略,滲透于多種后現代文學中(包括元小說、元詩歌、反敘事、純小說、戲仿、拼貼等等)。它是一種價值自由的批評實踐,是所謂“互文性革命”——結構主義批評家在放棄歷史主義和進化論模式之后,嘗試應用互文性理論,來看待和定位人文、社會乃至自然科學各學科之間關系的批評實踐。這種批評實踐并不隸屬于某個特定的批評團體,而是與20世紀歐洲好幾場重要的知識運動相關,例如結構主義語言學、精神分析學、、俄國形式主義和解構主義。其代表人物包括巴赫金、哈羅德·布魯姆、羅蘭-巴特與朱麗婭·克里斯蒂娃等。真正推動互文性革命并從理論上系統建構起文本與互文性觀念的,當推巴黎的兩位著名批評家——巴特和克里斯蒂娃。
(一)文本,以及巴赫金的對話概念、狂歡理論。我們知道,在布魯姆“影響的焦慮”理論中,互文性不過是兩個個體詩人之間的影響關系。而巴赫金則提倡一種文本的互動理解。
從批評理論的角度看,對于文學文本的互動理解,其實在英美文學批評乃至文學創作中并不鮮見。18世紀初,亞歷山大·蒲伯曾在維吉爾的作品中發現了荷馬,蒲伯確信,一首詩在模仿自然方面的優劣,取決于它的互文性,或者說取決于它對前文本的模仿;艾略特也認為任何藝術作品都會融入過去與現在的系統,必然對過去和現在的互文本發生作用。尤其在喬伊斯的《尤利西斯》中,喬伊斯利用荷馬史詩的情節敷設他的篇章,并在兩個文本問確立了一種肯定的互文關系;又通過諸多的作者自我指涉,形成了一種內文本關系;還因對荷馬人物的改造不能表現出一種否定的互文關系——無論是吸收還是破壞、無論是肯定還是否定、無論是自我引用還是自我指涉,特定的此文本總是與某個或某些前文本糾纏在一起;同時,讀者或批評家總能在作品中識別出這個特定文本與其特定先驅文本的交織關系。
巴赫金從對拉伯雷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的研究、從小說中各種外文學文本存在的現象考察出發,把文本中的每一種表達,都看作是眾多聲音交叉、滲透與對話的結果。巴赫金把這種共存互動稱之為小說的“多聲部”或“復調”現實,并用“文學狂歡化”概念來支持他的對話理論。他傾向于把世界和人生看作一種共時結構,偏愛把文學置于文學之外的象征性語境之中,借以由此造就一個雜亂擁擠的互話語空間,創造一個眾聲喧嘩卻又是內在和諧的彈性環境,從而賦予語言或意義某種不確定性。
(二)巴特、克里斯蒂娃與“互文性革命”。1973年,巴特幾乎在發表《文本的》的同時,發表了著名論文《文本的理論》,文中他試圖回答“文本是什么”。在他看來,文本不是作品,也不是客體,甚至不是一個概念,文本產生于讀者與文字間的關系空間,它是一個生產場所;文本作為生產活動,它生產出來的不是產品,而是一個作者與讀者相遇、上演戲劇、進行語言游戲的場所。巴特進而又說,文本是意指,是一種意指實踐,是讀者參與的意指實踐過程——其核心是以矛盾形式出現的多元性。
依據這一理論,讀者閱讀的過程,就是把自己的身份置于意指過程之中。他不僅將與特定文本中的不同互文本相認同,而且還必須被化簡為零,被置于一種啞然失語的危機時刻。這是審美到來之前的準備階段。然后,讀者便可進入自由聯想的過程、重構多元意義的過程、定義幾乎無法定義的內涵的過程。所以結論是互文性自身具有強烈反悖與戲仿特性,而對任何文本也都有一個再創造過程。所以,互文性結構規律乃至解構手段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對我們進行文學創作、文學批評,對我們繁榮文學藝術、進行社會主義新文化建設有借鑒、指導作用,完全可以“拿來”,當然應當“拿來”!而互文運用除節約筆墨之外,還可以更好地表達作者特定的深意隱情,能表現出特定的藝術效果,我們當然也要敢于嘗試,要善于運用,要重視對這些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繼承、發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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