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2-03-02 01:24:00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欺詐合同,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1、合同民事欺詐的主要手段有:
虛假的質量欺詐、虛假的商品標識欺詐、虛假的合同主體欺詐、虛假的宣傳欺詐、虛假的價格欺詐、放長線釣大魚的誘餌欺詐、虛構標的欺詐、非法傳銷欺詐、買賣雙方欺詐。
2、合同刑事詐騙的主要手段:
投其所好、誘敵深入、金蟬脫殼、陷阱暗算、高額利誘、潛逃廢債、互相并吞、傳真詐騙。
二、合同欺詐的防范措施
合同欺詐防范,是指合同當事人在合同訂立之前或履行過程中或遭遇欺詐時采取的各種防備、救濟預案中的應對措施。
1、加強對合同欺詐的宏觀控制
合同欺詐的宏觀控制,是指國家從宏觀角度出發,綜合動用宣傳教育、立法調整、行政執法、司法干預等手段進行有效地控制與預防的措施。其內容包括:
加強法律宣傳教育,與時俱進,開拓創新、發揮公、檢、法、司專門機關的職能作用、發揮工商行政管理機關的執法功能、實施金信工程,建立健全企業信用監管體系、持久廣泛深入地開展“重合同、守信用”活動。
2、采取預防合同欺詐的防范措施
合同欺詐的防范,狹義上講就是從企業和生產經營者的角度,尋求預防合同欺詐的對策和方法。行之有效的措施包括:
提高警惕、得道多助、完善制度、核審資信、慎簽合同、供貨反詐、購貨反詐、項目反詐、引資反詐、租賃反詐、擔保防詐。
3、遭遇合同欺詐時的應急預案
經濟活動中遭遇合同欺詐時應采取以下救濟措施:
協商變更和解除合同、依法廢約、請求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和政法機關及時介入查處。
關鍵詞:欺詐;懲罰性賠償;虛假陳述
古語有云“人無信不立”。我國明清時代的晉商、徽商之所以能維持數百家基業不倒,享譽全國,與其言而有信和“言必行、行必果”的誠信品格有著直接的關系。在市場競爭中,很多企業和公司鼠目寸光,不惜通過欺詐蒙騙客戶來獲取不當的合同利益。這不僅侵害了相對人的合法權益,破壞了市場的公平競爭,還影響了社會經濟的發展,嚴重阻礙了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和中國夢的實現。隨著現代科技的發展尤其是信息技術的不斷更新,商業詐騙也隨之不斷換代,欺詐的主體和行為更加多樣化,手段不斷翻新,應對也更加棘手。國內著名的LG“巧克力手機案”,“三鹿門”事件等都是典型的商業欺詐。如何應對日趨嚴重的商業欺詐現象,成為我們不容回避的問題。
一、商業欺詐的歷史沿革
1.我國古代法中“欺詐”規定。我國的欺詐立法,最早可見于三國魏律中“詐偽”罪,北齊時改為“詐欺”,北周時復為“詐偽”,后為歷代沿用;唐律第九篇為《詐偽》,共27條,專門規定國家對詐欺和偽造的懲治。“詐偽”既包括危害國家安全和經濟利益的公罪(政治性的偽詐),如偽造皇帝印章、官文書、兵符等,處刑極重;也包括侵財的私罪,處刑“準(竊)盜論”。大明律亦設詐偽一卷。我國古代法“民刑合一、諸法合體”的特點,使得有關“欺詐”的規定僅限于刑法,從未從民法角度予以規制,與現代法中的欺詐制度相去甚遠。但對欺詐行為的嚴厲打擊,無疑對我國當代法治建設具有積極意義。
2.西方法律制度中的欺詐規定。在西方,公元15世紀的西歐城市法“嚴格禁止其會員在工商業活動中的欺詐行為”,羅馬法也有欺詐侵權的規定,優士丁尼的《法學階梯》第四卷第四篇規定“不法侵害”包括“實施惡意欺詐,導致某些事情作成,也實施了不法侵害。”因此,一般而言,羅馬法讓欺詐得作為侵權法之內容。
有關欺詐的侵權法律制度在資本主義發展中不斷完善。1804年的《法國民法典》規定了欺詐的概念、法律構成要件和法律后果等,為世界民法理論的完善作出了重要貢獻;最初,大陸法系國家是從契約角度對欺詐行為進行懲治的,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法德等國開始在司法解釋或判例中確立欺詐為侵權行為,同時制定特別法如反不正當競爭法,對具體的欺詐行為進行規制。在自由資本主義時期,英美法系國家信奉絕對的市場主義,認為要求市場主體對經濟損害承擔侵權責任,會妨害意思自治。早期法律或判例中的欺詐僅限于故意的不實陳述,隨著各國對消費者權益保護的重視,誠實信用原則在立法和司法實踐中不斷強化,過失的虛假陳述也被認定為侵權行為。
二、商業欺詐存在的原因和影響
1.商業欺詐存在的原因。首先,經濟學博弈。在市場經濟發展的初級階段,商業欺詐會不可避免的大量存在。在市場經濟中,交易雙方都是理性的經濟人,假設誠實交易能給雙方分別帶來10個單位的收益,則欺詐交易會給欺詐者帶來20個單位的收益,當然他也會失去與相對方下次交易的機會。從經濟學的角度講,當法律監督不夠時,欺詐交易的收益會大于其違法成本和誠信交易的收益,企業選擇欺詐的可能性就會大增。
其次,法律本身存在缺陷。外在的監督無疑會對交易中的欺詐形成威懾。作為最有強制力的監督懲治手段,法律理應成為打擊欺詐的首要選擇。然而,違法行為的發生,是因為違法者認為違法的預期收益大于預期成本。我國現行法對商業欺詐的立法不完善、執法不嚴、懲罰不重等諸多問題使現實中欺詐收益遠大于欺詐成本,導致欺詐交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再次,公眾的法律意識淡薄。徒法不足以自行,欺詐現象的遏制,還需要公眾的積極舉報和配合執法。但我國民眾對欺詐行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無疑助長了欺詐者的囂張氣焰,不利于打擊欺詐法律制度的實行。
2.商業欺詐的影響。商業欺詐嚴重侵害了消費者的權益,不僅使消費者蒙受經濟損失,有時甚至帶來人身傷害,如山西發生的酒精勾兌白酒案致人失明甚至死亡。若企業一味依賴假冒別人,不注重自身品牌建設,最終可能面臨法律嚴懲甚至陷入企業破產倒閉的困境。
三、商業欺詐的構成要件
1.商業欺詐的概念。欺詐通常以故意做虛假陳述,或作出本人不信的陳述,或不顧其真實性而進行陳述等方式構成,并意圖使人據此作出行為。”作為專業法律術語,欺詐與現實中的欺騙有所不同。商人對產品的吹噓,廣告對商品性能的夸張等,大家司空見慣,雖有欺騙性質,但未必構成欺詐。現實生活中的欺詐既可能發生在交易領域,也可能發生在生產領域,商業欺詐只是欺詐的一種。
2.商業欺詐的特點。首先,欺詐發生的領域為商業領域,即交易領域。但若商業欺詐中的商業作此種解釋,會縮小其適用范圍,不利于其救濟功能的發揮。服務行業的欺詐也應歸入商業欺詐范疇,以遏制服務行業的欺詐之風。因此,此處的“商業”不僅包括商品交易領域,凡涉及經濟交易的行業都屬商業領域,如服務業、廣告業等。其次,侵權主體的廣泛性,商業欺詐的侵權主體不限于商事主體,自然人也可成為商業欺詐的侵權主體。利益游離在法律之外,被稱為“法益”,法律應當對利益加以保護,在于法無據時,可類推其他權利,或適用民法基本原則進行保護。同樣地,欺詐侵權的客體包括財產權和人身權。欺詐使對方當事人意思表示不自由,侵犯他人之自由權,自由權在法理上屬人格權。
3.商業欺詐的構成要件。侵權行為主客觀要件的齊備是侵權人承擔侵權責任的前提條件,也是法官據以判案的定性標準。商業欺詐的構成要件有五個方面,即實質性虛假陳述、知悉陳述的虛假性、引誘受害人信賴的意圖、受害人合理信賴并據此行為和損害事實。
第一,實質性虛假陳述。欺詐的核心是實質性的虛假陳述,即陳述為受害人決定是否交易或作出行為的關鍵依據,對受害人的決斷影響重大。其內容是對事實的虛假陳述,而對觀點、意圖、法律的虛假陳述一般不構成欺詐。但有原則就有例外。美國判例法規定了如下例外情況:(1)若形成合理觀點需一定的知識或經驗,法院允許非專業人士信賴專業人士的意見;(2)雙方之間有信托關系,如當事人與其律師。(3)被告謀取了原告之信任。(4)若意見是對既存事實的陳述,則聽者可信賴之。(5)被告明故意利用原告弱點,如文盲等。(6)被告阻止原告調查事實。虛假陳述之方式,除故意提供虛假信息或對真實狀況進行歪曲外,還包括隱瞞影響交易、構成交易重大前提的信息。虛假陳述多以謊言為主,但不限于此,還包括如下方式:(1)行為,如出賣二手車時將里程表調回;(2)隱瞞,如出賣房屋時將滲水處進行遮蓋;(3)沉默,特殊主體負有披露義務而未向相對人披露。
第二,知悉陳述的虛假性,包括明知陳述虛假和對虛假陳述不負責任。明知陳述虛假而向相對人陳述,是直接故意欺詐。未知陳述內容的真實性仍向相對人陳述,是間接故意欺詐。我國在確立商業欺詐的構成要件時,其主觀要件可確立為故意,包括明知陳述不真實和嚴重不負責任。
第三,引誘他人信賴之期望。虛假陳述或被轉述進而影響第三人。但并不要求虛假陳述者對所有不特定之人承擔責任,而僅限于陳述者故意引誘之對象。但若表述者明知虛假信息會傳播到第三人,且會對其行為產生實質性的影響,也需對該第三人所受損害承擔侵權責任。
第四,原告信賴并據虛假陳述而行為。若原告未虛假陳述影響,則不構成欺詐侵權。此外,原告行為方式須與被告所希望的一致,否則仍不構成侵權。當然,并不要求原告所信賴的虛假陳述是其行為的惟一依據,只要虛假陳述足以促成其行為即可。合理信賴的標準以普通人為準。
第五,損害后果。損害須是欺詐行為所導致的直接后果,即受害者因信賴謊言而行為的后果,包括有形后果和無形后果。無形損失指精神損失,當然可根據精神損失對侵權人處以懲罰性賠償。
四、我國商業欺詐法律控制體系的建立
我國商業欺詐法律控制體系應包括制度建設和機構建設兩個方面:
1.制度建設。(1)損害賠償制度。根據民商法損害賠償制度的宗旨,損害賠償是對受害者權利和利益的補救,使其恢復到受侵犯之前的狀態。損害賠償重彌補不重懲罰。因此,商業欺詐之損害賠償的范圍,通常是賠償實際損失。但實際損失原則不能對欺詐者發揮警示和懲戒作用,且客觀上欺詐者并未實際受懲罰。鑒于實際損害規則的局限,美國法院在實踐中發展了交易可得利益規則,即原告為交易付出的實際價值和被告所述可得之利益的差額應予補償。從維護誠信出發,立法可允許誠信的市場主體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規則適用。
通說認為,英美法中的懲罰性賠償最初起源于1763年英國判例Huckle V. Money案。早期的懲罰性賠償主要適用于誹謗、、惡意攻擊、私通、誣告等造成名譽損害和精神痛苦的案件。1850年代后,懲罰性賠償廣泛適用于各類案件。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規定,經營者提供商品或服務有欺詐行為的,應按照消費者的要求增加賠償其受到的損失,增加賠償的金額為商品價款或服務費用的一倍。學界一般認為這就是我國法律中的懲罰性賠償。毋庸置疑,這一規定對保護消費者權益和懲戒不法商家具有積極意義,但該法條僅適用于消費者,適用范圍過窄,而雙倍賠償的懲戒作用有限,且對責任的性質含混不清。筆者認為,建立懲罰性賠償制度,需包括兩個方面。一是適用條件。首先,主觀要件包括故意、被告具有惡意或具有惡劣動機、毫不不尊重他的權利、重大過失。其次,造成損害后果。二是賠償數額的確定。[]英美國家的懲罰性賠償最大的問題就是賠償數額的不確定性,但這不是廢棄懲罰性賠償制度的理由。
(2)社會信用制度。當前我國欺詐現象如此嚴重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社會信用制度的不完善。欺詐交易成本低收益高,且即使欺詐敗露,對自身名譽影響不大,這就是欺詐者肆意橫行。反觀發達國家,系統完善的信用制度體系使失信者無立足之地,個人的信用記錄有存檔,而失信記錄會影響其未來的交易甚至日常生活。我國也應建立信用體系,建立誠信檔案,使市場主體能夠查閱到欺詐者的失信記錄,提高交易的安全性和可靠性。
(3)市場準入制度。市場準入制度的建立可避免不具有相應資質的主體進入市場進行交易,從而防止一些非法企業欺詐消費者。市場準入制度需對進入市場的主體條件進行嚴格規定和嚴格審查,可有效減少虛假注冊公司的欺詐行為。
2.機構建設。反商業欺詐需大量的專業人才和財政投入,一般的政府機構往往難以勝任。建立專業機構是打擊商業欺詐的決定性舉措之一。1985年,美國成立了國家衛生保健反欺詐協會;1999年,歐盟成立了歐盟反欺詐辦公室。這些專業機構在反欺詐中的作用十分顯著。我國也可建立專門的反商業欺詐機構,使其獨立于政府,以保證其更好的開展工作,在案件處理中能保持公平和公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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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牛津法律大辭典》[Z].光明日報出版社1998年版,第350頁
一、欺詐行為的存在
學者指出,欺詐行為即當事人實施的某種欺騙行為。如出售汽車時調換發功機的牌號;為高價出售一幢湖邊別墅,登報偽稱在該湖中能釣到某種神奇的大魚,等等。
欺詐行為同時包括物質的因素,精神因素和不公正性:
(一)物質的囚索
物質的因素即行為人陰謀策劃,著手實現其欺騙的計劃。僅以謊言而無其他外部行為進行欺騙,不構成刑法上的欺詐罪,但構成民法上的欺詐(如對欲出租的房屋的狀態及其舒適程度作不真實的陳述等)。同時,一定條件下,對涉及相對方當事人利益的情況斷然保持沉默,也可構成欺詐,此為消極的欺詐。
沉默(消極的欺詐)指當事人一言不發,未將有關合同的某些事項告知相對方當事人。
在,長時間以來判例不承認沉默也可構成欺詐,亦即“不說話就不存在欺詐”。其理由是:道德規范并不強迫人們作對白己不利的事,即不強迫當事人必須將合同中對相對方不利的因素告知對方。因為相對方的利益,應由相對方自己去保護。
但是,鑒于相對方當事人有時有可能根本不能保護自己的利益,法庭根據立法上的某些規定,對上述原則的適用采用了靈活的方法。
事實上。法律規定某些合同的一方當事人有義務告知對方以必要的信息。例如,投保人如不將行可能引起保險事故發生的全部事實告之保險入,保險合同無效(如在訂立火災保險合同時,投保人說明在其投保的房屋附近有一汽油倉庫。而對這些已被投保人所知曉的事實,保險人往往是極難發現的。又如,某些保護消費者利益的法律也要求當事人必須將有關情況告知消費者(尤其是涉及到貸款的事項),因為后者往往不能正確地了解合同的有關條件,
依同樣的原則,有關判例確定,在合同相對方不可能自行了解合同的某一有關事實的情況下,當事人保持沉默而不將該事項告知相對力,其行為構成欺詐。合同無效。這里可以列舉的判例有;最高法院社會法庭1947年12月30日判決(關于當事人將出售的一匹用于農村工作實際上無工作能力的馬);最高法院商事法庭1959年3月2日判決(關于出售的營業資產已因發明專利證書的轉讓而貶值);最高法院商事法庭1965年10月27日判決(關于出售的土地其可用于建立汽車加油站的許可已經過期);最高法院第三民事法庭1971年1月5日判決(關于出售的土地有無可能獲得建筑許可的可能性),等等。總之,當事人有義務將相對方不可能自己了解的事項告知對方。而這一義務的存在,常常與合同當事人雙方在專業能力上的差別有關(例如,假若專業性商店未正確地將有關情況告知其不具有專業知識的顧客,該合同毫無疑問應歸于無效)。
至于某一事項是否為相對方所“不可能自行了解”,其確定并非必須要求相對方“絕對不可能”以個人的方法了解該事項,而只須相對方了解該事項確有“嚴重困難”即可。
總的說來,在當代審判實踐中,原來判例所確定的原則已經消失,沉默已經成為欺詐的一種普遍的類型。這就是說,在特定條件下,沉默較之謊言,具有同樣的違法性。當然,在具體處理案件時,也應考查相對方當事人是否犯有“不可原諒”的輕率或疏忽,以此確定當事人的沉默是否構成欺詐。(3)
(二)精神因素
欺詐的精神因素是指行為人具有欺詐的故意,即有意使相對方上當受騙;
(三)不公正性
欺詐的不公正性是指欺詐應違反了道德的要求,即構成欺詐的謊言必須達到一定嚴重程度,必須違背了商業習慣。所以,商品出售者在出賣商品時對其商品所作的吹噓(細微的謊言)不構成欺詐。但是,如果商品出售者對其吹噓的事項作了“擔保”,則該出售者不再受法律保護。
此外,學者認為,從更廣泛的意義上講,過分輕信謊言的當事人也不應得到法律的特別保護:正如當事人“不可原諒的誤解”不能導致合同無效一樣,當事人任憑自己被謊言所欺騙,其訂立的合同也不應歸于無效。總的說來。從法律的角度考慮,謊言如果已經具有“裸”的特點,則這一特點反而可以成為說謊者不受制裁的理由,因為人們不應當被過分明顯的謊言所欺騙。
二、欺詐行為應為一方事人所實施
《民法典》第1116條規定:“如一方當事人不實施欺詐手段,他方當事人決不訂立合同者,此種欺詐構成合同無效的原因”。亦即只有當實施欺詐行為的人系合同一方當事人時,欺詐才能成為合同無效的原因。“(4)根據最高法院判例確定的原則,欺詐行為應系直接由一方當事人實施,如欺詐行為系第三人實施,則當事人僅有權要求第三人賠償損失(最高法院商事法庭1931年3月10日判決)。
學者指出,這一條件從心理分析的角度是無法解釋的,因為第三人所實施的欺詐行為,對受欺詐人的意志能產生完此外,在適用上述有關條件時,有下列三個問題應予注意:(5)
(一)關于合同一方當事人實施的欺詐行為才能導致合同無效的規定,不能適用于單方法律行為,但可以適用于單務合同(例如,主債務人實施的欺詐行為不能導致保證合同的無效)。但是,對這條原則,學術上傾向于不將之適用于贈與合同。贈與合同中,如果贈與人受第三人欺詐而為贈與行為,合同應歸于無效。對于受贈人來說,合同無效并不使其原有財產遭受損失,而贈與人的利益則可受到特別的保護。
(二)當合同一方當事人與第三人惡意串通時,由第三人實施的欺詐行為應導致合同無效;
(三)由第三人的欺詐而引起的誤解,其性質如屬于可導致合同無效的誤解范圍(尤其是對標的物性質的誤解等),合同應歸于無效。但在引用法律規定時,應適用民法典第1110條關于誤解的規定,而不應適用第1116條關于欺詐的規定,這樣,當事人可對第三人的欺詐行為不負舉證責任。
三、欺詐行為對合同的訂立具有決定性作用
欺詐行為是合同訂立的原因,即欺詐對合同訂立所起的作用為主要作用而非次要作用。
在民法傳統理論中,所謂欺詐的決定性特點,指合同一方當事人的誤解為欺詐行為所引起,如無欺詐行為,一方當事人就不會訂立合同(《民法典》第1116條)。欺詐的這一特點,使之區別于所謂“次要性的欺詐”。在出現次要性的欺詐的情況下,即使不存在這種欺詐,合同也將得以訂立。只是合同的條款有所不同,即在經濟條件上更有利于受欺詐人一方。次要性的欺詐不能導致合同的無效,但受欺詐一方可以提出損害賠償請求,依不同情形,這種請求的滿足,可以表現為對合同確定的價格的提高或降低。
對于上述傳統觀點,現代學者中不少人持反對意見,認定決定性的或次要性的欺詐的區分,既不現實,又過于抽象。(6)他們認為,所謂次要性的欺詐,事實上完全應當成為合同無效的原因。因為如無這種欺詐,當事人也同樣不會訂立“該項”合同。而最高法院第一民事法庭1954年12月22日的判決也肯定了這種意見(但最高法院商事法庭后來的另一判決卻提出了相反的原則。該判例中,受欺詐的當事人同時提出確認合同無效及損害賠償的請求,但基層法院以“考慮到不存在導致受欺詐一方的同意的瑕疵的誤解”為由,僅只判決受欺詐一方獲得損害賠償。對當事人的上訴,最高法院作出維持原判的判決)。
學者指出,實際上,只有受欺詐一方才有權決定合同是否無效,亦即該當事人可以僅僅要求損害賠償(即追究另一方實施欺詐違法行為的民事責任),而保留已訂立的合同關系。對當事人的這種請求,法官無權拒絕。但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區分“決定性欺詐”與“次要性欺詐”也是毫無必要的。
當事人因受欺詐而產生的誤解與當事人“自發”地產生的誤解,其法律效果是有區別的:在對標的物價值發生誤解或對決定訂立合同的動機發生誤解時,如當事人的誤解系“自動”發生,不能導致合同無效;如當事人的誤解系受欺詐而發生,則可引起合同無效。
例如,某公務員誤認為其將被任命到某城市工作,遂在該城市購懊了一套住房。這一買賣合同有效。但如果該公務員是受欺詐而誤認為自己將被任命新的工作,則在同時具備因欺詐而無效的合同的其他條件的情況下,該合同歸于無效。
此外,“自發”的誤解在符合一定條件時只能導致合同無效的后果,但欺詐產生的誤解,降導致合同無效外,如果合同無效尚不足以彌補受欺詐一方所遭受的損失(如受欺詐一方為訂立合同而支出的費用,以及在正常情況下,受欺詐一方因該合同的履行而應當獲得的利益等),則受欺詐當事人還有權要求欺詐方當事人進行損害賠償。但是,上述區分也并不絕對:某些情況下,“自發”的誤解在引起合同無效的同時,也可伴隨出現損害賠償。例如,一方之所以發生誤解,是由于相對方因疏忽大意而未告知其合同的某些條件。這種情況,除合同無效外,有過錯一方還應承擔賠償責任。當然,在欺詐而引起合同無效的情況下,當事人一方更為容易也更為經常地承擔這種賠償責任。(7)
注釋:
(1)CARRONNIERA.Lesobligations.PUF·Paris,1994.P99
(2)參見CARBONNIER,Lesobligations,P99-100
(3)FLAURetAUBERT,Lesobligation,A.C.E.1992,PARIS.P.165
(4)但根據最高法院商事法庭1971年4月26日判決及1973年6月18日判決,合同因一方當事人實施欺詐行為而無效,其無效不得對抗第三人,學者認為,這一原則有可能是根據公司法的特殊理由而確定的。(FlouretAubcrt,P.168)
(5)FLAURetAUBERT,Lesobligation,P.168
(6)這些學者中有PLANIOL,RIPERT,CHESTIN等。
摘要:第三人欺詐所引起的民事行為的法律效力不應該一刀切,而應該首先將其中能夠被我國現行法律調整的部分分離出來――民事行為中存在重大誤解或顯失公平的情況。而對于雖然當事人作出民事行為是因為第三人的欺詐,然而該民事行為并不存在顯失公平或者重大誤解的情況,筆者傾向于認定其為有效民事行為,并闡述相關理由。
關鍵詞:第三人欺詐;民事行為法律效力;法律適用
一、問題的提出
第三人欺詐作為當事人意思表示不真實、不自由的一個原因,是否可以同時成為當事人民事行為瑕疵的一種情況,適用民事行為瑕疵的相關法律規定,將其視為無效民事行為或者可撤銷、可變更的民事行為的問題一直以來,無論是在學術界還是在實務界都是一個難題。有學者認為,第三人欺詐不能構成有瑕疵的民事行為,這是對《法國民法典》的借鑒。根據法國最高法院的判例確定的原則,欺詐行為應系直接由有一方當事人實施,如果欺詐行為系第三人實施,則當事人僅有權要求第三人賠償損失。1也有學者主張將第三人欺詐作為有瑕疵民事行為的一種,適用相關無效民事行為或可撤銷、可變更的民事行為的法律規定,但限于對方當事人知道或應當知道存在第三人欺詐,這在德國民法典中亦有類似規定,因為“表意人決定其意思的自由已不復存在,而自由地決定意思是私法自治的原則條件”2更有甚者借鑒意大利民法典的規定,提出無論對方當事人是否知道第三人欺詐的存在,都應將第三人欺詐作為一種有瑕疵的民事行為處理。
以上學者的觀點都帶有很強的比較法的痕跡,然而本文試圖以中國當代的民法體例為基礎,探討第三人欺詐在我國語境下的含義,并對第三人欺詐的法律性質及其在我國的法律適用做些許有益的討論。
二、第三人欺詐的界定
通常而言,我們對欺詐的界定是這樣的:“一方故意編造虛假情況或者隱瞞真實情況,從而使對方陷入錯誤而做出違背自己真實意思的表示行為。”3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第68條關于欺詐的定義可得,其應具備以下四個構成要件:一、存在欺詐人的欺詐行為即編造虛假情況,隱瞞真實情況;二、欺詐人存在欺詐的故意,至于是直接故意抑或是間接故意的問題,筆者認為,一般而言此處“欺詐”的主觀心態往往是直接故意,然而,這并不排除欺詐人雖然明知自己的行為會使得相對人陷入錯誤而為違背真實意思的表示行為,仍然聽之任之而不是追求的主觀心態的存在;三、須表意人因欺詐人的欺詐而陷入錯誤;四、須表意人因陷入錯誤而為意思表示。即為此意思表示是因為自己陷入錯誤認識。
此處“第三人”,是指不在欺詐人與相對人因欺詐而形成的民事關系中的人。即要排除行為人與第三方有意思聯絡的情況,因為這種情況可以看作是行為人的欺詐手段,根據《民法通則》第五十八條第一款第三項關于無效民事行為的規定以及合同法第五十四條第二款關于可撤銷可變更合同的規定,即可以將一方使用欺詐人實施欺詐的行為視為欺詐人實施的一種欺詐手段,從而在合同中,適用可撤銷、可變更合同的規定。在其他民事法律關系中,適用無效民事行為的規定。抑或當合同在損害國家利益的時候,因欺詐人與一方當事人之間存在意思聯絡而適用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一款第一項關于無效合同的規定將其視為無效合同。
三、第三人欺詐的法律適用問題的解決
在法律適用問題上,筆者將因第三人欺詐而做出的民事行為分為三種情況。
第一種情況是,因第三人欺詐造成重大誤解而進行民事行為的。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第71條對重大誤解的規定,重大誤解不僅僅要求當事人行為的后果與自己的意思相悖,而且還要求造成較大損失。“兩大法系都對錯誤作為可撤銷的原因進行了限制,通常只有在錯誤是重大的情況下,才能導致合同被撤銷。”4進而根據《民法通則》第五十九條關于可撤銷、可變更民事行為的規定以及《合同法》第五十四條關于因重大誤解而成立的合同的規定,判斷其法律性質為可撤銷可變更的民事行為。
第二種情況是因欺詐行為,而使合同內容顯失公平。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第72條關于顯失公平的規定,在此規定中,強調“顯失公平”是一方當事人利用優勢或對方沒有經驗,并未具體涉及第三人欺詐的問題,然而認真分析一下,不難看出其中的“對方沒有經驗”很大程度上是第三人欺詐能夠成功使得當事人為民事行為的一個重要原因。雖然對方當事人對于第三人欺詐而言,不存在意思聯絡,但是其對于與當事人所作出的民事行為所涉及的相關事項是清楚的,構成對對方當事人沒有經驗的利用。從而適用《民法通則》第五十九條關于可撤銷、可變更民事行為以及“《合同法》第五十四條關于可撤銷、可變更合同的規定。然而《民法通則》并未指明享有撤銷權、變更權的主體,從《合同法》的規定來看,當事人一方有權行使。這種情況不利于對被欺詐方利益的保護。因為如果對方當事人雖未與實施欺詐行為的第三人存在意思聯絡,但其對第三人的欺詐是明知的,賦予其撤銷權或者變更權就很有可能使得當事人在合同不利于自己的情況下主張合同撤銷或者變更合同。
第三種情況:雖然當事人作出民事行為是因為第三人的欺詐,然而該民事行為并不存在顯失公平或者重大誤解的情況。在此情景下,筆者認為與其使其無效不如使其有效。一方面,雖然存在第三人欺詐,但對于被欺詐方并沒有造成重大損害,而且實施欺詐的主體是與對方當事人不存在意思聯絡的第三方,使民事行為有效既不會給被欺詐方造成重大損害,也并不違背公序良俗原則;另一方面,承認相應民事行為的有效性,可以有效地促使債的發生,促使財產的流轉,在近現代社會中,債權的地位日益突出。
四、結語
由上述內容可知,在我國的語境下第三人欺詐指的是,與受益方無意思聯絡的第三人實施欺詐行為,從而致使對方當事人陷入錯誤認識而做出違背自己真實意思的表示行為。因為欺詐人一旦與受益方存在意思聯絡,就意味著受益方存在使用欺詐手段是對方當事人陷入錯誤意識而為意思表示在法律效力上存在無效或可撤銷、可變更的可責難性。
綜上所述,對于第三人欺詐,我們不能單純地借鑒德國模式、意大利模式抑或法國模式,應該用辯證的觀點將我國民法中關于第三人欺詐的概括性調整具體演繹到各類第三人欺詐的情況中,同時,考慮到當前經濟模式的需要,對于不會給被欺詐方造成重大損失的因第三人欺詐而引發的民事行為,筆者傾向于賦予其法律效力,促使債的發生,實現在債權轉移過程中經濟價值的增加,促進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更好更快發展。(四川大學法學院;四川;成都;610000)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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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王利明《合同法研究》第一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682頁
1研究背景
DEAN曾指出,學術界缺少保險消費者對保險欺詐態度的研究。投保人對于保險欺詐態度研究的主要內容是對保險欺詐行為道德性、合理性的評判,包括影響評判的因素。美國學者Cummins、Tennyson、Accenture曾做過針對保險欺詐態度的研究和問卷調查,全美反保險欺詐聯盟(CAIF)也對美國家庭做過對保險欺詐容忍度的調查。研究發現,社會公眾對保險欺詐的接受度與所在州的索賠率顯著正相關。美國保險監管體系相對完善,保險行業非常重視保險欺詐的社會合理性問題,相比之下,我國投保人法制觀念淡薄,缺少保險法律知識,認為保險欺詐的后果大不了就是被拒賠。我國個人信用體系還不完善,誠信監控機制不健全,保險機構、醫療機構、社會服務機構和司法機構對保險欺詐的認識不清、防范不力也刺激了保險欺詐的發生。對社會公眾宣傳教育,明確保險欺詐的危害,可以減少和抑制保險欺詐行為,這已經是保險業的共識。但是,如何做好教育工作,宣傳的重點放在哪里,哪些因素影響社會大眾對保險欺詐行為的合理性認可,是本節要澄清的問題。
保險欺詐合理性影響
保險欺詐的合理性可以影響法律執行的效果,可以使上圖中法律成本曲線平移。在其他因素不變的情況下,保險欺詐合理性的增加可以導致法律成本的效果降低,行為人增加保險欺詐的欲望,對應更多的違法收益。
2保險欺詐行為合理性原因概括
在一些人看來,投保人欺騙保險公司是可以原諒的,是一種小過失,并不是違法行為。大多數保險詐騙都是非暴力行為,對金融制度的危害是間接的、潛在的、遠期的。公安、司法機關對保險欺詐究竟是合同糾紛還是違法犯罪的認識并不統一,不是所有人都能認識到保險欺詐行為的社會危害性。相反,很多情況下保險欺詐被認為是合情合理的,監管法律和保險政策的實施并沒有產生制定者預期的效果,法律在執行中存在效率貶損和扭曲的情況。影響保險欺詐合理性的因素可以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保險本身具有不確定的特?c,保險合同是射幸合同。投保人支付了保費獲得了保障,保障本身不是財富的增加而是財富的不減少,本來是等價有償的交易,但是沒有得到保險賠償的投保人會錯誤的認為不公平,“為什么別人獲得了保險金而我沒有獲得”。投保人認為支付了保費就應當獲得賠償的觀點還有很大的市場。
第二,保險具有“長尾性”特點。投保人的選擇行為不僅和保險產品本身相關,也受到保險公司的經營理念、管理水平、償付能力的影響,其獲得的信息不足以提供足夠的決策依據,保險消費中勢必存在大量非理性行為,滋生保險欺詐。投保人從支付保費到獲得賠償有一段時間距離,保險人拒賠可能不違法,但并不能讓對方心服口服,除此之外還存在很多不公平條款和不合理拒賠的情況。“高保低賠”、“理賠難”等現象會招致投保人的報復行為。投保人支付保費卻沒有獲得預期的“收益”,對保險產生了不信任,采用同樣不理智的行為“同態復仇”,用保險欺詐的方式予以回應。
第三,保險公司的營銷人員流動性強、素質不高,本身對保險不誠信行為的認識不夠,很多時候又是和投保人串謀騙取公司的保險金。社會大眾認為欺詐行為非常普遍,“別人都在騙保,我也可以做”的觀念大量存在。
第四,保險業發展迅速,但監管制度滯后,相比英國、美國、日本成熟的保險法律體系,我國既沒有制定專門的保險反欺詐法,《保險法》只有187條,沒有區分保險合同法與保險組織法,也沒有對保險欺詐做出明確規定,法官的自由裁量權很大,司法公信力較低,訴訟成本高,監管部門對保險欺詐的查處力度小。保險人對保險合同的解釋說明會影響投保人的合理性期待,說明義務履行不到位會增加對方的不信任,投保人認為合同條款過于專業,對保險欺詐更沒有正確認識,輕易越過法律界限。市場調查表明,高達748%的壽險客戶不清楚自己所投保險條款的具體含義,192%的保險客戶根本沒有讀過合同條款,477%的人雖讀過條款但因文字晦澀無法完全看懂。
第五,市場監管對投保人的約束寬松,對保險人的規范不嚴格會使保險消費者對保險產生不信任,都會助長保險欺詐。保險監管法規要寬嚴適中,堅持維護當事人契約自由的立場,不偏不倚。
3保險欺詐合理性的問卷設計
根據美國個人消費信用評估公司2008年的問卷調查,140萬英國人2007年一年內并不認為保險欺詐是錯誤的。李立(2010)也曾采用問卷調查的方法分析消費者對保險欺詐的態度,并得出“保險消費經歷、對免賠制度的認同感、對保險公司的信任”等傳統因素對保險欺詐的合理性并無顯著影響,而“個人道德、工資收入、控制欺詐的態度”等個人因素對保險欺詐合理性影響最明顯。調查問卷可以有效了解社會群體對保險欺詐行為的態度,認為是合理還是違法,購買保險后自己會不會實施保險欺詐。
對于大多數保險消費者而言,他們對行為是否違法的認識不夠,并不具備判斷自身行為風險的能力,經常從自身的理解和最容易獲得的信息出發判斷行為的合法性,容易產生從眾心理,這種心理是指社會成員具有與多數人員在言語、行為方式、態度等方面保持一致的傾向,形成羊群效應。本節通過問卷調查,了解社會公眾對保險欺詐行為合理性的態度,問題并不是直接詢問對保險欺詐的態度,而是提出相關的問題,將調查內容隱藏在問題當中,涉及投保人索賠中的具體行為。希望能得出保險欺詐合理性的主要原因,為防范保險欺詐的教育宣傳工作提供素材。
問題包括:
(1)是否認為保險軟欺詐是合理的(包括事故發生前與發生后)。用以了解公眾對夸大索賠和保險軟欺詐的態度。
(2)羊群效應對保險欺詐合理性的影響(包括人身險與財產險)。用以了解羊群效應對保險欺詐合理性的影響程度。
(3)保險人說明義務的不適當履行是否會增加保險欺詐。用以了解保險人對保險合同的說明會不會影響保險欺詐合理性。
(4)保險合同的專業性是否會增加保險欺詐。用以了解保險制度本身會不會導致欺詐合理性。
(5)對保險制度的錯誤認識是否會增加保險欺詐。用以了解對保險制度的誤解會不會增加保險欺詐的合理性。
(6)保險人的不誠信行為是否會增加保險欺詐。用以了解保險人的不規范行為會不會增加保險欺詐合理性。
(7)是否認為道德風險是合理的(包括財產險與人身險)。用以了解道德風險是否影響保險欺詐的合理性。
共發放問卷400份,收回有效問卷334份,其中男性225人,女性109人。地域涵?w廣東、河北、湖南、安徽、吉林和山東等25個省份,被調查人員的職業包括學生、公務員、教師、醫生、農民、公司職員等25類,教育程度包含小學、初中、高中、中專、大專、本科和研究生,年齡跨度為18~80歲。數據來源具有廣泛性,基本可以反映社會群體對保險欺詐的態度。
4問卷結果分析
問卷結果顯示,較多數的人認為保險軟欺詐是不合理的,是違法的,并且自己不會實施,少數人認為自己會實施保險軟欺詐。財產險中(以車險為例)認為保險軟欺詐是合法的比率比一般情況下要低,這可能是因為人身險中保險軟欺詐的合理性更高。社會大眾在人身險中實施保險軟欺詐的概率更高。
實施保險欺詐時會受到從眾心理(羊群效應)的影響,如果發現別人出險后會夸大索賠,自己也會堅定保險軟欺詐的意圖。問卷顯示,羊群效應對保險軟欺詐有一定的影響,影響率在37%左右,(34%與40%的中值),在人身險中(以疾病險為例)的影響比在財產險(以車險為例)中的影響更大。
保險人的說明行為對投保人實施欺詐有一定的影響,在30%左右(32%與29%的中值)。其中,保險人對合同說明義務的履行比一般的不誠信行為對保險欺詐行為的影響力略高。
保險合同的專業性和投保人對保險制度是否能正確理解對保險欺詐合理性有影響。保險公司可以適當關注對保險制度價值的解釋,也要盡量使保險合同條款通俗化。
道德風險在財產險中比在人身險中對保險欺詐的影響力略高,但總體來說兩者對保險欺詐合理性的影響都較小。社會大眾普遍認為道德風險是不合理的。
5結論
關鍵詞:國際貿易;欺詐風險;風險防范
中圖分類號:F7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828X(2013)04-0-01
在國際貿易中,欺詐行為是難以全面杜絕的,它主要指的是在國際貿易中保險、航運、結算等環節中,其中一方的當事人借助不完善的國際貿易規則,對另一方的當事人進行隱瞞、欺騙等行為,以此非法獲得貨物或者金錢,達到自身的非法獲利的目的。在當今的國際社會,國際貿易欺詐被看做是公認的刑事犯罪,已經和正在對國際社會的穩定產生負面的影響[1]。與其他任何一種欺詐行為一樣,國際貿易欺詐的最直接的動因在于不法分子的貪婪本性。隨著全球經濟的持續發展,國與國之間的貿易往來越來越頻繁,無論是貿易規模還是商品的種類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可是,在這一大的時代背景下,與國際貿易相關的欺詐活動也逐漸升溫,一些國家,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因此飽受傷害。為此,本文首先闡述了國際貿易中欺詐風險的類別,然后以此為基礎,分析了風險的成因,最后從多個不同的視角給出了風險的防范。希望通過本文的工作,為時下我國國際貿易的順利進行提供一定的可供借鑒的信息。
一、國際貿易中欺詐風險的類別
1.結算欺詐。通常國際貿易結算方式包括匯付、托收以及信用證三種,匯付和托收兩種方式,對出口人而言存在一定的風險,因此在國際貿易中往往會采用信用證。只是就會出現一種偽造信用證的方式進行欺詐,它是信用證欺詐最常見方式;還可以利用信用證“軟條款”實施欺詐;除此之外,當開證行或者開證申請人在開證過程中有意制定部分隱蔽性條款,讓開證行或者開證申請人能夠在任何時候單方面解除他的保證付款責任的信用證的欺詐行為。因為這種信用證從本質上來講是變相的可撤銷的信用證,通常會導致出口商不能按期發貨,這樣對方就借口出口商不能如期發貨造成違約,最終索取押金、傭金或者購貨款等欺詐行為。
2.利用擔保條款進行欺詐。因為國際貿易合同的雙方當事人來自不同的國家,相互不清楚彼此的資金信用度,為了降低風險,一般通過制定擔保條款以此確保合同的全面履行。然而還有人往往會借助此擔保條款來實施欺詐,比如倘若擔保人不合格,就會導致擔保成為無效擔保,也可能是用不是自己全部的他人財產作抵押欺騙簽訂有關擔保合同[2]。
3.單證欺詐。通過單證欺詐有以下幾種方式:第一種是使用保函換取清潔提單,它是指賣方通過出具保函確保賠償船東將可能遇到的損失作為條件,通過惡意串通船東將裝有貨物損壞批注的不清潔提單置換為清潔提單的方式;第二種是賣方為了達到方便結匯勾結船東與承運人或者他的人目的而進行的一種海運欺詐,讓買方不接受收貨及實施索賠的權利致使損害,從而構成了對買方的欺詐的方式[3];第三種是通過偽造提單,是指貨物實際沒有裝運,通過出口商偽造提單,然后向銀行議付貨款的欺詐的方式。
二、國際貿易中欺詐風險的成因
1.國際貿易合同的履行難以監控。目前,在國際貿易過程當中,買賣雙方往往遠隔重洋,在具體履行相關合同中,從備貨到裝船運輸再到付款結算等方面,均是通過相互交換商業單證來開展的,雙方當事人在主要依靠雙方的意愿行事,不管哪一方想要完全控制對方的履行行為都是不可能的,這也會為一方欺詐另一方當事人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2.現行國際貿易慣例存在漏洞。目前采用的《跟單信用證統一慣例》中說明:在通過信用證方式進行結算的國際貿易當中,僅僅要求“單單相符,單證相符”,銀行僅僅將它作為標準進行審查與核實,并且按照它決定是不是付款,導致單據的真偽鑒定與貨物的真偽檢查問題叢生,也會導致部分不法外商產生偽造單據亦或用不好的充當好的行為,最終讓這些欺詐行為的監控處于逍遙狀態。
三、國際貿易中欺詐風險的防范
1.注重合同條款的嚴謹。國際貿易過程中的合同條款通常是貿易雙方相互履行合約、進行結算以及處理爭端的根本依據。所以在制定合同條款時,一定要清晰規定貿易當事人享有的權利與承擔相應的義務[4]。對于進行交易的貨物名稱與數目、規格與型號、質量與價格、運輸與交付時間、交付地點與結算方式等必須提前進行認真的商量,而對于那些容易引發合同欺詐的條款必須要經過仔細的論證。
2.加強對對方當事人的資信調查。所謂資信調查是指專業信息咨詢公司把部分從政府相關部門查詢所獲得的企業登記資料與被調查公司的具體資料及其對被調查企業所進行的較為綜合的資信分析與調查。它的內容具體包括被調查公司注冊現狀、財務情況、公司治理結構、經營者的情況、公司歷史最大交易量、公司法庭訴訟記錄以及相關專業信用評估機構對被調查公司的信用等級評估等情況。通過對公司資信調查與分析,交易者能夠全面掌握交易對象的公司資料與經營狀況,進而能夠確定和它交易的方式,從而實現降低交易風險的目標。
四、結束語
伴隨著我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許多外貿企業正在加快擴展他們的國外市場,在不斷發展進出口業務的同時,所經歷的國際貿易欺詐問題也越來越多。當前我國依然是發展中國家,我國國內大多數外貿企業中掌握國際貿易和航運業務并且具備較全面國際經貿經驗的外銷人員遠遠不夠,所以這就可能成為國外不法商人進行欺詐的目標。本文通過介紹國際貿易中欺詐風險的各種不同類別,并且由此展開分析,進而得出在國際貿易欺詐風險的成因,最后從多個不同的視角給出了風險的防范,這對我國的國際貿易有重大指導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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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費欺詐與立體維權的法律構想
消費欺詐,顧名思義,是存在于消費領域的欺詐行為。消費欺詐,是不法商人推銷其產品和服務的一種低劣手段,目的是為了排擠競爭對手,搶占市場,從而攫取高額利潤。對消費者而言,消費欺詐嚴重侵犯了其知情權和公平交易權,使消費者不能通過交易行為獲得滿意的產品和服務,損害了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對市場經濟秩序而言,利用欺詐手段推銷的產品和服務,往往品質低劣、價格便宜,不法經營者利用欺詐手段惡意搶占市場份額,擾亂了正常的經營秩序,造成了不正當競爭。為遏制市場交易中愈演愈烈的消費欺詐行為,重塑市場經濟中的誠實信用原則,我們應當立足于法律的層面,將消費者、消費者協會維權和政府職能部門監管職責有機結合,構建立體維權體系,從而有效規范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切實保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
一、完善懲罰性賠償金制度。
在我國民法體系中,反欺詐制度包括三個層次的法律規定:首先是民法通則第五十八條規定以欺詐的手段訂立的民事行為無效;其次是合同法第五十四條第二款規定以欺詐的手段訂立的合同可變更可撤銷,及合同法第五十二條之(一)項規定以欺詐的手段訂立的合同損害國家利益的無效;最后才是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四十九條規定經營者有欺詐行為的可判雙倍賠償。以上共同構成我國統一的民法反欺詐制度。
在法律適用上,按照特別法優先適用的原則,如果屬于消費者合同上的欺詐,應當優先適用消法第四十九條。消法第四十九條規定:經營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務有欺詐行為的,應當按照消費者的要求增加賠償其受到的損失,增加賠償的金額為消費者購買商品的價款或接受服務的費用的一倍。這是針對經營者的欺詐行為設置的懲罰性賠償制度,其立法目的是要動員一切受欺詐的消費者同經營者的欺詐行為作斗爭。該條款的適用范圍有嚴格的法律限制。消費者懲罰性賠償請求權的發生必須具備兩項要件:(一)須有消費者合同。所謂消費者合同,是指合同當事人的一方是消費者、另一方是經營者的合同。所謂消費者,根據消法第二條的規定,是指為生活消費的需要而購買商品或者接受服務的自然人。所謂經營者,是指以營利為目的的從事生產、銷售或者提供服務的自然人、法人及其他經濟組織。(二)須為欺詐。關于“欺詐行為”的概念,消法沒有作出特別的界定,應當與民法通則及合同法中的欺詐概念作相同的解釋。按照最高人民法院的解釋:“一方當事人,故意告知對方虛假情況,或者故意隱瞞真實情況,誘使對方當事人作出錯誤意思表示的,可以認定為欺詐行為”(見《關于貫徹執行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68條)。從合同的締結過程來看,經營者發出了虛假的要約,虛假來源于捏造或隱瞞與交易有關的重要信息,而在經營者錯誤信息的誘導下,消費者作出了與內心期望相悖的承諾,最終導致消費者合同的成立。所以,表面上符合“意思自治”原則而成立的合同,實際上消費者的意思表示并不自由。而經營者因在締結合同時違反了誠實信用原則,理應受到法律上的責難。因此,在消費領域中,只要符合這兩項要件,消費者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向具有欺詐行為的經營者要求雙倍索賠。在實踐中,消費者舉證合同成立并非難事,但要讓消費者舉證經營者有欺詐的故意,不僅會令消費者維權成本增加,甚至還會因為搜集證據能力的欠缺,導致消費者無法維權。在這類爭議中,應當采用舉證責任倒置,即讓經營者自己證明其經營行為不存在欺詐,否則就必須承擔法律設定的雙倍賠償責任。
消法第四十九條,規定了有限的懲罰性賠償責任,但對一些經營商品價值較小,但欺詐情節惡劣的經營者,打擊效果有限。建議根據不同情節和后果,設置不同的賠償倍數,從而保護消費者的合法利益,約束不法商人的經營行為。
二、強化消費者協會維權的職能。
消費者協會是依法成立的對商品和服務進行社會監督的保護消費者合法權益的社會團體。在消費者和經營者之間,就消費糾紛無法通過協商的方式和解時,消費者會在第一時間想到消費者協會,求助它來解決消費爭議。向消費者協會投訴也成為大多數消費者首選的救濟途徑。
在現行的制度框架內,消費者協會的職能主要立足于解決消費者投訴,即消法賦予的受理消費者投訴,并對投訴事項進行調查、調解的職能。在實踐中,消費者協會往往處于居中調和的地位,消協的工作人員僅僅滿足于解決具體的消費糾紛,而忽視其它的維權職能。況且現有消費者協會具有半官方的色彩,很難完全站在消費者的角度進行充分運作。對消費者協會職能的強化已迫在眉睫。改革現有消費者協會,使其真正成為保護消費者權益的民間組織。消費者協會除可以受理投訴,指導消費者活動等,還可以增加定期向新聞媒體曝光有較大社會影響的消費欺詐案件,披露不法經營者,代表消費者向法院提起雙倍賠償之訴,監督法院審判程序等職能。我們應當從制度的構建上,強化消費者協會的職能。
(一)建立消費者協會訴訟制度。消法明確賦予消費者協會“支持受損 害的消費者提起訴訟的職能”。建議參照國外的“公益訴訟”等制度,建立我國消費者協會的代表訴訟制度,明確就侵害不特定多數消費者的嚴重欺詐案件,消費者協會可主動調查侵害行為,與企業協調,協調不成,消費者協會可直接代表不特定消費者向法院提起訴訟,通過法律途徑,更好保護弱勢群體的合法權益。
(二)完善消費者投訴公示制度。一方面是消費者協會根據消費者的要求,被動的、有針對性的提供特定企業被投訴及投訴處理情況。另一方面是建立投訴的主動披露制度,將披露行為制度化,明確披露形式、披露內容、披露程序。
三、整合行政職能部門力量,加強市場監管力度。
消費者自我維權,只是一種自力救濟。消費者相對經營者而言,是一個弱勢群體,自力救濟只能對個別不法經營者產生震懾作用,卻不能從根本上打擊假冒偽劣產品,規范市場交易行為。而行政職能部門基于法律的授權,從事的規范市場經濟的監管活動,才能真正的維護消費者的權益。
騙簽,可能涉及合同欺詐。如果當事人是因為受到欺詐被騙在合同上簽字,且合同損害國家利益的,或者合同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合同無效。
如果被騙簽字的行為不滿足合同無效的情形,但是滿足合同可撤銷的情形,也可以向法院申請撤銷合同。
【法律依據】
根據《合同法》第52條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合同無效:
(一)一方以欺詐、脅迫的手段訂立合同,損害國家利益;
(二)惡意串通,損害國家、集體或者第三人利益;
(三)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
(四)損害社會公共利益;
(五)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
(來源:文章屋網 )
關鍵詞:法國法 重大過失 不可原諒的過失 故意 欺詐性過錯
中圖分類號:DF51(56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8330(2013)04-0055-12
重大過錯泛指程度比普通過錯(一般過失)更為嚴重的過錯,一般包括重大過失和故意。重大過錯在各國法制中均有其獨特的法律地位和意義,①是法學理論和實踐均須面對的重要問題。相較于其他國家,法國法在重大過錯制度的構建上,有非常鮮明的特色。最重要的是,它在重大過失(faute lourde)之外,②又創設出比其程度更嚴重的不可原諒之過失(faute inexcusable);而在判定故意(faute intentionnelle)或欺詐性過錯(faute dolosive)時常因犯錯主體(行為人還是受害人)的不同而寬嚴有別。這些程度不同的重大過錯在私法上尤其是特別法領域發揮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對法國法重大過錯法制經驗的總結,對于完善我國相關立法的理論和實踐,無疑具有重要的參照意義。本文首先對法國法自《法國民法典》實施以來重大過錯的演進及當前概貌作一簡要梳理,再分別論述重大過失、不可原諒之過失以及故意或欺詐性過錯的法律意義及認定,最后基于法國法的經驗,就我國《合同法》第113條和《工傷保險條例》的相關規定逐一予以檢討,并提出完善建議。
一、法國法上過錯類型學的演進及現狀
刑法在法國屬于私法,③民事過錯與刑事過錯④二者關系密切。在19世紀,法國最高司法法院(la Cour de cassation)堅持民事過錯和刑事過錯二元論(dualité des fautes civiles et pénales),但自1912年后,⑤改采一元論(l’unite de la faute);⑥不過,從2001年開始,又再次向二元制回歸。⑦
從歷史角度看,正是民事責任從刑事責任中脫離并自治,才使得一般化的過錯責任原則成為可能。⑧在多瑪(Domat)的著作里,第一次出現一般過錯原則,這也成為當代法國民事責任制度的理論基石,⑨并直接為《法國民法典》所采納。⑩
在法國民法典編纂前,法國法并沒有民事責任的一般原則。這并不意味著當時法國學者對羅馬人和教會法學者在過錯概念上的研究視而不見,而只是說,當時的法學家們往往將精力放在了合同領域。但即便在合同領域,大部分學者也從未承認過作為民事責任根據的單一的過錯概念。波蒂埃在其債法一書中指出,在古代政治末期,主流學說還是堅持過錯的三分法,即存在三類合同,相應地也存在三類過錯責任:第一類合同單純涉及債權人的利益,會產生一種相當輕微的責任,即責任只有在處理他人事務過程中存在重大過失(faute lourde)時才成立,重大過失就是未盡到一個最粗心、最愚蠢的人在處理自己事務時也不會缺乏的注意;第二類合同涉及到雙方當事人的利益,會存在一種更嚴厲的責任,即基于“輕過失”的責任,輕過失意思是指在處理他人事務時違反普通人處理自己事務時應有的注意;第三類是專門涉及債務人利益的合同,會存在一種“極輕過失的責任”,極輕過失是指未盡到最精明最細心的人在處理自己事務時應有的注意。 這種三分法在《法國民法典》之前的理論中具有廣泛影響力,但巴黎議會的一名律師Lebrun曾與波蒂埃之間爆發過一場著名的論戰;前者認為,傳統的過失三分法理論缺乏歷史基礎,實際上是源于對《法學階梯》的錯誤解讀。直至古代法末期,關于合同責任的一般發生原因的定義仍然充滿爭議。《法國民法典》似乎并不滿足于追隨波蒂埃的觀點,而是試圖設立一般性的過錯原則,即盡管責任的具體內容會由于過錯等級的不同而有差異,但過錯等級原則上不影響責任成立(《法國民法典》第1383條);同樣,在合同領域,過錯三分法也被拋棄,趨于過錯一元論。
《法國民法典》的起草者并沒有走向極端的統一主義,因為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故意和欺詐性過錯的特點。民法典實施之后,實證法慢慢開始強調由于不同類型的過錯(如重大過失或不可原諒之過失),而導致特殊結果上的差異。因此,“如今不考慮這些過錯前面的各種修飾語,已不再可能”。
由于《法國民法典》第1382條清楚的表述,法國最高司法法院不得不經常出面澄清:在侵權領域,所有的過錯(不限于故意)原則上都會引發侵權責任,在職業責任領域也是如此。
當然,上述原則也存在一些例外。舊《鄉村法》第L415—2條、舊《司法組織法典》第L781—1條以及舊《商法典》第L621—13條都規定了相關主體的責任成立以重大過失或嚴重過失為要件。
最重要的例外涉及到雇員對雇主的民事責任。自1958年5月19日的判例開始,雇員只有在因等同于欺詐的重大過失(faute lourde équipollente au dol)而提供了有缺陷的勞務時才對雇主承擔責任。理由是雇主在雇員勞動的組織和監督方面發揮了支配作用,而且從雇員的勞動中獲益。理由還包括:存在一種紀律責任(responsabilite disciplinaire),似乎更適合用來制裁雇員的職業過錯,從而給予雇主足夠的手段以確保其企業內雇員正確地從事勞動;另外,雇員犯有重大過失時,雇主還可以將其解雇。總之,勞動關系的特殊性決定了判定雇員是否存在合同責任時,法律對雇員特別寬容。
對于雇主而言,一般性的勞動事故或者是職業病,雇主并不會承擔個人責任,只有當他存在故意或不可原諒的過失時才承擔個人責任。雇主無責任是源于《社會保障法典》第L451—1條的規定,該條規定:受害人或其權利繼承人不得基于一般法提起有關本法規定的事故或疾病之賠償的任何訴訟。不過根據同法第L452—5條,當雇主或其職員存在故意時,受害人可以對行為人提起一切損害的賠償,且該損害不限于社會保障法規定的損害;同條第2款規定,社會保障基金可以對其已支付給受害人的補償金向責任人進行追償。至于不可原諒的過失,它對于雇主的個人責任而言意義不太重要。
最后,《2002年3月4日有關患者權利和健康體系質量法》第1條規定,醫療人員或醫療機構對于未被發覺的出生殘疾嬰兒的父母,只有存在“明顯過錯(faute caracterisée)”時才承擔責任。
上述介紹表明,過錯程度只在極其例外的場合下會影響責任成立,原則上,它只對責任范圍有意義。
民事過錯還可進一步分為侵權過錯(faute délictuelle)和合同過錯(faute contractuelle),二者區別在于,前者在合同領域之外發生。另外,傳統上還存在所謂的準侵權過錯(faute quasi délictuelle),與侵權過錯專指故意過錯不同,準侵權過錯是非故意的過錯。盡管如此,由于傳統理論堅持過錯統一性原則,因此,法國學者大多是不加區分地討論民法過錯。
目前法國私法上的重大過錯主要有三個等級:重大過失、不可原諒的過失以及故意或欺詐性過錯。此外,還存在所謂的嚴重過失(faute grave),它是指雇員從事了某種可歸責的行為,構成對勞動合同或勞動關系的嚴重違反,以至于不可能再按照預先約定的期間雇傭該雇員;此時,雇主無須預先通知即可解雇該雇員,且無需支付解雇賠償金。法國學者承認,很難(似乎也不可能)區分嚴重過失和重大過失,前者指的是最基本的預防措施沒有做,最粗心的人都能預見到的卻未預見,以及極端不妥當的行為。若行為人連事物發展的必然或正常結果都未預見到,則其犯有嚴重過失。考慮到嚴重過失僅存在于極個別場合,且與重大過失并無本質差異,因此,筆者不擬深究,以下僅對前述三種重大過錯進行逐一評析。
二、重大過失的認定及其法律意義
鑒于重大過失的法律意義均明確清楚,相對簡單,而其認定則復雜得多,且多有反復,故以下先介紹重大過失的法律意義,再評述其認定方法。不可原諒之過失和故意或欺詐性過錯也同此處理。
(一)重大過失的法律意義
羅馬法上有法諺云:重大過失等同于欺詐。法國法也遵循此原則。法國判例確認:重大過失具有欺詐的某些法律效果,尤其是旨在限制或逃避責任的約定不僅在債務人為故意時無效,而且在“等同于欺詐的重大過失(faute lourde equipollente au dol)”存在時也無效。更重要的是,重大過失不僅對免責或限責的約定條款有“擊敗”效力,而且對責任限制的法定規則也有排除效力。《法國民法典》第1150條規定:“當債務不履行絕非出于債務人的欺詐而發生時,債務人僅對訂立合同時所預見的或可預見的損害負賠償責任。”根據審判實踐的立場,債務人為重大過失時,同樣具有本條規定的法律效果。
上述原則也存在若干例外。例外首先體現在鐵路運輸的責任限制方面,這種責任限制即使在承運人有重大過失時也適用。其次,在郵政法和電信法中,包裹丟失的責任限制規定在重大過失時也適用。在水運領域,無論是國際海運還是國內河運,重大過失等同于欺詐這項原則,轉變為“不可原諒的過失等同于欺詐(l’assimilation de la faute inexcusable au dol)”。第三個例外是,較短期限和消滅時效的排除。根據法國法的規定,建筑物承建者在建設方接受建筑物后若被證明對建筑物的隱藏瑕疵存在欺詐,則不適用兩年或十年的期間限制。不過,法國最高司法法院一再確認和強調,這種對于一般法上時效的排除,僅限于嚴格意義上的故意過錯,不適用于重大過失的場合。
同樣,法國最高司法法院也堅定地拒絕將重大過失或嚴重過失(faute grave)等同于《法國商法典》第L133—6條中的“詐欺或不忠(fraude ou l’infidelite)”,根據該條文,商品的陸路運輸承運人享受到的短期時效利益在這兩種場合下將被剝奪。
除了判例確立了諸多例外,不少立法中也明確排除或修正判例中關于重大過失等同于欺詐的立場。最重要的例子是法國《保險法典》第L113—1條,該條款實際上是對1930年7月13日法律第12條第2款的重寫,原先的規定禁止對重大過失給予保險,即視重大過失等同于故意或欺詐過錯,而如今,與后者享有同等待遇的是不可原諒的過錯,甚至連這一點最高司法法院有時也會否認。總之,在保險法領域,重大過失等同于欺詐這條原則遭到完全拋棄。另外,制定法中有相同立場的還包括陸路運輸和水路運輸的相關法律。
綜上,重大過失等同于欺詐這條原則雖仍為法院所偏好,但在今天其意義卻十分有限,這種意義主要體現在對責任約定限制或法定限制(《民法典》第1150條)的排除適用之上。
(二)重大過失的認定
審判實踐表明,重大過失的判斷標準極其多樣:有時重點放在被告行為或多或少的可譴責性上,有時則強調被告行為客觀上的嚴重性;因而,有學者斷言,重大過失的界定永遠是一個難題。總體上,重大過失的認定主要是從行為視角來進行分析的,但后果視角也同樣不能忽略。
行為視角的判斷有三項具體標準。首先,從客觀層面看,重大過失可以從行為偏差的幅度來識別。一般認為,重大過失是一種源于異常缺陷行為(un comportement anormalement déficient)的過錯。正是被告的異常行為與正常人當為之間的差距成就了重大過失的存在,此點無論在合同領域還是侵權領域均適用。按照Josserand的話說,正是這種“異常性(énormité)”,構成了重大過失的獨特性。
為鑒別重大過失,法院常用“漫不經心(incurie)”來表明債務人行為瑕疵的極端嚴重性。在合同領域,重大過失往往被界定為“近乎于欺詐的極為嚴重的過失,表明了債務人完成其先前承諾之合同任務的能力欠缺”。為此,必須在個案中對被告的行為進行詳細審視,并與此狀態下的當為進行比較,然后得出結論。為了正當化這種過錯的評估,法院有時候特別注重相關合同義務實現的難易程度,若合同履行是容易的,則被告義務違反的過失較容易地被界定為“重大”;反之則排除重大過失的存在。事實審法官若未作此種考察,則其判決很可能會被撤銷。例如,在一個案件中,事實審法官作出的判決沒有分析被告能否避免將運輸車輛停在一個有被竊風險的地點,因而該判決被法國最高司法法院撤銷。
重大過失的上述判定同樣適用于侵權責任領域,尤其是在職業責任中。當職業人員面對非職業人員時,更容易被認定存在重大過失。換言之,在抽象意義上,在職業領域,過錯的嚴重性是根據一個有良好技能和裝備的職業人員的標準(而非擁有一般技能和裝備的職業人員標準)來判定的。
其次,行為人對損害風險的認識也是重要判定標準之一。這種很容易導致重大過失被認定的被告之認識,實際上涉及的是對損害發生可能性的認識。這種主觀標準雖然經常用在合同領域,但同樣一般性地適用于所有責任場合。值得注意的是,這種認識只是在抽象意義上進行分析,而無需進行具體的心理分析,探究行為人實際上是否認識到已經現實化的風險,而只是滿足于就個案的當時情形來說,行為人本應當具有這種認識。
最后一個識別依據是錯誤、愚蠢或疏忽行為的發生次數。這些過失孤立地看或可獲得寬恕,但一再發生,就會匯聚成一種有嚴重缺陷的行為。這種判斷標準同樣適用于合同領域和侵權領域。
除上述行為視角的判斷標準外,后果視角有時也會被用到。尤其在合同責任領域,重大過失不僅可能緣于被告的行為,還可能緣于合同義務不履行的后果。如果未履行的合同義務是基本義務(essentielle)或主要義務(fondamentale),或甚至只是首要(primordiale)義務,也就是說是債權人的首要關切,那么重大過失也較容易獲得法院確認。例如舊《司法組織法典》第L781—1條要求司法機構存在重大過失,2001年4月23日最高司法法院的一個判例認為,司法機構一切表明其無法完成所賦予任務的行為所體現出來的缺陷,都可構成此領域的重大過失,顯然,客觀方面職責不履行的后果嚴重性也是判定要素之一。對于結果的關注,導致在合同領域,涉及到過錯嚴重性的評估時,存在一種越來越客觀的趨勢,這種趨勢無可爭辯地引發了“重大過失”這個概念極大的擴張,法院也越來越容易肯定重大過失的存在,尤其是在法院試圖排除一個看起來不公正的責任限制性條款時,更是如此。
不過,法國最高司法法院對重大過失有時又似乎有重歸嚴格認定的趨勢,指出“可排除典型合同中規定的賠償限制條款適用的重大過失,不能從單純的合同基本義務不履行中徑自認定,而是應當從債務人行為的嚴重性中推得”。盡管如此,判例中一種明確的主流發展趨勢是,無論是采主觀標準還是客觀標準,重大過失都在持續地擴張。或許,這種在重大過失認定上日益趨松的態勢與不可原諒之過失的擴張擠壓有關。最后需強調的是,在勞動法上,最高司法法院從1990年開始,對雇員的重大過失就秉持一種非常嚴格的認定態度,僅僅在雇員有損害雇主或企業的意圖時,才會肯定雇員存在重大過失。當然,也有學者對此提出批評,認為這將使重大過失與欺詐性過錯發生混淆。
三、不可原諒之過失的認定及其法律意義
不可原諒的過失是1898年法國《勞動事故法》創設的概念,創立者顯然是想在欺詐(故意)和重大過失之間創造一個新類型的過錯,其稱得上是最有法國特色的重大過錯。
(一)不可原諒之過失的法律意義
勞動事故法領域是不可原諒之過失首次現身的領域,直至今天,仍然是其最重要的適用領域。根據法國《社會保障法典》第L452—1條的規定,雇主或受其指揮的人若因不可原諒的過失,而引發勞動事故或雇員的職業病,受害人除了從社會保障機構獲得補償外,還有權獲得額外的賠償。申言之,首先,受害人可以從社會保障機構獲得定期金(rente)給付,社會保險機構的資金來源主要是企業繳納的社會保險費用。其次,受害人可以就其損害從雇主那里獲得完全賠償,賠償范圍包括由于勞動事故造成的生理和心理上的痛苦、形體美學上的缺損、生活娛樂減少的損害以及職業晉升機會喪失等損害;在受害人百分之百喪失勞動能力的情況下,損害還包括在法定最低工資限額下的未來收入損失;若受害人死亡,其近親屬還可以提起情感損害的賠償之訴(《社會保障法典》第L452—3條)。 不可原諒的過失不僅在雇主這一面有意義,在雇員這一面也有意義。根據《社會保障法典》第L453—1條第2款的規定,勞動事故的受害人如果有不可原諒的過失,則會導致定期金的扣減。
不可原諒之過失存在的第二個領域是航空運輸和水路運輸。在此領域,乘客若因事故死亡或受傷,承運人的賠償責任通常存在法定限額,例如1929年10月12日《華沙條約》,1957年3月法國關于航空運輸的法律,以及1966年6月18日關于水路運輸的法律。但這種責任限制的規定不適用于承運人或其職員存在故意或不可原諒的過失的場合。
此類過錯適用的第三個也是最新的領域,為交通事故領域。《1985年7月5日法律》也使用了“不可原諒的過失”這個概念。交通事故的受害人要想獲得人身損害賠償,原則上要證明行為人有普通過失或重大過失。根據該法律第3條第1款,如果受害人是事故的唯一原因,并且有不可原諒的過失,則喪失賠償請求權。
綜上,從法律效果上看,不可原諒的過失除了在運輸領域替代重大過失承擔突破限責條款的角色外,其主要法律意義在于:在勞動事故領域全面增加受害人的索賠權,或減弱受害人獲得定期金給付的權利,或者在交通事故領域完全剝奪受害人的索賠權。可見,不可原諒的過失由于其性質更為接近故意,從而對權利狀態的改變具有更強有力的影響。
(二)不可原諒之過失的認定
不可原諒之過失的界定,是由審判實踐來完成的。法國最高司法法院聯合庭在1941年7月15日的一個判例中,對不可原諒之過失進行了一個較為明晰的界定:“不可原諒的過失是一種異常(exceptionnelle)嚴重的過失,它源于自愿的作為或不作為,其行為人應當認識到了危險,并且缺乏任何正當理由,但同時又不包含故意的要素。” 這個定義非常經典,此后被無數判例引用,甚至40年后,還被最高司法法院法官聯席會議幾乎一字不動地沿用。該定義的成功在于較好地平衡了客觀要素和主觀要素,盡可能地在故意和重大過失之間保持了雙向等距。致害作為或不作為的自愿性和對危險的認識,表明了該過錯的主觀特征,而“異常嚴重”及“缺乏任何正當理由”則表征了客觀方面。主觀方面的心理或精神因素,接近于故意過錯;而在客觀方面,不可原諒的過錯造成了比重大過失更大的損害結果。
在勞動事故領域,涉及到雇主不可原諒之過失的評判時,最高司法法院社會庭逐漸弱化不可原諒過失的主觀方面,并導致不可原諒的過失越來越接近重大過失。這種主觀方面的弱化表現在:根據不可混淆故意和不可原諒之過失的最高司法法院聯合庭的見解,對“對危險有認識”的評估方法,與判定重大過失時一樣,采取抽象評估法;即不再探究雇主實際上是否認識到危及雇員的某種危險,而是要研判雇主是否應當有此認識。這種降低主觀要求、偏向客觀要素的評估方法,顯然更有利于不可原諒過失的認定,也導致了雇主不可原諒過失的某種程度的擴張。
從客觀面向來分析,“無正當理由”實乃一般性的抗辯理由,并無特色。“異常嚴重”倒可稱得上是不可原諒之過失的基本要素。顯然,“異常嚴重”要比作為重大過失要素的“特別嚴重”程度更強。重大過失的嚴重性,是按照多種趨于客觀的標準來評估的,而不可原諒過失的嚴重性均指向有現實化風險之損害的性質及可能性,即常涉及對雇員人身安全的疏忽。另外,對于異常嚴重性,判例還要求:雇主的過錯必須是事故的決定性原因;換言之,受害雇員或第三人不存在決定性的過錯,否則會使得“異常嚴重性”這一要素不能成立,從而否定不可原諒過失的存在。如果受害的雇員有過錯,但該過錯并非事故的決定性原因,只是促成了事故的發生,則不會成為否定雇主不可原諒過失的依據,而只是減少雇員獲得賠償的理由。
值得特別強調的是,在雇員長期接觸石棉粉塵染上職業病這類案件中,雇主的不可原諒的過失經歷了明顯而重大的擴張。最高司法法院社會庭在2002年4月28日的一個重要判例中,對該過錯重新進行了界定:按照雇主和雇員之間的合同,雇主對雇員有一項結果安全義務,尤其是在涉及到職業病和勞動事故的場合;未履行該義務則構成《社會保障法典》第L452—1條意義上的不可原諒之過失;雇主已意識到或應當意識到雇員遭受的危險,但仍舊沒有采取必要的預防措施。該定義放棄了過錯的異常嚴重性這個要件,從而導致此類過錯的擴張。典型例證為:企業領導被公訴機關指控犯有過失犯罪,但刑事程序中獲得從輕處理,或者干脆被否定有不可原諒過失,但在同一案件的民事訴訟中,法院仍然認定行為人存在不可原諒之過失。與此同時,判例還廢棄了“雇主過錯是損害發生的決定性原因”這項要件,如今,只要雇主的過錯是損害的必要原因(cause necessaire),則雇主不可原諒過失的認定就不受影響。換言之,雇員或第三人有無過錯,對于雇主不可原諒過失的認定不發生影響。
與雇主不可原諒過失認定寬松化正好相反,對雇員不可原諒過失的認定趨于嚴格化。先前,雇員只要有簡單的過錯,其賠償就會被酌減;而如今,只有當雇員存在不可原諒過失時,其定期金賠償才會被減少。判例在2004年給出了一個新定義:它“是一種自主自愿的過錯,異常嚴重,沒有正當理由將其行為人置于一種他應當認識到的危險之中”。“異常嚴重”要件的重新引入無疑降低了雇員有此種過錯的可能性。在運輸法領域,不可原諒的過失呈現出立法定義的多元性。首先在航空法上,不可原諒的過失,指的是(承運人的)一種作為或不作為,明知損害很可能發生仍然魯莽行事。當然,危險認識的評估方法仍是抽象評估。在交通事故法上,法國最高司法法院民二庭在1987年7月20日包含12個判例的一系列判決中宣布,“(交通事故受害人)無正當理由置身于一個他應該認識到的危險之中,由此而形成的一種異常嚴重的自愿的過錯,就是本條文意義上的不可原諒的過錯”。
一般來說,只有當行人進入專屬于機動車運行、禁止行人進入的區域時,才有可能被認定存在不可原諒的過失。同時,只有在非常例外的情況下,騎自行車的人和機動車上的乘客才會被認定具有不可原諒之過失。無論如何,對外在環境(地形、能見度差、下雨、交通量等)未能提高注意,以及不遵守交通信號燈,沒有走人行道,沒有系上安全帶,或者更一般的——違反了注意規則等等,這些都不足以構成不可原諒之過失。另外,受害人的酒醉狀態似乎同樣是無關緊要的。可見,盡管在交通事故領域與勞動事故領域的不可原諒過失很相似,但實際上前者更為嚴格。這或許是因為前者場合下受害人一旦被認定有此過失,將會被完全剝奪索賠權,故而此過錯認定更嚴格。
四、故意或欺詐性過錯的認定及其法律意義
法國法論及過錯嚴重等級時,習慣將欺詐性過錯與故意過錯并列,前者用于合同領域,后者用于合同外領域。在重大過錯中,作為最嚴重的一類過錯,它們無疑具有最重要的地位。
(一)故意或欺詐性過錯的法律意義
故意或欺詐性過錯的法律意義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涉及到保險保障的排除。最明顯的例子是《1930年7月13日法律》第12條(如今被并入到《保險法典》第L113—1條),該條禁止對故意或欺詐性過錯提供保險,阻止此類過錯的行為人獲得保險的保障。該規則不僅適用于合同責任,也適用于侵權責任。
其次,在與有過錯場合下,行為人的故意或欺詐性過錯會排除或弱化與有過錯規則的適用,即與有過錯導致行為人責任減輕之規則將不予適用或其適用效果降低。
再次,故意或欺詐性過錯會令行為人的責任加重。例如《法國民法典》第1150條原則上排除了不可預見損害的賠償,但對于欺詐性過錯,則例外允許突破可預見性規則。同樣,《法國民法典》第1153條第1款規定,支付款項遲延時的損害賠償原則上只能是該款項的法定利息,但第4款規定,若債務人出于惡意(par sa mauvaise foi)而給債權人造成了遲延受償之外的損害,則債權人可以請求遲延履行損害賠償之外的損害賠償。
又次,在運輸法上,故意排除責任限制條款的適用具有一般性。例如1929年關于國際航空運輸損害賠償的法律第25條規定,法定賠償限額規則原則上可以對抗受害人或其權利繼承人,但行為人有欺詐性過錯時則不能對抗。相同的規定也出現在1957年3月2日關于國內航空運輸的法律,以及1966年6月18日關于海上運輸的法律中。
同樣在許多運輸領域,當存在“詐欺(fraude)”時,責任訴訟的一般時效會延長。尤其是《法國商法典》第L133—6條規定,針對運輸者提出的有關運輸損耗、損失或延遲的訴訟的一般性時效,在存在“欺詐或不忠(fraude ou infidelite)”時,則不適用商法上的短期時效,轉而適用一般法上的時效。因此,立法者在對受害人的賠償權利作出限制時,若行為人存在故意或欺詐性過錯,則會考慮排除這種限制。而且立法和司法實踐均存在擴大此種效果的趨勢。
另外,在勞動事故損害賠償方面,若損害是由雇主或其職員的故意過錯造成的,根據《社會保障法典》第L452—5條,受害人可以請求獲得全面賠償(reparation integrale),如果同樣的損害是由前述主體的普通過錯造成的,則根據同法第L451—1條,受害人,只能從社會保險機構獲得定期金給付。
最后,關于損害賠償的法定限額的不適用以及限額約定條款的無效。審判實踐在此問題上奉行的原則是:“欺詐排除一切規則”,換言之,一切有利于債務人的規則都自動失效。該原則尤其體現在1924年《布魯塞爾公約》和《1936年4月2日法律》的解釋上。這些法律中有關海運承運人責任限額的條款,在承運人有故意過錯時不適用。
(二)故意或欺詐性過錯的認定
直到20世紀50年代,無論在合同領域還是侵權領域,法國學者都秉持著嚴格的“故意”定義,即不僅行為本身系自主自愿,而且還要指向致害后果。在合同領域,欺詐性過錯要求有欺詐性目的,即引發損害的意志。拋開意志而單論對損害的預見,不足以認定故意,因為預見不是意圖,只有當行為人不僅意識到其可能性,而且還了解到其確定性時,即損害被視為其所完成行為的一種不可避免的結果并因而接受它時,這種預見才具有意圖的特性。
在1969年以前,通說認為,故意概念在合同領域和侵權領域具有同等的嚴格性。不過,法國最高司法法院1969年2月4日關于“法國喜劇院”案的判決,卻率先擴張了合同欺詐的概念(合同上的惡意)。該案中,一名演員根據一份領取固定薪酬的合同,承諾若無法國喜劇院的事先書面同意,將不會出演任何一部電影;后來前者違約引發后者興訟,原告就其全部損害索賠,被告以合同中責任限制條款作為抗辯,而該責任限額要比本案中原告遭受的損害低得多。原告主張,被告的不履行具有欺詐性,因而責任限制約款不應適用。但巴黎法院回復說,源于合同罰則條款的責任限額不能被排除,除非該演員拒絕履約,系“抱有惡意(malignité),具有損害其合同相對人的意圖”。但該判決被最高司法法院,的理由非常惹人注目:“債務人有意地拒絕履行其合同義務,那么即使這種拒絕沒有損害其合同當事人的意圖,債務人仍然犯有欺詐性過錯。” 這個判例引發了故意界定上的混亂,因為它極大地擴張了故意的傳統定義。該判決甚至認為,“自愿和有意地拒絕履行”這樣的表述都會被認為是過時的,在嚴重不審慎的場合下,如職業人員對其顧客利益的漠視,也會承認存在故意。不過,就在同一時期,最高司法法院有些判決又堅持傳統的“意志論”。這種混亂和不統一遭到了許多學者的批評。
從1974年起,判例就呈現出明顯的回歸到一種更趨嚴格的欺詐性過錯的立場。在交通事故領域,可排除受害人一切索賠權的故意,實踐中最常見的是受害人自殺,也可能是自傷。至于引發勞動事故的雇主或其職員的故意,其一貫的立場是和保險法上的故意一樣認定嚴格。針對承建人提訟的10年消滅時效,關于欺詐性過錯的概念,判例同樣回到了一個更加嚴格的立場,將欺詐性過錯界定為“實現損害的意志”。在運輸領域,對故意的界定同樣回歸到嚴格立場的趨勢。
盡管如此,在合同欺詐性過錯的判定上,判例仍然時常采取一種擴張的欺詐定義,以便排除責任限制條款的適用。如果債務人“有意不履行其合同義務”,即構成欺詐性過錯,從而適用民法典第1150條,突破可預見性規則。另外,民法典第1153條第3款規定,如果債務人不履行債務存有“惡意(mauvaise foi)”,并導致遲延履行損害之外的獨立損害時,債務人亦須賠償。判例有時會認定,當債務人明知損害會產生仍然有意拒絕履行而出現的獨立于遲延履行的損害時,即便沒有損害他人的意圖,也可能被認定為惡意。實際上,這種認定方法本質上還是以認識代替意志。
由上可知,最高司法法院在故意的概念上采取了寬緊不同的標準,而且它們之間的界線也并非契合于合同責任與侵權責任的界線,毋寧是根據故意過錯所連接的結果來選擇不同標準。總的目標指向非常清晰:最大限度地保護受害人。當存在責任限制條款(主要是約定條款,偶爾也有法定條款)時,對故意認定采取寬松化認定,從而可以輕易排除責任限制條款;反之,當涉及到行為人不可保險的故意過錯時,則采取非常嚴格的認定標準,以保障受害人仍然可以獲得保險保障,避免受害人成為故意概念擴張的犧牲品。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最高司法法院刑事庭與民事庭不可保險之故意過錯認定上的差異。在許多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案判決中,該院刑事庭認為,毆打和傷害的刑事認定足以令風險成為不可保之風險,哪怕行為人引發損害的意志并未被確證;據此,可以立刻排除汽車擔保基金的保障,立刻足以使得已對勞動事故的受害人進行賠償的社保基金取得對相關雇主的追償權,而該院民事庭卻認為,只有當故意不僅指向侵害行為,還指向特定損害結果時,才構成不可保之過錯,例如一個有意的致害行為意外地傷害到他并未打算針對的第三人,盡管行為人可能會遭受刑罰,但在民事上,其過錯并非屬于不可保險之故意。另外,最高司法法院曾一度放棄對保險領域故意認定的復審權,但在學術界的強烈批評下,很快修正了立場,收回了復審權。
總的說來,一方面,法國有一種重要學說主張合同欺詐性過錯相對于侵權故意而言在認定上具有自洽性。這種自洽性實際上是以認識論代替意志論。但肯定的是,基于故意和過失(無論是怎樣嚴重的過錯)的區分,欺詐的概念中不可能包含不謹慎或過失。另一方面,在侵權和保險領域,主流見解堅持采取最嚴格的故意概念:在一切評估受害人過錯(交通事故中受害人的故意)時,采納特別嚴格的故意概念,以避免其索賠權被完全排除;只有當行為人有引發損害的意志時才成立故意,因為只有風險的完全消失才會允許排除保險對侵權受害人的保障。
五、法國法經驗對我國法的參照意義
綜上所述,可對法國法上的重大過錯作如下簡要結論:第一,與英美法和德國法相比,法國法上的重大過錯分級更為細致,且各種過錯均有實質性法律意義;第二,一般說來,行為人過錯的嚴重程度并非責任成立的要件,而是責任加重的要件;第三,重大過錯的適用領域更多地是在特別法上,而非一般法(《法國民法典》)上;第四,主流見解認為,故意或欺詐性過錯具有損害他人的意圖,而重大過失則逐漸地擴展到一切具有嚴重性特征的過錯,不可原諒的過失則居于二者中間;第五,重大過失的法律意義在于“重大過失等同于欺詐”此項古老原則的殘留領域,具有排除責任限制條款之效果,但由于不可原諒過失的出現,該古老原則逐漸有演化為“不可原諒之過失等同于欺詐”的趨勢,相應地,重大過失的適用范圍趨于狹窄;第六,不可原諒之過失主要適用于社會保障法、運輸法和交通事故法等領域,具有擴張行為人責任或取消受害人索賠權之法律效果;第七,故意或欺詐性過錯的法律意義也在于加重行為人責任或剝奪受害人索賠權,但比不可原諒之過失有更寬泛一般的適用范圍,而不可保險之過錯則專屬于故意或欺詐性過錯;第八,在重大過錯的識別上,從重大過失、不可原諒之過失到故意或欺詐性過錯,判斷標準和重心有從客觀要素逐漸向主觀要素偏移的明顯趨勢,在重大過失和不可原諒之過失的認定上,行為人對行為后果的認識均采取抽象判斷而非具體判斷的方式,只不過寬嚴有別;第九,在重大過錯(尤其是故意或欺詐性過錯)的認定上,主流見解認為,在合同領域和侵權領域具有相同的標準,但也有重要學說認為合同領域的欺詐性過錯認定具有自洽性,這種自洽性實際上意味著以認識論代替意志論,有利于欺詐性過錯的擴張;第十,在重大過錯的判定上,司法實踐采取的總的原則是,凡是涉及到行為人責任加重的,一般采取偏于嚴格的標準,相反,凡是涉及到受害人索賠權利的,一般采取偏于寬松的標準,簡言之,一切為了便利受害人的賠償。
法國法在重大過錯上的若干制度及其背后的法理,可以為我們審視中國法提供很好的參照和借鑒。以下選取《合同法》第113條及勞動事故賠償相關規定為例,予以逐一分析。
首先,探討一下違約責任可預見性規則的排除問題。我國《合同法》第113條第1款規定了違約賠償不得超過違約方訂約時可預見的范圍,一如《法國民法典》第1150條。但我國法并未像法國法那樣,一般性地規定當債務人因重大過錯不履行義務時,賠償范圍應突破可預見性范圍,只是在《合同法》第113條第2款規定,經營者對消費者欺詐違約時,可適用雙倍賠償規則。顯然,我國法上對可預見性規則的排除僅限于此單一場合。
筆者認為,這樣的規定過于狹窄,有必要進行修改完善。理由如下:第一,欺詐違約并不限于經營者對消費者的買賣合同欺詐性違約。例如,在租賃合同中,出租人可能出于欺詐提供有瑕疵的標的物,在承攬合同或建設工程合同中,承攬人或承建人也可能出于欺詐提供有瑕疵的產品或服務,在咨詢服務合同中,答復咨詢者可能出于欺詐提供不真實的信息,委托合同中受托人可能出于欺詐而提供有瑕疵的服務……甚至在買賣合同中,出賣人也完全可能出于欺詐而向買受人(非“消費者”)提供不符合約定品質的標的物。為何同等事務不作同一處理? 第二,欺詐性過錯(故意)之所以會排除可預見性規則,筆者認為,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在這種最嚴重過錯場合下,抽象的客觀的(一般性的)可預見性標準無法適用,而應當轉采具體的主觀的可預見性標準。在違約方出于欺詐性過錯而違約時,此時再去套用一般理性人的客觀預見標準,去作有利于違約方的責任限制,顯然既不符合事實(實際上違約方有預見),也有違公平正義。 第三,從比較法角度看,凡是規定了可預見性規則的域外立法例也必然同時規定了欺詐性過錯或重大過錯對該規則的排除適用。在英國一個買賣合同中,賣方欺詐導致買方損失,法院以“不具有道德上的可原諒性”為由認定了較重的差價賠償。《意大利民法典》第1225 條、《美國合同法第二次重述》第351條第 2項,以及《歐洲合同法原則》第9 :503 條均有類似規定。 第四,在運用相當性因果關系來限定合同損害賠償范圍的德國,欺詐性過錯或故意同樣具有類似效果。“相當性實質上包含了可能性(概率)判斷……相當性是一個事后的診斷,它把一種客觀的歸責表述成一般性的可預見性。”因此,德國聯邦最高法院才會說,“故意行為產生的后果總是有相當性的”。可見,欺詐性過錯或故意在德國合同法上也會有加重行為人責任的法律意義。有學者純粹從比較法的多數立法例出發,主張應“對《合同法》第113條第2款采擴大解釋,將違約方故意或重大過失的違約行為排除于可預見規則之外”。筆者認為,該第2款是雙倍賠償,因而擴張該第2款解釋未必合適,未來應當對《合同法》第113條進行修正,或者未來的合同法司法解釋應明確規定,債務人因欺詐性過錯而違約時,其損害賠償范圍不受可預見性規則的限制。
其次,再來分析一下勞動事故和職業病受害人的索賠權。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1條第3款的規定,“屬于《工傷保險條例》調整的勞動關系和工傷保險范圍的,不適用本條規定。”這意味著,工傷保險事故中雇主無需根據該司法解釋承擔個人責任。而我國《工傷保險條例》第14條關于工傷認定的規定,卻并未將雇主或其職員故意或重大過失導致勞動事故或職業病排除出去。據此,當雇主或其職員在故意或重大過失導致雇員人身傷害或罹患職業病時,竟然可以不用負擔個人責任,顯然不合法理。根據法國法的經驗,雇主或其職員因故意或不可原諒之過失造成雇員發生勞動事故而受害或罹患職業病的,雇員除可從社會保險機構領取定期金給付外,還可請求前者承擔個人責任。我國法應當借鑒此種經驗,以便制裁有強烈道德可責性的雇主,強化對勞動者的保護,完善勞動事故和職業病救濟賠償制度。
結 論
重大過錯作為世界各國私法制度上普遍存在的一個重要元素,在法國法上有其鮮明的特色。《法國民法典》一改之前的過失三分法,轉而以一元過失統領,但此種設計面對復雜多樣的社會現實難免有力不從心之感。于是,在審判實踐的引領下,重大過失、不可原諒之過失相繼誕生或重生,共同與故意或欺詐性過錯構成了法國法上的重大過錯。
從過錯嚴重等級來看,由輕到重分別是重大過失、不可原諒之過失和故意或欺詐性過錯。重大過失的法律意義主要在于“重大過失等同于欺詐”這一古老法諺的殘留領域,主要適用于《法國民法典》第1150條對違約責任限制條款的排除。不可原諒之過失主要適用于社會保障法、運輸合同法和交通事故法領域,其法律意義在于加重雇主在雇員勞動事故或職業病場合下的賠償責任,排除有利于承運人的責任限制條款的適用,以及剝奪交通事故受害人的索賠權。故意或欺詐性過錯則廣泛適用于一切排除責任限制條款的領域,其超越了民法典,伸展到保險法、社會保障法乃至商法典領域,具有加重行為人責任(包括短期消滅時效的排除適用)的一般性效果。
一、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的內涵及其產生
(一)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的內涵
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即受益人在規定時間內提交了符合信用證要求的單據,在保證單證相符、單單相符的條件下,如果申請人能及時提供確鑿的證據證明存在欺詐事實時,銀行就有權利拒付(包括拒絕付款和拒絕承兌匯票),申請人也有權向法院申請頒發止付令,這時信用證交易不再獨立于基礎交易。由此看來,這里所說的“欺詐”主要是指受益人或其受托人對申請人或銀行實施的單據欺詐,而不包括申請人偽造信用證或利用信用證軟條款等手段對受益人進行欺詐等其它欺詐情形。簡單地說,欺詐例外原則就是對信用證獨立抽象性原則在特殊情況下的一種補充,目的是在欺詐發生時維護受欺詐的買方或銀行的利益。
(二)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的產生
根據信用證所特有的獨立抽象性原則, 信用證一經開出即與買賣雙方的基礎合同相互獨立,開證行以其自身的信用向受益人擔保,只要所有單據與信用證表面相符即承擔第一性的付款責任,而不審查單據的真實性以及貨物的實際情況,這就為一些資信不良的貿易商實施欺詐提供了機會。不法分子偽造或變造一套表面記載內容與信用證相符,但實際與真實貨物不相符的虛假單據,騙取銀行支付信用證項下貨款的欺詐行為屢屢發生,尤其是在當今先進的科技手段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仍然堅持獨立性原則,不允許有任何情況的例外,則被欺詐方將遭受巨大經濟損失, 而欺詐者卻能輕易獲利,這無疑會使欺詐行為更加肆無忌憚,因此,欺詐例外原則的產生是必然之勢。
在1941年紐約州的Sztejn案中,原告 Sztejn與印度Transea Traders Ltd公司簽訂合同購買一批豬鬃。賣方實際裝運的是牛毛和垃圾,而海運提單和發票上都記載該貨物為“豬鬃”。之后買方指控賣方欺詐,并向法院申請頒發禁令,結果原告勝訴。本案開創了法院以欺詐為由下令禁止銀行對相符單據付款的先例,由此,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在美國的司法實踐中得以確立,隨后在英國、加拿大、德國等其他國家和地區得以發展。
二、我國適用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中存在的主要問題及處理建議
(一)關于欺詐的確認問題
在信用證業務中,各國公認,有“欺詐”才能適用欺詐例外原則,但到底什么是欺詐在具體實務中卻很難辨別。比如,如果受益人需要按信用證規定裝運1000 箱的貨物,但實際只裝運了 998 箱,單據記載仍為1000 箱。再比如,實際業務中經常出現的倒簽提單或預借提單的情況。那么,上述受益人提交的單據無疑都是虛假的,這些行為顯然都屬違約,但是否構成“欺詐”呢?
類似上述情況到底是否構成欺詐,關鍵是要明確這里的欺詐指的是“實質性欺詐”,因為實質性欺詐和一般違約有著本質的區別。一般違約不會使受欺詐方的根本合同利益受到影響,而實質性欺詐會使受欺詐方根本或主要的合同目的落空,對其預期的根本利益有重大影響。比如,上述受益人提交單據下的貨物少裝2箱的情況明顯是一般違約,如果少裝998箱則明顯屬實質性欺詐。然而,實際中各種情況都可能出現,少裝5箱、20箱、500箱……,到底少裝多少箱才算實質性欺詐,不能機械地劃定標準,應結合買賣合同的具體情況,分析少裝的數量給買方造成損失的金額大小,以及該損失對買方合同目的實現所造成的影響程度來判定。再比如,針對倒簽提單或預借提單的情況,受益人提交虛假提單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能順利結匯而不是為了騙取貨款,因為貨物本身已經實際裝運且質量也沒有問題。賣方違約的結果是,貨物可能比信用證規定時間晚幾天到達目的地。如果買方對貨物到達的時間沒有特別緊急的要求,且市場行情變動不大,就不至于損害到買方的根本利益,不構成實質性欺詐。但是,如果買方購買的是時令性商品,比如圣誕節的火雞或情人節的玫瑰花,而貨物實際到達時已經錯過了節日的時間,則必然會嚴重影響到買方預期合同目的的實現,構成實質性欺詐。因此,實踐中在辨別實質性欺詐時,必須在個案中認真審查基礎交易本身,結合當事人是否有主觀故意、欺詐所涉及金額大小、違約的嚴重程度等因素綜合考慮。
筆者認為,一般違約不足以構成欺詐,不能適用欺詐例外原則,否則信用證的獨立性將喪失殆盡。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適用的欺詐必須是實質性欺詐,比如受益人提交的單據項下的貨物毫無價值、數量嚴重短缺或質量完全不符合買方的特定要求,甚至無船無貨偽造提單等情況。
(二)關于欺詐的舉證責任和證據標準問題
實踐中,銀行一般不會輕易提出受益人欺詐,因此,實務中通常都是由開證申請人向法院申請司法救濟,這樣,申請人就負有舉證責任來證明欺詐的存在。接下來的問題是證據標準的高低,是僅僅只要初步證據證明有存在欺詐的可能性,還是要有比較充分的證據證明這種可能性很大,或者是要提供非常確鑿的證據材料做到絕對證實呢?
筆者認為,實務中如果對申請人采用諸如可能或非常可能的不確定性的寬松舉證標準, 必然會擴大欺詐例外原則的適用范圍,造成的對該原則的濫用。比如,在本國的進口貿易中,如果在申請人僅僅是懷疑或者是能提供比較充分證據的情況下,本國法院就對本國開證行頒發止付令,而經過實質調查后卻發現欺詐并不成立。這樣,不僅會使國外受益人的利益無辜受損,還會損害信用證制度賴以生存的對受益人付款的確定性,使買賣雙方都失去對信用證的信任,阻礙國際貿易的順利進行,甚至影響國家的形象。在實踐中,考慮到欺詐例外原則適用的主要目的是作為信用證欺詐發生之后的一種補救措施,而并非是事先的預防手段,所以,實務中并不能將欺詐例外原則本身作為有效預防信用證欺詐發生的主要手段。因此,應該要求申請人拿出非常確鑿的證據做到絕對證實,使法院根據已經提供的證明材料,調查的唯一現實結果就是確實存在欺詐。當然,具體實務中申請人要做到絕對證實是非常困難的,尤其是在CIF或CFR貿易術語下。但不可否認,通過讓申請人承擔更高的舉證責任和證據標準,增加申請人請求司法救濟的難度,既可以維護信用證的獨立性,避免欺詐例外原則的濫用,又確實可以提醒并約束申請人在申請開證之前盡可能地充分地調查受益人的資信,盡量選擇資金實力雄厚,信譽良好的交易對象,這才是事先有效預防信用證欺詐發生的主要手段。
(三)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適用的欺詐主體問題
各國實踐普遍認為,如果受益人或其受托人實施或參與了欺詐,銀行對受益人拒付合理合法,這也是欺詐例外原則適用的主要情形。但是,如果受益人自身并沒有參與欺詐,偽造或虛假單據完全是由第三方一手操辦的。比如,針對在途貨物轉賣的情況,虛假單據可能是由前一賣方選定的承運人包辦的,且受益人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接從前一賣方購買全套單據。那么,在受益人向銀行提交單據時,還能否適用欺詐例外原則呢?
針對上述情況,如果適用欺詐例外原則,即銀行對受益人拒付,則受益人成為無辜的受害者。如果不適用欺詐例外原則,銀行對受益人付款,則開證申請人成為無辜的受害者。這實際是要在受益人和申請人之間選擇一方來承擔第三方實施欺詐的后果,筆者認為,選擇受益人較為適宜。首先,按照當前的國際貿易慣例,《國際貿易術語解釋通則》要求賣方向買方提交的單據必須是能代表真實的交易貨物,比如,CIF貿易術語下規定的賣方義務:“除非另有約定,自負費用,并無延遲地向買方提供貨物運至目的港的通常運輸單據。……,使買方能在目的地向承運人索取貨物。”所以,如果受益人提交偽造或虛假的單據則明顯不符合這一要求。其次,如果欺詐例外原則在第三方實施欺詐時不能適用,則銀行即使非常確定單據是虛假的也仍然必須付款,這樣,必然會打擊受益人檢驗和杜絕虛假單據的積極性,甚至對顯而易見的虛假單據也視而不見,這顯然對買方不公平。再次,在實務中,如果已經證實存在欺詐的事實,還需要進一步核實受益人是否是欺詐的當事者或參與者或知情者,這對于本就遭受到欺詐損害的申請人或銀行來說是十分困難,也是極為不公平的。此外,考慮到受益人比申請人更早接觸到單據,有機會提前發現單據異常,要求受益人提高防范意識可以更有效地防止欺詐的發生。因此,筆者認為,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適用的欺詐主體不應該僅僅局限于受益人本身,對于第三方實施的欺詐同樣也應該適用,即第三方實施欺詐的后果由受益人承擔。
(四)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的例外問題
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的例外,即針對參與信用證交易的善意第三方,如果單證表面相符,即使有確鑿證據證明存在欺詐的事實,銀行仍然必須付款,法院也不能啟動欺詐例外原則頒發止付令。那么,受保護的善意第三方具體包括哪些呢?
例如,2010年7月10日,廣東省某外貿公司A與美國某貿易公司B以CFR條件簽訂了一份進口10000箱貨物的合同,要求8月之前裝運,合同訂立后,A向廣東某X銀行申請開出以B為受益人的跟單信用證。到2010年7月底裝運期即將結束時,B公司向美國Y銀行提交了全套單據要求議付,Y銀行審核單證相符、單單相符,并在接到X銀行的授權通知后即向B公司放款。但之后A公司發現B公司的貨物根本沒有發運,且能提供很充分的證據,于是以B公司實施單據欺詐為理由向廣東省法院提出申請,要求法院對X銀行頒發止付令。法院審理后判定B公司欺詐行為成立,但法院根據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的例外,拒絕止付令,判定X銀行仍然要對Y銀行償付,然后要求A公司付款。
對本案進行分析可以發現,A公司作為欺詐的受害方卻不能利用欺詐例外原則得到救濟,究其原因。其一,美國Y銀行是開證行X銀行授權的指定議付行,且是在開證行的授權下對B公司付款的。其二,Y銀行的議付是發生在A公司向法院申請救濟之前。這種情況屬于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的例外,法院的判決合法合理。由此案例我們可以總結出,如果第三方在得到關于欺詐事實的任何通知之前就已經按照正常的信用證條款和程序給付了對價,則該第三方是本著善意行事,適用欺詐例外原則的例外。受保護的善意第三方具體包括:已經按照開證行的指令完成付款的開證行的指定行、授權行,比如付款行或償付行;已經對信用證項下的匯票作出了承兌的開證行或其指定、授權的其他銀行;已經履行了保兌或付款義務的保兌行;已在開證行的確認后完成議付的議付行;以及受讓已承兌匯票的其他善意持票人。
(五)基于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下的拒付是銀行的權利還是義務問題
各國一致認為,銀行有權基于欺詐例外原則對相符單據拒付,但拒付僅僅是銀行的一種權利,還是同時也是一項義務呢?如果買方對單據的真實性有疑慮,并在銀行實際付款或承兌之前指示銀行拒付,銀行是否必須遵從買方的指示呢?
根據UCP下“單證表面相符”的原則,銀行并沒有責任和義務向申請人擔保單據的真實性。而如果銀行基于自身利益考慮,愿意調查單據的真實性,應該認為它有這個權利。但是,如果認為拒付是銀行的義務,就意味著銀行必須承擔檢驗單據是否真實、有效的責任,這往往要求銀行必須花費大量的時間、人力和財力,介入到交易雙方的買賣合同中去調查貨物的實際情況,這顯然已超出了銀行的正常業務范圍和能力。由此,筆者認為,基于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下的拒付應該是銀行享有的一種權利,而不是其必須承擔的一項義務。那么,上述問題中買方向銀行發出指示時,銀行是有權利拒絕的,當然,銀行也可以選擇遵從買方的指示,而實踐中大多數情況下銀行會選擇拒絕買方的指示。因為,銀行對其拒付權利的行使是非常消極的,即銀行一般情況下不會主動行使該項權利,即使申請人能夠提供很充分的證據證明實際存在欺詐時, 銀行也會選擇對與信用證相符的單據進行付款,因為銀行對自己開出的信用證輕易拒付會使自身的信譽嚴重受損。而且,如果銀行主動拒付,受益人可能會對它,銀行不得不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和財力舉證欺詐進行訴訟。若拒付不當,銀行還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所以,只有在某些特定情況下銀行才會主動行使拒付權,比如,買方已經提供了證明欺詐存在的非常確鑿的證據,且欺詐所涉及的金額巨大,如果買方因遭受欺詐貨、款兩空而破產,銀行將成為最終的受害者。或者銀行發現買方和賣方相互串通、虛構交易對自身進行欺詐的情況。總之,銀行主要還是從其自身利益出發來決定是否行使拒付權。
三、相關當事人在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的適用中應注意的事項
(一)開證申請人
申請人往往就是信用證欺詐的主要對象,所以要積極利用欺詐例外原則維護自身利益。但是,如前所述,申請人必須承擔很高的舉證責任和證據標準。因此,申請人在實踐中應注意:(1)盡量采用遠期信用證支付方式,這樣,在欺詐情形暴露時,可能付款期限還未到,買方也就還有時間調查取證。(2)優先選擇FOB或FCA貿易術語,隨時關注基礎合同履行的動態,了解貨物運輸情況,以利于欺詐發生時及時、充分收集證據。(3)審慎選擇開證行,盡量選擇與自己關系良好且具有公平正義感的銀行。因為在欺詐發生時,申請人往往是先向銀行申請止付,所以銀行能否積極行使拒付權對申請人尤其重要。而且,申請人在銀行拒絕后向法院申請救濟時也需要銀行的理解與幫助。(4)提高風險防范意識,慎重選擇交易對象,謹慎訂立基礎合同,從源頭上避免欺詐的發生。
(二)銀行
銀行要正常開展自身的信用證業務,在具體實務中應注意:(1)謹慎地審核單據,盡可能避免審單上的過失。在單證表面嚴格相符的條件下,不宜輕易接受申請人存在欺詐的主張而拒付,應充分借助司法強制措施,以避免自己的信譽受損。(2)基于公平正義的原則與申請人積極合作,為其提供良好的服務。比如,在申請人向法院申請司法救濟時,要在短時間內提供確鑿證據的難度很大。一方面,如前所述,銀行沒有義務,但有權利對單據的真實性進行審查。所以,如果銀行愿意核實單據的真實性,并在自己能力范圍之內適當關注貨物的實際情況,不但可以給申請人收集證據提供幫助,也可以盡早發現并防范可能出現的買賣雙方合謀對自身進行詐騙的情況。另一方面,銀行應積極配合法院,對單據嚴格審核,發現任何單證不符時及時與申請人溝通,同時要求受益人修改,給申請人爭取更多的時間,這樣也可以避免因法院做出錯誤判決而帶來的諸多嚴重后果。
(三)受益人
受益人往往是作為信用證欺詐的被告方,但也應積極主動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在實務中應注意:(1)嚴格按照信用證的要求謹慎制備各種單據,避免因疏忽或過失造成的單據異常,被銀行或申請人誤以為存在欺詐。(2)如前所述,在第三方實施欺詐時也適用欺詐例外原則,所以,受益人應盡可能謹慎地選擇承運人或前一轉賣方,防止使自己成為無辜的受害者。(3)針對銀行或法院濫用欺詐例外原則的情況,受益人要積極抗辯,索賠自己因此造成的包括利息在內的所有損失。
(四)法院
法院使用欺詐例外原則時應注意:(1)法院頒發的止付令僅限于對欺詐的認定,切忌過多干預買賣雙方的基礎交易糾紛,以維護信用證的獨立抽象性原則,維護銀行和國家的信用。(2)法院可要求申請人在向其申請救濟之前,必須提供可靠、充分的擔保,以有效補救可能因其錯誤頒發止付令而遭受損失的無辜受害者。(3)法官應參考國際慣例行使自由裁量權,不斷提高審判信用證欺詐案件的經驗和水平。
整體看來,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在實際業務中適用時存在很強的不確定性,在對該原則適用的具體過程中, 既要使受欺詐方得到應有的保護,又要避免權利的濫用。因此,各方當事人應共同努力,本著誠實信用和公平正義的原則,合理使用欺詐例外原則來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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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修公司哄騙簽了合同怎么退
被裝修公司哄騙簽了合同,受欺詐方有權請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予以撤銷。
根據《民法典》的有關規定,一方以欺詐手段,使對方在違背真實意思的情況下實施的民事法律行為,受欺詐方有權請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予以撤銷。
第三人實施欺詐行為,使一方在違背真實意思的情況下實施的民事法律行為,對方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該欺詐行為的,受欺詐方有權請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予以撤銷。
法律依據: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百四十八條一方以欺詐手段,使對方在違背真實意思的情況下實施的民事法律行為,受欺詐方有權請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予以撤銷。
第一百四十九條第三人實施欺詐行為,使一方在違背真實意思的情況下實施的民事法律行為,對方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該欺詐行為的,受欺詐方有權請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予以撤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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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議在裝修前,多調研,多學點知識。至少不能被瞎糊弄吧。對待裝修公司要強硬,不能他們說什么是什么,要能夠清楚表述自己的裝修要求,對一些業主認為的不合理的裝修部分,要有合理的依據提出質疑,不要只會大聲爭辯,最終只會拖延工期。
信用證是外貿業務中最重要的也是最常見的工具,信用證的做法實際上是買方先付貨款給賣方,因此,在信用證做法下買方受騙的情況屢見不鮮。尤其是外貿業務中的生手,由于缺乏經驗、業務知識和信息而成為假提單欺詐的受害者。
因為信用證針對的是單證而非貨物,而所有的單證都能被偽造;再加上銀行沒有能力也沒有意愿來辨別提單真偽,更何況UCP400和UCP500規定銀行在這方面不負任何責任,所以,買家只能自己“把關”。
案例一:
1996年3月4日,原告廈門象嶼保稅區中包物資進出口有限公司(以下稱中包公司)與被告香港千斤一國際有限公司(下稱千斤一公司)簽定了一份購銷總價值225萬美元、7500噸熱軋卷板的合同。合同約定起運港黑海港,目的港中國鎮江港,采用分批裝運方式履行。合同簽定后,中包公司于同年7月1日依約開出受益人為千斤一公司、金額為60萬美元增減5%、代號為FIBXM96698-XG的遠期不可撤消信用證,信用證規定貨物裝運時間不遲于1996年7月15日,付款日期為1997年1月14日,后更改信用證交貨地點為中國福州馬尾港。
被告千斤一公司在議付期內向議付行交付了全套單據。原告于1996年7月18日向開證行福建興業銀行廈門分行保證承兌而取得了全套單據,該行于同月25日對外承兌。千斤一公司取得承兌匯票后轉讓給了英國倫敦的一家公司。原告中包公司取得的海運提單載明:承運船舶為被告里舍勒公司所屬“卡皮坦?坡克福斯基(KAPITAN POLKOVSKIY)”輪,發貨人“ALKOR ADVANCED LTD”,數量165捆,重量2149.50噸,價值644850美元,裝運港依切利夫斯克(ILYICHEVSK),目的港中國福州馬尾港,裝船期1996年6月26日,提單簽發日期1996年6月26日。該提單表明,是被告香港永威船務有限公司(下稱永威公司)代被告里舍勒公司簽發,但不是里舍勒公司的格式提單,提單的抬頭名稱也不是永威公司。“卡皮坦?坡克福斯基”輪到達福州馬尾港后,原告持上述提單前往提貨,但該輪并無該票貨物。原告中包公司認為被告方提供的裝運單據和提單都是虛假的,故至廈門海事法院,請求判令其與千斤一公司的購銷合同及海運單據無效,并撤消信用證,不予支付信用證項下款項,并由千斤一公司連帶賠償其損失。
廈門海事法院經審理查明:里舍勒公司系在利比亞登記的航運公司,“卡皮坦?坡克福斯基”輪為其所有(該輪在本案訴訟期間因另案被扣押于馬尾港)。該公司來委托永威公司為其船舶,也未授權永威公司代其簽發提單。“卡皮坦?坡克福斯基”輪與1996年5月24日至6月31日在依利切夫斯克港裝運24860.627噸貨物,但未裝載原告所持提單上的貨物。“卡皮坦?坡克福斯基”輪本航次福州稱其未接到有關收貨人為原告的委托。
廈門海事法院認為:原告中包公司為購買鋼材與被告千斤一公司簽定購貨合同,依約向開證行申請開立信用證其合法權益應受法律保護。千斤一公司不按合同約定向原告提供貨物,而在沒有交貨的情況下,串通永威公司偽造已裝船清潔提單,并將提單及其他偽造單證提交議付行,企圖騙取貨款,這些行為是千斤一公司與永威公司對原告的蓄意欺詐。據此,中包公司與千斤一公司簽定的購銷合同及其相關的提單等單據無效,原告據此開立的以千斤一公司為受益人的信用證項下款項應當停止支付。千斤一公司和永威公司應對由此給中包公司造成的損失負連帶賠償責任。被告里舍勒公司未參與欺詐,與本案無關,不應承擔責任。
律師分析:
問題之一:如何適用獨立性原則和欺詐例外
在對待因基礎合同欺詐為由而凍結信用證項下款項支付問題上,最高法院早有極為明確的司法解釋。最高法于1989年6月12日的《全國沿海地區涉外、涉港澳經濟工作座談會紀要》中,最高法院和世界上絕大多數先進國家的法院一樣,認為信用證基礎交易和信用證交易相互獨立這一基本原則不能保護一個“不道德的商人”,或者用羅馬法的一句古老的格言來說,就是“欺詐使一切無效”。一旦信用證項下發生實質性欺詐,則獨立性原則將不再能夠保護受益人,法院將可以突破信用證的獨立性和單據交易的基本原則,去根據基礎合同項下受益人是否作出欺詐來判斷開證行應否付款,而不是僅僅根據單據是否嚴格相符來作出應否付款的判斷。欺詐是否是實質性,是一個由法官自由裁量權掌握的問題。
問題之二:認定信用證欺詐的舉證責任和舉證標準
在認定信用證欺詐的舉證責任和舉證標準問題上,本案信用證交易顯然存在受益人提交假單據進行欺詐的事實。但是問題的關鍵點是,由于信用證的獨立性原則阻止法院不能輕易越過獨立性原則以及單據交易原則去看單據背后的基礎交易,那么法院在何種情形下將以何種方式越過獨立性原則去考察基礎合同是否存在欺詐。本案法院在原告之前凍結信用證的程序中,以及后來法院在本案的實體判決中,法院并沒有交待如下一些基本實事就直接認定存在基礎合同的欺詐:原告提供了哪些證據?這些證據是一些什么樣的證據?這些證據是否足以說明存在基礎合同欺詐?該欺詐是否是實質性欺詐?在基礎合同存在實質性欺詐的情形下,如果法院不給予法律救濟,將造成申請人的損失是否是不可挽救的?法院是否有必要和足夠的理由停止或終止信用證的支付?
問題之三:審理信用證欺詐案件時涉及獨特的程序上的問題
對法院的司法程序和實際操作來說,因基礎買賣交易項下的欺詐而來的訴訟必然會涉及到信用證交易。但是信用證交易和基礎合同交易的相互獨立這一基本原則又不允許銀行或法院輕易地突破該基本原則。法院必須保持平衡:一方面不能讓欺詐得逞,另一方面又不能損害信用證的基本原則。
法院在此時會面臨兩個問題:首先是程序上的問題。因為法院審理的往往是開證申請人發現受益人欺詐后提起的要求法院凍結甚至撤銷信用證項下款項付款的訴訟。但是開證行并不是基礎合同項下的當事人,開證行和受益人之間基于信用證開立而來的交單付款關系不能基于基礎合同項下一般糾紛的抗辯得以解除,除非出現受益人欺詐。程序上的另外一個問題是,一般來說,基礎合同項下開證申請人為原告和受益人為被告之間的訴訟如何將開證行追加進來是一個重要問題。在美國一般是開證申請人為原告告被告開證行,要求后者因受益人欺詐而拒絕兌付受益人匯票。但是在中國法院目前所審理的案件中,似乎更多的是開證申請人以基礎合同項下
受益人欺詐為由受益人。所以,開證行往往被當作第三人追加到訴訟中來。
信用證欺詐的特點,一是利用偽造單據;二是利用偽劣商品;三是利用承運船只。
UCP500第四條規定:在信用證業務中,各有關當事人處理的是單據,而不是單據所涉及的貨物、服務/或其它行為。換言之,只要單據與信用證規定的條款相一致,即單單一致,單證一致,開證行就必須履行自己的付款義務和責任。這一點從各國銀行開出的信用證中的承諾條款即SWIFT格式中的78項上均能體現出來。
案例二:
2002年2月,我國A公司與英國B公司簽訂出口合同,支付方式為D/P120 Days After Sight。中國C銀行將單據寄出后,直到2002年8月尚未收到款項,遂應A公司要求指示英國D代收行退單,但到D代收行回電才得知單據已憑進口商B公司承兌放單,雖經多方努力,但進口商B公司以種種理由不付款,進出口商之間交涉無果。后中國C銀行一再強調是英國D代收行錯誤放單造成出口商錢貨損失,要求D代收行付款,D代收行對中國c銀行的催收拒不答復。10月25日,D代收行告知中國c銀行進口商已宣布破產,并隨附法院破產通知書,致使出口商錢貨兩空。
案例三:
我方糧油進出口公司于1994年4月與英國喬治貿易公司成交一筆棉籽油生意,總數量840公噸,允許分批裝運。來證中對裝運條款規定如下:
我方公司于8月3日在黃埔港裝運305公噸至倫敦,計劃在8月末再繼續裝運155公噸,兩批共為460公噸,均裝運至倫敦。9月末裝運305公噸至利物浦,其余75公噸將繼續裝運。出口方辦理議付后即向開證行寄單索匯。
單到開證行后,被指出有以下不符點:一是裝運至倫敦的第一批貨物僅有305公噸,這與信用證條款不符,該條款提出的分兩批裝運是指:裝運至倫敦者為460公噸,裝運至利物浦者為380公噸,而不是兩地各分兩批。二是裝運港不符,信用證要求在廣州港啟運,而來貨啟運港為黃埔港。我出口方當即復電反駁:關于分批裝運,來證中條款為“Partial Shipments Are Allowed in Two Lots”即應解釋為在二批裝運之中允許再分批裝運。“in two lots”是指在二批之中。因此,我方裝運至倫敦的貨物即分兩批(305公噸+155公噸)。再者,人所共知,黃浦港是廣州市范圍內的具體港口,也是符合來證條款要求的。以上兩項均為單證相符,請即按時付款。
開證行再次來電拒付,理由是:信用證規定只不過限2批裝運,而非多批裝運,出口方對此理解錯誤;黃浦港與廣州港二者名稱不同,從表面上審核應屬不符,《UCP500》即如此規定。
我出口公司再次反復研究,開證行提出的異議是難于反駁的,最后只得答應賠償對對方由此而造成的損失,尚未裝運貨物等到對方修改信用證條款再為裝運。
律師分析:
D/P遠期指進口商在匯票到期時付清貨款后取得單據。D/P遠期托收是目前我國出口業務中較常見的結算方式,是托收業務中D/P(付款交單)的一種。D/P遠期在具體辦理時主要有三種形式:(1)見票后XX天付款;(2)裝運后XX天付款;(3)出票后XX天付款。一般做法是當托收單據到達代收行柜臺后,代收行向進口商提示單據,進口商承兌匯票后,單據仍由代收行保存,直至到期日代收行才憑進口商付款釋放單據,進口商憑以提貨。采用這種方式一般基于貨物在航程中要耽誤一定時間,在單據到達代收行時可能貨物尚未到港,且出口商對進口商資信不甚了解,不愿其憑承兌便獲得單據。做D/P遠期實際上是出口商已經打算給予進口商資金融通,讓進口商在付款前取得單據,實現提貨及銷售的行為。這是給進口商的一種優惠,使其不必見單即付款,如進口商信譽好的話,還可憑信托收據等形式從代收行獲得融資,而且出口商也可由此避免風險,在進口商不付款的情況下,可以憑代收行保存的貨權單據運回貨物或就地轉售,相對承兌交單項下的托收,出口商的貨款安全保證要大一些。但使用這種方式也可能造成不便,如貨已到而進口商因匯票未到期拿不到單據憑以提貨,導致進口商無法及時銷貨,容易貽誤商機,甚至造成損失,所以往往要求代收行給予融通:(1)進口商向代收行出具信托收據預借單據,取得貨權。(2)代收行與進口商關系密切,在進口商作出某種承諾后從代收行取得單據。
在進口商向代收行出具信托收據預借單據又分為兩種情形:第一是出口商主動授信代收行可憑進口商的信托收據放單,這是出口商對進口商的授信,一切風險和責任均由出口商承擔,進口商能否如期付款,代收行不負任何責任。這種情形就相當于做D/A(其實從票據法的角度來看,它還不如D/A好)。
第二是進口商在征得代收行同意的情況下,出具信托收據,甚至可提供抵押品或其他擔保,向代收行借出全套單據,待匯票到期時由進口商向代收行付清貨款再贖回信托收據。因為這是代收行憑進口商的信用,抵押品或擔保借出單據,是代收行對進口商的授信,不論進口商能否在匯票到期時付款,代收行都必須對出口商承擔到期付款的責任和義務。
這樣就給代收行帶來風險,一旦進口商不付款,代收行必須墊付,所以,國際商會《托收統一規則》(URC522)不鼓勵D/P遠期托收這種做法。《托收統一規則》第7條規定:托收不應含有遠期匯票而同時規定商業單據要在付款后才交付。如果托收含有遠期付款的匯票,托收指示書應注明商業單據是憑承兌交單(D/A)還是憑付款交單(D/P)交付款人。如果無此項注明,商業單據僅能憑付款交付,代收行對因遲交單據產生的任何后果不負責任。
此外,D/P遠期托收業務還有其他風險,如有些國家不承認遠期付款交單,一直將D/P遠期作D/A處理,兩者在這些國家法律上的解釋是一樣的,操作也相同,而根據《托收統一規則》精神,若托收業務與一國、一州或地方所不得違反的法律和/或法規有抵觸,則《托收統一規則》對有關當事人不具約束力,而此時若出口商自認貨權在握,不做相應風險防范,而進口商信譽欠佳,則極易造成錢貨兩空的被動局面。
如何避免信用證欺詐?律師表示,涉及到申請人即買方的防范,第一:慎重選擇貿易伙伴,深入進行資信調查。買方挑選交易對象時,須是慎之又慎,應盡可能通過正式途徑(如參加廣交會和實地考察)來接觸和了解客戶,盡量挑選在國際上具有一定聲望與信譽的大公司做交易,不要與資信不明或資信不好的客戶做生意。這是買方“把關”的第一步,實際上也應是最重要的一步。在這方面,國際商會每年都要向各成員國通報一些欺詐案例,提出警告,不妨借以
參考。另外還要對貿易伙伴進行資信調查,包括買方和賣方相互之間的資信了解,也包括銀行和開證申請人、受益人之間的資信了解。其中,最重要的是,買方和賣方的資信調查,在沒有搞清對方的資信之前,不進行交易。其次,是要規范業務操作。有一套完整的業務操作規則,是杜絕信用證欺詐的有效手段。在做大宗進易時,最好到起運港當場驗貨。對銀行來說,規范業務操作顯得更為重要,因為假冒信用證的問題經常出在密押、簽字不符合要求等方面,要求銀行審查時特別謹慎,否則便會帶來巨大損失。
第二,及早采取預防措施,在具體交易中,如果認為賣方有可疑之處,買方應及早采取預防措施。比如,可以要求使用FOB價格術語,借機加以試探。因為絕大部分提單是在CIF或CFR加上信用還即期付款的情況下進行。在CIF或CFR下,由賣方負責裝運,當然利用假提單進行欺詐就容易得多,而在FOB下,由買方自行租船裝運,貨物及其裝運都在買方的掌握之中,賣方要想欺詐自然難上加難。
第三,盡量采用遠期支付方式。即在信用證條款中規定開立遠期付款或承兌匯票。這樣,即使欺詐情形暴露,賣方仍未能獲得支付。這不僅使買方有足夠的時間取證以申請一項法院、禁令,同時在很多情況下也會令欺詐者心虛而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