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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政教關系;克呂尼運動;格列高利改革
中圖分類號:D73/7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723X(2014)03-0036-04
歐洲中世紀政教斗爭的實質是不同集權路線間的競爭。11世紀晚期,以教皇格列高利七世為代表的教皇革命,既是中世紀政教關系的分水嶺,亦構成歐洲政治集權的開端。克呂尼運動是格列高利改革的主要淵藪之一,研究者遂多稱之為政治運動。[1](P11~12)事實上,作為中世紀歐洲集權嘗試的開端,克呂尼運動和格列高利改革分別指向集權的兩個基本面,即道德方面和政治方面。克呂尼運動為格列高利改革提供了思想條件和技術手段,但它始終將自己約束在道德革新領域。究其原因,克呂尼運動的理想本質上是本尼迪克式的。考察克呂尼運動的性質及其與格列高利改革的關系,有助于我們搞清楚歐洲政治集權的開端及其與道德革新運動的關系。
一
近代以前,無論東西方,道德問題一直在史傳政論中占據核心位置。就西方思想史而言,自希羅多德直到盧梭,道德問題始終是理解治亂興衰的關鍵。道德風尚既為一時代的樞紐,自然不能如現代政治經濟學般,將之歸入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等并列的條目中,作為綜合控制的一個方面看待。事實上,迄至近代,道德風尚仍是一個非常寬泛的概念,不僅涉及經濟、政治、社會、文化諸方面,且要求這許多方面共同效力于移風易俗。道德風尚的優劣,與其說是時代的一個方面,不如說是時代的整體表征,且其含義中,修齊治平的意味極重。所以,“世而后仁”“百年而禮樂興”等說法,并非中國特產,實是近代以前中西主流思想界的共識。
古人論世事成敗,多本道德;歷來教會改革,多因敗俗。所以歷次教會改革,多是要振興氣象、改善風俗。這在當時不僅是一個宗教問題,更是作為一個根本政治問題看待的。格列高利改革之前,已有數次規模宏大的道德振興運動。改革(reformare),其意初非革新,而是返回。大概人性中本有兩種相反相成的傾向。振作與墮怠相互纏斗所遺留的轍跡,似乎指示出一條不變的法則:道德風尚的興衰正如夏冬交替般,循環不已、無始無終。這種經驗式的結論遭到克呂尼運動的挑戰。克呂尼運動不僅意在振風淑世;隨著運動的進展,又逐漸觸及一個根本問題,即能否依靠制度克服人性中某些不穩定的因素。[2](P75)
二
嚴格而言,克呂尼運動只是10世紀以來諸多道德振興嘗試之一支。然而,由于克呂尼運動發展順利,影響甚大,且與11世紀中葉開始的教皇革命關系密切,遂成為10世紀至12世紀教會改革的旗幟。與當時其他教會改革者的主張相似,克呂尼要求整肅宗教禮儀,強化本尼迪克教規,力返以守貧、守貞、服從為要旨的基督教德行,反對地方世俗權貴對修道院人事權和財產權的干預。[3](p72~73)
從其主張來看,克呂尼運動并無特殊之處。然而,克呂尼之所以當世成功、垂鑒后世,主要不在其主張的新奇,而在于其達到目標的手段十分有效。這個有效的手段即是集權。集權使克呂尼運動化腐朽為神奇,開啟了教會史上的嶄新一幕。[4](P271)
在外部關系方面,克呂尼的集權表現為擺脫地方權貴,直接隸屬教皇。909年,阿基坦公爵威廉授權在克呂尼營建修道院,準其不受地方權貴干預,直接隸屬教皇管轄。931年,約翰九世即確認克呂尼的自由和特權。1027年,教皇約翰十九世宣布主教無權對克呂尼施以詛咒或懲罰,從而使之超脫于所有主教管轄之外。1032年,克呂尼又正式擺脫一切世俗權貴的控制。[1](P68-69)一百余年里,克呂尼逐漸擺脫各種教俗權貴的控制,但與此同時,克呂尼也日益落入教皇手中。這里的悖論是,當克呂尼徹底超脫各類權貴干預之日,正是它無可避免地淪為教皇私產之時。[5](P264)
在內部關系方面,克呂尼的集權則體現為一種科層分明的等級制度。由于教皇及不少教俗權貴的支持,克呂尼的改革頗見成效。于是,舊式修道院紛紛效法克呂尼,按照克呂尼模式新建的修道院也不斷誕生。為保證改革的方向和效率,這些修道院逐漸與克呂尼建立起程度不等的隸屬關系,遂形成影響巨大的克呂尼派。[6](P135-136)至11世紀前半期,當圣奧迪洛任克呂尼院長時,克呂尼派已建立起等級明晰的體系。克呂尼居于等級制的頂點,其他修道院則為下屬機構,其負責人稱分院長(Priory)。這些加入克呂尼體系的修道院,除受克呂尼管轄外,不受任何主教或世俗權貴控制。各分院的人事任免權掌握在克呂尼修道院長手中,不但各分院長,且各分院修士都要定期向克呂尼述職。此外,克呂尼體系中的所有修道院須遵循統一的教規和儀禮。[4](P104)
盡管有上述內外兩方面表現,克呂尼的集權并不如我們所想的徹底。一方面,克呂尼并未將賭注全部壓在教皇一邊。它雖明確要求擺脫地方權貴,但對于皇帝和國王的宗教權威并無異議,反倒有所依恃;教皇雖長期為其庇護,但克呂尼終不為教權高于皇權的主張張目。[7](P86)另一方面,各分院對克呂尼的依附程度參差不齊。有的分院保留修道院長一職,有的分院則有隸屬時限。[6] (P82-84)雖然集權趨勢明顯,但克呂尼的實際管理體制卻較為松散靈活。尤為重要的是,克呂尼并未控制各分院的財產,在日常事務方面也多任其自理。這就使人事權控制獨木難支,更多地表現為私人性的而非制度性的。11世紀中葉起,日益龐大的中層官僚集團掌握了克呂尼體系內大部分事務,克呂尼修道院長的權威則逐漸淪為某種象征。[1](P133)
尋找或制造新的、更有朝氣的修會以代替克呂尼派勢在必行。這樣的替身或繼承者,在12世紀有西多會,在13世紀有多明我會和方濟各會,在16世紀則有耶穌會。只要教皇權力奠基于道德革新,這樣的興替就無可避免。道德革新成就了教皇權力,也束縛著教皇權力,它使這種權力依賴于道德亢奮和政治浪漫情懷,最終在現實生存的低俗欲望面前付出巨大代價。13世紀屠滅法國南部阿爾比異端,14世紀至15世紀教會大分裂,16世紀至17世紀宗教改革和宗教戰爭等都是明證。這種有缺陷的權力結構依賴道德革新,也濫用著道德革新,直到道德與生存被扭曲為水火不容的兩極。在這個意義上,歐洲近代政治哲學的使命即是重新厘定道德與政治的關系。長期濫用道德以服務于權力目的,最終導致道德與政治疏離,在這矯枉過正的漫長歷程中,道德與政治的正當關聯也隱而不顯。以道德革新開端的政治集權,竟以道德與政治長期疏離而告崩潰,這正是歷史的嘲諷和可鑒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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