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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精品范文 李白詩全集

李白詩全集

時間:2023-05-30 09:46:36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李白詩全集,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第1篇

關鍵詞: 李白; 月意象; 情味;意蘊

古往今來,無數文人墨客曾對月抒懷,然而,能像李白那樣將月寫進自己的詩里,同時也將月融入自己生命的詩人,則極為罕見。李白對月亮愛得熱烈,愛得深沉,他把自己的命運和月亮緊緊地聯系在了一起。李白眼中的月亮就是他自己的月亮,因而他詩中月的意象就別具一番情味了。

一、李白詩中月所寄寓的情感內涵

李白詩中的明月,常和思親懷人、思友懷鄉的情感緊緊聯系在一起。王昌齡是李白的好友,他的遭貶反映了社會的黑暗,世事的無常。李白對他深表同情,但相隔千里,路途遙遠,他只能將自己對友人的牽掛和思念托于明月。“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詩人有著豐富的想象,在他眼里本來無知無覺的月亮,竟然變成了一個知心朋友。晁衡是日本來唐的使者,在中國居留多年,對于促進兩國文化交流有一定貢獻。相傳他在返國途中“遇難”。李白聽到消息,心情十分悲痛,作《哭晁卿衡》一詩以悼念。“日本晁卿辭,征帆一片繞蓬壺。明月不歸沉碧海,白云愁色滿蒼梧。”這首詩后兩句運用比興的手法,對晁衡作了高度評價,表達了自己無限懷念之情,“明月”象征著晁衡品德的高潔,而晁衡的溺海身亡,就如同皓潔的明月沉淪于湛藍的大海之中,含意深邃,藝術境界清麗幽婉,同前兩句中對征帆遠航的環境描寫結合起來,顯得既自然貼切,又令人無限惋惜和哀愁,以景寫情,意味深長。

二、李白詩中月的人格化

李白筆下的月亮大多是擬人化的,詩人賦予它人的思想情感和動作。《夢游天姥吟留別》中,“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中的一個“送”字,使詩人夢境中的月亮顯得那樣多情。明月把他的影子照在鏡湖之上,又送他降落在謝公當年歇過的地方,畫面瑰麗而神奇。“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這首詩從內容看,寫了詩人月夜到長安南面的終南山去造訪一位隱士。詩中第一句就交代了時間并巧妙地引出了“山月”,而一個“隨”字又把月寫得如此脈脈有情。月尚如此,人而不如月乎?寫出了詩人對終南山的山林美景的眷戀之情。李白筆下的月亮通人性、知人意,可攬可摘,可問可語可留,完全和詩人的精神世界融為一體了。“長留一片月,掛在東溪松”(《送楊山人歸嵩山》),這兩句詩展示了更加美麗神奇的境界。

三、李白詩中月的意境

李白詩中的景常常會籠上一層輕紗似的月光,那樣輕盈、柔和,那樣嫵媚,皎潔。自然的山水,在詩人筆下更富浪漫的色彩。且看:“船下廣陵去,月明征虜亭。山花如繡頰,江火似流螢。”(《夜下征虜亭》)這首詩的語言如話,意境如畫。詩人坐在小舟上回首征虜亭,只見那高高的古亭在月光映照下輪廓分明,那叢叢山花在朦朧的月色下綽約多姿,好像一群美麗的少女在江頭為詩人送別。江上的漁火迷離奇幻,像無數的螢火蟲飛來飛去,構成了一幅令人心醉的春江花月夜景圖。詩人的喜悅之情流顯于畫面。李白還善于從動態中捕捉形象,抓住客觀景物在特定環境下所顯出的神態,數筆勾勒卻生動傳神。而這一切景象(如船、亭、山花、江火),又都是以明月為背景的,突出了在月光籠罩下景物所具有的朦朧美,及獨特的審美意味。“日落沙明天倒開,波搖石動水縈回。輕舟泛月尋溪轉,疑是山陰雪后來。”

四、李白寫月的藝術

李白寫月的詩歌在藝術上有自己的獨特之處,大致可概括為以下三點:

首先,格調多變,情感強烈。詩人對月的描寫,

時喜時悲,或愁或樂,完全取決于自己的主觀感情。喜怒情愁,吐露紙上。“白楊秋月苦,早落豫辛山”“風吹寒梭響,月入空閨悲”,或寂寥冷落,或幽靜安詳。“天青江月白,心靜海鷗知”,不管哪一類情調,都是自己心境的寫照。其他詩人也借景抒情,融情與景,但其情緒遠不如李白的強烈,因而景物的感彩也就沒有他的詩鮮明了。

其次,聯想豐富,比喻新奇。在李白看來,月是最美的,因而他用了許多優美新奇的比喻去贊美月亮。“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他詩中寫月時所用的比喻總是那樣新穎鮮明,燦爛奪目。這與詩人與眾不同的思想氣質有關,許多自然界的景物,前人不止一次吟詠過,但在李白的筆下又有了新的生命,成為新的意象。月,這一文學中永恒的歌詠對象,也正是經過李白的再創造,才變得格外有詩意。

再次,構思巧妙,富有新意。《靜夜思》是被廣為傳誦的寫月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詩人用“霜”來比地上明亮的月光,既寫出了月光的潔白,又烘托了游子靜夜思鄉時內心的凄涼。李白贊美月亮、吟詠月亮的詩篇,是他追求光明,向往自由,厭惡黑暗現實,鄙視庸俗人生的高潔情懷的寫照。詩人筆下的月寄托了濃郁的主觀情思,是詩人對自我生命內核的探求,也是其對自我生存的認知。這些詩不僅在唐代詩壇留下了濃墨重彩。

五、月意象在李白詩中的獨特風神

李白詩中的月意象不僅意韻豐富, 而且由于詩人天才的創造, 使月意象更是傳達出了他豪放飄逸的風神, 散發出卓絕的藝術魅力。

這一特點較明顯地體現于“ 酒”“月”共存的詩中, 如“月下獨酌四首”, “把酒問月”,“5秋夜板橋浦泛月獨酌懷謝眺”等。李白一生與酒月有著不解之緣, 所謂“酒缺月無味, 景缺月不美”, 而正是這類有酒有月的醉詩體現了李白詩歌的獨特風神。宗白華說: “ 詩人善醒, 他能透澈人情物理, 把握世界人生真境實相, 散布著智慧, 那由深心體驗所獲得的智慧。但詩人更能醉、能夢、由夢而醉詩, 能暫脫世俗, 起俗凡近, 深深地墜入這世界人生的一層變化迷離、奧妙徜恍的境地”[ 2]。李白正是這樣, 是酒讓他拋卻世俗負累, 超脫自身與時空局限, 放逐自己于由月導入的宇宙無限中, 使他飽滿的人格風蘊顯露無遺。李白詩作中最典型反映此種個性特色的莫過于那首獨步千古的名篇―《月下獨酌其一》:花間一壺酒, 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 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 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 行樂須即春。我歌月徘徊, 我舞影凌亂。醒時同交歡, 醉后各分散。永結無情游, 相期邈云漢李白才高卻終不獲賞, 內心孤獨而苦悶, 然而他始終傲世獨立不與流俗合, 此種風神在這首詩中一覽無余: 身處異地無友人同歡, 李白只身一人, 花間對月獨酌, 在這里沒有對故鄉的思念, 沒有孤獨的傷悲, 沒有不得志的渲泄, 只有良宵難再、行樂須即春的暢達, 一種對生命的熱愛與自信充斥全篇, 在花間歌月徘徊、舞影凌亂的踉蹌腳步中, 李白把自己的孤獨痛苦升華為奔放的生命熱情, 所謂“ 詩仙”可于中窺見。

總之, 月意象無疑是李白筆下的核心意象之一, 李白筆下的月意蘊豐富, 風姿獨特, 是詩人李白非凡的生命體驗、狂放不羈的個性的投射, 它是詩人精魂的凝聚。

參考文獻:

第2篇

關鍵詞:劍;酒;意象;浪漫主義

一、李白詩歌中“劍”的意象分析

(一)“劍”是李白功業夢想的寄托

縱觀李白的生平,他沒有走一般讀書人的仕途之路――科舉取士,而是想要走一條終南捷徑,但即便如此,它的一生也是頗不如意的。表面上過著翰林學士的瀟灑,但自己的抱負卻始終不能實現,等到賜金還山后,更加郁郁不得志。而劍在古代是身份的象征,是國之神器,上層貴族莫不佩劍。《入朝曲》:“天子憑玉幾,劍履若云行。”《贈郭將軍》:“平明拂劍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歸。”《感時留別從兄徐王延年、從弟延陵》:“冠劍朝鳳闕,樓船侍龍池。”《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嚴陵高揖漢天子,何必長劍拄頤事玉階。”因而劍代表著一種上層人的生活。同時,劍是兇器,是殺敵報國的利器,是建功立業的兵器。在李白的詩歌中,“劍”的意象出現了很多次。據統計,《全唐詩》李白詩中“劍”字共出現了107次,除去作為地名的“劍閣”3次,“劍壁”1次,武器之“劍”猶有103次之多,分布在106首詩中,約占全詩總數的10%。可見,李白是多么地鐘情于劍了。李白生活的唐代,正處于國威遠揚、萬方臣服的盛世。“安社稷”、“濟蒼生”的理想一直貫穿于李白的一生,也深深地浸透于他詩歌的劍意象之中。

(二)“劍”是李白自由個性的外放

李白自小愛劍,少年出川的時候,更是“仗劍去國,辭親遠游”,加之唐朝有佩劍的習慣,因此詩人常常是劍不離身,劍成了他的知音和伙伴。年輕時的他“錦帶橫龍泉”(《留別廣陵諸公》),年老時“邊塵染衣劍,白日凋華發”。劍陪伴了詩人一生,也表現了詩人一生自由放蕩的性格。李白的劍里寄予著他對自由的渴望,詩人專門描寫寶劍的詩歌只有一首《古風》:“寶劍雙蛟龍,雪花照芙蓉。精光射天地,雷騰不可沖。一去別金匣,飛沉失相從。風胡滅已久,所以潛其鋒。吳水深萬丈,楚山邈千重。雌雄終不隔,神物會當逢。”從鑄劍過程來看,“劍由高溫銷融的鐵水中鑄造而成,就像一條靈活的蛇從水中游弋而出”,輕盈而充滿動感,這無疑與我們酷愛自由的詩人會發生某種心靈上的契合。而且,劍術的神秘莫測、變幻無窮更容易引起天真而富于幻想的詩人的極大興趣。詩人對于自由的渴望是如此強烈,以至于他在與心愛的寶劍猝然“相遇”時,心凝形釋,物我兩忘,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劍,惟存對人生自由的開拓與逍遙!“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一把鐵劍,卻是多么的自由與瀟灑啊!

(三)“劍”是李白友誼的見證

古往今來,劍都是友人離別相贈的禮物,“游人五陵去,寶劍值千金。分手脫相贈,平生一片心。”(孟浩然《送朱大人入秦》)在李白的詩歌中,通過寶劍寫離別的也有很多。不論對方是村夫俗子(如汪倫、紀叟),還是達官顯貴(如賀知章、崔侍御),他都傾心以誠。他渴望平等、純潔而真誠的友誼,十分傾慕的“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俠客行》)的俠士風度。對于朋友,他言必信,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危厄”。《陳情贈友人》:“延陵有寶劍,價重千黃金。觀風歷上國,暗許故人深。歸來掛墳松,萬古知其心。懦夫感達節,壯士激青衿。鮑生薦夷吾,一舉置齊相。斯人無良朋,豈有青云望。臨財不茍取,推分固辭讓。后世稱其賢,英風邈難尚。論交但若此,友道孰云喪。”朋友分別時,他贈劍以寄相思。《贈易秀才》:“少年解長劍,投贈即分離。”《游敬亭寄崔侍御》:“腰間玉具劍,意許無遺諾。”《送侯十一》:“空馀湛盧劍,贈爾托交親。”好友蔣華去世了,他“獨掛延陵劍,千秋在古墳”(《宣城哭蔣征君華》)。斯人已歿,友誼長存。“劍”是李白友誼的見證。

二、李白詩歌中“酒”的意象分析

(一)“酒”是李白放蕩不羈性格的寄托

李白喜歡喝酒,杜甫的《飲中八仙歌》有云“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可見,他是多么愛喝酒。同樣的,李白常以酒入詩,在詩歌中常常運用“酒”的意象。“日暮醉酒歸,白馬驕且馳。意氣人所仰,冶游方及時。”這是古風中寫長安城中整日優游卒歲的“游俠”,他們白日里醉酒縱馬,李白對這些“游俠”的態度是復雜的,一方面他們富有青春活力,一方面行徑卻是紈绔子弟式的,“酒”代表了這群人的生活態度,斜陽里醉漢跨白馬馳騁雖然嚇壞了路人,不過遠觀這種場面卻是有一種“壯美”的感覺。“斗酒強然諾,寸心終自疑。張陳竟火滅,蕭朱亦星離。”,酒是豪俠的象征,而懷中有寶卻無人識得,只有感嘆“力排南山三壯士,齊相殺之費二桃。吳楚弄兵無劇孟,亞夫爾為徒勞。”酒中最見豪氣的要數這一句“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酒仙”的酒,在詩中依然透露著酒仙的性格。

(二)“酒”是李白消愁的媒介

李白的愁,是與酒分不開的。“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李白的愁消不完,但不可沒有酒。《將進酒》是李白飲酒抒情的名篇,這首詩直抒胸臆,詩人將積聚心中已久的憤慨一泄而出,勢不可擋。“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君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醒”。詩人與摯友飲酒聊天,一吐心中的不快。他自恃有經國治世之才,只可惜英雄無用武之地,既然改變不了這種現實倒不如接受,用暢飲來忘卻憂愁。其實喝酒恐怕不是詩人的本意,只因為酒能消愁,他是詩人自我放縱的一種方式,是一種無奈之舉。他自我慰藉著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詩人在看似瀟灑豁達的外表下是一顆飽受摧殘的傷感的心,從詩中不難看出他的真實想法:“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詩人慨嘆時光的易逝,人生的苦短,盛年難再而自己還一事無成,這實在是大丈夫的悲哀,以樂景寫哀情則更顯其哀,詩中描寫飲酒的場面愈是熱鬧就愈顯得悲涼。

李白詩歌中的劍與酒,其實就是李白整個人生的寫照,寄托著詩人的理想,體現著詩人的性格,隱藏著詩人的憂愁,書寫者詩人坎坷而又放蕩不羈的一生。

【參考文獻】

[1]李太白全集[M].北京:中華書局,1977

[2]袁行霈.中國文學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88

第3篇

關鍵詞:李白;山水詩;盛唐氣象

中圖分類號:I2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3)32-0019-01

古人云:“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盛唐時代國力昌盛,國家安定,經濟空前繁榮,到處呈現出一派勃勃生機的繁華景象。與此同時,強大的國力孕育了唐人恢弘的胸懷氣度和積極進取的人生態度,知識分子集自信與狂傲于一身,積極入世,希望為國家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凡此種種反映在詩歌創作上,我們稱之為“盛唐氣象”。

盛唐氣象是盛唐時代精神風貌的反映,不僅指的是詩歌中的蓬勃氣象,更重要的是蓬勃的思想感情所形成的時代性格。“蓬勃的朝氣,青春的旋律,這就是盛唐氣象和盛唐之音的本質。”盛唐氣象最突出的特點是朝氣蓬勃,這也是盛唐時代的性格。

莊子有言:“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盛唐的時代精神獨具魅力,博大、雄渾,活力充沛,以壯闊為美。生逢其時的李白,加之其獨特的經歷更易接受時代潮流的影響。“那種兼容并蓄的偉大氣魄,那種無拘無束的自由精神,對盛唐詩人在心理和氣質上所造成的影響,給詩歌創作帶來的活力,的確是不可低估的。因循守舊的習慣勢力,在盛唐沒有立足之地。新的事物、新的氣象、新的追求,帶動著詩歌以開天辟地般的氣勢去創造、去攀登、去打開一個又一個新的局面。終于,盛唐詩歌達到了中國這個古老的詩國的高峰,而李白又是適逢其會,走在這個新潮流的最前列。”

李白山水詩中盛唐氣象的的第一個特征是多宏偉意象。他的詩中頗多吞吐山河、包孕日月的壯美意象,大鵬、巨魚、長鯨以及大江、大河、滄海、雪山等,都是他喜歡吟詠的對象,氣勢磅礴,雄奇壯偉。

李白擁有極廣的胸襟和極高的視野,他蔑視權貴,睨一世,這體現在山水詩中,便形成了開闊明朗、浩淼空曠的意境。他山水詩中盛唐氣象的第二個特征便是意境開闊。“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高山隨著平原的到來而逐漸隱去,大江匯入波濤洶涌的大海,這視野是何等的開闊。“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李白詩中的山水畫面,寫山的巍峨雄姿,寫水的浩浩湯湯,視野開闊,一望無際,使人心曠神怡,這正是盛唐時代中的大氣魄、大氣象。

盛唐詩歌的神韻,被李白發揮得淋漓盡致。“太白以氣為主,以自然為宗,以俊逸高暢為貴”指出了豪邁、飄逸是李白的一大風格。其山水詩中也有體現:“有時白云起,天際自舒卷。心中與之然,托興每不淺。” “帝子瀟湘去不還,空馀秋草洞庭間。淡掃明湖開玉鏡,丹青畫出是君山。”那樣美的湖水,那樣美的傳說,空靈、明凈,表現出一種超脫于塵世之外的皎潔明凈的心境。“問余何事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閑。桃花流水杳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他有一種與天地自然融為一體的氣質,以其天真純樸的童心,與山水冥合,字字流淌出俊逸風神和爽朗情韻。

盛唐士人積極入世、進取的人生態度,在李白身上被理想化了。早在青年時期,他懷著“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的雄才大略,以兼濟天下為己任,希望登上政治舞臺作一番驚天偉業,而后功成身退。他這種“功成身退”的生命理念,正是對盛唐時代精神的獨特表達。他幻想“平交王侯”、“一匡天下”,仰慕魯仲連、酈食其、范蠡,希望在風云際會中能遇上明德圣主。在過于理想化的人生當中,現實生活當然不斷遭受失敗,但他始終保持著自負、自信和豁達、昂揚的精神風貌。“他是把盛唐士人的入世進取的精神高度地升華了,帶進了一個理想化的境界。”

李白熱衷功名,但是他傲骨錚錚,蔑視權貴,狂放灑脫。他渴望擺脫束縛,融入自然,畢生追求不受約束的逍遙的境界。在山水詩中也表現出他灑脫不羈的氣質,傲世獨立的人格。“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是最直接的表白。杜甫在《飲中八仙歌》中也稱贊他的傲岸性格:“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李白人格中最突出的特點,便是獨立不羈,不受任何約束。這是魏晉開始的人的覺醒發展至巔峰的產物,是盛唐精神的高度升華的產物。”

盛唐時代的開放包容成就了李白,他是盛唐文化孕育出來的天才詩人。他非凡的自負和自信,獨立不羈的人格和豪放灑脫的氣度,亦充分體現了盛唐士人的時代性格和精神風貌。李白把盛唐氣象融合其獨特的創作風格運用在山水詩的創作中,譜寫了中國山水詩光輝燦爛的一頁!

參考文獻:

[1][明]王世貞.藝苑卮言.李白集校注?附錄,朱金城、翟蛻園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第4篇

古代的詩歌中關于“黃昏”的詩句有很多,“黃昏”在古詩詞中有許多不同的稱謂。例如,“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中的“日暮”,這一時間指示詞,為劉長卿這首詩描摹了一副朦朧的情感背景,類似的句子還有“日暮鄉關何處是”。夕陽還被有的詩人稱為“暝色”,李白著名的《菩薩蠻》即有詩云:“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2],李白筆下的黃昏,仿佛是擁有了充沛的生命力,能夠感應到登樓人的內心情愁。黃昏在古典詩詞中還被稱為“落日”,賈島以用詞精準著稱,他有詩句寫到黃昏,“怪禽啼狂野,落日恐人行”[3],賈島以一個“恐”字表露了他對于夕陽西下的獨特感傷體驗。有的詩人直接稱呼“黃昏”,李商隱曾借夕陽表達他那捉摸不定的感受,“樓上黃昏欲望休,玉梯橫絕月中勾”中,“黃昏”是他愁苦無依的情感外化之物。

“黃昏”,也算是中國最古老、最經常引起詩人情思的意象了,往往引起懷人之悲,它以其朦朧晦暗的色澤,奪得詩人的青睞。中國詩歌的源頭《詩經》有詩《君子于役》篇:“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4]暮色黃昏已經不僅僅是作為獨立于詩人情感之外的景物存在,這里面的“黃昏”是浸染了思婦的愁思。“黃昏”,作為一天當中最祥和、最寧靜、最充滿家的味道的時刻,在炊煙裊裊中,家中的婦人本該盼歸自己的夫君。而“黃昏”為一天中漸趨歸家的時刻,在外勞作的人紛紛歸來,大自然中的小動物也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巢穴,獨有征夫在詩中是空缺的,在萬物歸于寧靜祥和的安頓時刻,他去干什么了?他為什么在歸家的時刻沒有出現?思婦的這份愁緒感染著我們。思婦的愁思,在夕陽西下的意境浸染下,便成為整個大地生命的一種呼喚。唐人劉長卿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同樣是一副黃昏后向往安寧的圖畫,“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5]蒼茫的遠山,無盡的白雪覆蓋的世界,萬籟俱寂,在暮色蒼茫夕暉斜照的時刻,那一聲充滿了居家氣息的犬吠,引起了多少蒼涼但卻無限溫馨的回憶。在外的征人又何嘗不想投入這樣一幅畫面中去。游子的疲憊與困乏,在那一豆燭光、一聲犬吠之中,生命得以安慰,這個晚歸的背影讓人充滿了無限的、生命滿足的幸福感。日暮時刻,在農耕時代的古老中國,引起了多少思婦、思夫的愁腸,又有誰不渴望在生命漸趨寧靜的黃昏時刻與家人團聚?

“黃昏”引起了思婦、征夫的百般愁腸,同樣也引起了遠在他鄉的游子無限的懷鄉柔情。李白的《菩薩蠻》以唯美浪漫的情感體驗提升了他對黃昏的體驗,“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玉街空佇立,宿鳥歸飛急。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6]他這首關于黃昏意象的千古絕唱,“暝色入高樓”一句,幾乎把黃昏寫活,以至于諸多世人頻頻推敲李白這句詩的出處,有人說來自孟浩然的“愁因薄暮起”,或者是“向夕千愁起”,有人說是皇甫冉的“暝色赴高樓”等等。諸多的詩人都有過對黃昏深刻的生命體驗,黃昏成了許多詩人心中一種共有的意境。李白的黃昏景色凄涼、黯然,遠離故鄉的游子登樓佇望,歸家的路漫長無比,夕陽西下的風景,牽動了多少游子思歸的離愁別緒。而中國的詩人在漂泊的征程中,無不是在尋找一個心靈的棲息地,一副可以讓靈魂停止漂泊的淡抹的黃昏歸家圖,勾起了多少在外游人內心最柔軟的鄉思之情。李白《憶秦娥》中的黃昏景象也寫的很傳神,“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霸陵傷別。樂游原上清秋節,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7]詩句末尾“西風殘照,漢家陵闕”八個字,將個人的悲歡離合推入到浩渺的時空之中,一己之悲歡與歷史休戚相關,這里生命的不自由與靈魂的漂泊困頓,道出了無數讀書人的心聲。崔顥的“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同樣撥動了多少游子的心弦,里面日暮之下的故鄉,已經遠遠不是地理位置上的故鄉,而是精神家園的意味。

綜上所述,“黃昏”意象無不浸染著詩人的某種特定情感。但是,這些意象個體又不是各自孤立存在的,而是根據詩人傳情達意的需要形成的,它們在一定程度上豐富和深化了“黃昏”原型的審美內涵,顯示出中國古典詩詞“黃昏”意象獨特的藝術情趣和無窮魅力。

參考文獻:

[1]任海天.論韋莊詩中的“夕陽情緒”[J].北方論叢,1996,(02).

[2][6][7]李白.李白詩歌全集[M].北京:今日中國出版社,1997.

[3]黃鵬.賈島詩集箋注[M].成都:巴蜀書社,2002.

[4]周振甫.詩經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2002.

第5篇

李白飄逸豪邁的背后,隱藏著深深的孤獨。造成其孤獨的根源:一是自我中心意識的過分龐大;二是揮之不去的漂泊感,而這種漂泊無依之感首先是源于他身世的特殊,其次是李白思想的復雜。李白的一生都在為獲得群體之認同從而擺脫內心之孤獨而奮斗。

【關鍵詞】 李白;孤獨;自我;漂泊感;認同

在李白生命中,并不總是飄逸豪邁的自在,逍遙遠游的灑脫,相反,李白始終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無所歸依的漂泊感和孤獨感。李白思想深處有一個孤獨的“自我”,這種孤獨的情形源于其內心對歸屬的渴望。對于自己的孤獨,李白將其歸因于外部社會,他高喊“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有一種“我本不棄世,世人自棄我”(《送蔡山人》)的悲哀。其實,與杜甫的孤苦一生不同,李白的一生幾乎都生活在盛唐時代,這已經不能說是“生不逢時”了。然而縱觀其一生,卻又不得不說是坎坷曲折的。

李白的一生,就像一場一個人的比賽,沒有對手,實力超群的李白遠遠地跑在了世人的前面,最后他成了孤獨的“阿甘”。他在《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寫道:“近者逸人李白自峨眉而來,爾其天為容,道為貌,不屈己,不干人,巢、由以來,一人而已。”①

“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在李白的詩文里,我們總是看見一個獨吟的孤客,很少看到其與人“忘形相爾汝”的熱鬧場景。這一點,李白與阮籍不同,阮籍更多的是亂世的苦悶與悲哀;也不同于陶淵明,陶淵明始終是清醒的、沖淡的,有時也有些寂寞,但很少陷入孤獨。古往今來,李白給人的印象似乎總是陳子昂《登幽州臺歌》中那個孤獨者的形象,有如空曠原野的一株獨樹,又像一顆孤獨懸掛在深遠天空的星星,飄然立于世人之上,人們對他總是一副仰望姿態,無法與其對語。

甚至李白也不同于杜甫,杜甫完全是一種醒著的痛,面對現實他早有獻身的心理準備。杜甫也有孤獨,也有痛苦,如他在《登高》中曾吟道:“萬里悲秋長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這之中也蘊涵著一種深深孤獨。但杜甫卻是一個仁者,他能以真正的儒家精神排解自己的痛苦,無論何時何地,其關注的目光永遠不只是“自我”,而是將目光投向更宏大的世界。正所謂“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論語·泰伯》)如錢志熙先生所說:“儒在后世有兩種表現,一種是真正的儒家精神,以濟世弘道為原則,貞剛宏毅為人格;一種是統治者所說的儒術,即指禮法制度,所謂禮儀之士所執守的就是這種儒。”② 無疑,杜甫同時具備這兩種表現,在其精神深處更執著于前者。杜甫幾乎可以算是一個純粹的儒者,所以他不必陷入孤獨。因為儒者是一個群體概念,每一個儒者他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群體中的一份子,自己永遠不是孤立的。

李白則不同,他是一個思想復雜的人,他沒有純粹的儒家品格,也不純粹是道家精神,他還有俠者、縱橫家等多種精神思想在內。對李白的思想,王輝斌先生曾經總結出九種:儒家、法家、道家、佛家、縱橫家、游俠、隱逸、哲學和文學③。盡管王氏分類有點不科學,但李白思想的復雜程度于此足見一斑。思想的復雜導致人生觀的多極變動之態,因此他沒有一個主導的價值觀。縱觀李白一生,也多是隨心所欲的,沒有絕對信仰,沒有絕對理念,似乎根本不準備為某種理念獻身。更多時候,李白關注的只是自我,包括自我形象、自我價值以及自我的歸屬。其每一個思想的放出,都是從“我”中產生,以致當其思想離開“自我”之后,就失去了依附之物,找不到歸屬。對于一個思想擁有者來說,找不到歸屬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為這意味著他將終生漂泊流浪,如無根的浮萍隨波飄蕩,如飄蕩的云朵,一生彌漫無邊地孤獨。這種孤獨,我們通過細讀李白的詩文作品,是完全可以感受到的。

檢校李白全部作品發現,李白的敘述角度總是第一人稱的。而“我”、“吾”、“余”等第一人稱的字眼在其詩文中出現頻率之高,令人驚訝:幾乎篇篇有“我”。與此相對,其作品中第二人稱出現不多,第三人稱則極為罕見。試舉幾例:“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我志在刪述,垂輝映千春。”(卷2《古風五十九首》其一)“齊有倜儻生,魯連特高妙。吾亦澹蕩人,拂衣可同調。”(卷2《古風五十九首》其十)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將進酒,君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卷3《將進酒》)“我縱言之將何補,皇穹竊恐不照余之忠誠。”(卷3《遠別離》)“狂客落拓尚如此?熏何況壯士當群雄。我欲攀龍見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鼔。……智者可巻愚者豪,世人見我輕鴻毛。”(卷3《梁甫吟》)“我欲彎弓向天射,惜其中道失歸路。”(卷4《獨漉篇》)“我見樓船壯心目,頗似龍驤下三蜀。”(卷4《司馬將軍歌》) “胡為乎?東風為我吹,行云使西來,待來竟不來,落花寂寂委青苔。”(卷5《久別離》)“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卷16《南陵別兒童入京》)“茫茫大夢中,唯我獨先覺。”(卷23《與元丹丘方城寺談玄作》)

這樣的例句不勝枚舉,在王琦校注本《李太白全集》中,僅“我”字就出現408次之多,而“余”字和“吾”字出現次數分別是176、116。而作為李白思想代表之作的《古風五十九首》中,出現“我”、“余”、“吾”之類第一人稱字眼者竟有20篇之多。可見,李白關注的焦點始終有“我”,一生立身行事的出發點總在“自我”,其觀察和敘述的角度都在“我”這個支點上。我們可以說這是一種自我生命的思考,一種反思。然而李白這種思考、反思的結果是矛盾的、沖突的,因為其過度的自我觀照迷失了儒者的理性而選擇了道家的自我逍遙,使得詩人沉陷于孤獨之中。這點李白不像陶淵明——“他一生的努力都在于使自身所遭遇的各種生命矛盾得到一種和諧”④。

這種只關注自我的生存方式的后果就是寂寞與孤獨。鮑照早在《擬行路難》中說過“古來圣賢皆寂寞”,李白承其言道:“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事實上,鮑、李二氏都誤解了歷史,皆誤認為圣賢皆是寂寞孤獨的。這種人生觀照方式,只能讓他們自己陷入迷茫,進而陷入孤獨。北宋理學大家邵雍在《觀物篇·外篇》中說:“不我物則能物物,圣人利物而無我。任我則情,情則蔽,蔽則昏矣。因物則性,性則神,神則明矣。”又言:“以物觀物,性也;以情觀物,情也。性公而明,情偏于暗。”⑤這就是說,只從自己出發,觀照萬事萬物,容易為“情”所蒙蔽,容易偏激,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利物而無我”。無論鮑照還是李白,其審視人生的第一出發點都是“我”,因此他們都將寂寞、孤獨。

與此相呼應,在李白詩文中“孤獨”之意象出現極為頻繁。據不完全統計,僅“獨”字就出現有140次之多。如“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茫茫大夢中,唯我獨先覺”,“獨酌勸孤影,閑歌面芳林”,“哀哀歌苦寒,郁郁獨惆悵”一類的句子滿卷皆是。此中之“獨”顯然含有“孤獨”之意。至于其他表示“孤獨”之意的如“孤”、“單”、“一”、“愁”的字眼也是使用相當頻繁,而內含“孤獨”之意的如“長風萬里送歸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萬里浮云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之類的詩句,則難以統計。值得注意的是,集中僅標題明示孤獨之意的篇章有相當之數量,如《獨酌》、《月下獨酌四首》、《春日獨酌二首》、《獨酌清溪江石上寄權顧二侯》、《秋夜板橋浦汎獨酌懷謝朓》(上皆為卷23);《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卷19)和《春日獨坐懷鄭明府》(卷13);《獨坐敬亭山》、《秋夜獨坐懷故山》(上二皆卷23)等等。此中“獨酌”“獨坐”之語,顯然是孤獨的寫照。無論是懷念親友還是鄉愿之思,都緣起于自身的孤單和內心的孤獨。此外,李白集中大量的飲酒詩篇,恐怕亦是詩人孤獨的反映。

此中《月下獨酌四首》(其一)是李白描述自我孤獨形象最為典型的一首了。其詩曰:“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亂。醒時同交歡,醉后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云漢。”這里,一個孤獨的酒客對月自飲,酣然起舞。“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堪稱描述孤獨之情的絕妙之句:唯一陪伴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哪怕是“對影成三人”——我、杯中之影和月中之影,這仍然不過是自己一人而已,杯中也好,月中也好,影子畢竟也不過是影子。

從上所引例句中,可以發現一個有意思的現象:“獨”字幾乎總是與“我”字同時出現。這里,我們完全可以按照邵雍的意思,把“孤獨”解釋為“情”的一種。詩人“以我觀物”,自然為“情”所蔽。當李白關注世界、人生時,其出發點始終難以離開“自我”,那么他必然“情偏于暗”,即必陷入無邊的孤獨之中。正如陳來先生所說:“如果人在認識、觀照、體驗、實踐以及各種社會活動之前,心中有一個強烈的從自我出發的意識,以這樣的心態去與物打交道就叫做‘任我’或‘以我觀物’。其結果是,情感的發生就不能做到‘中節’,對于事物的理解就會因為昏蔽而不明。”⑥這里的“中節”,含有中庸、平和、和諧、靜穆之意。“不中節”就是不平和,也就是偏激。其實,孤獨情緒就是一種偏激的情緒。所以,世人面前飄逸如仙的李白,其“任我”的背后其實就是孤獨。“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卷3《行路難》其二),“奈何青云士,棄我如塵埃。珠玉買歌笑,糟糠養賢才。方知黃鶴舉,千里獨徘徊”(卷2《古風五十九首》其十五),正是這種情緒的反映。

對于這種觀照方式帶來的孤獨之苦痛,也許直到李白的晚年才有些許改變。而改變的緣由恰恰是其對世界、人生觀照方式的調整。五言絕句《獨坐敬亭山》應該算是李白集中最為超脫、平和的一首佳作。其詩曰:“眾鳥髙飛盡,孤云獨去閑。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這里,之所以說李白調整了觀照方式,正是因為李白在此中終于隱去了“我”,而做到泯滅物我、物我同一的莊子所謂“齊物我”的“無我”之境。此中的山已經不再是被動觀照之對象,也具備觀照“我”的功能。物我兩相泯滅,才能最后達到和諧之境,達到朱光潛先生所謂“靜穆”之境。但是,李白能夠做到這一步的時候并不多,這恐怕與其與生俱來的自我中心性格相關。他這種自我中心的意識在實踐上的表現就是對功名事業的積極追求和樂觀自信。所以,胡國瑞先生強調:“以樂觀信心追求自己理想功業的積極精神在李白身上始終是居于主導地位的。”⑦“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正是這種理想追求和樂觀心態的表現。但結果是,自我形象的過分龐大使得李白無視于身邊的他人之存在,無視于現實的丑陋的存在,他陶醉于自我理想的建構忽視了社會的結構,故其結果不是碰得頭破血流就是墜入孤獨的深淵。

李白并不是一開始就是只關注自我,關注生命。事實上,他一生都在關注社會,關注國家。他一生最高的理想就是“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奮其智能,愿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然后像魯仲連那樣功成身退。如安旗先生所說:“他形形的思想中自有一根巨大的紅線貫穿始終。這就是對封建盛世所激發出來的雄心壯志,要實現偉大的抱負,要建立不朽的功業。一念之貞,終身不渝,欲罷不能,至死方休。在這一點上,他同屈原一樣,同杜甫一樣,同一切偉大的歷史人物一樣。他們的一生都像一場熱戀,一場苦戀,一場生死戀。”⑧的確,李白一生都在朝著“寰區大定,海縣清一”的理想前進,真誠而又執著。日本學者岡村繁說:“李白的這種生活理想看來并非出自知識分子的纖細精微的感覺,而恐怕是來自更為自然,更為野性的感覺。”⑨岡村繁先生的說法是準確的。所謂“野性的感覺”就是真誠的情感流露。這種流露就是自我情感流露,并非理性的思考,其難以擺脫“我”的出發點。當這種真性遭到挫折時,將會如一個聲音、一個皮球撞到硬壁而再次彈回原點,從而回到孤獨之境。

李白之孤獨的另一根由就是與生俱來的漂泊感,或者說歸屬渴望。造成李白內心深處的無依感、漂泊感,筆者以為首先在于李白身份的特殊性,即為胡人血統的身份。李白的身世有如他思想那么飄忽不定。在此,筆者支持陳寅恪先生關于李白身世的觀點,即李白乃是西域胡人⑩。盡管李白多處宣稱他乃是隴西成紀李氏,并且到處交攀李姓名流,攀結宗親關系,但在當時李白始終沒有真正被接納。例如,玄宗曾經征召李白為翰林供奉,但始終是把他當作點綴風景的輕微人物。岡村繁先生通過對比同時代王維作品,發現此期間李白幾乎全是一些無關國家社稷大計的應景酬贈之作,而王維卻作有大量關乎朝廷重大事件的應制、應教之文,由此得出結論:李白從來就沒有真正被玄宗重視過{11}。找不到歸依感,這在李白內心深處,無疑會加重那種與生俱來的漂泊感,從而產生可怕的孤獨。

其次是對群體的歸屬感的渴望。前文已經說到:李白不是一個純粹的儒者。故他在儒者為主流的唐代,難以獲得群體的認同。根據馬斯洛的理論,人對群體認同之歸屬感的渴望屬于第四層級,屬于高級的精神領域的一種需求。人本能地渴望獲得這樣群體歸屬感,因為這是自我價值得以確立的必要條件。李白一生的行游證明了他這種找不到歸依的孤獨感。李白自20多歲出川之后,幾乎遍游天下。李白的漫游雖然客觀上造就了他的詩文創作的輝煌,但就目的而論,其出游決不是像司馬遷一樣是為了創作。岡村繁先生認為,李白之游絕非簡單的漫游,而是為了尋找援引之人,尋找出仕的機會。事實上,包括李白揚州“散財三十萬金”在內的種種行為,都不是為顯示富公子哥兒的灑脫,而是為了結交友朋。而其結交友朋的目的,表面上是為了尋求出仕機會,更深處實際上是為了獲得群體認同,獲得歸依感,從而擺脫內心可怕的孤獨。

可以試舉一例以說明李白心語之跡。如《春日獨坐寄鄭明府》一詩:“燕麥青青游子悲,河堤弱柳郁金枝。長條一拂春風去,盡日飄揚無定時。我在河南別離久,那堪對此當窗牖。情人道來竟不來,何人共醉新豐酒。”一位朋友的失約竟然讓豪放的李白如此悲愁,如此無所適從,令人費解。表面上是李白情深義重,在乎友情,其實,筆者更以為:詩人李白在此是害怕朋友爽約而觸動其心底的孤獨心弦。“情人”一詞與今天的意義不同,但無論如何在李白這里是一個表露心靈的詞眼。李白本能地對群體有一種歸依的渴望,這可從李白集中的大量酬贈詩得到明證,如《上李邕》(卷9)、《贈常侍御》(卷11)、《贈汪倫》(卷13)、《別金陵諸公》、《別廣陵諸公》(卷15)、《黃鶴樓送孟浩然》(卷16)、《酬崔侍御》(卷20)、《上韓荊州》、《上安州裴長史書》(卷26)等。當李白得到賀知章的稱贊時狂喜之情溢于言表,此處的欣喜并不完全是因為遇見了伯樂,可以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天才,實際上,李白從來不擔心自己的才華不為人所知,此處其欣喜之情更多是源自他認為自己獲得了人們的認同,找到了歸依感。

鄧曉芒先生說:“中國人幾千年來形成了一種思維定式:人之所以會誤解自己,是因為自己還不夠‘誠’,所以只要這次我能夠做到絕對的‘誠’,人就絕對不可能誤解自己。我這次是否做到了絕對的‘誠’,這同樣沒有一種確定的標準,也只是一種‘未嘗欺心’的自我感覺。而這種感覺卻阻止了我對自己再作一步懷疑和追問……甚至足以使人自我膨脹到‘天上地下,惟我獨尊’,對自己‘本心’這種幾乎是本能的‘中止判斷’其實是出于一種恐懼,即害怕墮入內心的無底深淵,失去‘安身立命’的牢固根據。”{12}李白一生以“將復古道,非我而誰歟”的姿態自居,高喊“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我志在刪述,垂輝映千春”,其實是一種自我價值的追問與確認。誠然,李白“清水出芙蓉”般的態度是真誠的,但仍然沒有免于孤獨。因為他過于相信自我的“真誠”,忘記了現實準則的存在,這種準則鄧曉芒先生承康德意思稱之為“偽善”。這注定了李白最終將被邊緣化。

仔細分析可以發現,李白無論是在詩文中,還是在行為上,其表現出來的積極用世姿態,并不僅僅是其儒者情懷的展現,也不完全如安旗先生所說的“是對封建盛世所激發出來的雄心壯志”,而是一種主動向主流群體靠近的內心折射。無論如何,儒家思想是李白時代的主流意識形態。內心渴望被中原民族、主流意識接納的李白,必然以儒家精神中的較高姿態來博取主體的認同。李白內心潛存著一股巨大孤獨之洪流。為了擺脫這種痛苦,首先就必須獲得這個群體的認同。為此,李白付出了一生的實踐。換句話說,李白一生都在與孤獨作斗爭。

注釋:

① 李白:《李太白全集 》,中華書局1977年版?以下所引李白詩文未注明出處的均出自此本,只標明卷數,不再另作說明?

② 錢志熙:《魏晉詩歌藝術原論》,北京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44頁?

③ 王輝斌:《李白思想研究綜述》,《濟寧師專學報》 1995年第4期?

④ 錢志熙:《唐前生命觀和文學生命主題》,東方出版社1997年版,第314頁?

⑤ 邵雍:《皇極經世緒言》,中華書局聚珍仿宋版?

⑥ 陳來:《宋明理學》,遼寧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124頁?

⑦ 胡國瑞:《李白詩歌的浪漫主義精神及藝術特點》,《李白研究論文集》,中華書局1964年版,第206頁?

⑧ 安旗主編《李白全集編年注釋》,巴蜀書社1990年版,第7-8頁?

⑨{11} 岡村繁:《陶淵明李白新論》,陸曉光?笠征譯,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176?247頁?

第6篇

關鍵詞:宗白華;宇宙生命意識;藝道合一;藝境

宗白華對中國現當代的美學的貢獻是巨大,其影響是十分深遠的。難得的是他不僅在形而上的美學以及哲學方面有其獨特的視角和體悟,可以說宗先生所提出的中國傳統美學與藝術的主要范疇與精神,以及所達到的深度,至今無人真正能跨越,而且在詩歌上有一定的影響,因為他首先是以詩名蜚聲于詩壇的。而且不僅以《流云小詩》的現代詩歌著稱于世,還寫過舊體律言詩。其中宗白華1914年17歲時,在游覽名山大川以及王唯、孟浩然、謝x等山水詩歌的熏染,寫了四首《過東山詩》。而最值得一提的還是作者1938年12月在重慶嘉陵江邊所寫的《柏溪晚歸棹》。因為是它作者的文化價值觀從極力崇拜西方文化以救亡圖存,到留學歐洲后其學術理路發生轉變,對中國傳統文化更加側重之后所寫的,是作者通過中西比較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根基有了深層體味之后所寫的。而且是宗先生在其學術個性日趨彰顯后,唯一地和專門地創作詩來詮釋其美學與藝術理論,特別地它是其時空觀、意境等的最好注腳。我們通過此詩,可以鑒出宗先生對中國傳統詩性文化幽靈壯采的臻熟把握。

此作是作者在日本侵略者的鐵蹄踐踏南京之后,隨中央大學來到陪都重慶之際而寫的。他懷著國破的憂郁與苦悶,把心中的所感所受傾瀉出來,表現了當時的復雜心態。在此律詩后自注云:“《柏溪夏晚歸棹》作于日寇投降之前年,柏溪,乃嘉陵江仁一村。”在這首小詩中,我們似乎領悟到宗白華作為“藝術家的最高最后的使命”,如何在艱苦惡劣的環境中保護和承繼這“意境高超瑩潔而具有壯闊幽深的宇宙意識生命情調”,“使它成為中國藝術復興的發源地,只有這高華境界的啟示,才能重振衰退的民族心靈”。這首抗戰時寫自己最為欣賞的一首五律《柏溪夏晚歸棹》,一方面是以詩表達中國詩歌意境的闡釋,另一方面也說明他的思想顯然又回到東方,眷戀著難以遏止的中國人心靈深處的宇宙情調。

《柏溪夏晚歸棹》

飆風天際來,綠壓群峰暝。

云罅一川冷,光瀉一川冷。

悠悠白鷺飛,淡淡孤霞迥。

系纜月華生,萬象浴清影。

作者擷取了太陽降落,月亮高掛的黃昏圖景,把持船晚歸所看見的西天圖景給我們繪寫出來,來把內心情感表達出來。

此詩完全可以繪畫出來,是一幅黃昏西天圖。

首聯“飆風天際來,綠壓群峰暝”,飆風,強勁的風,天際,從天上吹來,一個“來”字,動感相當強。強勁的風從天際吹來。滿山的繁樹茂草所流瀉的綠色,十分凝重,在黃昏暮色的籠罩下綠壓壓,以致使無數山峰都昏暗下來。本聯一個“來”。一個“壓”,動感相當強,而且連在一起,推入感與力度感頗為飽滿,另外,前“來”后“壓”,相互照應,似乎有一種承接關系。

頷聯“云罅漏夕暉,光寫一川冷”,黃昏時分,云朵之間漏出西下太陽的絲絲余輝,這無情的輝光繪寫著光與影的交響樂,使整個江川蕭瑟陰冷。和首聯一樣,一個“漏”、一個“寫”,推入感與力度感十分強烈,而且似乎也有一種承接關系。更值得一提的是前兩聯均是作者的視野是從上到下,換言之,是從天到地,因而是在極力營造一個黃昏的天地鏡像,極力彰顯出一個剎那的宇宙生命境界,給我們勾勒出包括風、天、峰、云、光和川等自然景象渾然一片的宇宙全景圖。以及在天地光影中物象的特征,而且極富有動勢。這是一個陰暗、荒寒、凄清、冷漠的世界,但卻是混動的、雜亂的,因而又極富凄冷底層孕育的激情與張力。這非常符合宗氏所推崇的生命之“舞”的境遇。

頸聯“悠悠白鷺飛,淡淡孤霞迥”,如果說前兩聯主要是在蓄勢,營造一種自然宇宙景象,那么,這兩聯則給其中增添了更為具有生命意識的成分。前句白鷺給整個畫面增添了生機感,而且“悠悠”,使整個畫面搖曳起來,震顫起來,仿佛宇宙生命彰顯出來,慢慢地跳蕩起來、靈動起來,使整個自然宇宙更加豐富、充實而圓滿。后句“淡淡”不僅是指顏色、形狀、數量,而且指空問距離之淡遠。“孤霞”孤單,“迥”更把整個宇宙撐開并拉向更加荒遠的境地。因而前句是近景,后句是遠景,而且淡、孤、迥更使遠在天邊的如閑云野鶴的晚霞飄游起來,使在太陽的余輝抹灑落在西天的瞬問圖景動態化、消解化、淡化。歸船中的人看著白鷺又有悠悠飛起,飄年飛到西天天際,與淡淡云霞孤單地消融在無盡的迥遠的地方。這是一種深層次的天人合一,歸人的思緒與情感波光粼粼顫顫巍巍與天地合而為一,人出沒于天地之間,整個天、地、人融而為一。天與地渾然一片的圖景之中,鷺飛(實為人心之動),這實際構建出一個淵然而深湛、至動的靈境。這是一種具有東方品味的廣大深逡寧靜的宇宙情調的本然昭示。

尾聯“系纜月華生,萬象浴清影”,系纜,如果把整聯貫通起來看,當為萬象系纜,也可以說月亮系纜太陽之光生出自己的光輝來。月華,即月光。后句可以說萬象在皎潔的月光中洗浴,留下清淡的影子,也可以說萬象沐浴月光的輕盈柔曼的影子。如果說前面作者主要把筆墨放在落日余輝所開啟的天地境域上,那么,此聯主要放在月光籠罩的宇宙萬象上,前者里面有陰冷、荒寒、不愜意,魚龍混雜,而后者使之處于潔凈、輕柔,前者還有雜念,后者清凈如水,把一切歸于平和。這種轉換交織著光明與黑暗的游戲運作所形成的源發性構成境遇,在日月交替、天地輪回中宇宙生命做了一次向本真的無窮萌動與遁歸。

此詩如果聯系作者當時的處境與心態是可以看出是具有深刻寓意的。作者被迫來到重慶,面對國破漂泊的境況,心巾十分苦悶與壓抑,情感波動破大,有一種風吹雨打暮靄沉沉的飄零之感。因此,作者多用作者多用冷色調和劣勢詞匯,如“飆”“壓”“暝”“罅”“漏”“冷”“白”“淡”“孤”、“迥”等,來構建日暮風急、山瞑、川冷、鷺白、云淡、霞孤、天迥的凄清荒寒的景象,是作者對時勢的看法和當時心境的真切反映。而1938年正當抗日戰火風起云涌、如火如荼、有重大進展、充滿勝利希望的時刻,作者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不能不再有所反映。對此,在最后一聯,他用“系攬”“浴”“清影”等來表達這種心情。當然,作為一個本性恬然、淡泊、寧靜的學者,他也只能把內心洋溢的情感波濤用最平靜淡清之境展示出來,所以他選擇了月華高照,萬象浴清影的景象來傳達這種喜悅的消息。總而言之,他具有傳統人文知識分子的豁達、超脫、平和,把一切都消融在這種心境中,外在的紛紛擾擾都被消化在內心當中,這就是后來人們常說的散步心境及審美人格的具體體 現,當然它還是要有所顯現的,但只能以非大波大瀾的方式表現出來,所以,他選擇了月景加以展現。這實際就是畢生都恪守的超然入世的人生態度的詩性反映。

在《中國藝境之誕生》一文中,宗白華多處用到“宇宙創化”“宇宙意識”“宇宙情調”“宇宙靈氣”“宇宙深境”等詞眼,從深層心理的角度分析,他內心深處所持有的宇宙情懷在此詩中得到延伸,且一覽無余。用中國詩人畫家所擁有的“俯仰自得的精神來欣賞宇宙,而躍入大自然的節奏里去”“游心太玄”的胸懷成為宗白華表達,對宇宙情有獨鐘的精神享受,宇宙意識已成為他精神太空永遠抹不去的。詩人將自我的存在與宇宙的大生命合流,體驗到一種難以言狀的生命情調和宇宙意識,直達超越時空的無限性和神秘性,而詩的意境又是那樣的空靈動蕩、深沉幽渺,令人神往,十分難得。

宗白華先生認為中國藝術意境不是平面的構成,而有層次遞深特色,即從直觀感相的模寫、活躍生命的傳達,到最高靈境的肩示:同時有著闊度、高度和深度三層,他具體形象地表述為:涵蓋乾坤是闊,截斷眾流是高,隨波逐浪是深。李白詩歌意境體現高與闊,王維詩歌意境則為深與闊,杜甫詩歌則涵括三者近于極致。此詩恰恰達到了最高靈境,同時做到了就是闊、高、深的綜合結晶,是他對中國藝境的創造性詮釋的最好的藝術化體現。

流云小詩曾經風靡一時,使得宗白華與謝冰心、徐志摩等齊名,被譽為“抒情小詩的殿軍”。它展現出濃厚的中國式色彩。尤其是《柏溪夏晚歸棹》,則是寫于宗白華經過人生的復雜磨礪之后,他更加恪守對于中國藝術的內心摯愛,深感東方宇宙意識與宇宙情調的深途、高遠與幽博,實質上這就是宇宙人生之奧秘,就是散發著東風神韻的靈境。

另外,此詩是在抗戰特定的時代大背景下創作出的,帶有強烈的文化關懷意識,在藝境的悠遠超脫下還顯出巨大的現實底蘊,十分難能可貴。詩中“飆風”從遙遠的天邊肆意狂天吼,群峰頓然成暝,烏云遮天,夕陽僅能透過,只是將清冷的光線灑落于山河間,整個天地陰森森、冷凄凄。只有等待月光的照耀了,給世界與人間帶來絲絲光明與暖意。讀到此,讓人體味到日本鐵蹄之下中華大地的慘烈圖景。宗先生優厚的現實關懷赫然顯現,底下滾動的是宗先生熱血沸騰、擲地有聲的文化控訴與批判。在此之下,我們捕捉到此詩在空靈悠遠之下意境還增添了雄渾闊大、酣暢淋漓的色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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