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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登樂游原李商隱,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西下的太陽無限美好,只是再美好,也已接近黃昏時刻。兩句為千古名句。傍晚時分,詩人郁郁不樂地登上長安的樂游原,只見一輪紅日西斜,顯得無限美麗,于是情不自禁地唱出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意謂夕陽縱好,可惜也維持不了多少時間。其中寓有詩人多少既贊賞而又惋惜的感情。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是出自唐代李商隱的即景抒情的詩《登樂游原》 中一句,意思是雖然夕陽無限美好,可惜的是已接近黃昏時刻。
(來源:文章屋網 )
唐代詩人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幾乎婦孺皆知,“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農歷九月初九,是我國重要的傳統節日――重陽節。
古人將“九”看作陽數,《周易》“以陽爻為九”。魏文帝曹丕《與鐘繇九日送菊書》:“歲往月來,忽復九月九日,九為陽數,而日月并應,俗嘉其名,以為宜于長久,故以享宴高會。”九月初九,月份和日期皆為“九”,故稱“重陽”,也叫“重九”,重陽節也稱“重九節”。
有人考證重陽節或許最早發源于戰國時期,但無直接證據。到了漢代,重陽節已經形成節日。《西京雜記》中就曾記載了西漢皇宮里“佩茱萸、食蓬餌、飲酒”的重陽節活動。
“登高”是重陽節的重要風俗活動之一,重陽節也因此被稱為“登高節”。南朝文史學家吳均所著的《續齊諧記》中,曾經記錄過九月九日桓景登高避難的故事:“汝南桓景從費長房游學,累年。長房謂曰:‘九月九日汝家當有災,宜急去,令家人各作絳囊,盛茱萸以系臂,登高飲酒,此禍可除。’景如言,齊家登山。夕還,見雞犬牛羊一時暴死。長房聞之,曰:‘此可以代也。’今世人九日登高飲酒,婦人戴茱萸囊,蓋始于此。”
登高未必就要爬山。在唐代,長安城的大雁塔和樂游原都是人們登高的好去處。唐代詩人李商隱寫過一首名為《登樂游原》的詩歌,也被今人所熟知:“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分糕”,是重陽節的另一重要習俗。因為“糕”與“高”諧音,所以重陽糕成為重陽節的傳統食品。重陽糕在漢代名叫“蓬餌”。到了唐朝,人們在重陽節吃米錦糕和麻葛糕。宋朝人重陽吃糕。明清時,人們吃花糕,尤其是大城市,有各式各樣的花糕。《帝京歲時紀勝》記載:“京師重陽節花糕極勝。有油糖果爐作者,有發面壘果蒸成者,有江米黃米搗成者……市人爭買,供家堂,饋親友。”
重陽節的另一項民俗活動是賞菊。宋代周密在《乾淳歲時記》中記載了宮廷的賞菊活動:“禁中例于八日作重九排當,于慶瑞殿分列萬菊,燦然眩眼,且點菊燈,略如元夕。”人們還用釀酒,在九月九日這天飲用。
農歷九月初九還是壯族的祝壽節。根據壯族的傳統習俗,家中老人年滿六十歲時,兒孫們要殺雞宰鴨為其慶祝,并在家中準備一個壽缸。今后每年的九月初九,后輩都要往壽缸里填糧,直到裝滿,稱之為“壽米”。平日里壽米是不能吃的,只有當家中老人生病時,才能用壽米煮飯給老人吃。壽米象征著健康,有延年益壽的寓意,所以壽米不能吃完,這樣老人才能一直長壽下去。
寒露
寒露,指的就是即將凝結的寒涼露氣。《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九月節,露氣寒冷,將凝結也。”這時我國大部分地區白天溫暖,夜晚涼快,北方的一些地區甚至可以見到初霜。寒露時節,天氣漸漸涼爽,正是秋收的好時候,俗語有“寒露時節天漸寒,農夫天天不停閑”,也有“過了寒露,秋糧入庫”的說法。
古人將寒露分為三候:“一候鴻雁來賓;二候雀入大水為蛤;三候菊有黃華。”寒露時節,鴻雁在天空排成“人”字或“一”字,向南遷徙。深秋時分,雀鳥也無處尋蹤,這時海邊突然多了很多蛤蜊,由于蛤蜊殼的顏色與紋路與雀鳥類似,古人便以為蛤蜊是雀鳥變的,故“雀入大水為蛤”。也在此時開始開放,因此第三候為“菊有黃華”。
霜降
霜降,秋季最后一個節氣。《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說:“九月中,氣肅而凝,露結為霜矣。”霜降的意思就是天氣變冷,露水結成霜。俗語說,“霜降見霜,米谷滿倉”。因此人們相信,如果霜降這天有霜,來年就會有個好收成。
關鍵詞:唐代登高詩;發展概況;主題意蘊;審美特質:地位影響
中圖分類號:I207.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111(2008)12-038-05
作者:王銳,甘肅河西學院中文系副教授,文學碩士;甘肅,張掖,734000
一、登高詩的起源與界定
登高原是我國古代文化中一種別具特色的民俗現象,它的發生主要有兩個源頭:一是古代社會的一種宗教祭祀活動,也就是“望祭山川”:另一個是“重九登高”的節日習俗。而后者對于古代詩歌中登高主題的定型和發展起了最為關鍵和廣泛的作用。對古代的士大夫而言,登高是其“九能”之一,經常郊游聚會,登高宴饗、酬唱敘情乃是常事。從這個意義上說,登高已經演變成日常生活中一種很普遍的文化現象,成為古代文人舞文揮墨的重要舞臺,登高和古代文人便有了不解的情緣。
本文所論登高詩,簡而言之,就是指古人登高臨遠寫景抒懷的詩歌統稱。從創作時間看,既有登高時的即景之作,也有登高過后的有感生發和應命奉筆之作;既有重陽舊俗登高時的抒懷之作,也有四時登高的即興之作。從創作地點看,登高臨遠之地既有高山疊嶂,也有亭臺樓閣,只要地勢高,視野開闊,適宜遠眺賞景即可。需補充說明的是,以登高眺景為主要描寫內容的部分登山記游的詩歌,亦屬本文所論登高詩的范疇,如王維的《終南山》,杜牧的《山行》;而只寫觀高景象,創作者實際未登高,不是從居高而望的角度所寫的作品,不在登高詩之列,如杜甫的《望岳》,李白的《望天門山》。還有以虛幻想象登上高處繪物抒懷的詩歌,即裴登峰認為的依靠想象進行思想游歷的“神登”之作,因和游仙詩有交叉重合的部分,亦不在本文所論登高詩的范疇,如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蜀道難》。
有研究者認為最早的登高詩是《詩經》中的作品,如裴登峰指出“《詩經》中的登高自然是我國文學中登高描寫的發軔……‘陟彼高岡’、‘乘彼堍垣’是最早的以登高為題材的創作”。但正如馮丙奇認為《詩經》中的登高詩“僅僅涉及到了登高這一動作,或說僅僅敘述了登高這一行動”,沒有任何自然景物的描寫。更確切地說,在這里的登高只是“藝術中使用的符號”,而非“藝術符號”,只是一個背景而已,并不傳遞能夠同作者與讀者的言外之意味,所以,并不能當作真正的登高詩。嚴格意義上的古代登高詩應始于東漢末,終于清末,從漢魏六朝的勃興到唐宋的繁盛再到元明清的延續,幾乎貫穿我國古代文學發展的各個歷史階段。在詩歌盛行的唐代,登高詩出現前所未有的輝煌,作品繁多,佳篇不斷,名家輩出,形成古代文學史上的蔚為大觀。
二、唐代登高詩的發展概況
漢魏六朝,伴隨著登高文化的開展,登高詩亦開始興起。文人登高宴飲,吟詩作文,成為一種時尚。正如陶淵明所云“春秋多佳日,登高賦新詩。”(《移居》其)從而涌現出部分優秀的登高詩。曹操的鐫步出夏門行》(東臨碣石),謝靈運的《登池上樓》和《登江中孤嶼》,謝胱的《晚登三山還望京邑》均是此期登高詩中的上乘之作。這時的登高詩因尚在興起階段,作品數量相對較少,稱頌一時的名作也是屈指可數。除個別作品外,登高抒懷還多拘囿于個人的小天地,抒情境界有待深化,藝術表現還欠火候,用語較為凝重、板滯。盡管如此,這些登高詩的產生,使登高這種民俗現象逐漸演變成古代文人抒懷的重要方式,為日后唐代登高詩的全面繁盛作了較為堅實的準備。
唐代,古體詩、近體詩全面推進,文質并重,詩歌創作達到古代文學發展的巔峰。登高詩亦在如此優越的文學環境中走向繁盛。突出表現是作品數量多,質量高,社會影響面大。許多詩人都有登高之作,且佳篇迭出,并且涌現出登高詩的大家――杜甫這樣的杰出詩人。
(一)初唐時期。王勃的《滕王閣序》和《滕王閣詩》(序末附詩)借登高之會感懷時事,慨嘆身世,是富于時代精神和個人特點的真情流露,希望和失望兼有,追求和痛苦交織。景物描寫文筆瑰麗,手法多樣,其中“落霞”和“畫棟”兩聯,動靜相映,意境渾融,成為千古傳頌的登高摹景名句。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是其隨從武攸宜東征契丹時于燕地所作。詩人登臨幽州臺,仰望蒼天,俯視大地,真切體驗到志不得伸、才不得展的人生痛苦和悲哀,也更加深刻地體會到古往今來志士仁人遭遇困頓的憤激和不平。詩中遼闊蒼茫的時空境界,慨然獨立的主體形象,孤高悲涼的情感格調,在后人心中引起強烈的共鳴。《滕王閣詩》和《登幽州臺歌》拉啟唐代登高詩發展的帷幕,并初步顯現了唐代登高詩博大和壯觀的氣象。此期代表性的登高詩還有寒山的《杳杳寒山道》,王勃的《江亭夜月送別二首》,宋之問的《靈隱寺》,沈儉期的《夜宿七盤嶺》,陳子昂的《燕昭王》等。
(二)盛唐中唐時期。王之渙的《登鸛雀樓》和崔顥的《黃鶴樓》是兩首登高攬勝的千古名作。《登鸛雀樓》寫景縮萬里于咫尺,議論與形象相得益彰,詩情與哲理水融,詩中的自然景物與詩人自身昂揚奮發的精神、開闊爽朗的胸襟渾然一體,后人譽為五言絕第一首。《黃鶴樓》即眼前景,抒心中情,一氣流轉,渾然天成,高唱入云,宋人嚴羽推為唐人七律第一。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是有名的登高思鄉之作,抒發了作者在重陽佳節時對遠在家鄉的兄弟們的懷念之情,語淡情深,膾炙人口。李白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是有名的登高送別詩,是詩人在黃鶴樓送友人孟浩然游歷吳越時所作。煙花三月,春色旖旎,正與孟浩然的高情逸韻相互輝映:而詩人的無涯離思,悠渺情意,又正如長江流水,浩浩蕩蕩,無邊無際,后人評為“送別詩之祖,情意悠渺,可向不可說。”《唐詩選脈會通評林》李白的登高名詩還有《登太白峰》、《登金陵鳳凰臺》、《與夏十二登岳陽樓》、《謝公亭》等。王昌齡的《芙蓉樓送辛漸》亦是著名的登高送別詩,借送友以自寫胸臆。詩中那蒼茫的江雨和孤峙的楚山與冰心、玉壺等意象相互生發,使人聯想到詩人那冰清玉沽的高尚情操。劉禹錫的《西塞山懷古》是著名的登高懷古詩。詩歌將歷史的興旺和哲理的深思熔鑄入蒼茫雄闊的景象中,詞意流轉而氣象宏大,具有深刻的現實意義。柳宗元的《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連四州刺史》是詩人任柳州刺史時所作,詩中借登樓遠眺,抒發了迭遭迫害的憂憤,同時表達了對志同道合的四位友人的懷念和聚會無期的惆悵之情,情感真切,語意沉綿。此期唐代有名的登高詩尚有孟浩然的《秋登萬山寄張五》和《與諸子登峴首》,王昌齡《從軍行》(烽火城西百尺樓),王維的《過香積寺》和《終南山》,祖逖的《宿云門寺閣》,岑參的《與高適、薛據同登慈恩寺浮屠》,劉長卿的《秋日登吳工臺上寺遠 眺》和《登余干古縣城》,韋應物的《登樓寄王卿》,李益的《上汝州郡樓》和《夜上受降城聞笛》,孟郊的《游終南山》,暢當的《登鸛雀樓》,常建的《題破山寺后禪院》,韓愈的《謁衡岳遂宿岳寺題門樓》,白居易的《杭州春望》等,這些作品各具特色,共同構筑了唐代登高詩的輝煌。
而在這輝煌中,杜甫又是其中最亮麗的一道風景。杜甫是我國古代第一位大規模、集中抒寫登高之作的卓越作家,且佳作頗多,堪稱精品。在杜甫的一千多首詩作中,登高詩不下五十首。代表性的作品如《登兗州城樓》、《陪李北海宴歷下亭》、《樂游園歌》、《同諸公登慈恩寺塔》、《鳳凰臺》、《登樓》、《白帝城最高樓》、《閣夜》、《九日》、《登高》、《登岳陽樓》等。其中,《登高》、《登岳陽樓》既是杜甫七律、五律中的佼佼者,更可謂古代登高詩的壓卷之作。《登高》是杜甫五十六歲,重九日在夔州登高時所作。前四句登高所見,極寫暮秋夔峽驚心動魄的景色,沉郁蒼涼,氣勢磅礴。后四句登高所感,抒發老病漂泊之苦,國難家愁,無限悲涼。全詩格律精嚴,語言凝煉,是最能體現杜甫詩歌沉郁頓挫風格的代表作。胡應麟譽為古今七言律第一。《登岳陽樓》是杜甫五十七歲,以年老多病之身,登上岳陽名樓,放眼八百里洞庭,感慨萬千賦此詩。首聯撫今追昔,寓無限感慨。頷聯極寫洞庭浩瀚無際的壯闊景象,語雖雄渾豪健,但亦寓家國身世之感。故下截自憐身世,舉目無親,老病孤舟,憂懷國事,戎馬關山,涕泗橫流,可謂泣盡繼之以血,令人感嘆唏噓,不能白已。詩歌“寫洞庭只兩句,雄跨古今。”(《杜詩鏡銓》)胡應麟譽為唐五言律第一。杜甫之前的登高之作,主要拘囿于抒寫個人的隱憂和愁緒,思想內容相對單薄些,并未產生廣泛而持久的社會影響。而杜甫的登高詩則把個人身世遭遇和憂國憂民之志緊密結合在一起,走出一味抒寫個人情懷的小天地,使登高文學思想內容的廣度、深度都有了進一步提高,深化了作品的社會意義,豐富了登高的文化內涵。在杜甫的影響下,憂國憂民便成為以后登高之作的永恒主題和思想追求的最高準則。
(三)晚唐時期。許渾的《秋日赴闕題潼關驛樓》是詩人途經潼關登驛樓所寫的一首題壁之作。前三聯寫景全從高處、大處落筆,著重寫景物的動態美;尾聯抒發了詩人淡泊名利的情懷。全詩境界闊大,韻味濃郁,格調意趣直追盛唐。杜牧的《將赴吳興登樂游園》借登樂游原望昭陵這一情景,抒寫了詩人壯志難酬的牢騷和國事日非的感慨。詩歌文筆簡練,語言含蓄,風格沉郁。李商隱的《登樂游園》短短二十字,而所包含的意蘊非常深厚。因“意不適”所以驅車登高,以消愁思;登高見夕陽壯美,卻又惋惜其不能久駐,詩意又復歸到“不適”上來。曲折迂回之中,見出詩人對生活的摯愛與揮之不去的愁緒。正是這種矛盾心理,使全詩境界蒼涼悲壯,波瀾起伏。此期較好的登高詩還有許渾的《登洛陽古城》和《咸陽城西樓晚眺》,杜牧的《山行》和《九日齊山登高》,李商隱的《夕陽樓》和《安定城樓》,趙嘏的《江樓感舊》,方下的《題報恩寺上力》,高駢的《山亭夏日》等。
三、唐代登高詩的主題意蘊和審美特質
閱讀唐代登高詩時,即使沒有親身蒞臨登高之地,也常會引起強烈的共鳴。這固然包括寫景的生動形象,但更重要的因素卻是文人們髓高時生發的真情和哲理打動了每一個讀者。盡管“遷客騷人”登高時多因各自的遭遇,“覽物之情,得無異乎”(《岳陽樓記》),但還是有許多相同的感受,止所謂“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蘭亭集序》)。綜合考察唐代的登高詩,其主題意蘊主要包括:
(一)狀描登高景觀,寄寓登高幽情。賞景是登高詩的重要內容。只有登高,才能讓更廣闊的美景進入自己的視野,跳出狹小的生活圈子,給心靈自由的空間,盡情翱翔,尋覓登高之趣,驅遣世俗之累和心中勞煩。如:“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王之渙的《登鸛雀樓》)“太乙近天都,連山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靄入看無。”(王維《終南山》)“樓觀岳陽盡,川迥洞庭開。雁引愁心去,山銜好月來。”(李白《與夏十二登岳陽樓》)“迥臨飛鳥上,高出塵世間。天勢圍平野,河流入斷山。”(暢當《登鸛雀樓》)“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杜甫《登岳陽樓》)
由于登高望遠時,“高”和“遠”本身所具備的兩種對立的意味的催發,“視覺上的朦朧與混沌便與登臨者心理上的迷惘和悲哀發生了異質同構”,“物理上的高遠與登臨者心理上的自命不凡(無貶義)和遠大前程在登高望遠之際發生同構;但與此密切相關的孤獨和渺茫卻使主體無法樂觀”,所以,更多的登高詩,筆下的景物較少登高賞景的樂趣,多染上了詩人的感時傷世的色彩,壯觀悠遠,寥廓蒼涼,境界擴大,氣象非凡,形成了登高詩特有的寫景筆調,寄寓了登高詩普遍的悲情美學特征,向來為人稱道。如:“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李白《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五更鼓角聲悲壯,三峽星河影動搖。”(杜甫《閣夜》)“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杜甫《登高》)“數家砧杵秋山下,一郡荊榛寒雨中。”(韋應物《登樓寄王卿》)“回樂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李益《夜上受降城聞笛》);“驚風亂氈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墻。嶺樹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腸。”(柳宗元《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連四州刺史》)
(二)悲羈旅流離之苦,抒思鄉懷親之殷。異地漂泊,身如浮萍,思鄉之情“剪不斷,理還亂”,如影隨形。登高遠眺,更覺孤獨冷清,歸思難收,“雖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登樓賦》)對游子而言,登高便是寄托鄉思的最佳場所。借登高念親懷友,在遠眺中寄托思慕之心和惆悵之情,是唐代登高詩難以割舍的情結。如:“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王維《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崔顥《黃鶴樓》)“古臺搖落落后,秋入望鄉心。”(劉長卿《秋日登吳公臺上寺遠眺》)“弟妹蕭條盡何在,干戈衰歇兩相催!”(杜甫《九日》)“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杜甫《登岳陽樓》)這些詩句均在登高中真實流露了飄泊流離之愁和思念家鄉的深情。而杜甫四方顛沛無依和潦倒窘迫的生活經歷,使這種情結在其登高詩中顯得格外真切、沉痛,最易引人共鳴。尤其是暮年之作,其情愈苦,字字用血淚澆筑。王昌齡的《從軍行》(烽火城西百尺樓)和李益的《夜上受降城聞笛》則真摯抒寫了征人登城思念親人,懷戀鄉土的感情。
(三)發壯志難酬之憂,表憂國憂民之志。登高四望,放眼天地,頓覺宇宙之浩大,個人之渺小,人生之短促,曾經渴望建功立業的唐代詩人,也隨歲月的磨礪和仕途的坎坷而生出頗多感慨。“時運不齊,命途多舛”(《滕王閣序》),功業未就的苦悶成了一生的心痛。他們常把個人的命運和民族的興衰緊緊相系,尤其身逢亂世,家愁國恨便成了登高時揮不去的情思,少了暇日登 高的那份輕松和自得,代之而襲上心頭的憂國憂民之志讓登高多了幾分肅然。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和杜牧《將赴吳興登樂游原》都借登高抒發了羈于世俗塵網中郁郁不得志的感憤情緒。李白的《宣州謝I樓餞別校書叔云》題為送別,但描寫的不是離情別意,而是借詩明志,抒發自己狂放不羈的胸懷和抱負不得施展的悲憤。杜甫的《登樓》則集中體現了憂國憂民的懷抱。頜聯寫景雖氣象雄偉,但浮云蒼狗變幻,宛如多難人生,世事無常,睹景傷情,遂引出以下吐蕃陷京,代宗幸陜,寇盜相侵,國難孔急等情事。登高抒懷,撫今追昔,遂有后主祠廟,聊吟《梁甫》之深慨。情甚悲郁蒼涼,杜甫憂國傷時的情操,躍然紙上。杜甫的《登高》、《登岳陽樓》同樣融自然景色、家國災難、個人情思為一體,抒寫了壯志難酬、憂國憂民的懷抱。杜甫登高詩的可貴之處在于,景中有人在,詩中有人在,更有格在。這所謂“格”,正是憂國憂民的博懷。劉禹錫的《西塞山懷古》也借登高懷古抒發了此種情懷。
此外,亦有借登高對親朋表依依不舍之心和遙寄懷念之情,如李白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杜甫的《陪李北海宴歷下亭》,韋應物的《登樓寄王卿》,柳宗元的《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連四州刺史》等。還有登高時即景闊談生活哲理,往往引起人豐富的聯想,頗受啟迪。如眾人皆知的“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王之渙的《登鸛雀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李商隱《登樂游原》)都在蒼茫百感中寓有深層的哲理,最易引人共鳴,為后世激賞。
在以上的分析中,我們不難發現,“因唐代登高詩的主旋律主要表現家國之恨、身世之痛的歷史與個人滄桑之感。因此詩歌中言愁敘悲的審美傾向尤為突出。‘悲’的氣韻洇染了每首詩的內質外象。‘悲’成了唐代登高詩主旋律的主要美感特征。”時間上,雖也有一些以傷春為季節背景的登高詩,但更多的則是借摹寫秋景來表現詩人心中的悲情。在空間上,由于登高而望所體現出的“荒原意識”,同樣也使登高詩充滿了“悲”的審美情感效果。而這種悲情特征實在又是“中國文學以悲為美的悲情傳統的表現之一”,“悲情是情緒化了的、體驗化了的憂患意識”,這種悲情有登高悲情和季節悲情相互生發、彼此交融的特征。還有研究者從“登高望遠”這一意象所包含的生命內涵出發,總結這一意象表現為“一個由物到心、由外到內、有空間到時間的動態過程”,而其審美表現則是崇高。并借助康德等人的崇高理論,分析認為這一動態過程主要有三個階段:首先是登高望遠的大自然表現出一種崇高之美,接著自然的無限帶給人既吸引又拒絕的感受,也正是因為這種無限對于個體渺小生命的拒絕,才產生了登高者生命的短促感和悲哀感。第三個階段則是個體生命中反彈出來的崇高感,這主要表現為要求把自己提升到與外物同等偉大的境地的向上的情感和一種生命尊嚴感。無論是悲情特征還是崇高之美,均較為客觀地涵蓋了唐代登高詩的基本美學特征。
從藝術表現手法而言,唐代的登高詩既異彩紛呈,又同時具有一些共同的特質,概括體現在:(一)運用多種方式抒情言志。或借景抒情,或直抒胸臆,或借古寓懷,或托物言志等等,各種方式融會貫通,古今穿插,時空一體。情景互為表里,相互映襯,物我相生,多層次、多角度表達出豐厚復雜的思想感情。(二)章法謹嚴有致,層次清晰而不失變化。寫景抒懷是登高文學的主體。大多先敘事、寫景,然后抒情言志。前者為后者蓄勢、張本,后者彰顯全詩意旨。摹景近觀遠眺,動靜交織,聲色并用。抒情由淺入深,抑揚起伏,收放自如。境界開合跌宕,情感博大深沉。(三)工于造語,講求煉字煉句。摹景狀物以氣韻為主,雄壯開闊,生動傳神,想象高妙;抒情言志語淡情深,慷慨悲歌,力透紙背,寄寓遙深。登高懷古用典言簡意豐,獨具慧眼;象征語約意沉,發人深省,充分體現出創作者駕馭語言的技巧。
比如《登高》。首聯從細處著筆,描寫秋江的景物和各自的特點,渲染秋天蒼涼蕭瑟的氣氛。頷聯從大處落墨,含無限于有限之中,氣魄宏大,意境開闊。前四句寫景,用語簡潔而更顯老練,曉暢而飽含內蘊,畫面富于層次感,聲色畢現,動靜結合,構成了一幅蕭瑟蒼茫的秋景圖,也無形中傳達出年華易逝、壯志難酬、晚景凄涼的人生感慨。以上兩聯是寫景,后兩聯是抒情。頸聯將詩人悲秋苦病的情懷、羈留他鄉的愁思、暮年凄涼的哀嘆等豐富的內心世界揭示的淋漓盡致。尾聯緊承上聯,更具體、更深沉地表現悲秋情感,把窮愁潦倒的根源歸結于社會的動蕩,時勢的艱難,從中可以看出杜甫憂國傷時的情操,用語深沉厚重,“無限悲涼之意,溢于言外”(《詩藪》)。全詩情景交融,渾然一體。語言精練而富變化,對仗工整且復自然,言簡意豐,備極頓挫,“通章章法、句法、字法,前無昔人,后無來學。”(《詩藪》)《登高》是唐代登高詩的巔峰之作,充分體現了此類詩歌的最高藝術成就,它的寫景抒情方式、章法結構和用語技巧,幾乎成了此類詩歌的共同追求。
四、唐代登高詩的地位和影響
(一)唐代登高詩是唐代文人抒懷的一扇心靈之窗。登高是一次靈魂的洗禮,生活的再發現,感情的閘門在一霎那間突然被打開,宇宙、人生、國事、家事,眼前景、心中情,喜怒哀樂競相涌來,有誰能不被這份真實打動?我們在閱讀唐代登高詩時,同樣在審視生活,回味人生百態。唐代登高詩是唐代文人向讀者敞開的心靈之窗,生動記錄了創作者輾轉流離的生活經歷和坎坷復雜的心路歷程,是詩人們“時不我待的生命緊迫感、舍我其誰的生命價值感以及憂國傷時的社會憂患感在個人政治命運蹭蹬之時的具體呈現”,包蘊其高尚氣節和理想人格,具有震撼人心的藝術魅力。
【關鍵詞】晚唐;詠史詩;蕭颯;詠史翻案
中國是詩的國度,這不但體現在詩人輩出、數量龐大,還體現在詩歌題材豐富多彩,除常見的山水田園、送別懷友、感物傷時、懷古思鄉等題材外,還有一些特定的題材,如惜春、憫農、閨怨、宮怨、邊塞詩等。詠史詩是這眾多題材中的一類。一般認為,凡是對歷史人物和事件進行敘述、評價、憑吊或借國家興亡寄托個人懷抱的詩歌,都可以稱做詠史詩。①
正像一個人到了垂暮之年便喜歡懷舊一樣,一個王朝到了垂暮之年便喜歡詠史。晚唐時期,詠史詩的數量大增,成為詩壇上一個引人注目的現象,構成了詩歌史上的一大景觀。蕭颯的時代氣運,對時局深重的憂患意識和大膽的批判精神,使中晚唐詠史詩具有很強的現實性,創作題材的極大豐富使中晚唐詠史詩獲得了廣闊的生命力,獨特的藝術構思和表現手法使晚唐詠史詩在燦爛的詩詞星空中放出奪目的光輝,體現了文學藝術發展的諸多特點,值得我們細細品味。
一、時代氣運,蕭颯氣象
恢宏壯闊的盛唐氣象一如牡丹之盛二十余日,不肯“長使君王帶笑看”。安史之亂,不僅是唐盛衰的分界線,也是華夏國家衰微的開始。“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國家在大亂之后,元氣大傷。在嚴酷的現實面前,詩人們往往以生疏、冷漠的眼光與心態對待社會,且遁入自我封閉的內心世界,他們由盛唐詩人對雄渾、勁健、明朗之美的欣賞而轉向對幽微、內斂的欣賞,盛唐非凡的自信和磅礴氣概不再,流露出濃厚的孤獨、悲涼和感傷,所謂“氣運日薄,衰態畢露”,正是如此吧。
從這一意義上說,詠史詩在晚唐詩壇的大量涌現,并不是一個偶然現象。早在中唐時期的劉禹錫,就以其敏銳的政治嗅覺聞到了唐王朝的腐爛氣息,寫下了不少膾炙人口的詠史詩。像“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烏衣巷》)“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墻來。”(《石頭城》)從詩境和題旨上為后人開辟了道路。晚唐以來,詠史詩蔚然成風,除最為著名的杜牧外,李商隱、許渾、劉滄、皮日休等人也都悉心詠史,各有千秋。如同身逢文治武功盛況空前的初、盛唐文人幾乎無人不或多或少寫下幾首斑馬蕭蕭、旌旗獵獵的“邊塞詩”一樣,晚唐文人面對風雨飄搖、日之將西的危難時局,也無不或多或少地寫下幾首懷古詠史之作。
一個盛極一時的封建王朝即將結束,生活于其中的人們心緒是紛繁復雜的。晚唐的詠史詩由此呈現出來的蕭颯氣象,在意象的運用上表現得尤為明顯。荒原古丘、殘煙淡水、廢壘空城、斜暉秋月這些能夠反映詩人哀愁之心的物象頻頻出現在他們的作品之中。如:
“石城古岸頭,一望思悠悠。幾許六朝事,不禁江水流。”②(陳貺《石城懷古》)
“吳王宴罷滿宮醉, 日暮水漂花出城。”③(李商隱《吳宮》)
“五十年鴻業,東憑渭水流。”④(翁承贊《依御史溫飛卿華清宮二十二韻》)
“玉階寂寞墜秋露,月照當時歌舞處。”⑤(程長文《銅雀臺》)
“惟有嬌娥曾舞處,古臺寂寞起愁煙。”⑥(裴瑤的《闔閭城懷古》)
“沅湘流不盡,屈宋怨何深。日暮秋煙起,蕭蕭楓樹林。”⑦(戴叔倫的《過三閭廟》)
水以其長流不息象征著無情,也象征著詩人涌動不盡的愁緒;月代表著永恒與冷漠;煙則以其朦朧的特點象征著抒情者情感世界極度的失落與迷茫。它們一方面反映著時代氣氛在詩人心靈世界里所投下的情緒暗影;另一方面,它們又是詩人以物象描述取代史事述評的手段。詩人筆下的水、月與煙,要么是漂走了吳王的歌舞盛宴,吹走了唐玄宗的五十年盛世鴻業;要么是超越時空貫通古今,變成了歷史的見證。它們所曲盡的是詩人對唐統治者不記前鑒的無限痛心與隱憂。
二、重構時空,詠詩翻案
時空的運用,往往能使得詩作產生獨特的藝術效果。大凡好詩,總是離不開時空的構設。如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廣陵》:“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就將自己對友人離去的依依不舍之情融人到了無限延長的時間和無限廣闊的空間之中,通過時空的構設反襯自己內心的思想感情,因之歷來被譽為不朽之作。
詩人與歷史學家不一樣,詩人是以直覺感受來對待他所生活的世界,而歷史學家則是以理性分析來處理他所面對的世界。詠史詩的時空是以歷史的內涵為線索進行構置的,它有貫穿古今的獨特性,需要將現實的時空與歷史的時空進行融合重構,使之產生一個新的審美時空來。
“任何詩歌的境界都以時空形式存在。而詠史詩、懷古詩的時空要素格外突出。……‘觀古今于須臾,撫四海于一瞬’的時空特征于此最顯著,在過去與現在,歷史與今天之間,詩人沒有一點阻隔,他馳騁自由的遐思,往來于古今之間,一會兒又沉思現實。……大多數詠史懷古詩都是以巨大的時空幅度與極強的時空張力給讀者以特殊的審美感受的。” ⑧
今古的時空在詩人的心理介人下被重新整合形成了一個新的審美時空,在這個審美時空中詩人可以任意揮灑,將自己對于歷史現實的種種感慨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中晚唐詩人遭逢時代巨變,在山河慘淡、人事蕭條面前,他們對這種時空的感受也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說到詠史翻案,還是應推杜牧。“以成敗論英雄”,向來是中華千年文明古國衡量美丑善惡的傳統審美標準,它為史官秉筆提供了可以遵循的章法,也在史的領域造成了相沿成習的不肯深入思索的傳統惰性。杜牧卻反其道而行之,大做其翻案文章,這當然不能僅僅歸之于他個人的縱橫捭闔、標新立異的嗜好,而且是其時代美學思潮使然。晚唐人對唐帝國創業發展、興盛衰落的全過程耳聞目睹、感同身受,盛極一時的唐王朝之急速滑坡給他們造成了心理上的巨大失落感,失落之余自然要開始其新的尋覓,亦即探討這一切究竟是為什么的根本問題。在這種情勢下問世的悼古傷今的詩與文,實即時代、社會與創造者心態的投影。你看那楚漢之爭、諸呂攘權、三分鏖戰,與晚唐宦官挾帝、藩鎮爭雄、政治勢力勾心斗角的混亂局面何其酷似!作者那勝負未卜的嘆惋、包羞忍恥的告誡、卷土重來的激勵又何其語重心長!這些詩文不僅以折光的方式照出了晚唐社會現實中最為重要的大的方面,而且見解獨到、造詣精深,具有政治家高瞻遠矚、洞察秋毫的犀利目光,絕非一般雕章琢句、咬文嚼字的騷人墨客所能企及。從這個意義上講,杜牧的這些悼古之作,又與陳子昂的《感遇三十八首》并不一致。這已不是初唐陳子昂等人那帶有少年時代稚氣的、對尚不可知的未來世界的思考。杜牧的思考,囊括了整整一個即將成為過去的朝代的盛衰更替。以《登樂游原》為例:
長空澹澹孤鳥沒,萬古銷沉向此中。
看取漢家何事業,五陵無樹起秋風。
遠望,渺遠的天空一望無際,飛翔其中的孤鳥從視野中逐漸消失;近看,漢家五陵裸陳于荒涼的原野之上,秋風吹過,一片空寂、蕭瑟。由這衰颯、孤寂的景物描寫,詩人不知不覺把讀者帶進了對歷史的沉思中:昔日漢家帝王雄視天下、冠蓋如云的輝煌呢?在歷史的長河中,他們不也曾以國力強盛、霸業有成而稱雄一時嗎?而現在,他們的鴻業偉績竟也象那孤鳥一樣凄涼消逝了。盛唐呢,它昔日的強盛和西漢帝王所曾擁有的輝煌相比有過之無不及,“貞觀之治”、“開元盛世”曾讓多少人引以為榮,但它現在的景況和這“五陵無樹”而秋風又起的情形又何其相似!詩人通過強盛輝煌與衰敗荒涼的鮮明對比傳達其痛切哀惋之情,全詩的意境結構十分明顯。借助這樣的實境對虛境的開拓,既能引起讀者對大漢繁華景象的想象,對歷史變遷的洞察體悟,又能感受到詩人對大唐社稷日漸黃昏的無邊憂慮及因之產生的愁緒。故清代詩論家施補華《峴庸說詩》云:“小杜‘看取漢家何事業,五陵無樹起秋風’是加一倍寫法。陵樹秋風,已覺凄慘,況無樹邪?用意用筆甚曲。”詠史詩借意境構建包蘊的這種藝術涵量,絕不是幾句議論所能達到的。
三、晚唐與盛唐詠史之不同
同樣是詠史之作,同樣是表達物是人非的滄桑感,盛唐詩人與晚唐詩人卻有著很大的差別。李白也寫過金陵懷古詩。其“蒼蒼金陵月,空懸帝王州”(《月夜金陵懷古》)的文句,其“空余后湖月,波上對江州”(《金陵三首》)的景致,雖然也包含著迷茫和感嘆,但我們感到的更多的是一種揮斥方遒的理想主義信念,一種努力開拓、建功立業的樂觀主義精神。盛唐詩人的意志與情感是指向外部世界的,甚至于連他們的感嘆都充滿了力量,激人向上。晚唐詩人則不同了,外部世界的點點滴滴都可能觸發他們諸種不同的人生感受,但他們又無法改造和征服這個世界。他們不再是外拓,而是靜守;不再是批判,而是傷悼。因為批判不僅需要社會力量作為堅強后盾,也需要人生信念的有力支撐,而既失去社會力量又失去人生信念的晚唐人只能將批判化作無可奈何的哀嘆,或是一種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情緒。然而,作為藝術家,晚唐詩人雖不及李白瀟灑豪邁,卻有李白所不具備的敏感和多情。深秋簾幕、落日樓臺、鳥來鳥去、人歌人哭、西風泣露、楊柳蕭條、楚塞秋光、浙江殘雨、霏霏江草、夢鳥空啼、一片降旗、百年同夢……它們既是歷史的場景,又是現實的心境。在這些意境朦朧、意旨含蓄的詩句中,我們時時可以通過一些復雜的暗示和微妙的象征來體驗詩人所特有的那種迷離惆悵的情緒。
從班固的《詠史》詩開始,詠史詩由“史”向“詩”發展,經歷了一個由歷史的真實向藝術的真實的發展過程,到中晚唐表現出深刻的思想性、強烈的時代特色和豐富多彩的藝術性,在我國的詩歌史上樹起了一座豐碑。
注釋:
①張晶,白振奎.中國古典詩學新論[M].北京: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2002.
②③④⑤⑥⑦(清)彭定求主修.全唐詩[M].中華書局,1979:8446,6197,8184,8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