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時間:2022-03-14 08:55:02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篇比較文學論文,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一、“飽含著東方人的智慧卓見”
學者王元化也被推重為“時代的思者”①。雖然作為學者或思想者,王元化都難以完全納入“比較文學”論域,后者卻可能是感觸前者獨特風貌的一個有效視角,而前者也可能為后者提示“中國氣派”的啟示。就王元化學術方面而言,一位前輩文藝學者將之梳理概括為八個方面后寫道:“20世紀上半葉,中國出了不少學術大師,如王國維、梁啟超、陳寅恪、魯迅、胡適、郭沫若等”。而及至21世紀,“王元化作為一代學術大師的意義和價值,似乎還不曾被更多的人所認識和揭示”②。在改革開放以后形成的“比較文學”學科領域中,著名法國文學研究者錢林森《緬懷遠去的智者———王元化先生與〈跨文化對話〉二三事》中寫道:“國際雙語論叢《跨文化對話》自1998年創刊至今,已邁過10年歷程了。……不久前離世的王元化先生,他為《跨文化對話》留下的思考和文字,更值得我們珍惜、懷念”③。王元化被推重為“比較文學”研究領域開拓者的代表作是1979年出版的《文心雕龍創作論》。該書在全國首屆(1979~1989)比較文學圖書評獎活動中獲“榮譽獎”④。學者趙毅衡當年評論:“一九七九年或許是我國比較文學研究進入‘自覺期’的一年:錢鐘書《舊文四篇》、《管錐篇》前四卷、楊絳《春泥集》、范存忠《英國文學語言論文集》、王元化《文心雕龍創作論》,這些解放后出版物中中西比較文學內容最集中的書籍,都出現于一九七九年。”①季羨林先生在更早的1981年寫道:“應該把中國文藝理論同歐洲的文藝理論比較一下,進行深入的探討,一定能把中國文藝理論的許多術語用明確的科學語言表達出來。
做到這一點真是功德無量。你在這方面著了先鞭。”②王元化另一部代表作《思辨隨筆》于1995年獲第二屆中國國家圖書獎。著名翻譯家蕭乾先生在《〈思辨隨筆〉不可不讀》中寫道:“這里論述的真是從中至外,從古至今:從孔子、劉勰到魯迅、胡適,從莎士比亞到普希金,沒有冗長引句,更不見老生常談,全是作者的思緒和心得。他對莎劇有些評論如譯出來傳到國外,估計必會贏得西方莎學家們的贊賞,因為其中飽含著東方人的智慧卓見。”③如果說蕭乾評語中對“東方人智慧”的強調在中國比較文學研究界是先著一鞭,那么其所思所見與王元化本人同時期關于中西文化比較的主導思想之強調是不謀而合:研究中國文化,不可避免地需要以西學作為比較的參照系,但又不可以西學為主體,用中國文化去比附。恕我再一次借用正在受人指摘的余英時的直率說法:“今天的文化危機特別表現在知識分子的浮躁心理上,仰慕西方而不知西方文化的底蘊,憎恨傳統文化又不知傳統文化為何物。”④并非偶然的是,十年后日本學者將《思辨隨筆》作為《王元化著作集》之一而完整譯介⑤。《思辨隨筆》于2004年增補修訂為《思辨錄》⑥。有的高校教師開始將之作為“大學本科生和研究生入學時必讀的教科書”⑦。最近一位承擔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的年輕學者在《王元化〈思辨錄〉的方法論意義》專題論文中提出:“《思辨錄》體大思精慮全、圓融中外古今,對其展開全面研究是一門大學問。”⑧筆者初步考察統計,《思辨錄》全書出現的外國作家與文學人物姓名不下三百之數。如果以外國文學作為“比較文學”參照系,則該書內涵之豐富也可見一斑。
王元化學術中的“比較文學”因素還可追溯到其歷年乃至早期著述中。例如文藝評論集《向著真實》初版于1952年,其中所及的外國文學家不僅有契訶夫、車爾尼雪夫斯基、別林斯基、羅曼?羅蘭、果戈理、卓別林,還包括法國作家左拉、美國作家考德威爾、捷克作家伏契克,以及委內瑞拉詩人等。該書再版后記回顧道:“我寫下了對自己所喜愛的某些作家的一些感受。其中有些看法現在雖然已有所變化,但對于這些引導我認識生活和怎樣對待文學事業的先驅,我始終懷著青年時代的崇敬心情。今天重讀這些文字,我的心中仍激起當年的感情波瀾。”⑨一位年長學者回憶八十年代末讀到《向著真實》與《文心雕龍創作論》二書時的心情:“那時,我在一些前輩鼓勵下,正起步于比較文學教學與研究,并開始招收比較文學方向的研究生。相遇王先生這兩部著作,對我而言,真是不期而遇的‘機緣’。《向著真實》這部處處充滿真知灼見的評論文集中,最引起我注意和興趣、且對我產生影響的,是他評論羅曼?羅蘭《約翰?克利斯朵夫》的兩篇文章,先生對羅蘭作品認識獨到,見解高遠,我不僅在自己的論作中加以征引,也在對研究生授課中多次介紹過。”①王元化青年時代最初論文是1939年發表的《魯迅與尼采》。他晚年自述該文“受到了由日文轉譯過來的蘇聯文藝理論影響”,其中有“機械論的痕跡”②。然而在中國現代文學思想史敘事中,迄今它依然不失為“三十年代關于魯迅的最有分量的論文之一”③。《魯迅與尼采》的標題與今天“比較文學”研究的通常模式相契。該文作為王元化最初發表而產生影響的論文,意味著其學術生涯中的某種潛在基質。如果說這種基質與后來引進的“比較文學”研究視閾和方法不謀而合,那么王元化自1939年迄至去世的2008年,在近七十年中先后出版的四十余種著述中,都可能包含“中國比較文學”研究的獨特因素和資源。
二、“比較文學方法”與“綜合研究法”
原初意義上的“比較文學”基于兩個要素:一為文學對象,二為外文研譯。前者是比較文學的特定對象,后者是賴以成立的前提。就此而言,王元化學術至少包含若干原初意義的“比較文學”因素。例如他的莎士比亞研究包括對西方莎劇論文的譯介。他的《文心雕龍》研究,前期成果之一是對西方“文學風格”代表性論文的譯介,后者成書為《文學風格論》④。此外,王元化還與父親王維周教授合譯過《太平天國革命親歷記》⑤。然而在中國語境中,比較文學研究通常也以中譯本為對象。即便在這一場合,研究者是否自覺意識到外文原文與中文譯文之間可能存在意味差異乃至歧義,這無疑會影響到他所作判斷和所下結論是否中肯合理。這種差異乃至歧義尤其表現在一些專門術語上。因此,至少就中外文藝理論的比較研究而言,對中外術語意味之差異的清醒認識,以及基于 這種認識的追溯考辨斟酌等,理應是研究者的必要條件和基本素質。王元化學術中的“比較文學”因素也蘊含于他對漢譯西方著作的研讀和闡釋中。這方面他所提供的啟示之一是,對于西方著作中的一些關鍵性理論術語,必須結合外文語源和語境而盡可能充分辨析、追溯和考量。例如他的《讀黑格爾》中多處研討了黑格爾術語的中譯問題。諸如:“情志”、“情致”、“情欲”三者相對于黑格爾原著中古希臘詞“”何者更為恰當;“知性”較之于舊譯“悟性”或“理解力”為什么更能妥切傳達德文原著“Verstand”之旨;“總念”、“概念”之于德文“Begriff”的孰所優劣;中國古典美學“氣韻生動”、“生氣灌注”與黑格爾美學“beseelt”的漢譯關系;被英譯為“sense”(感覺)的德文“sinn”是否可以譯為“藝術敏感”;為什么應該用“寧靜”來替代中文舊譯的“靜穆”,等等⑥。這里我們以《讀黑格爾》用“情志”翻譯“”的一例觀之。
后者在黑格爾德文原著中就是一個源于古希臘的外來詞,并且黑格爾本人認為它在德文中很難找到確切譯詞。而據《讀黑格爾》對“”詞的考察:它在英文中譯作“Pathos”(意為悲哀,哀愁,動情力,悲愴性等),在拉丁語中譯作“Qual”(意指本原的痛苦),在恩格斯著作中被解釋為“苦悶”,在中文舊譯中轉成“情致綿綿”。這些譯詞相互歧異,究竟如何漢譯為恰?王元化考辨的結論是:“”這個詞不僅涉及情感方面,也潛在“志”的意蘊,它指謂的是一種“合理的情緒方面的力量”;中文舊譯“情致綿綿”未能傳達該詞的“志”意,英譯“Pathos”(悲愴情感)也遺漏了該詞的倫理意味①。這個例子至少表明,王元化對黑格爾術語的把握是經過多方考究和反復斟酌的。一方面,其結合黑格爾理論體系背景而辨析的方法是超出了一般語言翻譯家的關注所及;另一方面,其對該詞語源的盡可能追根溯源,亦足為重思想而輕學術的年輕后輩有所借鑒。就外來的“比較文學”方法而言,通常認為主要有“平行研究”與“影響研究”兩種。而這兩種方法在王元化著述中多處可見。這里僅就平行研究方面管窺一斑:在我讀過的劇作中,我把具有這種特點的劇本稱作是“散文性戲劇”,將它與“傳奇性戲劇”相區別。……我對散文性戲劇和傳奇性戲劇所作的比較說明,在我過去所寫的文字中曾留下了痕跡。②王元化以“散文性戲劇”與“傳奇性戲劇”來概括契訶夫與莎士比亞作品的不同特點,這顯然可納入“平行比較”。據考察,我國建國初戲劇界關于戲劇結構的分類,有開放式、閉鎖式、人物展覽式的三類型說;至上世紀80年代有純戲劇式、史詩式、散文式、詩式、電影式的五類型說,其中將莎士比亞戲劇作為史詩式結構的典型,契訶夫戲劇作為散文式結構的典型;同期又有論者以“非戲劇化傾向”來指謂契訶夫戲劇的特征。
由此回瞻,王元化五十年代對契訶夫戲劇與莎士比亞戲劇之異同的概括至少可謂先著一鞭③。比較文學界通常所謂“平行研究”主要限于將A與B兩個不同國別的文學對象加以比較(例如阿Q與唐?吉訶德之比較)。這一方法無疑來自國外。相對于此,王元化的方法另有其獨特之處:即比較的對象常常不限于A與B,而是A、B、C乃至更多。例如在被評贊為中國比較文學“開拓”之著的《文心雕龍創作論》中,比較所及的外國文論包括馬克思、黑格爾、歌德、威克納格、契訶夫、別林斯基等;其所涉國別則包括德國、英國、法國與俄羅斯等。這種比較顯然超出了通常以兩個國別文學為對象的“平行比較”模式。這種不拘常套的“平行研究”在王元化著述中多處可見,下面是另一例:《雷雨》充滿濃重的傳奇色彩,《北京人》只是生活的散文:平凡、樸素,好比一幅水墨畫,……我不想判斷傳奇的悲劇好,還是散文的悲劇好。莎士比亞式的悲劇我喜歡,契訶夫式的悲劇我也喜歡。不過,傳奇的悲劇容易渲染過分,以致往往有失真之弊。雨果的《鐘樓怪人》是偉大的作品,可是我個人的口味更喜歡史坦培克在《人鼠之間》中所寫的萊尼。這是一個力大、粗魯、丑陋的壯漢,在粗糙的靈魂中同樣充滿了人性和柔情。他更平凡,也更使我覺得親切。以上這些就是我當時的看法,其中許多觀點,我至今未變。但是任何一種正確觀點,如果固執地推到極端,作為審美標準的極致,就會產生片面化,從而使自己的眼界狹窄起來。……前人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萬物并育而不相害的話,確實是有道理的。④其中比較所及對象除了莎士比亞與契訶夫外,還包括曹禺的《雷雨》、《北京人》,雨果的《鐘樓怪人》、史坦培克的《人鼠之間》。
英文中,兩個對象之間的比較與三個以上對象之間的比較,在語言表述上需要分別使用不同的介詞,即“between”與“among”。其差異表述如下:(1)totelldeferencebetweenAandB.(比較A與B兩個對象的差異)toshowsimilaritybetweenAandB.(比較A與B兩個對象的相通)(2)totelldeferenceamongA,B,C.(比較A、B、C三個對象的差異)toshowsimilarityamongA,B,C.(比較A、B、C三個的對象相通)如果將上述兩種比較分別稱為“between型”與“among型”,則王元化著述中的“平行比較”方法,如上所見是兩者皆有,而構成其獨特之處的則是“among型”①。這種獨特的“平行比較”并非出于純方法的創意,而是與王元化探究的問題有著潛在邏輯關聯。就上舉《文心雕龍創作論》而言,其目標是要探尋文藝創作規律;而“規律”是普遍的,因而必需盡可能廣泛地比照中外文論而分析概括揭示之。該書所及諸多對象和國別的中外文論正是緣此而被納入比較視閾。至于王元化當年之所以要探究“文藝規律”,不僅因為“在文藝領域內,長期忽視藝術性的探討,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也是由于“那時候人們似乎喪失了理智,以為單單依靠意志,就可以排山倒海”②。值得注意的還在于,八十年代中國背景中的“比較文學”是一門方興未艾的顯學,然而當《文心雕龍創作論》在八十年代末獲全國首屆比較文學圖書“榮譽獎”后,王元化卻公開承認:“老實說,我對比較文學沒有研究。在撰寫本書時,我也沒有想到采取比較文學的方法(例如比較文學的平行研究方法等)”。他回顧當初首先想到并嘗試的是“綜合研究法”,其具體途徑則是“三個結合”:即古今結合、中外結合、文史哲結合。他還特別強調其中“古今結合”一端尤其受到了馬克思《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方法論的“極大啟發”③。由此約略可見,王元化“比較文學”方法之獨特的原因,不僅與其所研究問題是有邏輯關聯,也不僅是基于中國特定時代和語境中的重大問題,而且在方法論本身的思想資源方面,也包含著其獨立思考探索的結晶。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王元化“比較文學”方法之獨特,同時也表征了比較文學研究領域中的某種“中國特色”。
三、獨特風貌與思想關懷
王元化“比較文學”研究的另一顯著特色在于貫穿始終的思想關懷。僅以他本人所說生涯中“三次反思”為焦點稍作考察可見,其思想軌跡在某種程度上也可謂是進入和不斷深入“比較文學”研究的歷程。第一次反思發生在抗戰時期的一九四年前后:那時我入黨不久,受到了由日文轉譯過來的蘇聯文藝理論影響。……在四十年代讀名著的誘發下,很快就識別了自己身上那種為了要顯得激進所形成的左的教條傾向。還要補充說,當時一些朋友,特別是滿濤,對我這次反思起過很大作用。④這次“反思”對象包括蘇聯文藝理論、日共藏原惟人藝術觀等。這意味著反思主要涉及當時新進的外來文藝思想之偏頗。而據以反思的資源包括“讀名著”(主要是讀十九世紀歐洲文學)與滿濤(《別林斯基論文學》翻譯者)的影響。這又表明他的反思是以某種外來文學來比照另一種外來文學。換言之,貫穿這次反思之思路的是將兩種不同類型的外國文藝思想進行比較。該時期王元化讀得最多的是契訶夫文學:“一九三八年我認識了滿濤。他從俄文譯出了契訶夫《櫻桃園》,……讀了《櫻桃園》,我馬上再去找契訶夫的其他劇本。”契訶夫吸引王元化的首先是“情節上都平淡無奇”,“但是契訶夫把這些平凡的生括寫得像抒情詩一樣美麗”;王元化從中領悟到的是“柔和的、含蓄的,更富于人性和人道意蘊的”魅力①。這種魅力與他原先所接受的由日文轉譯過來的蘇聯文藝理論影響,即“為了要顯得激進所形成的左的教條傾向”是迥然別趣。
這次反思的標志性成果是數年后發表的小說《舅爺爺》。據王元化當年一位學生后來回憶,《舅爺爺》發表后,時任上海地下黨文委委員的作者曾遭到老文委 書記的指責:“為什么寫童年時代的東西?為什么不為政治服務?”②可見該小說與當時另一種文藝觀有所抵牾。而當年另一位地下黨文委長者卻贊揚作者“真的脫胎換骨了”;王元化從此也成為“滿濤所喜愛的契訶夫作品的愛好者”③。《舅爺爺》的主人公有種種缺陷,例如喜歡賭錢喝酒,被大人們看不起,受小孩們嘲笑,妻子謾罵也不敢回嘴。但是惟獨他,在漲大水時不顧危險跳入急流去救溺水小狗;惟獨他,在童年“我”發燒昏睡時整夜不合眼看護;惟獨他,在賭博贏錢后高興得帶“我”去看戲。小說敘事主人公說:“舅爺爺使我覺得這個世界是這樣溫暖、光明和可愛!”這個“舅爺爺”既不是英雄人物,也難以用善惡分明的階級論方法歸類,但是該形象蘊涵著對契訶夫文學“富于人性和人道意蘊”之魅力的認同卻是顯然④。就該小說在當時所觸及和反思的問題而言,也是當年中國歷史語境中的文藝觀焦點所在。第二次反思發生于一九五五年因受胡風案牽連而被隔離審查的時期。其間王元化所讀書目首先是、列寧、斯大林、蘇聯哲學、馬恩著作等,幾乎囊括了當時“馬克思”系列的所有著作家:當這一切進行完畢,我把我的全部攻讀集中在三位大家身上:馬克思《資本論》(第一卷)、黑格爾《小邏輯》、《莎士比亞戲劇集》。有關前兩種,我寫了數十本筆記。其中《資本論》是馬克思最主要經典,黑格爾是馬克思思想主要來源之一,莎士比亞戲劇則是馬克思著作中引用文學典故最多的對象。
因此可以說,讀這三位大家的過程,某種程度也是“比較研究”的過程。這里我們僅觀其讀莎士比亞方面。中國最早翻譯莎士比亞者梁實秋的《丹麥王子漢姆萊脫之悲劇》于1936年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王元化在1938年讀過該書;至六十年代初,他先后寫過論哈姆萊特、奧瑟羅、李爾王、麥克佩斯的四篇論文,編集為近十萬字的《論莎士比亞四大悲劇》手稿(“”中迫于情勢而燒毀了)。然而當時王元化對莎劇的魅力并不十分推重。他自述原因之一是受“五四”流行觀念的影響。當年文學思想多重功用,更關注易卜生的社會問題劇(如胡適),以及弱小民族的文學等(如魯迅)。另一原因是“對于三四百年前的古老藝術覺得有些格格不入”。因此,當年偏愛契訶夫的王元化與夫人張可(莎劇漢譯者之一孫大雨先生的學生)之間,在藝術觀念上形成有趣比照:那時我常和張可談論這個問題。她并不贊同我的意見。她不善于言談,也不喜歡爭辯,只是微笑著搖搖頭,說莎士比亞不比契訶夫遜色。當時我們誰也沒有說服誰。⑤王元化對莎士比亞真正產生愛好是在五十年代下半葉的隔離時期。其時“無論在價值觀念或倫理觀念方面,我都需要重新去認識,有一些更需要完全翻轉過來”。在這樣的困厄中,王元化重讀奧瑟羅時產生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奧瑟羅的絕望這樣震撼人心;因為他由于理想的幻滅而失去了靈魂的歸宿。偉大人文學者筆下的這個摩爾人,他的激情像浩瀚的海洋般壯闊,一下子把我吞沒。我再也不去計較莎劇的古老的表達方式……如果說西方莎學研究中鮮有把奧塞羅悲劇原因解讀為“失去理想”,那么王元化的所感所悟可謂中國新論。
這個新論緣何產生?王元化自我分析道:我這一代的知識分子,大多數都是理想主義。盡管不少人后來宣稱向理想主義告別,但畢竟不能超越從小就已滲透在血液中,成為生存命脈的思想根源。……這種對于奧瑟羅失去理想的共鳴,終于改變我對莎劇的看法,引導我重新進入他的藝術世界。僅此可見,王元化讀莎士比亞的新認識,不僅緣起于他所遭遇的中國語境中的政治磨難,而且相當程度上表征了一代知識分子的心路歷程。這樣的莎士比亞觀,意味的應該不僅是藝術趣味方面的新見解。第三次反思主要見于《九十年代反思錄》,作者稱之為自己“最好的思想勞作”①。然而以現在“學科”觀念視之則該書大都超乎“文學”范圍,下面且舉數段與文學關系比較直接者(標題為筆者所加)。1、漢譯西方名著的“奇跡”(五十年代末)我在書店看到北京的商務印書館出版了不少漢譯西方名著,這些書的質量遠遠駕凌在過去商務印書館出的同類書的水平之上,只要將同一原著的前后不同譯本作一比較,就可以立判高下。解放后形成了一支優良的翻譯隊伍,他們工作認真負責,在掌握母語和外語的能力上,在專業知識的修養上,都屬上乘,不僅超邁前人,而且(恕我遺憾地說)也是現今許多譯者不可企及的。……這些譯著的出版似乎是個奇跡。(第286頁)2、“至今仍在沿襲那套陳詞濫調”情志既非思想又非感情,同時既有思想的某種性質又有感情的某種性質。一般文學教程從來沒有像這樣來探討問題。黑格爾的情志說不僅發人所未發,而且將藝術作品中表現思想感情的問題置于更深入更合理的地位上加以解決。遺憾的是在黑格爾提出情志說后,很少有人重視這一說法。我們的文學教科書至今仍在沿襲那套文學既表現感情又表現思想的陳詞濫調。(第231頁)3、“一些寫法國大革命的小說”我要和朋友們一起討論的不僅是理論,還有一些寫法國大革命的小說;特別是狄更斯的《雙城記》、羅曼?羅蘭的法國革命悲劇系列:《七月十四日》、《丹東之死》、《群狼》、《愛與死的搏斗》等等。這些書我在青少年時期讀過,但近來它們給予了我過去未曾領受到的一些新意蘊。(第108頁)王元化(1920-2008)生涯中的“三次反思”先后發生于中國現代史以來的三個三十年。依次為:1、“五四”初期至新中國成立(1920-1949),反思“左的教條傾向”;2、建國至改革開放(1949-1978),反思“極左思潮”;3、改革開放至新世紀初期(1978-2008),反思的是范圍更廣的“激進主義”與世界蔓延的“物質主義”②。在這個意義上,王元化的思想歷程具有持久的連續性、現實的針對性和時代的標志性。從而,王元化“比較文學”獨特風貌的底蘊,與中國現代思想史并非無關。
四、推重“王國維讀《資本論》”的啟示
二十多年前獲首屆中國比較文學“榮譽獎”的《文心雕龍創作論》,迄今依然有一個鮮為學界注意的特點。這就是同時推重王國維學術與馬克思《資本論》。該書對王國維學術的推重至少有四方面表征:(1)引鑒王國維的文字考證成果,并稱頌其“義據甚明,可為勝解”;(2)評贊其文藝美學觀點,并結合古典美學而闡發其文論史上的現代新意;(3)運用其首倡的地下文物與地上文獻相結合的“二重證據法”,并率先得出相關新結論;(4)稱頌其為在近現代學術方法史上“開拓新境界”的首要代表,并循此方向而繼續努力①。就推重《資本論》方面而言,《文心雕龍創作論》初版后記寫道:“從我開始寫作本書的那天起,我就以馬克思《資本論》第一版《序言》的最后一段話作為鞭策自己的良箴”。據筆者對該書各章考察所見,其中直接引鑒后者之處計數16條。《文心雕龍》與《資本論》兩部經典,年代上有古今之隔,文字上有中外之別,內容上更有文藝學與政治經濟學的截然異域之歸類。緣此之故,雖然二書傳播歷史長久,研究文獻積厚,而迄今罕見相互關聯而切實研討的文字。王元化的《文心雕龍》研究是唯一特例②。王國維曾長期被視為頑固反動,或落后守舊、冬烘迂腐的代表;王國維與《資本論》之關系通常還被認為風馬牛無涉乃至對立。然而以今日中國學界通識觀之,王國維已然堪稱中國傳統學術價值的守護人和維新者;《資本論》的作者則已被西方知識界推為“千年第一偉人”。由此可見,早在六十年代《文心雕龍創作論》手稿中就同時推重王國維與《資本論》的王元化,在當代中國學術思想史上可謂先著一鞭。
2007年王元化在新編《王國維全集》序言中③,引錄了王國維寫于上世紀初的如下一段話:余謂中西二學,盛則俱盛,衰則俱衰。風氣既開,互相推助。且居今日之世,謂今日之學,未有西學不興而中學能興者,亦未有中學不興而西學能興者。(《國學叢刊序》)這段話的意義在今天無疑不限于比較文學界。馬克思《資本論》研究目標是揭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隱蔽規律”,以打破資本主義永世長存的幻想;王元化研究《文心雕龍》的最初目標是揭示“文藝規律”,以破除教條主義文藝觀的迷妄。《資本論》分析的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根本矛盾;《文心雕龍創作論》最初是深切感應中國語境中 文藝與政治的時代性問題。《資本論》在當時歐洲政治經濟學領域屬于異端;《文心雕龍創作論》與當初中國文藝潮流迥異。馬克思是在類似“下地獄”和“墳墓邊徘徊”的艱難條件下從事研究;王元化最初撰寫該書是在淪為“政治賤民”的六十年代。馬克思以畢生精力從事《資本論》研究;王元化研究《文心雕龍》經歷了三十年以上的“漫長歷程”④。如果說馬克思學說是當代中國文化發展的標志性特征之一,那么王元化在研究《文心雕龍》的同時借鑒《資本論》,當亦可謂是“中國化”的“比較文學”研究之開拓者。王元化晚年寫有《王國維讀〈資本論〉》專文。筆者循此考查發現,王國維讀《資本論》時間是在1902-1907年之間,比通常認為中國最早讀《資本論》的學者早了近十年(是在1914年留學日本后開始研讀《資本論》)。因而前者可能是中國現代史上最早接觸《資本論》的學者之一①。
然而《王國維全集》始終未見談論《資本論》的文字。這意味著王國維與《資本論》之間存在隔閡。就此而言,王元化率先同時推重王國維與《資本論》,倡導的是一種打通隔閡,繼往開來的新思路。王元化在《王國維讀〈資本論〉》中感嘆:“那時的學人閱讀面極廣,反而是后來的學人,各有所專,閱讀也就偏于一隅,知今者多不知古,知中者多不知外。于是由‘通才’一變而為魯迅所謂的‘專家者多悖’了。”②如果說這番感慨連同王元化“比較文學”的獨特風貌,啟示了一種“思通博雅”的人文境界③,那么跨學科跨文化的“比較文學”具有走近這一境界的相對優越性,而后者也可能為前者提示并豐富“中國氣派”的內涵
在20世紀西方文學批評的領域,韋勒克、沃倫等人的《文學理論》堪稱經典中的經典。韋勒克對 “比較文學”的概念加以全面、準確的界定,從而提出了“世界文學”與“總體文學”的概念,然而在文學界“各個聲部”的奏鳴中卻總有聲部處于弱勢。
一、“比較文學”的定義之辯
“比較文學”的另一個含義來自于法國學派。這一學派以巴登斯貝格(F.Baldensperger)為首,以“莎士比亞在法國”“德萊登對蒲伯的影響”之類研究最常見。
然而,韋勒克也不無揶揄地指出法國學派的優在于說明了“西歐文學的高度統一性”②,卻也有其顯而易見的缺失。他們的研究“將重點放在純粹的‘事實’上”而忽略了文學本身的價值。1958年9月就在美國北卡羅來納大學所在地教堂山舉行的第二屆學術討論會上,韋勒克宣讀了《比較文學的危機》確立了美國學派的地位。
歌德提出“世界文學”時,對未來文學流露出滿懷深情。韋勒克等認為,“世界文學”更應該是“總體文學”,“把文學看作一個整體,不考慮個民族語言上的差別,去探索文學的發生和發展”③。“世界文學”的提出孕育著文學自身研究的超越和跨界特征,也預示著“比較文學”的誕生。而之中文學聯系成為一種文化的、審美的聯系。這樣的比較文學研究才更具有普世價值,更能欣賞到文學藝術作品的美學價值。雖然提出“世界文學”概念,但是包括韋勒克等人在內④,人們總是難逃西方中心主義思維模式論偏見,忽視其他文化圈的文學也應是合奏中的一個聲部。
二、處于邊緣地位的文學何去何?
我們都知道,“世界文學”是歌德在閱讀包括中國文學在內的一些東方文學作品之后構想出來的一個概念。“世界文學”當然也不僅僅局限在西方文學上。“世界文學”的比較研究也不應該由西方文學或者任何一種文學處于主導地位。然而在全球文化和世界文學的語境下,除西方文學之外的文學,如東方文學、拉美文學等文學卻處于尷尬的邊緣。
產生這種現象的直接原因是這些國家優秀文學作品的外語翻譯的衰弱、缺席。好的翻譯作品不僅要保持原作的美學風貌,又要適合外語的閱讀習慣。僅以我國《紅樓夢》的兩部優秀英語譯本為例:一部是楊憲益夫婦所譯,另一部是英國漢學家戴維?霍克斯和閔福德的譯本。前者語言更忠實原著,就其可讀性和美感度而言更適合停留在圖書館中供學者品評。而后者應和了英語讀者的閱讀喜好而更為流傳。⑤因而文學作品如何忠實原作又適合譯文閱讀的兩全其美是很相當困難的。這樣的困難勢必導致優秀作品的“閉關鎖國”。
此外,西方中心主義的思維模式已然成為一個根深蒂固的偏見。 但“世界文學已不再局限于歐美的狹隘概念,而成為全球化時代的審美現實”⑥已成趨勢。
只有保證文學的名族性,才能走向世界。“事實上,恰恰就是‘文學的民族性’以及各個民族對這個總的文學進程所作出的獨特的貢獻應當被理解為比較文學的優秀問題。”⑦
莫不如馬爾克斯植根于拉美民族的瑰麗神話、浩渺山水而撰寫的《百年孤獨》的傳奇才讓全世界為之驚嘆、感動。莫不如南非作家庫切對國家心臟的剖析,勇敢揭示本民族根深痼疾之《恥辱》才贏得世界讀者的目光。每一個民族的文學都應在世界文學的大合奏中演奏屬于自己的聲部,正是這種自由、個性的聲調才成其文學自身的偉大,才使世界文學更具多樣性的魅力。
一、“中日比較文學理論與實踐”課程現狀與前景
如前所述,在高校擴招的大背景下,一些所謂的“熱門”專業急劇膨脹,而日語專業便是這些比較“熱”的專業之一。以河南省高校為例①,在目前省屬的所有高校中,無論是公辦高校、民辦高校還是大學的獨立學院等競相開設了日語專業。與如火如荼的專業設置相比,日語專業的課程結構卻不盡如人意。具體表現在片面追求與所謂經濟現實接軌,在課程設置上明顯存在短視行為。據筆者考察發現,一些高校只設置了翻譯、口語、寫作、商貿日語等實用課程。當然,若是對一個單純以培養語言能力為主的語言學校而言這種課程設置是沒有問題的,而這里要談的是大學本科的日語教育問題。作為大學而言,除了要訓練學生掌握聽、說、讀、寫、譯等扎實的語言基本功外,還應該開設一些以提高學生藝術修養、培養審美情趣為目的的課程。為此,我們除了加強現有的音樂欣賞、電影欣賞等公修課程建設外,在日語專業課程設置方面,還要加強文學、文化課程的開設力度。從現實情況來看,幾年來各高校都在不同程度地壓縮日本文學課程的開課量。日本文學課程尚且如此,“中日比較文學理論與實踐”這門屬于“跨語言、跨文化、跨民族”的“邊緣”課程的命運就可想而知了。據筆者調查,目前開設有“比較文學理論與實踐”課程的高校極為有限②。多數高校都“屏蔽”了這門課程。當前,高校壓縮文學課程開課量,甚至不開比較文學課,究其原委,有如下幾個方面:首先是認識上的偏差。眾所周知,日本具有優良的文學傳統,其文學淵源若上溯到《古事記》③的話,那日本有文字記載的文學歷史就有1300多年,這雖然與有著悠久歷史的中國文學不可同日而語,但日本民族博大的文學傳統卻是令人驚嘆的。
舉世聞名的《源氏物語》成書于公元11世紀初,是世界上最早的長篇小說。更值得一提的是,它還是出自“紫式部”這樣一位宮廷女官之手,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對于這樣一個有著如此豐富多彩文學傳統的近鄰,我們還知之甚少,需要著力介紹。但我們大多數人確認為,日本無文學,即便有,也是中國文學的“翻版”罷了,是中國文學的“附庸”。這種錯誤觀念直接導日語專業課程設置中“排斥”文學課程的現象。其次,另一種觀點認為中日文學間沒有進行比較研究的必要。這一看法,究其本源,與前面提到的認為日本文學是中國文學附庸的看法有某種聯系。既然日本文學多是中國文學的“臨摹”之作,日本文學也一直沒停止過對中國文學的吸收,那么就沒有把中日兩國文學拿來作比較研究之必要。最后,日本文學“虛無”也好,中日比較文學沒必要也罷,其實都是與我國當前浮躁的學風和高等教育的現狀有聯系。這里不再詳論。那么,“中日比較文學理論與實踐”課程真的無開設之必要嗎?非也。前面已經說了,日本文學深受中國文學影響,與中國文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眾所周知,日本正是從中國吸收了漢字后,才有了第一部有文字記載的文學作品《古事記》,④從此開始了用中國文字記載本國文學的歷史。
當然,日本在用中國文字記載本國文學的過程中,想出了各種辦法。例如采用漢字音讀和訓讀結合來標注與漢字含義不同的日語語音;⑤不光是文字,日本先后派遣了19次⑥遣隋使、遣唐使來到中國,每次派使來訪,都伴隨大批的留學生、留學僧造訪。這些留學生、留學僧訪學的重要目的之一便是求書,學習中國文化。每一批遣唐使歸國時都有大批中國的佛教、文學等典籍被帶回日本。日本貴族也熱衷于中國的文化,當時,王朝詩人以吟詠漢詩、漢文為時尚,而這種傳統一直持續到明治維新。不光是吟詠漢詩、漢文,中國的文學觀念也被日本吸收、消化,從而深深地影響了日本的“國風文學”。日本文學的巔峰之作《源氏物語》就大量引用《白氏文集》等漢文典籍。同時,中國的文學創作理論也深深地影響了日本和歌創作理論。⑦通過以上分析可知,日本文學深深打上了中國文學的烙印。當然日本文學也給中國文學以滋養,因此,兩國文學有著很深的淵源。所以,在高校開設“中日比較文學理論與實踐”這門課是十分必要和迫切的。
二、“中日比較文學理論與實踐”課程建設的幾點建議
首先,重視中日比較文學理論建設。眾所周知,比較文學發軔于西方,最先是由歐洲學者提出的,因此在誕生之初,便打上了深深的西方中心主義的烙印,這一西方主導話語權的狀況在比較文學上的具體表現便是長期無視東方文學的存在。雖然我國比較文學研究歷史悠久,但是比較文學學科建設起步相對較晚,在建立之初便深受西方理論的影響。從目前通行的幾種比較文學理論教材來看,均是比較文學的通論性教材。這些教材是針對“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整體學科所編寫,編寫體例存在重中西比較、輕中東比較的傾向。因此,中日比較文學理論的建設就不能完全倚重這些現有程式,而必須開辟符合中日兩國文學傳統的新路,構建適合中日比較文學的新理論。筆者認為,在構建中日比較文學理論的過程中,必須注意以下幾個方面的架構:中日詩學的比較理論;中日文學交流關系史的探源;對日本中國學的高度重視等幾個方面。
其次,在理論構建的同時,重視中日比較文學研究的“實效”。有了中日比較文學研究一個個實效性的具體“案例”,我們才不至于空喊口號。另外,日本文學向來有輕理論的傳統,也就是說,與理論建設相比,日本文學傳統更注重對具體的描摹和刻畫,注重對細節的近于癡狂的追求。我們在中日比較文學的課程建設中也不能受理論的束縛,而應該在理清中日文學各種現象的基礎上,深入到中日文學的各種具體聯系之中并對其進行詳細的考證、辨析。也就是說,我們在研究中日文學關系,甚至推而廣之在研究中日文化中“重實效,而不能空喊口號”。在我國當前的中日比較文學、比較文化研究界這一點是應該引起警惕的。
在談論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教學之前,我們首先應該明白比較文學和世界文學的概念和學科性質。“比較文學”和“世界文學”是在1997年國家教育部進行學科調整才取代原來的“世界文學”或“外國文學”,合并為同一個二級學科的,名為“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顧名思義包括比較文學和世界文學。世界文學包括東方和西方的文學,以廣闊的人文視野,探討文學藝術活動的本質和規律。世界文學一般分為歐美文學和亞非文學兩部分,時間跨度大,地域涵蓋廣,內容非常豐富;比較文學是跨語言、跨民族、跨學科、跨文化的文學研究,是一門包容性強的學科。比較文學的神話和民間文學的比較研究、文類學、主題學、媒介學、形象學、比較詩學、文學思潮和文學運動的比較研究等等。
比較文學的跨學科文學研究則包括文學和藝術、宗教、語言學、心理學、哲學和科學這類學科的關系。這些研究會促進研究者們自覺的進行文學的比較研究,以己觀人更能看出中國文學的特質,加深對中國文學的了解。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課程的設置能夠提高學生的人文修養和審美修養,對加強學生文化素質建設具有重要的意義。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的形成和發展是與人們的全球意識和學術上宏觀意識的形成和發展是分不開的,在此基礎上文化交流日益廣泛和發展,各種文化兼容并包,融合起來。學科的種種特點要求研究者學習者具有自覺的科研意識,同時要具有中外的文學和文化知識,具有美的意識,運用自覺運用文藝理論方面的知識,思維開闊能夠兼容并包,自覺的進行比較研究。學習這門學科能夠提升研究者的知識結構、人文素養、審美能力,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的作用是非常突出的。
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這一學科在更廣闊的領域。分析不同文化體系中的文學作品,感悟人生的復雜,探討不同文化的相似或相異之處,研究文學文本的研究層面進而通過這些文化層面來闡釋文學現象,加強研究者們的世界文化、多元文化意識,提高他們的能力。課堂教學中的多媒體應用是當今教學工作中的一項重要內容,而比較文學教學性質獨特,內容繁雜,涉及政治、經濟、歷史、藝術、宗教、哲學、心理等學科領域。面對卷帙繁浩的諸多文學作品和名目眾多的文學流派以及眾多對于學生而言陌生而又冗長的外國作家,學生自然會產生畏懼、厭煩的心理。面對此種情況,影視、多媒體教學的引進就尤為必要了。適應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廣闊的特點和讀圖時代學生接受的情況,課堂教學中就要采取多種方式加強學生對課程的理解。利用信息技術教學是指利用計算機對文字、圖像、圖形、動畫、音頻、視頻等多種信息進行綜合處理并運用到實際教學工作中去的一項新興的輔助教學手段,也即利用多媒體教學。多媒體技術在教學中有著諸多優勢,運用多媒體創設教學情境,有助于激發學生的好奇心和學習興趣。
運用多媒體教學可以利用圖片、視頻等聲形并茂的方式使學生對比較文學中涉及的眾多作家作品產生好奇心和一定的學習興趣。運用多媒體教學,可以增加教學容量,提高比較文學的教學效率。手機、電腦已經成為必備的工具,學生習慣于運用多媒體閱讀,學生接受知識習慣于短、平、快,而且外國文學名著幾乎都是大部頭的作品,開始關于環境、歷史、人物的介紹很容易感到乏味,甚至連《簡·愛》也都是挑著看。由外國文學名著改編而成的影視作品眾多,如《特洛伊》《奧德賽》《卡門》《威尼斯商人》《仲夏夜之夢》《羅蜜歐與朱麗葉》《哈姆雷特》《麥克白》《浮士德》《魯賓遜漂流記》《湯姆·瓊斯》《紅與黑》《巴黎圣母院》《悲慘世界》《包法利夫人》《基督山伯爵》《三個火》《茶花女》《傲慢與偏見》《霧都孤兒》《大衛·科波菲爾》《雙城記》《名利場》《簡·愛》《呼嘯山莊》《安娜·卡列寧娜》《戰爭與和平》《靜靜的頓河》《亂世佳人》《紫色》等,不勝枚舉,而且有的名著被多次改編,影視資源豐富。可以先讓學生觀看這些影視作品,對外國文學名著有一個初步印象和文化習俗、生活方式的質感感受,引起學習的興趣。然后,根據再學生個人興趣、精力等進行影視作品與文學文本的比照練習。
運用多媒體教學,可以使教學突出重點、淡化難點,提高比較文學的教學質量。例如一些相對而言不那么重要的作家作品就可以通過多媒體課件給學生以直觀印象,再加以簡單說明即可。在浩如煙海的世界文學名著中,教材篇幅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這就要求教師在比較文學課堂教學中有所選擇,突出教學重點,淡化教學難點,更好地使學生更多更好地接受比較文學涉及的作家作品等。運用多媒體教學,可以更好地提高學生的想象能力,培養學生相對獨立的思維能力。外國文學包括除中國以外所有國家的文學,學生對這些國家的環境都是很陌生的,在進行多媒體教學過程中,教師要對學生進行進一步引導,在觀看相關影視文學作品時,要適時適當地引導學生進行賞析作品的獨立思維能力。
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課堂教學引進多媒體教學可以使課堂教學效果和教學質量得到顯著的提高。同時也使學生的主體作用得到更大程度的發揮,但與此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不容忽視的問題。要正確認識并及時地在教學實踐中注意解決出現的問題,才能發揮多媒體的巨大優勢,使多媒體教學和比較文學教學更好地結合起來。首先,課件是多媒體技術用于教學的靈魂之一,但教師在課件的制作中容易過分地強調華麗的圖片、影音,使得教學內容不夠全面,也使得學生注意力分散,從而無法達到預期的教學效果。這就要求教師在運用多媒體進行比較文學教學過程中要處理好教學內容與教學形式的關系。其次,部分教師過分的依賴多媒體教學,忽略比較文學教學中最重要的名著閱讀環節。名著的文本閱讀是比較文學教學過程中一項必不可少的重要環節,學生必須通過親自閱讀文本體驗、感受作家的創作風格和作品的語言特色,因此要鼓勵學生先閱讀文本,再加以選擇地將一些改編得較好的影視作品介紹給學生。另外,影視作品并不等于文學名著,教師在比較文學教學過程中,要及時引導學生認識影視作品改編過程中的刪改問題,鑒于此方面的不足,給予一定的完善與補充,使學生正確認識外國文學作品,從而使學生走出知識的誤區。 總而言之,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教學與多媒體相結合是勢不可擋的必然教學發展趨勢。在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的教學中,發揮學生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獲得最多的關于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的知識,是課程的基本目標。我們在實際課堂教學中要把握好多媒體輔助教學的尺度,發揮多媒體輔助教學的優勢,使多媒體教學更好地服務于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的課堂教學。
一、《詩學》中的比較思維
有關《詩學》的比較思維國內學術界關注的還不多。大家感興趣的還是《詩學》的主體內容:摹仿說、悲劇論和藝術的功用。我們認為,《詩學》的言說方式貫穿著比較的思維,這是一種側重于概念分析的理性思維方法。張尚仁在討論了古希臘哲學思想后認為:“古代希臘哲學的認識史,在歐洲認識史中屬于對主體、課題和主體與客體的統一開始形成概念的認識階段。亞里士多德哲學是這一認識階段中所達到的認識成果的集大成者。”[4]94文學研究隸屬于哲學認識,從方法論上看,《詩學》在進行文學比較時,主體已經不做情感的投入,所分析的概念純粹是從對客體的比較中抽象出來。馬強據此認為,《詩學》是純理論的思維,“西方人一開始就十分重視純理論的研究,善于運用邏輯的方法,追求范疇的嚴密和體系的完整,而非簡單地進行經驗歸納。這一切推動了西方科學的長足進展。亞里士多德就是其中的代表性的人物。”[5]34這一看法顯然不符合古希臘哲學的發展歷程,《詩學》的比較思維走在經驗歸納與邏輯演繹的路途中。朱光潛先生對這一思維概括說:“在《詩學》和《修辭學》里,他用的都是很謹嚴的邏輯方法,把所研究的對象和其它相關的對象區分出來,找出它們的同異,然后再就這對象本身由類到種地逐步分類,逐步找出規律、下定義。”[6]66這一概括更為準確的說明了比較方法在《詩學》中的運用。《詩學》以比較的方法確定摹仿藝術的種差。亞里士多德給事物下定義貫徹“屬+種差”的定義方式,諸多藝術門類在“屬”上都是創制藝術,而在種差上存在著區別。種差上的區別就是藝術分類的標準。亞里士多德一開始就從種差上為藝術分類:“史詩和悲劇、喜劇和酒神頌以及大部分雙管蕭樂和豎琴樂———這一切實際上是摹仿,只是有三點差別:即摹仿所用的媒介不同,所取的對象不同,所采的方式不同。”[7]3通過三方面種差的比較,亞里士多德將藝術各門類進行了劃分,比如他說:“有一些人(或憑藝術,或憑經驗),用顏色和姿態來制造形象,摹仿許多事物,而另一些人則用聲音來摹仿。”[7]4
這是從摹仿的方式確定畫家、雕刻家與游吟詩人、頌詩人、演員和歌唱家的區別。前者用顏色和姿態摹仿事物,后者用聲音摹仿事物。在論述悲劇、喜劇的區別時,亞里士多德運用的也是這種方法,悲劇與喜劇的區別在于所摹仿的對象:“喜劇總是摹仿比我們今天的人壞的人,悲劇總是摹仿比我們今天的人好的人。”[7]8-9可見,亞里士多德是通過比較方法來確定知識之間的關系的。創制知識這一“屬”內的諸多種差依據摹仿的媒介、摹仿的對象與摹仿的方式劃分為不同的類型,具體表現為繪畫、頌詩、史詩、喜劇、悲劇等藝術門類,在相互的比較中,各藝術門類的特點也隨之得以展現。《詩學》在論說悲劇定義與創制方法時也貫穿著比較思維。《詩學》的主體部分是論述悲劇的定義與創制方法,這是古希臘戲劇盛行的時代精神的體現。史詩和悲劇是古希臘成就最為突出的藝術門類。就戲劇而言,在亞里士多德時代,古希臘已經出現了埃斯庫羅斯、索福克勒斯與歐里庇得斯三大悲劇家,喜劇家阿里斯托芬也在亞里士多德出生的前一年逝世,因此,在戲劇研究方面,亞里士多德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他能夠閱讀到古希臘最為優秀的所有戲劇家的著作。《詩學》作為指導學生藝術創制的秘傳學問,亞里士多德當然也要對悲劇的創制方法作詳盡的說明。
亞里士多德首先給悲劇下了一個定義:“悲劇是對于一個嚴肅、完整、有一定長度的行動的摹仿;它的媒介是語言,具有各種悅耳之音,分別在劇的各部分使用;摹仿方式是借人物的動作來表達,而不是采用敘述法;借引起憐憫與恐懼來使這種情感得到陶冶。”[7]19這一定義是通過比較摹仿方式、摹仿媒介和摹仿效果三方面內容而確定,這一比較性的定義囊括了悲劇的六大要素,同時也確定了悲劇創制的技術性要求。亞里士多德論述悲劇情節安排就以是否能夠陶冶憐憫與恐懼情感為標準,他說:“悲劇所摹仿的行動,不但要完整,而且要能引起恐懼與憐憫之情。如果一樁樁事件是意外的發生而彼此間又有因果關系,那就最能產生這樣的效果;這樣的事件比自然發生,即偶然發生的事件,更為驚人。”[7]31為了達到悲劇的效果,亞里士多德在情節安排的“突轉”、“結構布局”等方面提出了要求。比如在情節“突轉”上,他要求不能寫“好人由順境轉入逆境”、不應寫“壞人由逆境轉入順境”、也不應寫“極惡的人由順境轉入逆境”,只能寫不十分善良,也不十分公正的人由于犯了錯誤由順境轉入逆境。在布局上,亞里士多德要求單一的布局,他通過比較單一布局與雙重布局說:“第二等是雙重的結構,有人認為是第一等,例如《奧德賽》,其中較好的人和較壞的人得到相反的結局。由于觀眾的軟心腸,這種結局才被列為第一等,而詩人也為了迎合觀眾的心理,才按照他們的愿望而寫作。但這種快感不是悲劇所應給的,而是喜劇所應給的。”
從這些言說方式可以看出,亞里士多德的論述是非常理性的。首先他通過比較種差確定悲劇的定義,然后以悲劇所要達到的陶冶憐憫與恐懼情感的要求確定悲劇的情節安排。在論述這些內容時,亞里士多德的個人情感與客體保持著距離,他論說的是對象之間的關系,而不是個人的喜怒哀樂。《詩學》在批評方法上也運用著比較性的思維。亞里士多德的很多詩學理論是在其老師柏拉圖的基礎上提出來的,因此,柏拉圖的詩學理論成為亞里士多德反思的對象。《詩學》中一些經典的論述往往來自與柏拉圖的比較。例如,在論述詩能否摹仿真理時,亞里士多德認為詩比歷史更為真實,他說:“詩人的職責不在于描述已發生的事,而在于描述可能發生的事,即按照可然律或必然律可能發生的事。……寫詩這種活動比寫歷史更富于哲學意味,更被嚴肅的對待;因為詩所描述的事帶有普遍性,歷史則敘述個別的事。”[7]28-29這段論述表面上看,是詩與歷史的比較,實際上是對柏拉圖詩是“摹仿的摹仿”,“詩與真理隔著三層”的觀點的反叛。在對悲劇效果的認識上,亞里士多德的觀點也與其老師對舉。柏拉圖認為,摹仿詩人引發了群眾的“感傷癖”和“哀憐癖”,使人的性格中理智失去了控制,因此破壞了“正義”。亞里士多德針鋒相對的認為,悲劇能夠凈化情感,從而逆反了柏拉圖的悲劇理論。柏拉圖———亞里士多德構成了對比關系。陳康先生說:“在亞里士多德尋求智慧的過程中,柏拉圖的影響之廣是驚人的。在這項研究中,亞里士多德思想的每一個主要方面都以柏拉圖哲學為背景。”[8]406亞里士多德的思想是對柏拉圖哲學的繼承和發展,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對比的方法更為集中的體現了亞里士多德思想對柏拉圖哲學的反叛。通過比較,詩的特性得以確認,其地位得以張揚。
《詩學》的比較方法是理性的思維方法,祛除原始思維的詩性智慧。古希臘哲學從泰勒斯開始,逐漸擺脫了神話思維的影響,運用了概念、推理和論證的方法來說明世界,這是人類認識方式與認識能力的飛躍。汪子嵩先生主編的《希臘哲學史》探討了古希臘哲學與神話的關系后說:“隨著人類認識能力的提高,將這種想象性的猜測轉變,飛躍成為一種理性的思維,就產生了哲學。所以,古代希臘神話應該說是希臘哲學的史前史。”[3]84飛躍是一種質的變化,哲學斬斷了神話的臍帶,以新的姿態開辟人類文化的新紀元。亞里斯多德是這次文化飛躍的集大成者,在思維方法上吸取了蘇格拉底、柏拉圖等哲學家的智慧,祛除了原始思維的想象性、以己度物和以象見義詩性痕跡,開創了抽象高蹈的形式邏輯思維。《詩學》中的比較方法就是形式邏輯思維的具體體現,比較可以是三段論的輔助,也可以是走向歸納結論的橋梁,因此,《詩學》靈動而又深刻的論述了藝術的本質,許多結論仍然值得我們借鑒。
二、《詩學》隱喻理論的理性訴求
比較的思維 在《詩學》中有另一層面的運用:隱喻。隱喻是比喻的一種方式,即以具體的事物說明抽象的事物。從人類文化發展的規律看,隱喻原是遠古先民的認知方式和思維方式,具有想象性和以己度物的詩性特征。維科在《新科學》中論述了先民想象力旺盛、推理能力相對薄弱的思維特征,指出處于這一階段先民的思維方式為隱喻,他說:“根據上述來自玄學的這種邏輯,最初的詩人們給事物命名,就必須用最具體的感性意象,這種感性意象就是替換(局部代全體或全體代部分)和轉喻的來源。……在把個別事例提升成共相,或把某些部分和形成總體的其他部分相結合在一起時,替換就發展成為隱喻。”[9]176在維科看來,原始時代,先民的抽象思維能力還比較薄弱,詞匯的積累也比較貧乏,因此,先民表述較為抽象的事物必須借助具體的事物,比如以具體的“頭”指示抽象的“人”的概念。可見,隱喻是原始先民出于本性的表述行為。隱喻到了亞里士多德手里發生了質的變化,它從一種原始的思維方法發展為有意為之的修辭手法。語言學家埃科認為,“隱喻這個論題,是亞里士多德首次在《詩學》中提出的。”[10]179埃科所謂的首次,指的就是亞里士多德第一次運用理性思維論述了隱喻的理性運用。亞里士多德關注的不是原始人如何理解物我關系,在城邦注重演說能力的時代氛圍中,亞里士多德更加注意語言運用的技巧。汪子嵩等先生在《希臘哲學史》中描繪了古代希臘修辭學盛行的狀況后,說:“在古代希臘修辭學早有創立和研究,至公元前5世紀希臘城邦政治生活活躍,演說和論辯是政治上謀進取、法庭上舌戰取勝的重要手段,智者修習修辭術風靡一時。”
早熟的城邦民主制催生了修辭術,從而使隱喻的詩性披上了理性的外套。亞里士多德論述隱喻,最為直接的方式就是運用智者的學說,順應時代氛圍,將隱喻限制在修辭技巧的范圍內。埃科在論述亞里士多德隱喻理論時說:“隱喻被定義為是使用另一種類型的名詞,或被定義為由一對象的真正名詞到另一對象的轉移,通過由類到種或類推作用可以出現的一種行為。”[10]179-180這是一種語言的運用能力與技巧,亞里士多德說:“姑且把修辭術定義為在每一事例上發現可行的說服方式的能力。”[11]8可見,理性思維遮蔽了隱喻的詩性智慧,冷冰冰的利益算計取代了隱喻所蘊含的詩性溫情,人及其利益開始在文化生活中凸顯,成為支配文化活動的“上帝”。亞里士多德《詩學》中的隱喻思想正是這一新的時代精神的體現。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探討了隱喻的運用,其具體的論述貫穿著理性的思維。亞里士多德認為,隱喻字是字的一種類型,他說:“隱喻字是屬于別的事物的字,借來作隱喻,或借‘屬’作‘種’,或借‘種’作‘屬’,或借‘種’作‘種’,或借用類同字。”[7]73隱喻既然是用其他事物的字借來表述這一事物,它必然涉及到甲事物(別的事物)、乙事物(所表述事物)和隱喻字三方面的關系。隱喻字原用于表述甲事物,現在不表述甲事物,而用來表述乙事物,從認識論的角度而言,其目的就在于以熟悉的甲事物替代聽眾不熟悉的乙事物,從而使人們更好的認識乙事物。亞里士多德所講的隱喻的類型:借屬作種、借種作屬、借種作種說明了甲乙事物之間構成了種與屬的聯系。兩者之間的借用往往是一方比較容易感知,一方難以認識,所以隱喻是人們學習陌生事物、知曉陌生事物的方法。亞里士多德在其《修辭學》中說:“不費勁就能有所領悟,對于每個人說來自然是件愉快的事情;每個字都有一定的意思,所有能使我們有所領悟的字都能給我們極大的愉快。奇字不好懂,普通字的意思又太明白,所以只有隱喻字最能產生這種效果。”
隱喻所產生的愉悅效果只是一種認識上的快感,其理性色彩非常強烈。亞里士多德還論述到了隱喻的類同性,這種類同布萊克稱之為比較理論。亞里士多德說:“類同字的借用:當第二字與第一字的關系,有如第四字與第三字的關系時,可用第四字代替第二字,或用第二字代替第四字。有時候詩人把與被代替的字有關系的字加進去,以形容隱喻字。”[7]73-74類同字的隱喻是最受人歡迎的,亞里士多德認為這種隱喻能夠“使事物活現在我們眼前”[11]187隱喻的四種類型都能夠達到這種效果,只不過借屬作種、借種作屬和借種作種三種類型是借語詞的形象性使事物活現于眼前。比如亞里士多德所舉的例子:“俄底修斯曾作萬件勇敢的事”、“用堅硬的銅火罐割取血液”,語詞之間的換用增加了句子的形象性。類同性的隱喻則揭示事物之間的相似與類似關系,是相似性基礎上不同事物之間的比較關系。隱喻詞實際上就是事物之間類似關系的體現,因此“隱喻關系不能太遠,在使用隱喻來稱謂那些沒有名稱的事物時,應當從切近的、從屬于同一種類的詞匯中選字,這些字一說出來就該讓人明白這種切近的關系。”[11]167類同性隱喻的比較在詞語的聚合關系中進行,第二字與第四字之所以能夠相互替代,就是詞語的聚合關系體現了事物之間的相似性,修辭學家布萊克據此說:“如果一個作者認為隱喻就是把一種業已存在的類似或相似性呈現出來,他所持的這種看法我就稱之為比較理論。”[13]146布萊克從比較理論的角度論述隱喻,他著重的是隱喻所體現出來的事物之間的關系,然而,不管是亞里士多德還是布萊克,隱喻背后的詩性思維已經完全消失,隱喻成為詩人有意為之的藝術手法。《詩學》中的隱喻首先是一種悲劇的修辭技巧。亞里士多德是在論述名詞的種類時講到了隱喻字,它應該隸屬于雙字復合名詞。隱喻字在悲劇中的運用可以形成高雅而不平凡的風格。亞里士多德說:“風格的美在于明晰而不流于平淡。最明晰的風格是由普通字造成的,但平淡無奇,克勒俄豐和斯忒涅羅斯的詩風格即是如此。使用奇字,風格顯得高雅而不平凡;所謂奇字,指借用字、隱喻字、衍體字以及其他一切不普通的字。”[7]77
選用隱喻字避免風格的平凡,是針對悲劇的寫作技巧而言,通過這一修辭技巧,悲劇避免了平淡,增強了審美價值。將隱喻作為服務于某種目的的修辭技巧,體現的是理性的技術思維。隱喻能夠賦予平凡的語言以表現力,從而引起觀眾的注意,煽動起觀眾的感情,獲得觀眾的認可,這正是法律演講、議政演講和宣德演講所要達到的目的。隱喻就是服務于這種目的的技巧性修辭方法。法國哲學家利科曾對亞里士多德分別在《詩學》與《修辭學》中論述隱喻感到驚奇,他說:“我們特別感興趣的就是修辭學與詩學的這種二分,因為在亞里士多德那里隱喻就屬于這兩個領域。”[14]利科還只是從修辭學看亞里士多德的隱喻理論,沒有體會到隱喻所蘊含理性思維。亞里士多德是將隱喻作為一種服務于某種目的的表達技巧加以分析,《修辭學》服務于演說的效果,《詩學》服務于悲劇風格的塑造,因此,兩者之間的隱喻有著內在的一致性與連貫性。隱喻的方法、構成、內容必須順應使用隱喻的目的,因隱喻目的的轉換而改變,這正是亞里士多德隱喻理論的主要特點。《詩學》中的文學比較與隱喻理論是希臘軸心期理性精神的文化成果。雅斯貝爾斯認為,軸心期是人類文明發展的“突破期”,是史前時代、古代高度文明時代集聚能量的突破,奠定了以后人類文明發展的基礎和標準。亞里士多德和先秦孔孟時代均屬于雅斯貝爾斯所言的軸心期文明。然而,中西軸心期文明所奠定的基礎卻有著內在的差異,中國文明保存著史前時代、古代高度文明時代的詩性智慧,希臘文明則斷裂了與詩性智慧的聯系,將詩性智慧導向了理性思維。
張光直認為“一個是我所謂世界式的或非西方的,主要代表是中國;一個是西方式的。前者的一個重要特征是連續性,就是從野蠻社會到文明社會,許多文化、社會成分延續下來,其中主要延續下來的就是人與世界的關系、人與自然的關系。而后者即西方式的是一個突破式的,就是在人與自然環境的關系上,經過技術、貿易等新因素的產生而造成一種對自然生態系統束縛的突破。”[15]17-18軸心期這種文化轉變的差異形成了中西比較思維的不同形態。中國比較思維保留著詩性智慧,是詩性智慧“以象見義”特征在文明時代的延續,是人與自然、人與世界詩性關系的持續存活。西方比較思維則斬斷了與神話的聯系,詩性智慧轉變了理性思維,人與自然、人與世界的類似性想象被理性的邏輯、冷漠的利益算計所取代。《詩學》中的比較思維與隱喻理論正是文化斷裂后新的文明形態的文化成果,其運思方式迥異于中國比較思維。可見,盡管中國學者將西方littératureco mparée翻譯為比較文學,但中西文化在軸心期的“比較”還是有著內在的差異,這種差異性甚至影響到了中西文學比較的形態,形成了中西各具特色的文學比較研究
畢業論文的寫作水平,不僅僅能夠體現出一個學生四年學業當中所學所思所得,其總體水平更代表著一個學校教學質量的高低和對學生能力培養的重視與否。然而,在高等教育大眾化的時代,我們不得不正視一個問題,即作為檢閱本科生畢業成績最后一環的畢業論文質量卻持續走低。文科類畢業論文尤其如此。僅就筆者所在的文學院畢業論文現狀而言,漢語言文學及相關專業學生在寫作能力上有很強的優勢,但一談及論文撰寫多數同學表現出明顯的迷茫。很多學生對論文缺乏基本的認知能力,面對畢業論文時只能手足無措;更有一些學生投機取巧,東拼西湊甚或全文抄襲草草交稿了事。縱觀筆者所在學院近幾年的學生畢業論文選題、寫作的總體情況,筆者認為,很有必要對學生進行全方面的專業指導,使之在寫作論文時能夠了解學術規范,確立合適選題,提高發現、分析和解決問題的能力。
本篇論文著重從如何寫作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方向論文這一角度入手,根據現有的學生論文狀況,分析其選題角度、撰寫方法等存在的諸種問題,并提出對策,以期對學生寫作畢業論文有一定的指導作用。
一、選題方法
從2008年至2012年,文學院各屆畢業生選擇外國文學方向作為畢業論文選題的比率由4.2%至9.1%不等。其中最低數據為2012屆學生,漢語言文學與對外漢語兩個方向共377人,選擇寫作外國文學方向論文的僅有16人。最高數據為2010屆學生,同樣的兩個專業共284人,選擇寫作外國文學方向論文的有26人。單從數據來看,外國文學方向受學生關注較少,遭遇冷門。從指導學生論文以及平日上課跟學生交流時得到的信息反饋來看,造成此類情形的最大原因在于,學生認為外國文學的論文難度大,材料相比(中國)古代文學和現當代文學而言較少,甚至需要部分外文資料,為了避免麻煩,選擇研究國內文學更為方便。但這也會造成另外一個窘境,即每年類似張愛玲研究、沈從文研究、李白研究、杜甫研究的論文數量極大,甚至同一指導老師手下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不約而同地選擇大致相同的論題,因而造成撞車現象。如果能有更多同學對諸如外國文學、文藝理論方向感興趣的話,這種撞車現象多少會有所減少。
當然,在選擇以外國文學方向為論文研究對象的學生論文中,也存在著大量的問題。筆者在對目前所能掌握的五年內文學院畢業論文進行了仔細調查后,將從如何選題這個角度探討畢業論文的寫作。
選題是否成功直接決定一篇論文是否具有寫作價值,是寫作論文的整個過程中最為艱難和重要的一個環節。只有好的選題才能造就好的論文,而在現有的匯總資料里,我們發現,學生在選題上往往較為保守,沒有足夠的分析能力去發現問題,因此造成了畢業論文選題過于陳舊,有些甚至沒有任何寫作價值和認識意義。
凡是研究《安娜·卡列尼娜》的,基本上不是論及安娜的愛情悲劇成因就是論及其人物形象;而分析《簡·愛》的,關注的中心多為簡的愛情觀;以《呼嘯山莊》為論題的論文,則多從希斯克利夫形象入手,分析其命運與愛情。其他的論文中,包法利夫人、于連、斯嘉麗、苔絲輪番登場,而對他們的研究并未有任何新意,多數都是將前人的研究成果拿來做一番梳理、拼湊,只能淪為老生常談。
那么我們的學生,在選擇外國文學方向論題作為畢業論文的研究對象時,選擇什么樣的論題才能開創出新意,使自己的論文有一定的文化價值和研究意義呢?
(一)新作家、新文本、新闡釋
這里所謂的“新”,未必是開創式研究。因為我們寫作畢業論文的主體是大學本科生,并非專門從事科學研究的學者,對之提出過高的要求無疑是不合理的。但在選擇作家作品進行分析時,如果能夠盡量避開人們熟知的作家作品,而去選擇一些知名度較小的作家作品,或許能有更寬闊的闡釋空間。
從上表中,我們欣喜地看到,學生的視野不再局限于批評視野歷來關注的經典作家和經典文本,而是更多擴展到諸如清少納言(B1)、山崎豐子(B2)、凱爾泰斯·伊姆萊(B3)、保羅·奧斯特(B4)等較少為讀者所了解的作家身上,這樣所作出的論文至少在選題上是很有新意的。
當然,經典作家、經典文本也并非不可以作為論題。只要找到新穎的角度,闡釋出新意,也可以產生優秀的論文。例如B5和B6,一個論及福克納,一個論及杰克·倫敦,二位作家的研究論文不可謂不多,但兩篇論文都避開了學界討論最多的話題,選擇了較有新意的內容,
僅從選題上來看,已經成功了一半。
(二)新的研究范圍:比較文學的視域
很多同學認為比較類的論文容易寫作,A作家與B作家、C作品與D作品比較一番其相同點及不同點,再總結論題,既容易湊字數,又仿佛比單一的作家作品研究“有學問”。 但實際上,比較研究的論文相當難做。比較文學的論文,首先要確定幾個跨度:跨語言、跨民族、跨文化、跨學科。只有有這樣的先決條件,才能稱之為比較文學。比較文學主要有影響研究、平行研究、文化研究、闡釋研究等研究領域,對于本科層次的學生而言,平行研究看上去相對容易操作,但據同學們寫作的畢業論文現狀來看,《夏目漱石與川端康成的比較研究》(2011屆畢業論文)、《和比較研究》(2010屆畢業論文)不叫比較文學的論文,它們缺少比較文學的幾個跨度,充其量只能算作簡單的比附。
其次,在比較的視域中,被比較的雙方,一定要有共同之處和差異之處,否則二者的一般性比較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再者,比較文學的論文,如果在一番比較后沒有得出任何有升華價值的結論,僅僅是將相同、不同列舉出來的話,也是沒有價值的。
以楊周翰先生的論文《彌爾頓的悼亡詩——兼論中國文學史里的悼亡詩》[1]為例,論文以彌爾頓的悼亡詩入手,分析了中西悼亡詩所蘊含的不同文化對詩歌類型產生的影響。中西悼亡詩的話題符合比較文學里的“可比性”,在比較的過程當中,有豐厚的文獻資料作支撐,最后又能得出有深度、有說服力的結論。這樣的論文才是高質量的比較文學論文。
因此,同學們在選擇平行比較的論文時,一定要慎重考慮,如果能有縝密的邏輯和豐富的文獻資料,也可以做出相當出色的論文。例如,2011屆王春強同學的畢業論文《論在東西方現代化承繼中的差異性——以芥川龍之介和卡夫卡為例》,不僅僅剖析了《聊齋志異》廣泛流傳及被國外作家承繼的原由,進而又以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和奧地利作家卡夫卡為例,深入研究兩者對《聊齋志異》的繼承以及由于東西方文化的不同而產生的差異。論文選題不僅新穎獨到,且達到相當高度。論文首先在豐富的史料基礎上,分析了《聊齋志異》被東西方接受的事實和產生影響的原因;繼而從“本屬文化圈內的現代性更新”和“異域世界的現代性繁衍”兩個方面對比了《聊齋志異》在東西方文化中產生的不同魅力,通篇論文緊扣“現代性”字眼,分析詳盡而具有深度;在最后部分中,作者又將論題提升到“一部經典性的文學作品”“跨越世界的界限,跨越地域的限制”“獲得永恒的生命”的高度,完成了一篇相當優秀的畢業論文。
總而言之,好的選題是一篇論文是否可寫、能否成功的關鍵之處。在選題上,如果能夠盡量選擇新作家、新文本,或者使用新方法對經典文本進行闡釋,也就在論文寫作伊始奠定了一個良好的基礎。
二、撰寫方法
諸如上文表1提及,學生畢業論文選題的最大問題在于選題過于陳舊,而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什么?筆者認為其關鍵就在于同學們在平時的閱讀中,很少有意識地去問個為什么。讀作品時很多同學會不自覺地將自己代入角色,跟著主人公一起哭一起笑,而很少有人會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去思考其題外之旨、韻外之意。因此,在寫作論文的過程中,首先要發現問題、提出問題。
(一)發現問題,培養問題意識
本科生的畢業論文,常常以某位作家的某部作品為研究對象,這樣論點比較具體明確,論證起來范圍不需要太廣,操作難度上相對而言較為容易。接受闡釋定見是一個很容易的過程,發現問題、提出問題卻需要更深厚的閱讀功底。只有對所研究的對象有足夠的了解,才有可能去尋找各方面的資料,在其中找到可以探討的具有新意的論題。
即便僅僅是研究某位作家的某首詩歌,也必須對此位作家的生平資料、創作歷程、大部分作品和對其研究的現有成果有一定的了解。在掌握如上所述文獻后,還需要論文作者有對材料的整合分析能力,在此基礎上發現新的研究動向,接受新思想、總結新材料、使用新方法使自己的觀念和思維方式有所變化,這樣才能為發現新問題提供更大的可能。
以申丹教授的論文《隱含作者、敘事結構與潛藏文本——解讀肖邦的深層意義》[2]為例分析其選題價值。首先,此論文選題足夠新穎,凱特·肖邦并不是大家所熟知的作家,國內對她的引介幾乎為空白。這樣的論題,自然可以說是開創國內研究新領域的嘗試,有極高的學術價值。其次,這篇論文雖然僅僅只是對一篇短篇小說進行分析,申丹教授卻熟悉肖邦幾乎所有的作品,并對其進行了細致地分類,而對于學術史更是如話家常。在掌握了這么多材料后,申丹教授認為以往學界對于肖邦的《黛西蕾的嬰孩》的闡釋是有誤區的,由此提出自己發現的新問題并展開論證。
因此,在寫作論文之初,不要妄圖省事,將眼光僅局限在要研究的對象上面,甚至連相關的學術資料都不去搜集和加以認真研讀,這樣寫出來的東西只能是沒有價值的陳詞濫調。
還是回到上文提及的畢業生論文選題過于陳舊這一話題,以《簡·愛》研究為例,從2008屆到2012屆畢業生,有四位同學選擇研究《簡·愛》,其題目如表3所示:
表3:關于《簡·愛》的畢業論文
C1 2008屆 《簡·愛》中的女權思想評析
C2 2008屆 淺析《簡·愛》
C3 2008屆 “因為我們是平等的!”——簡·愛形象的女權主義解讀
C4 2010屆 《簡·愛》和《傲慢與偏見》中的女情觀
從圖表3可看出,雖然近年來選擇寫《簡·愛》的畢業論文數量有所減少,但大家還是將論點集中于簡·愛的愛情觀和對女性主義的貢獻,這些早已是批評界的定論,可以說已經沒有太大的闡釋空間。早在1966年,英國作家簡·里斯(JeanRhys)就寫作了小說《藻海無邊》[3](Wide Sargasso Sea),將人們的眼光引到隱匿在勃朗特文本中的另外一個女性形象——伯莎·梅森身上。在1979年,美國學者桑德拉·吉爾伯特 (Sandra Gilbert)和蘇珊·古芭(Susan Gubar)出版了論著《閣樓上的瘋女人》(The Mad woman in the Attic)[4]則從理論上探討伯莎·梅森所代表的女性作家在表述女權主義觀念時受到的時代的種種束縛。而我國學者朱虹女士也于1988年撰寫論文[5],率先在國內將《簡·愛》研究與國外前沿理論接軌,其后類似的研究層出不窮。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如果還僅僅停留在一個多世紀以前的研究階段,無視新的研究方向和學術動態,這種研究只能遭遇失敗。 當然,新的研究方向也并不是沒有任何瑕疵和漏洞,如果在對材料進行仔細甄別后,我們也可以以指出其缺陷為主題,推出自己的結論。
學術研究要從問題開始,沒有問題意識就無法使自己的研究立足。但在發現問題、提出問題的過程中,也要注意以下兩點:首先是自己的問題理論上是否符合邏輯,其次是自己的問題是否符合事實。筆者2008年指導的一個畢業生,執意要寫《雷雨》中的周樸園與魯侍萍關系研究,由復雜的邏輯關系,最終推理出二者極有可能為同父異母的兄妹。經過仔細地審閱,筆者發現其論題既不符合邏輯,又不符合事實,寫出來只能成為笑談,于是讓其換了選題。
(二)化解問題,選擇小切口
發現問題并提出問題是寫作論文的開始,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化解問題了。此處所說的化解問題指的是如何將提出來的問題具體化、微觀化,力圖做到小切口、深挖掘。
在學生的畢業論文中,經常可以看到研究范圍過大的問題。如表4所示:
表4:研究范圍過大的論文題目
D
1 2008屆 你是如此多情——從郝思嘉看當代女性生活 D2 2008屆 談中外(希臘、印度)神話內容的相似性
D3 2010屆 中外文學資源在現當代中國的對話
上表所列舉的三個題目,犯的就是研究范圍過于寬泛的錯誤。例如D1,當代女性生活指的是什么,又可能包含多少復雜的內容,怎么可能在小小一篇論文中展示出來?如果能給它加上定語,比如愛情生活,范圍立刻就縮小了,也就容易操作了。至于D2和D3,且不論其是否有可寫性,單就題目而言,幾十萬字的學術論著或許都無法闡釋清楚,明顯超出了本科生的能力范圍。
學生在寫作畢業論文之前,一定要了解論文所要傳達信息量的大小。如果要在不足一萬字的論文中面面俱到,必然面面不到,最終只能蜻蜓點水、浮于表面。在這一點上,有些同學做得非常聰明。比如2008屆高欣同學的畢業論文《夢魘與現實——論博爾赫斯作品中的鏡子意象》就避開了博爾赫斯研究中較為寬泛的論題,轉而選擇了較小的話題——鏡子意象——作為論文的中心論點,既能夠讓原本難解的博爾赫斯作品化作具體可感之物,同時又能在本科論文的篇幅內將此問題提出論證并加以解決。
而2012屆呂釗同學的論文《論保羅·奧斯特中的偶然性因素》也沒有全面闡述保羅·奧斯特的創作特點,而是將《幻影書》寫作中的“偶然性”作為剖析的主題,力圖從小切口入手,深入分析奧斯特的小說創作技巧。通篇論文緊扣這一主題,條分縷析地論證了奧斯特使用的這種所謂偶然性因素對于其建構小說世界的意義,論證了偶然性在奧斯特創作中的獨特文化品格及意義。
本科畢業論文應該盡量選擇學生能力能夠承擔的內容,論題明確而不要太過寬泛,切口要小但需力圖深入,泛泛而論的教材式論文是沒有太大價值的。
(三)解決問題,合理安排層次
文科類的學術論文實際上就是一篇較長篇幅的議論文。議論文同學們都很熟悉,就是對某個中心問題或事件進行分析、議論,表明自己的觀點、立場、態度、看法和主張的一種文體,議論文的三要素是論點、論據和論證。解決問題的過程就是論證的過程。在學術論文的寫作中,論據是否充分、邏輯是否清晰、層次是否合理都會直接決定論證成功與否。
學者馬征的論文《重建生命的神圣———紀伯倫中耶穌形象的隱喻意義》[6]在行文過程中,首先指出在“神圣感”消逝的20世紀西方社會,紀伯倫仍然不辭勞苦地在他的作品中“重建生命的神圣”,繼而從數字“7”入手,指出其在基督教義中的神秘性和啟示意味,接著證明文本中對數字神秘意義的沿用喻指了作家的歷史循環思想,這種循環思想又進而意味著在神圣歷史的重現中,象耶穌一樣的人們的降臨,將向神圣缺失的現代人重新確證神圣,至此,耶穌形象的意義就在于他溝通了有限的人與神圣的無限和永恒(上帝)。由以上層層遞進的論證過程,馬征向我們指出:在紀伯倫的作品《人之子》中,耶穌是作為神和人的雙重形象出現的。這一論證過程因為有深入的文本細讀和豐富的文獻資料作為論據,又有層次清晰的邏輯順序,使得論文嚴謹可靠、說服力強。
除了這種遞進式論證結構之外,較為常用的還有并列式論證結構。在并列式的論證結構中,為了能夠將問題談深談透,需要將分論點并列起來,共同說明主題。有時候也需要將遞進式論證結構和并列式論證結構綜合起來運用,將論題分析得更透徹。例如,在2011屆法萌同學的畢業論文《試論中文化身份的迷失》中,作者就采取了二者結合的論證結構。大的層次為遞進式,在每一個層次下為并列式,層次安排條理清楚,論證充分。
(四)總結問題,深化主題
一篇完整的文章,一定要有頭有尾,學術論文也是如此。任何類型的論文,即便有好的開頭、好的論證過程,如果沒有一個好的結尾,也只能成為虎頭蛇尾的半成品。上文提及比較文學論文時,指出最后如果沒有表明比較的意義,將主題深化,那么通篇論文價值折損過半。
例如,2010屆一位同學寫作了《和中的女情觀》一文,這篇論文首先并不符合上文曾提到的比較文學的論文范疇,最多只能算作用比較方法進行研究的論文。姑且不論其寫作價值,單看其行文方式,我們發現,作者將《簡·愛》的愛情觀和《傲慢與偏見》的愛情觀逐一列舉出來,然后又逐一分析相同點、不同點,最后卻無法提煉出更高的主題,比如:比較的意義在哪里,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差異,其中是否有更深刻的原因等等。
深化主題對學生的素質是有一定要求的。如果能對研究對象有深入地把握,掌握更多更廣的研究資料,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善于發現隱藏于表面之下的內容,自然可以將問題拓展到一個新的階段。《和中的女情觀》一文中,作者只涉獵了這兩部作品,對于兩者的研究資料幾乎沒有了解,是怎么也不可能做出更深層次的思考,得出有價值的結論的。
而在王志耕和段守新兩位學者共同撰寫的論文《不同結構的“為人生”———兩篇的文化解讀》[7]中,作者在掌握了大量的文獻資料后,對現有的對果戈理和魯迅同名小說《狂人日記》的比較研究成果進行了審視后,認為厚此薄彼的研究成見不可取,以駁論法提出自己的見解。在進行了一番細致而深入的分析后,作者最后將論點深化,得出結論:果戈理和魯迅兩位作家的思想盡管有著深刻的結構性差異,但都體現出對人類日益墮落的強烈憂患,由此也就給當代人以鮮活的啟示。
由此可見,做好結論能夠使一篇論文生色,相反只能將之毀損。
三、結語
畢業論文等于是每個人畢業式上的一次大檢閱,即便大多數同學將來并不從事學術研究,不需要寫作大量的學術論文,也能夠從畢業論文的寫作中學到很多在課堂上無法得到的東西。整個論文的寫作過程可以使人從中回顧自己四年學業之所得、之進步,并學會如何利用積累的文獻資料幫助自己發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因而是一個很好的提高自己各方面能力的機會。本篇論文僅就外國文學方向論文的選題方法和寫作方法兩個方面探討中文專業本科畢業論文的寫作,期望能夠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一、比較文學學科的基本學理
比較文學學科中“比較”的意義具有特定的并且確切的學理內容,它是一種旨在把握“雙邊”或“多邊”文學的內在關系,并進而認識它們的本質的具有特定內涵的思維形態、思維過程和方法論。
這里的“比較”是指“雙邊”或“多邊”的“跨文化(跨文學)”研究,這里說的“跨文化思維”,指的是“比較文學”學科對于“文學”的思考,必須是從“超越一種文學”,“超越一個民族”,“超越一種語言”和“超越一種文化”的視角考量面臨的學術問題。這是比較文學學科的最基本學理。
因此,比較文學是與國際人文社會科學研究最貼近的邊緣學科,能夠最迅帶地感知和接受各方面的最新信息,將觸角伸向國際學術研究的前沿陣地。比較文學尊重不同文化之間的差異,強調在“和而不同”的基礎上,實踐東西方、中外關系上的平等對話,進行雙向闡釋,以達到互證、互補、互惠的新人文主義目標。
二、撰寫論文的基礎
1、語言基礎:你讀的無論是中國文學作品,還是對象國文學的作品,應該是原文原著。這就是說,你讀的中國文學作品,必須是原著,你讀的對象國文學作品,原則上也應該是對象國母語語文的作品。但是,由于我們現在的非外國語系的大學生還沒有養成閱讀外國文學作品必須是原著的能力和習慣,所以大多數只能閱讀翻譯文本。假如一個外國作品有兩種以上翻譯文本的話,你就需要請教懂行的人,選擇其中一種翻譯精粹的譯本閱讀,同樣切忌只是閱讀“故事梗概”和“簡本”。在目前不閱讀對象國母語文本的特殊狀態中,建議論文的寫作者還是應該盡量地能夠找到原著,讀一讀原著的原文“提要”。
從事“比較文學”學科論文寫作的人,必須掌握一門以上的外語,并能進入運用的狀態中。特別注重外語能力的培養,提倡直接閱讀并采用與論題查關的外文第一手資料,對所比較的雙方或多方的語言、文化有較深入的了解,注重論文的學術前沿性(這一點與一般的中文專業不同)
法國著名學者艾金伯勒三十多年前就說過:“在不久的將來,處于最理想狀態的比較文學學者是這種人:具有極為廣泛的愛好,通曉幾種將在2000年前后用來寫作的最重要的語言,并且具有對文學的美的深切體會。”這樣的“理想狀態的”比較文學學者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的,但卻是每位學習研究比較文學者的奮斗目標。
2、文本基礎:發揮中文學科的優勢,具備關于所比較的雙方或多方的文本的基礎性知識。這里的“文本”包括文學作品,也包括文學知識和文學范式等。至少你應該讀過有關的文學作品,了解并大致掌握與這些作品相關的比如作家的簡單的經歷,他的文學地位和學術界對他和他的作品的評價等等(這一點與一般的外語專業不同)。
3、理論基礎。
三、比較文學的歷史與研究方法:
1、影響研究法:(法國學派)
19世紀末到20世紀50年代,以法國學為中心,以影響研究為主要內容,跨出了比較文學學科建設的第一步。
比較文學作為學科而言,法國學派所主張的“影響研究”是其早期的主流模式。所謂“影響”就是一種事物對另一種事物發生作用,引起了后者的反應或反響。影響一產生,就表明兩者發生了聯系。法國學者著重研究各國文學之間的聯系,用確鑿的事實證明各國文學影響與被影響的關系。比較文學的影響研究是建立在各國各民族之間存在文學交流與影響這一事實基礎之上的,事實聯系是影響研究的前提,即國家民族之間存在過文化交流和作家接受外來干涉文化影響的客觀事實。一個作家通過旅游、閱讀以及與人交談等各種途徑,對某一外國作家或作品有了了解,并受其影響,這兩位作家就有了“事實聯系”。普希金通過閱讀等作品,直接受拜倫的影響,魯迅在留日期間,先后譯述了,反映了魯迅對西方具有反抗品格的作家的推崇,也受到其精神影響。
法國學派的理論綱領和奠基作是梵·第根的《比較文學論》,主張研究不同的文學事實上存在的影響關系,影響與被影響的經過路線上有三個要素:
放送者(流傳學):站在“放送者”的角度對某個民族文學的作家、
作品、文體,甚至是整個民族文學在國外的聲譽、反響或影響進行研究。如對在國外影響的研究即為一例。從20世紀二三十年代開始,即受到許多國家學者、作家的重視和評價。從人物形象、“精神勝利法”的奴性和創作手法方面都有外國學者進行了研究。
傳遞者(媒介學,重要分支“翻譯學”):對不同民族文學之間產生影響這一事實的途徑、方法和手段及其因果關系的研究。可分為個人、環境和文字材料等。如對譯本的研究。
接受者(源流學或淵源學):從終點的接受者出發,考察一個作家或一種文學所吸收和改造的外來因素,揭示其間的因果關系。涉及到探求文學作品的思想、人物、情節、語言、風格乃至藝術技巧等因素的來源。如我們可以在魯迅的中看到安特列夫的《齒痛》的影響,《齒痛》描寫耶酥在被釘上十字架的那一天,當地附近有一個商人牙齒痛,他和其他人一樣在看熱鬧,和《藥》中的老栓小栓一樣,對于別人的死并不覺得有任何可惜,只覺得自己的疾病比起一個革命者一個偉人的冤死要重要得多。可以說《藥》受《齒痛》的影響而創作,但它所反映的是辛亥革命前舊中國小城鎮上的社會生活,著重揭露了清王朝的屠殺政策和愚民政所造成的時代悲劇和社會悲劇。
2、平行研究法:(美國學派)
20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以美國學派為中心,以平行研究為主要內容,跨 出了比較文學學科建設的第二步。
1958年9月國際比較文學協會在美國教堂山舉行第二屆年會,威勒克在會上做了題為的發言,即所謂美國學派向法國學派挑戰性的宣言。
平行研究是對那些沒有事實聯系的不同民族的作家、作品和文學現象進行研究,比較其異同,并在此基礎上引出有價值的結論。
平行研究的理論依據是文學作為人類精神現象的精華,存在著“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狀況,因此文學現象之間不必存在事實上的影響關系也可以進行比較研究,可以不受拘囿地探討其異同及其深層原因和意蘊,或得出有益的、規律性的結論,從而更深刻地了解文學的本質和對人類的意義。也就是說,在平行研究中,處于不同時代、不同地域、具有不,地位和影響的作家作品都可以在“可比性”的前提下,進行比較研究。如古希臘的神話可以與北歐神話相比較,也可以和地域遙遠的中國神話或澳大利亞神話比較。莎士比亞的劇作可以與同時共的中國的湯顯祖的劇作相比較,也可以和時間相隔數百年的郭沫若的劇作比較。
平行研究的具體可分為類比和對比兩種。類比研究是在相互間沒有關聯的作品中考察相似之處,以期從中了現文學的共同規律;對比研究是比較不同文學體系的不同之處,從而使兩者的特點更加突出。
平行研究離不開“可比性”的問題。可比民生是指被比較 的對象之間需要有某種可資比較的基礎。這個基礎就是文學現象的同與異,這種異同一般呈現出同中有異、異中有同,而在這種關系中顯示出某種規律性的東西。
其范疇主要包括主題學、文類學、比較詩學等。
(1) 主題學。主題學研究的主要對象是題材、母題、人物典型、情境、意象、套語等跨國跨民族的流傳和演變,探討不同作家對它的不同處理,作品在不同的時代或國家流傳演變及其主題意義。
如20年代顧頡剛先生發表了論文《孟姜女故事的演變》,對我國流傳極廣的孟姜女故事的演變情況追本溯源,以豐富翔實的資料勾勒出孟姜女故事的演京戲軌跡。
n 世界上很多國家都出現過“灰闌記”的題材類型,如《圣經·舊約·列王紀》載所羅門智慧斷案的故事:兩婦女共爭一兒,所羅門王令將此兒劈為兩半分給二人,生母出于母愛本能放棄了要孩子的權利,反而得回了孩子。類似的故事在伊斯蘭《古蘭經》、佛教《賢愚經》、元雜劇《包待制智賺灰闌記》和德國表現主義劇作家布萊希特《高加索灰闌記》中出現。“灰闌”即判官所劃的圓圈,讓兩女人爭相將孩子拽出圈外,生母不忍用力,從而暴露出假母的真面目。一般而言,“灰闌記”題材涉及智慧判案和“愛”戰勝血緣關系的主題。
(2) 文類學:研究文學的文類、文學類型和體裁的特點以及在文學史上的演變。20世紀初,王國維撰寫了《宋元戲曲考》,成為我國第一部系統探討戲曲這種文學樣式發展史的專著。50年代末,季羨林發表了《印度文學在中國》一文,論述了印度文學在文體和體裁方面對我國文學的影響。
(3) 比較詩學:這里的“詩學”不是指詩歌,而是指文學理論。比較詩學指的是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文學理論之間的比較研究。具體研究不同民族不同文化背景的文學批評的體系、概念、術語擴其發展情況。如曹順慶的《中西比較詩學》、《中西比較文論史》,黃藥眠、童慶炳主編的《中西比較詩學體系》等多種著作。
3、跨學科研究:
20世紀70年代到21世紀前夕,以中國比較文學復興為起點,跨出了比較文學學科建設的第三步,即“跨學科研究”。以季羨林、錢鐘書、楊周翰、賈植芳、施蟄存、戈寶權等一批前輩學者領航開路,著書立說,開復興中國比較文學風氣之先,以樂黛云、饒蓬子、曹順慶等為首的一批中青年學者則緊步其后,成為獻身學科建設的帶頭人。
跨學科研究又稱“交叉研究”“科際整合”“跨類研究”等。綜是從文學的外轉入手,并通過對這些外圍領域和文學關系的研究來探討文學本身。
(1) 文學與人文社會科學(哲學、心理學、語言學、思想史、社會學、人類學等)
(2) 文學與自然科學(數理統計、電腦技術、系統論、信息論等)
(3) 文學與其他藝術門類(繪畫、音樂、雕塑、建筑、影視等)
五、收集材料的注意事項:
1、材料必須具有原典性:
(1)時間原典性。材料與論證對象必須具有時間上的一致性,即為論證命題提供的材料必須與命題所體現的時間具有同步性。這就需要深入閱讀與研究對象同時代的歷史等方面的文獻資料,而不能滿足于用后來人寫成的第二手材料。
n (2)“母語文本”材料。如果你選取的兩個比較對象一個是中國的,一個是英國的,那么你對中國的這一研究對象的材料就必須是從漢語文本方面得來的,對英國方面的研究對象必須是從英語文本中收集得來的。在一篇真正的比較文學學科論文中,文學的“翻譯文本”是不可以作為論文中具有主體意義的論證材料的。這是因為作為翻譯者的“譯介”,與作為研究者的“研究”,這是兩個不同層面上的活動,不可等合而為一。由于世界上不存在兩種可以完全對應的語言文字,因此,“譯本”與“原本”的不整合,是客觀的事實。如果再加上翻譯家內內外外的各種條件,譯本與原本的差異自然會很大的。
2、材料必須具有確證性:
材料必須具有不可辨駁的、無法推倒的實證性作用。因此,需要在更寬泛的文化領域里找材料。
3、要求論文所引用的外文材料,應該在正文中使用漢文譯文,但是,在引用的漢文譯文之后,應該用括號標明原文,或在注解中標明原文;要求在論文中引用的所有的外文材料,一律必須在注解中注明原書或原文的名稱,發表的刊物或出版社,以及年代時間。可以在原書或原名之后標明翻譯本名稱及譯者與出版社。
看起來是要求高了一些。但是,我國比較文學界目前對本學科的論文的要求,都已經貫徹了這樣的規范原則,這既是本學科的學理所決定的,又是因為比較文學作為在文學研究領域內處在與國際學術界相互理解的前沿地位所必須的。由于近十年來我國高等學校中外語水平的大幅度提升,比較文學學科論文的撰寫是可以達到這樣的規范要求的
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發展,民族文化正在向世界文化發展,各個民族在交流與碰撞的過程中發生融合,形成了具有統一性的世界文化。隨著世界文化的發展,世界文學也逐漸從民族主義文學的壁壘中走出,形成了更加廣闊的文學意識,而比較文學也應運而生。世界文化與世界文學的發展促進了比較文學觀的建立,并成為了比較文學觀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比較文學觀的建立,為世界文化與世界文學的研究提供了方法與手段,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與意義。
一、世界文化發展的主要特征
1、文化形態呈多元化并存融合狀態
隨著世界各國交流越來越頻繁,使世界文化形態出現多元化融合并存的特征。從目前世界文化現狀可以看出,現代東方文化已經與傳統東方文化發生了很多變化,融合了西方文化中的諸多元素;而現代西方文化與古典西方文化也大有不同,其中滲透了大量的東方文化元素。西方現代工業文明受古代東方技術的啟發而發展,同時東方國家現代化發展又反過來借鑒了西方的先進文明。西方現代詩從我國湯匙中得到啟發,改變了英式詩歌的句法與詩法,開創了西方意象派詩篇,而我國的現代詩歌又受西方影響。從這些方面可以看出,世界文化一直處于多元化文化相互融合的過程。
2、民族文化意識加強并建立起全球文化意識
20世紀以來,世界文化逐漸從歐洲中心逐漸向世界多中心發展,建立起了全球文化意識,這是人類社會發展的結果。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世界各國各民族逐漸融為一體。經濟、政治的全球化以及信息時代的到來,使得世界各國的思想、文化、理論在全球范圍內產生影響。
3、文化研究與歷史研究相結合
世界文化的多元并存特點以及全球化意識的建立,使得東西方文化得到了更好的交流與碰撞,使世界文化向著新的方向發展。在這樣的環境下,文化研究逐漸與歷史研究相結合,人類的歷史文化研究開始向著宏觀總和的方向發展。
二、當今世界文學的發展趨勢
世界文學的發展表現在從民族文學主義的狹隘觀念逐漸轉向了更加廣闊、宏觀的世界文學觀念。當今世界文學的發展趨勢主要有以下特點:
1、民族文學向世界文學發展
當前世界文學的發展正處于民族文學向世界文學轉型的一個歷史時期。在這一時期中,文學交流活動逐漸向世界性發展,國際性文學組織、團體陸續出現,對于文學創作的視野擴大與思想激發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其次,民族文學在世界文學的交流與滲透中不斷發展,各國對外來文化、文學的接收使得民族文學的圈子得到了擴展。
2、現代文學批評的發展興盛與世界詩學的產生
現代文學批評的興盛是世界文學發展的另一特點。西方文學批評的發展經歷了古典主義―人文主義批評、歷史主義―實證主義批評以及文學―美學批評三個階段,批評的對象逐漸從作品向讀者發生了轉變,開始探討讀者對作品的理解以及讀者的反應對于文學創作的影響。文學批評的三個發展階段分別促進了比較文學“影響研究”以及“平行研究”以及“接收研究”的發展,對比較文學的發展有巨大的貢獻,同時還促進了世界詩學的產生。世界詩學的萌生以及現代文學批評的發展對比較文學觀的建立有促進作用。
3、世界文化與文學聯系加深
文學的產生受人類社會文化的影響,從20世紀以來,世界文化中的各個學科與文學相互影響滲透,使得文學在內容以及形式上都出現了變化,并向著多元化的方向發展。
三、世界文化與世界文學的比較文學觀建立
1、世界意識與民族意識相結合
比較文學研究者需要站在世界的高度,并用世界性的眼光對各種文學現象進行研究,要樹立起世界意識,并具有全球性文學觀念,倡導比較文學中的世界精神,使民族文學向世界文學方向發展。在建立世界意識的同時,要加強民族意識,進行比較文學研究時首先要立足于民族文學,以民族文學的發展促進世界文學的發展,同時民族文學吸收外來文學中的精華,使自身得到更好的發展。只有世界意識與民族意識相結合,才能更好地建立起比較文學觀。
2、文化意識與文學意識相結合
從比較文學的命名可以看出,其研究對象是文學。所以,比較文學觀的建立應該以文學為基礎,以文學分析作為主要研究方法。而文學與文化的關系日益緊密,使得文學的研究與其他文化學科之間的融合越來越多。因此比較文學的研究要求文學意識與文化意識相結合,以文學意識為主,以文化意識為輔,突出文學性。
3、比較意識與詩學意識相結合
比較文學并不是簡單的比較,因此有比較并不一定可以稱為比較文學。比較文學以多種多樣的比較方法對文學進行研究,比較文學觀的建立需要建立在比較意識之上,而比較文學中的比較僅僅作為手段,而非目的,因此同時需要具備詩學意識,總結分析文學發展的規律,更好地建立起比較文學觀。在比較文學觀眾,比較意識是基礎,而詩學意識則是主導思想。
總之,在如今世界文化與世界文學不斷向全球性發展的背景下,比較文學觀的建立需要世界意識與民族意識、文學意識與文化意識、比較意識與詩學意識之間相結合,才能建立起適應世界文化與世界文學發展的比較文學觀。
討論比較文學的危機問題,歷來是西方比較文學學者所熱衷的一個話題:上世紀50年代韋勒克發出的“比較文學的危機”主要是針對法國學派的“非文學性”弊端,結果導致了美國學派的異軍突起。進入90年代以后,同時在比較文學和翻譯研究兩個學科內都有所建樹的英國學者蘇珊?巴斯奈特也介入了對比較文學的批判性研究。她出版于1993年的專著對比較文學作了一個批判性的介紹,曾在學界產生過一定的影響。專著的一大特色就在于厚此薄彼(比):借翻譯研究的興盛來貶抑比較文學。
因此我們在21世紀的今天讀到她的新著絲毫不感到意外。在前一本書中,巴斯奈特在大談翻譯研究的合法性之后,直截了當地宣布:“今天,比較文學在某種意義上說來已經死亡了。二元差別的狹隘性、非歷史方法的無助性以及作為普世文明力量的文學這一看法的沾沾自喜的短視性都為這一死亡推波助瀾。”但是就在她宣布比較文學“死亡”的同時,人們卻不可忽視另一個具有悖論意義的現象,也即比較文學學者在當今的全球化時代十分活躍,他們出沒于各個領域的學術會議,著書立說,各大學里的比較文學系所也不斷地舉行各種學術活動,對整個人文學科都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對于這種狀況又作何解釋呢?巴斯奈特顯然也注意到了,因此她接著指出,“但是它是在另一些旗號下存活的:當前在世界許多地方進行的對西方文化模式的激進的重估,通過性別研究或文化研究提供的新的方法論洞見超越了學科的界限,以及對發生在翻譯研究內部的跨文化傳播過程的審視。”所有這些現象均說明,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的比較文學研究確實陷入了一個悖論式的危機:作為一門學科,它的領地變得越來越狹窄,許多原有的領地不是被文化研究占領就是被(文化)批評理論侵吞;但另一方面,比較文學學者的廣博的多學科知識和對前沿理論的敏銳感覺,再加之他們那訓練有素的寫作能力,又使得他們很容易越界進入一些跨學科的新領域并發出獨特的聲音。
這正好與這門學科本身的衰落形成了鮮明的對照。當然,這帶來的一個必然結果就是,相當一大批比較文學學者今天并不在研究文學,而是在從比較的視角研究其他學科的論題;但另一方面,他們又不得不在體制上依附于比較文學學科,例如已故翻譯研究學者勒弗菲爾和仍十分活躍的根茨勒等人就一直在比較文學專業內指導研究生。對于這一現象,巴斯奈特也十分清楚,所以她一直在尋找各種機緣為翻譯研究的學科地位的確立而努力。因此,在平行討論了比較文學和翻譯研究之間的關系之后,巴斯奈特在該書最后一章“從比較文學到翻譯研究”中,大膽并直白地指出,有鑒于比較文學的衰落,“然而,形成對照的是,翻譯研究卻贏得了地盤,并且自1970年代以來憑借其本身的實力而逐步被看作是一門學科,它有一些專業學術團體、期刊和出版書目以及大量的博士論文”。因此,“我們從現在起應當把翻譯研究看作一門主干學科,而把比較文學當作一個有價值但卻是輔助性的研究領域”。可以說,巴斯奈特的這本書至少在理論上完成了對比較文學學科的解構和對翻譯研究學科的建構。
進入21世紀以來,比較文學又遭遇到了另一次大的挑戰,這一挑戰來自后殖民理論家斯皮瓦克的專著《學科的死亡》,因而其影響就更大了,因為斯皮瓦克自1990年代以來一直活躍于國際文學理論和文化研究的前沿。因此比較文學學者們也許會提出這樣的問題:斯皮瓦克真的希望比較文學這門學科死亡嗎?或者說她已經發現這門學科氣數已盡了?比較文學還有沒有前途?如果說傳統的“歐洲中心主義”意義上的比較文學確實已經死亡的話,那么其他地方的比較文學,特別是中國以及其他東方國家的比較文學研究又處于何種情形呢?在讀完全書之后,我得出的印象卻是,斯皮瓦克并非真的希望比較文學這門學科死亡,因為她本人就是在這一學科內開始其學術生涯的。正如她的朋友、當代西方怪異理論(QueerTheory)研究的主將朱迪斯巴特勒(JudithButler)所中肯地指出的,“佳亞特里斯皮瓦克的《學科的死亡》并未告訴我們比較文學已經終結,而恰恰相反,這本書為這一研究領域的未來勾畫了一幅十分緊迫的遠景圖,揭示出它與區域研究相遇的重要性……她還描繪出一種不僅可用來解讀文學研究之未來,同時也用于解讀其過去的新方法。這個文本既使人無所適從同時又重新定位了自己,其間充滿了活力,觀點明晰,在視野和觀念上充滿了才氣。幾乎沒有哪種‘死亡’的預報向人們提供了如此之多的靈感。”確實,作為比較文學學者,我們在讀完斯皮瓦克的書后,也并未產生對比較文學學科之前景的悲觀感覺,倒是驚異地發現,中國的比較文學在過去的幾十年里所走過的道路,或多或少已經預示了斯皮瓦克對全球化時代的新的比較文學學科的重新定位:“比較文學與區域研究可以攜手合作,不僅培育全球南方的民族文學,同時也培育世界各地的各種地方語言寫作的文學,因為這些語言的寫作在新的版圖繪制開始時被注定要滅絕……實際上,新的比較文學并不一定是新的。但我必須承認,時代將決定‘可比性’的必然觀念將如何實行。比較文學必須始終跨越界限。”假如我們認為中國研究屬于區域研究范圍的話,那么中國的比較文學研究無疑既是區域研究的一部分(在國際性的文化研究框架內),同時也是世界文學的一部分。至于“越界”,我認為,中國的比較文學在1980年代復興并成為一門學科以來,立即就帶有了“越界”的特征:我們的研究成果既超越了東西方之間的界限,同時也超越世界文學與民族文學之間的界限;既超越了文學與其他相關學科領域之間的界限,同時也超越了漢語文學與亞洲其他地區的其他語言寫作的界限。
再回頭看巴斯奈特論文的主要觀點,我們便發現,她已經將自己當年的厚此薄彼的態度推向另一個極端:比較文學和翻譯研究都只是研究方法,而非學科。熟悉她近期研究的學者不難發現,她的這種看法主要也是針對西方的比較文學現狀的:比較文學的危機和世界文學的興盛。而在中國,由于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早在1998年就由教育部的學科目錄合并為一個二級學科了,這一危機也就不存在了。為什么在全球化的時代世界文學會出現興盛呢?其實道理很簡單,比較文學的早期階段就是世界文學,這一點早在1827年和1848年就分別由歌德和馬克思、恩格斯指出了。它實際上是全球化在文化和文學上的一個必然反映。因而,進入21世紀的全球化時代以來,當民族/國家的疆界變得模糊、國別,民族文學受到沖擊時,超民族性和世界主義便有所抬頭,作為文學界的一個直接反應就是世界文學的興盛。應該說,比較文學發展到最高階段就進入了世界文學的階段。對此我們不應該有任何懷疑。2003年,美國比較文學學者戴維?達姆羅什出版了專著《什么是世界文學?》,在書中,他不僅強調了比較文學的干預作用,同時也強調了翻譯的特殊作用。因此,可以說,中國的比較文學實踐早在1998年就預示了達姆羅什書中的理論闡述。因而具有某種超前性。既然“世界文學”這一由歌德于1827年創造出來的術
語標志著全球化在文化上的直接后果――比較文學――的早期階段,那么我們同樣可以推論,伴隨著全球化的全方位實踐,今天的比較文學的最高階段也應當是世界文學。因此我們中國的比較文學學者完全有理由在一個廣闊的世界文學語境下從事中西比較文學研究。
優美、凝練的語言和意境,再加上精短的篇幅,是詩歌常受讀者特別喜愛的原因,同時它也是二十世紀英美新批評派理論家們采用文本細讀法進行研究時所喜歡使用的文類形式。英國詩人、批評家燕卜蓀出版于1930年的《含混的七種類型》一書的基本內容就是“對詩歌進行分析性的細讀”,其批評的要義就在于“批評要在詩作為詩的結構中處理詩的意蘊”。[1]同漢語言一樣,英語的文體風格也變化多樣,各種文體豐富的表現力和獨特的魅力在英美作家的文學作品中更是被表現得淋漓盡致。對英語專業的學生來說,要真正掌握英語,學會如何去閱讀、欣賞英美文學作品,尤其是文之精髓的詩歌,是十分必要,也是非常重要的。本文借鑒比較文學的方法對《英美文學選讀》[2]中入選的詩人代表威廉?華茲華斯、瓦爾特?惠特曼、阿奇博爾德?麥克利什和我國現代詩歌的奠基者郭沫若的詩學理論和詩歌創作進行分析比較,旨在于讓學生對詩歌的本質特征和詩之為詩的獨特魅力有較為全面的了解和領悟,而非要對詩的好壞標準作出界定或評價。
1言志與緣情
有關詩歌本質和藝術特征的論爭從來就沒停止過。普通讀者也罷,文學評論家也好,還是詩人們自己,對詩之為詩的獨特體征歷來就有各種各樣的闡釋和比喻。“詩言志”是我國古代文論家對詩歌本質特征的一種普遍認識。早在《尚書?舜典》中就提出了“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3]強調了詩歌的本質在于表達詩人的思想、抱負、志向。而到了漢代,人們對詩歌“言志”本質的認同更是趨于明確,在《毛詩序》中指出了“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4]《毛詩序》中情、志并提,將詩歌言志、達情的本質與功能兩相聯系。到了西晉,文學家陸機在其著名的《文賦》中將文體分為詩、賦、碑、誄、銘、箴、頌、論、奏、說十類時,強調詩歌的本質特征在于“緣情”、“綺靡”,[5]即在于要以精妙、華麗的語言表達出詩人內心強烈的情感,明確提出了詩歌表述詩人情感的本質以及語言細膩、華美的特征。
2詩是詩人強烈感情的自然流露
1880年,英國前期浪漫派詩人威廉?華茲華斯在其為與另一個“湖畔派”詩人柯勒律治合作出版的《抒情歌謠集》第二版所寫的“序言”中強調,一切好的詩歌應該是“強烈感情的自然流露”。該“序言”被認為是英國浪漫主義文學的宣言。華茲華斯認為,詩歌應該描寫詩人于“平靜中回憶起來的情感”。對一個詩人來說,最主要的是他“應該選擇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發生的那些事情,然后再加上一點想象的色彩”。[6]事實上,華茲華斯那些偉大的詩歌正是自己生活經歷的真實寫照。出生在自然景色優美,有山,有湖,有小溪,有草地的大湖區的華茲華斯,不僅年輕時喜歡自由自在地在這片土地上打獵、劃船、上樹掏鳥窩、采堅果,成年后的他更是和自己興趣相投的朋友、兒子和妹妹露茜徜徉在大湖區美麗的自然風光中。湖區自然風物的嫵媚和豐富不僅陶冶了他的情操,更成為其日后創作的重要背景和不竭源泉。選入《美國文學選讀》中的《我好似一朵流云獨自漫游》(IWanderedLonelyasaCloud)常被稱作是華茲華斯抒情詩的代表作,據說就是根據詩人與妹妹一起外出在湖邊游玩時被大自然的美景所吸引這一經歷寫成的,詩歌形象而生動地體現了詩人在“序言”中關于詩歌應該描寫“平靜中回憶起來的情感”的詩學理念。在詩的最后一節,詩人記憶中那一望無際、迎風舞蹈的金黃色水仙花給他孤寂的心靈帶來歡樂:“水仙花在我的心靈閃現,使我在孤獨中感到快樂。”詩人對自然與人類之間息息相關的聯系給予了揭示,并對人與自然間和諧相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給予了充分強調。而這,正是此詩所賦予讀者的積極的社會意義和現實意義。
3詩是對那種抑制不住的自我和自由的宣泄
瓦爾特?惠特曼的詩歌風格是許多學者津津樂道的話題,他對世界各國詩人的影響也是各國研究者們所樂此不疲的研究對象。美國詩人和文學批評家蘭德爾?賈雷爾在《論惠特曼的詩》一文中就對惠特曼的獨特與不可模仿和復制給予了高度的肯定,認為惠特曼是一個“有膽量的”,一個“最不顧后果的、最令人費解的、也最不可能存在的”詩人。[7]131因此,在華裔美籍學者方志彤先生看來,這樣詩人,是郭沫若這樣性格的人和其創作的詩歌所不可能模仿得了的。“有一個像惠特曼這樣的奇跡已經足夠了。如果再有一個惠特曼出現,那一定得等到世界末日的到來。”如果有人硬要去對惠特曼的詩進行生搬硬套的模仿,那結果只能是像方志彤對郭沫若詩歌的評價那樣,“錯得不能再錯了”。[8]186對我國現代詩歌的奠基者郭沫若受華茲華斯和惠特曼浪漫詩風影響而創作的新詩的研究,也是國內外郭沫若研究者常常提及的話題。
1955年,方志彤在他那篇《從意象主義到惠特曼主義的近代中國詩:探索不成功的詩作》中就認為郭沫若這個真正多才多藝的人是惠特曼主義在中國最初的傳道者。只要讀者將郭沫若的《我是一個偶像崇拜者》中連續7行的“我崇拜”(Iworship)與惠特曼的《別離的歌:再見》中那長達15行的“我宣告”(Iannounce)相對照,便立刻可以看出郭沫若的這首詩與惠特曼的詩行表面上是何其的相似,以至于會讓人情不自禁地將郭沫若的詩當成是對惠特曼詩歌的又一仿效之作。[8]186在方志彤看來,對郭沫若和惠特曼來說,詩歌應該是對那種抑制不住的自我和自由的宣泄,而這兩種情緒恰好是傳統觀念的抱持者所要竭力壓制的東西。郭沫若的詩,既不是華茲華斯詩學所倡導的那種“平靜中回憶起來的情感”,也不是柯勒律治詩學所認為的“好詩是最佳詞語的最佳排列。”[8]186①對詩人郭沫若來說,他自己則多次在論詩的文章諸如《論詩三札》、《少年維特之煩惱》序引、《文學的本質》、《關于詩的問題》、《論節奏》、《我的作詩的經過》中詳細闡釋了詩歌的本質和詩之為詩的魅力特征,與惠特曼認為詩是對那種抑制不住的自我和自由的宣泄的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我想只要我們的詩是我們心中的詩意詩境底純真的表現,命泉中流出來的Strain,心琴上彈出來的Melody,生底顫動,靈底叫喊,那便是真詩、好詩。”[9]12“詩的本質專在抒情。抒情的文字便不采詩形,也不失其詩。”[9]43而郭沫若現代新詩的開山之作《女神》詩集,里面收錄的那些創作于1919年夏至1920年上半年的激情澎湃的新詩,正是郭沫若心中詩意詩境的形象再現。
當今,世界多元文化相遇并存。多元共生、相互對話、相互交融的文化多元主義時代對我們的語文教學提出了新的要求,作為文化組成部分的語文教學需要一個更為廣闊與充滿活力的、跨文化的“世界文學”視野。同時,許多語文教材不同程度所體現出的比較文學的思維框架和思維特質存在著某種內在的需求,有著較大的比較空間。再者,就是教學對象的自發需求。通過培養比較文學意識,引導學生用比較思維去觀照世界,用更宏大的人文情懷去創造和感悟生活。盡管現有體制下的語文課程一定程度融會了比較思維,如有的版本教材在單元的組合上已經顯示出學科整合的傾向,但缺乏系統的理論提升和更大范疇的比較文學視野。鑒于此,將語文教學與比較文學的研究方法有機結合,在語文課程中開拓比較文學視野,對于改進語文教學模式和提高學生的認知能力都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一、比較文學的定義及其主要研究方法
比較文學是一門興起于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的獨立學科,至今已有百余年歷史。比較文學是以世界性的眼光和胸懷來從事不同國家、文明和學科之間的跨越式文學比較研究。它主要研究各種跨越中文學的同源性、類同性、異質性和互補性,以影響研究、平行研究、跨學科研究和跨文明研究為基本方法論。其目的在于以世界性眼光來總結文學規律和文學特性,以加強世界文學的相互了解與整合,推動世界文學的發展。
(一)影響研究法
影響研究法是比較文學研究傳統的研究方法之一,由法國學派所提倡。其目的在于考察不同國家的作家、作品之間互相接觸、滲透和影響的“實際聯系”。注重材料,講求考據,實證法是其優秀操作手段。它綜合運用流傳學、淵源學和媒介學方法,從影響的放送、接受、傳播途徑這三個方面來進行研究。影響研究的具體對象包括題材、主題、文類、形象、風格、技巧等文學因素。影響的類型分為正影響、負影響、反影響、回返影響、虛假影響、超越影響。
(二)平行研究法
由美國學派提出的平行研究法是對沒有事實聯系的不同國家的作家、作品、文學現象進行的比較研究,主要包括對作家、文體、主題、題材、情節、人物、風格、藝術手法、思潮流派的類比或對比研究。求同變異,經由對于精神契合的探尋和對于異質元素的離析,總結出文學發展帶有規律性的東西,為溝通尋找平臺,達到互證、互識。
(三)跨學科研究法
跨學科研究法又稱“科際整合”(interdisciplinary)或“超文學學科研究”(extraliterary study),是對文學與其他學科相互關系的研究,旨在揭示在人類文化體系中不同知識形態的共通性,彰顯文學之獨特性,把握文學的內在規律。它包括文學與其他藝術門類之間、文學與社會科學、人文科學及其與自然科學之間的關系的研究。主要研究方法是:(1)移植理論,即運用其他學科理論或藝術理論來闡釋文學作品或文學現象;(2)平行比較,即研究文學作品與其他藝術作品在結構因素、創作規律和審美價值等方面的異同;(3)追溯影響,考證事實,探討文學與科學、文學與藝術間的孕育、融合、影響等關系。
(四)跨文明研究法
跨文明研究法是比較文學研究的一種重要方法。它運用生成于一文明中的文學觀念或其他學科知識來闡釋、研究生成于另一文明中的文學作品;也可以同時存在于多個文明之間。其優秀是跨越文明界限的文學理解,包括作品闡發、理論闡發等。主要表現為兩個向度:(1)運用西方文學理論對中國文學作品進行闡發;(2)運用中國傳統文學觀念對西方作品進行闡發、解讀。事實上以西釋中常多于以中釋西。
二、比較文學研究方法在語文教學中的應用及價值
(一)拓展思維,培養自覺的比較意識和批判鑒別能力
有比較才有鑒別,比較是一切理解和思維的基礎。比較文學平行研究法“著重研究同一主題、題材、情節、人物典型跨國或跨民族的流傳和演變,以及它們在不同作家筆下所獲得的不同處理”。[1]這種“比較”并非表面的類比和比附,而是站在世界文學的高度,將不同民族、不同國家的文學作品或文學現象聯系起來做跨文化的比較,是開放、開闊、開拓的比較,避免了傳統語文教學僅限于同類文體、相同主題、相似情節等的狹隘、封閉、保守的比較。
在語文教學中,有意識地借鑒比較文學平行研究法,抓住一些典型的篇目或單元適當開展比較式教學,改變對作家、作品封閉、孤立的一元解析,認識文學異中之同,辨別其同中之異,以把握文學創作的共同規律和不同民族作家的創作個性,引導學生思維走向科學性,提供給他們新的視角和開放的意識,培養自覺比較的思維能力和世界文學眼光,從而更深刻地去認識作品的特點與價值。
在講解初中語文的《威尼斯商人》和高中語文的《守財奴》兩篇課文時,可將中西文學史上的五大“吝嗇鬼”形象進行比較分析,發現一個不同時代、不同民族文化背景下的某些規律性和一定普遍性的文學形象——“被金錢扭曲的奴隸”。但同時,又因時代、民族和作家創作個性的差異而各具特色。夏洛克的兇狠,葛朗臺的狡黠,阿巴貢的多疑,潑留希金的迂腐,嚴監生的薄情,構成了他們各自最顯著的氣質與性格。相似的人物形象體現著作家們各自不同的匠心,各吝嗇鬼身上體現的不同時代特色又折射出作家對所處時代的敏銳把握。這種打破民族、地域的界限,重新組合起來的教學內容,為學生構建起一個橫向比較的知識平臺。同時,將外國文學中類似人物置于跨文化的語境下去進行對比闡釋和理解,也改變了傳統、單一的社會學分析,有助于更好地把握人物的性格特征,既發現人物的普遍共性,又看到他們的個性差異。
比較文學研究不只局限于文學文本比較,還強調通過比較,從文化層面來理解和闡釋文學現象,探討文學現象背后的文化因素。譬如,將《愚公移山》與《老人與海》進行比較,《愚公移山》講“挖山”,是關于山的文學;《老人與海》講“闖海”,是關于海的文學。兩部來自不同文化背景作品體現了各自鮮明的文化特性。中國古代文化屬于內陸文化,思維相對保守,精神樂觀,講求安穩,崇尚力量;而西方文化屬于典型的海洋文化,思想開放,追求冒險,充滿激進,崇尚智慧。不 同的地理生存環境導致中西方文化價值觀的差異,這些差異也不可避免地在作品中得到體現。比較學習讓學生學會思索,將自己融入到多樣性的文化當中,深入到作者的內心世界,充分體驗文學的樂趣并產生強烈的求知欲,從而準確把握作品所蘊涵的深意。這種跨文化的研究無疑會極大地拓展學生的知識面,激發學生們從更廣闊的比較視域來看待中外文學、文化現象。通過文學比較學文化,這既加深了他們對外國文化特質的認識,又加深了對本國文化的了解。
平行研究法打破了時間、空間、質量、強度方面的限制。不同時代、不同地域、具有不同地位和影響的作家和作品都可以在可比性的前提下進行比較研究。透過現象,深入辨析同異。這樣的比較學習既培養學生的邏輯推理的思辨方法和鑒別能力,還豐富和充實了知識系統。當然,對任何文學實體、文學現象的科學對比與分析都必須是從相互聯系的觀點出發,切忌在語文教學實踐中不顧中西文學特質的迥異的為比較而比較的硬性比附。譬如,李白因有幾首寫飲酒之樂的詩,而“常常被稱為浪漫詩人”,杜甫可能由于博學,而“總是被貼上古典詩人的標簽”。[2]
(二)置換視角,打開文本多重解讀的審美空間
工具性與人文性的統一是語文課程的性質。語文除其人文特性外兼有工具作用。語言是最重要的交際工具,也是其他學科知識呈現的載體及進行學科性思維的必備工具,這就使語文的跨學科教學具有了必要性和可能性。在語文教學的跨學科研究中要特別注意文學系統的開放性,關注語文學科與其他學科之間的橫向、縱向的融合與溝通,充分發揮語文學科的基礎性表達工具的作用,引導學生開拓視野,強化思維訓練,通過實踐,切實提高學生的語文能力。
鼓勵學生學習多角度、多層次地解讀作品,不斷嘗試換一種角度去解讀作品,建立起文學審美的多元視域。常讀常新,獲得新的體驗和發現新的方向是語文課改所倡導的。譬如,最為傳統的課文《項鏈》一文的教學往往是從階級論等出發的冷峻的道德評判:所謂尖銳諷刺小資產階級的虛榮心和追求享樂的思想。這種對主題理解的偏頗及過于簡單化難以讓學生對作品產生認同,無法與文本產生心靈的共鳴。但若轉換視角,采用比較文學跨學科和跨文明研究法,從接受美學或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中人格結構理論角度出發,關于《項鏈》的許多新見解得以生成:瑪蒂爾德的幻想不乏自身的審美訴求;盡管她無法超越她的階級,但她超越了自己,實現了一種生命價值的嬗變,成為由外在形象美到內在精神美的女性;瑪蒂爾德的這一形象塑造,體現了作者的廣博而深厚的人文情懷,為愛慕虛榮的婦女指明了一條拯救自身的道路;作者在小說中借瑪蒂爾德的經歷不僅展現了人性欲望發展的不同階段,人格三重結構在現實環境中的矛盾沖突,同時也證實了“道德在拯救人性危機時的力量”。在跨學科研究的范圍內,以別的學科理論對文學做出闡發,從非文學的角度解讀作品,讓作品獲得多元化的詮釋,展現另一種形式的生命價值,更讓學生感受到不同學科之間的相互關系。再如,滬教版以“愛情如歌”命名單元的選文有:蘇霍姆林斯基的《給女兒的信》、普希金的《致凱恩》、夏洛蒂·勃朗特《簡愛》中節選的“因為我們是平等的”、舒婷的《致橡樹》、公劉的《只有一個人能喚醒它》以及秦觀的《鵲橋仙·纖云弄巧》。這種既跨學科又跨文化,以主題為主、突破文體的限制來結構的單元,要求教學設計要綜合考慮愛情與心理學、愛情與教育學、愛情與青春期教育、愛情與人生觀教育、愛情與生命教育等。跨越文學內外之分的障礙,構建穿越文學內外的橋梁,使學生沉浸在文學、音樂、繪畫、戲劇等多門類藝術之中,以達成對文學的整體把握。文本的多元化解讀,既還原了閱讀的真正本質,又注重了學生創造思維的培養。由于受到僵化思維模式的禁錮,語文教學常常囿于傳統觀念的束縛,對于文學作品的講解缺乏對其文學特性的真正把握,往往是強調作品的現實批判價值及其階級和時代局限。這種功利性講解,無法幫助學生真正了解和掌握作品獨特的思想藝術價值,更無助于啟發和調動學生的獨特見解和創造性思維能力。譬如,著名漢學家奚密就曾專門針對何其芳《秋天》中的隱喻在現代詩歌中的某些獨特表現展開過論述,“這首詩表達了對主題的意象性模仿。就像F.奧康納,她說她的故事的意義就是故事本身,在何其芳那里,詩的意義就是詩本身。”[3]國內大多學者卻認為,“這首勾勒秋天景象的詩,把農、牧、漁都描繪得詩意盎然,顯然是美化了國民黨反動統治下的中國農村”。[4]同樣的《秋天》,中西學者不同的解讀反映出二者在評價取向上的差異,前者更符合作品本身的藝術特色。西方學者在討論文學作品時,角度多而新穎,有從社會、政治的角度展開的,有的甚至將作品視為研究社會歷史的一部分。但總體來看,他們更關注作品的藝術性。
跨學科教學是一種全新的教學理念和決策的思維方式,它從另一角度打開了人們的眼界。打破原有的學科教學習慣和教學思維方式,在多學科的融合交叉教學中,建立各學科知識、能力之問的橫向聯系與整合,培養起學生的學科共通能力,從而促進其全面素質的整體發展。同時,也鼓勵學生站在世界文學高度,以多維視角去進一步挖掘作品內涵,感受作品的情感美,而不應以實用性、功利性的眼光來審視作品內容。這樣,才能真正認識和體會作品的思想藝術價值,才會獲得一種高屋建瓴、融會貫通的全新感覺。
(三)擴展和延伸文化視野,認識中外文化傳播的雙向互動及其意義
文學的傳承和交流是保證其生命力的前提。比較文學在本質上就是其跨越性,主要體現在跨文化、跨語言。它強調聯系、關系、交叉與匯通,尋求世界文學構成的基本規則與發展的基本規律。對任何文學實體、文學現象要做到科學的分析,都必須從相互聯系的觀點出發。不同國家及民族的文學雖無直接聯系,但也可能包含著某種“一般通行的原理原則”,世界文學正是在相互影響和相互促進中共同向前發展。
在語文教學中我們就可以有意識地運用比較文學的影響研究法。在講解作品時,穿插介紹對該作家產生一定影響的外國作家及作品,使學生的認識從單一走向多維,在“求同辨異”中加深對所學內容的理解。眾所周知,“五四”以來的中國許多著名作家,如魯迅、巴金、郁達夫、沈從文等,都是沐浴著“西風歐雨”成長起來的。可以說,“西方文學為中國新文學提供了一種‘形成性影響’”。[5]魯迅的小說創作就是最好的影響研究的范例。他曾公開承認,“我所取法的,大抵是外國的作家”。[6]他的《拿來主義》蘊含著比較文學的精神,他的《狂人日記》有著俄國小說家果戈理和德國詩人與哲學家尼采的影子。他的短篇小說《藥》更是一個很好的借鑒外國文學的例證。受西方小說的敘述手法的影響,《藥》采用了第三人稱的限知敘事視角;小說的思想內容、主題意義、行文安排則主要是受俄國作家安特萊夫及其作品《謾》《默》《齒痛》的影響;小說的結尾,也分明留著“安特萊夫似的陰冷”。[7]當然,文化交流與傳播的途徑往往是一個雙向互動的過程。一國文學既可能播入他國而產生影響,又可能受他國文學的影響而發生變化。追溯這些文學間的因緣關系,自然要采用比較文學影響研究法。中國文學和文化自古以來就播入了鄰國,其影響既久且深,近數百年也影響到了西方國家,如萊布尼茨、伏爾泰、威廉·瓊斯爵士 (Sir William Jones)、歌德、艾茲拉·龐德、艾米·洛厄爾、布萊希特等。美國詩人龐德的意象派詩歌《在地鐵站》就有著日本俳句的痕跡,其間更多的是對中國古典畫作的借鑒,龐德成功地將中國古典畫作的美學思想融進其詩歌創作技巧、審美理論和主題中。中國古典畫作講究意境及對意境的渲染,以典型的意象和巧妙的構圖為背景來烘托主體。詩的兩行相互依存,詩人將在車站上看到的過往人群的一張張臉與濕潤黑色枝條上的花瓣并置,前者逐漸變成一片片彩色印花色底,后者成為前者要烘托的意象。花瓣隨意四散,悠然落于地鐵車站,花瓣傳遞了美的信息。這一信息由于有深色而又帶濕氣的樹枝的反襯而變得突出鮮明。模糊重疊的意境之美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比較文學不僅要研究各民族文學的相互融通,也要研究異質文化碰撞所產生的變異。文學作品與作家之意義與價值,往往就體現在這種“變”與“異”里。例如,“最初讀到二十年代西方現代主義文學,還好像一見如故”[8]的卞之琳就有所選擇并創造性地將西方象征主義詩歌與民族審美傳統進行了有機融合。他的《斷章》擯棄了西方象征主義詩歌晦澀的特征及其“出世”的超驗色彩,表現的對主客體相對關系的探究有著中國道家哲學的思考。他將審美的觸角伸入現實生活的情趣中,從最常見的行為和關系發掘復雜精微的意義,呈現“人世”的風貌和含蓄的審美特質。“他在選擇和營造智性詩美的同時,也完成了對象征主義等西方現代詩學的創造性轉化”,[9]為中國新詩發展提供了很好的借鑒。
通過閱讀比較,讓學生明白文學創作中傳統繼承與借鑒他山之石的辯證關系,以及各國文學相互交流、相互促進、相互依存、共同進步的道理,以使學生逐漸養成從世界文學的高度來閱讀、審視文學作品的良好習慣,從多元文化角度分析中外文化交流中的現象,增強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在加深對文學作品的理解的同時,提高學生的跨文化能力。人類文明發展的無數事實已經表明,文化之間的交流與融合、互補與互滲會使各民族的文化更加豐富和完善
一、“超文學研究”的性質及與“跨學科研究”的區別
我們所說的“超文學”研究方法,是指在文學研究中,超越文學自身的范疇,以文學與相關知識領域的交叉處為切入點,來研究某種文學與外來文化之間的關系。它與比較文學的其它方法的區別,在于其它形式的比較文學是在文學范疇內進行,而“超文學研究”是文學與“外來文化”的關系的研究
這里所說的“超文學研究”與已有的大量比較文學學科理論著作中所說的“跨學科研究”,并不是一回事。
什么是“跨學科研究”呢?我國現有各種比較文學學科著作對“跨學科研究”的解說,大都全盤接受了美國學派所倡導的“跨學科研究”的主張,認為“跨學科研究”是比較文學研究的組成部分。通常的解釋是:“跨學科研究包括文學與其它藝術門類之間的關系研究,文學與社會科學、人文科學之間的關系的研究以及文學與自然科學之間的關系的研究”。不過,我們在認可“跨學科研究”是比較文學的一個組成部分之前,首先必須解答這樣的問題:第一,“跨學科研究”是所有科學研究中的共通的研究方法,抑或只是文學研究中的研究方法?第二,“跨學科研究”是文學研究的普遍方法,還是文學研究中的特殊方法(只是比較文學研究才使用的方法)?
對于第一個問題,眾所周知,“跨學科研究”是當今各門學科中通用的研究方法,并不是文學研究的專屬。科學的本意就是“分科之學”,分科就是一種分析,然而光分析還不行,還要“綜合”,而“跨學科”就是一種綜合。自然科學中的數、理、化、生物、醫學等學科的研究,往往必須“跨學科”,以至產生了“物理化學”、“生物醫學”等新的跨學科的交叉學科。在人文社會科學的跨學科研究中,也有“教育心理學”、“教育經濟學”、“歷史哲學”、“宗教心理學”這樣的跨學科的交叉學科。在許多情況下,需要人文科學、社會科學、哲學、自然科學的跨學科研究,才能解決一個問題。如我國最近完成的“夏商周斷代研究”的課題,就是歷史學、考古學、文字學、數學、物理學、化學、文藝學等跨學科的專家學者聯合攻關的結果。
對于第二個問題,回答也是肯定的:“跨學科研究”是文學研究的普遍方法,而不是只有比較文學研究才使用的方法。“文學是人學”,一切由人所創造的學問,都與文學有密切的關聯,這是不言而喻的。而研究文學勢必要“跨進”這些學科。例如,我國讀者最熟悉的恩格斯對巴爾扎克創作的評價。恩格斯從經濟學、統計學看問題,這就使文學與經濟發生了關系;從階級分析的角度談到了巴爾扎克與傳統貴族階級和新興資產階級的態度,這就使文學與社會學發生了關系;又談到巴爾扎克對法國風俗史的描繪,這就使文學與歷史學發生了關系。可見,文學評論與文學研究,勢必會不斷地涉及到純文學之外的各種學科——人文科學、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然而,雖然恩格斯評論巴爾扎克的時候跨了學科,我們也決不能把恩格斯對巴爾扎克的評論視為“比較文學”。再如,我國研究《紅樓夢》的“紅學”,王國維的研究角度是叔本華的悲劇哲學,俞平伯等“索隱派”用的是歷史考據學的角度與方法,等人用的是馬克思主義的階級分析方法,現在更有很多人從宗教學的角度研究《紅樓夢》與佛教、道教的關系,從精神分析學的角度研究《紅樓夢》之“夢”及人物的變態心理,從性學角度研究男女兩性關系,從醫學角度研究林黛玉等人的病情和藥方,從政治學的角度研究《紅樓夢》與宮廷政治,從經濟學的角度研究《紅樓夢》中的經濟問題,從語言學角度使用計算機統計《紅樓夢》中的用字用詞規律。……《紅樓夢》的研究成果,絕大部分是“跨學科”的。然而,我們可以因為紅學研究都跨了學科,就把“紅學”劃歸到比較文學學科中來嗎?當然不能!凡有一些文學研究經驗的人都有這樣的體會:一旦提筆寫文章,就會自覺或不自覺地“跨學科”,“一不小心”就“跨了學科”。對文學研究來說,最容易“跨”的,是社會學、心理學、藝術學、哲學、宗教學、民俗學、歷史學等。有很多文學研究的文章,仔細分析起來,就跨了許多的學科。前些年文學研究和評論界提倡的“多角度、多層次、全方位”地觀照作品,其實質就是提倡用“跨學科”的廣闊視野來研究文學現象,而不能一味膠著于某一學科的視角。可見,如果我們單從“跨學科”來看問題,則大部分文學評論、文學研究的論著和文章,特別是有一定深度的論著和文章,都是“跨學科”的,然而,我們能把這些文章都視為“比較文學”的成果嗎?都視為比較文學研究嗎?當然不能!文學研究,除了純形式的文本研究(像當代英美有些“新批評”理論家所做的那樣,盡管純粹的形式的、純文本的研究極難做到“純粹”)之外,即使純粹的字句分析那也是跨學科的——從文學“跨”到了語言學,更不必說字句和形式之外的研究了。可見,“跨學科”是文學評論的文學研究中的共同途徑和方法。文學與其它學科的這種“跨學科研究”,甚至形成了若干新的交叉學科,如“文藝心理學”、“文藝社會學”、“文藝美學”、“文學史料學”等。但是,恐怕很少有人贊成把“文藝心理學”、“文藝社會學”或“文藝美學”等看成是“比較文學”,盡管它們是文學的“跨學科研究”。
因此,我們在學科理論上必須明確:跨學科的文學研究必須是同時又是跨語言、跨文化、跨民族的研究,那才是比較文學,才是我們所說的“超文學”的研究;單單“跨學科”不是比較文學。例如,在宗教與文學的跨學科研究中,研究佛教與中國文學、基督教與中國文學、伊斯蘭教與中國文學的關系,是比較文學的研究,因為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對于中國來說,是外來的宗教,這樣的跨學科研究同時也是跨文化的研究,屬于比較文學研究;而關于中國本土宗教道教與中國文學的關系的研究,還有某一國家的政治與該國家的文學的關系研究,某一國家的內部戰爭與文學的關系研究等,都不是我們所說的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研究”。這種研究沒有跨文化、跨國界、跨民族,這只是一般的跨學科研究,而不屬于真正的比較文學研究。在這里,“跨語言、跨文化、跨民族、跨國界”應該是比較文學學科成立的必要的前提。換言之,有些“跨學科”的文學研究屬于比較文學——當這種研究是“跨語言、跨文化、跨國界”的時候;而另一些“跨學科”的文學研究則不一定是比較文學——當這種研究沒有“跨語言、跨文化、跨國界”的時候。總之,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研究”,是將某些國際性、世界性的社會事件、歷史現象、文化思潮,如政治、經濟、軍事(戰爭)、宗教哲學思想等,作為研究文學的角度、切入點或參照系,來研究某一民族、某一國家的文學與外來文化的關系。這里應該特別強調的是與文學相關的有關社會文化現象或學科領域的“國際性”。
可見,我們不使用“跨學科”或“科際整合”這樣的概念,而是使用“超文學”這一新的概念,是表示不能茍同美國學派在這個問題上的看法,盡管這種看法已經為不少人所接受。使用“超文學”這一概念,有助于對漫無邊際的“跨學科”而導致的比較文學學科無所不包的膨脹和邊界失控加以約束。它可以提醒人們:“跨學科研究”是所有科學研究中的共通的研究方法,也是文學研究的普遍方法,因此,我們不能把“跨學科”研究等同于“比較文學”。
二、“超文學研究”的方法及適用范圍
現有的比較文學學科理論的教材和專著,絕大部分都在“跨學科研究”的專章中,列專節分別論述文學與其它藝術、文學與哲學、與歷史學、與心理學、與宗教、與自然科學之間的關系。誠然,搞清這些學科之間的關系對于跨學科研究是必要的。但是,這些只是文學與其它學科的關系研究,是一般的跨學科研究的原理層面上的東西,還不是我們所指的“超文學”的比較文學研究。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研究”方法,不是總體地描述文學與其它學科的一般關系,而是要在一定的范圍內,從具體的問題出發,研究有關國際性、全球性、或世界性的政治事件和政治運動、經濟形勢、軍事與戰爭、哲學與宗教思想等,與某一國家、某一地區、某一時代的文學、甚或全球文學的關系。“超文學”的研究,就是在這個基礎上、在這個前提下建立自己的方法,確定自己的適用范圍的。
同“跨學科”的研究相比,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研究”方法的范圍是有限定的,有條件的。與文學相對的被比較的另一方,必須是“國際性的社會文化思潮”或“國際性的事件”。這是比較文學“超文學研究”得以成立的前提和基礎。什么是“國際性的社會文化思潮”或“國際性的事件”呢?“國際性的社會文化思潮”或“國際性的事件”不同于所謂“學科”。“學科”本身是抽象的、人為劃分的東西,“學科”是科學研究的范圍與對象的圈定,而不是科學研究的對象與課題本身。而“國際性的社會文化思潮”或“國際性的事件”可以被劃到某一學科內,但它存在于一定的時空中,是具體的而不是抽象的東西。例如,對文學影響甚大的弗洛伊德主義,可以劃歸“心理學”或“哲學”學科,但弗洛伊德主義作為“國際性的社會文化思潮”,又不等于“心理學學科”或“哲學學科”;“第二次世界大戰”是我們所說的與文學關系密切的“國際性事件”之一,可以把“第二次世界大戰”劃到“軍事”學科,但它顯然不等于“軍事”學科。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研究”,所涉及到的正是這種具體的“國際性的社會文化思潮”或“國際性的事件”。它們不是被圈定的學科,而是在一定的時空內有傳播力、有影響力的國際性的思潮與事件。這些思潮和事件大體包括政治思潮、經濟形勢、跨國戰爭、宗教信仰、哲學美學思潮等。在這樣的界定中,自然科學作為一個學科與文學學科的關系,不在“超文學研究”方法的適用范圍之內。而與自然科學有關的、具有傳播力的國際性思潮,如唯科學主義思潮與文學的關系等,則屬于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研究”的范圍。
例如,在政治與文學的關系的研究中,我們可以研究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所謂“紅色三十年代”的共產主義政治思想對歐美文學、對亞洲文學乃至整個世界文學的影響。那時,以共產主義為理想的左翼政治思潮,極大地改變了那個時代世紀文學的面貌,而且,左翼政治思潮從歐洲、俄蘇發源,迅速地波及了包括日本、朝鮮、中國、印度、土耳其等在內的亞洲國家,并影響到文學,形成了文學史上所說的頗具聲勢的“無產階級文學”。同樣的,六十至七十年代中國的“”運動,不僅對國際政治本身產生了影響,而且對于不少國家的文學也產生了影響。在美國、在英法等歐洲國家,在日本,甚至在黑人非洲的一些國家,都出現了呼應中國的“”的“文學作品”,出現了規模不等的青年人的“造反文學”,出現了歌頌的詩歌;相反地,在美國等西方國家,也出現了反對中國“”的文學作品。另外,雖然有些政治事件并沒有國際性的影響,但對比較文學而言也有價值。如,二十世紀后半期的社會主義國家,都出現了對黨和國家領導人歌功頌德的文學,在政治意識形態上具有深刻的相似性,很值得進行超文學的比較研究;在二十世紀五十至八十年代的所謂“冷戰”時期,在某些敵對國家出現了具有強烈冷戰色彩的文學,如中國、朝鮮、越南、古巴等國家的“反美”文學,中國的七十年代大量出現的“反對蘇聯修正主義”的文學,作為政治與文學的“超文學”的比較文學研究,都相當具有研究價值。但是,上述提到的這些課題,目前的研究均非常薄弱。在我國,艾曉明博士的博士論文《中國左翼文學思潮探源》[1]是研究三十年代中國左翼文學與國際共產主義政治及國際左翼文學的不可多得的力作。而上述其它方面的研究,則基本是空白。
在國際經濟形勢與文學的“超文學”比較文學研究中,也存在著許多誘人的研究課題。例如,歷史上的經濟活動、商業活動對文學的影響,商人在文學的國際傳播中的作用,如古代的“絲綢之路”是聞名的連接東西方重要的國際商業、經濟通道,“絲綢之路”的經濟活動對中國西北少數民族、對中東地區乃至古羅馬帝國文學有何影響?是人們感興趣的問題。而描述“絲綢之路”的各國文學作品,也非常值得加以收集整理和系統研究。在古代文學中,反映經濟活動的作品有不少,如阿拉伯的故事集《一千零一夜》,大部分故事以商人為主角,以商業活動為題材,我國阿拉伯文學專家郅溥浩先生在其專著《神話與現實——〈一千零一夜〉論》[2]中,有一專節,從國際商貿的角度,對《辛伯達航海旅行的故事》做了獨到的分析,并把它與中國的“三言二拍”中的有關作品做了比較,是經濟與文學的“超文學研究”的成功的例子。日本十七世紀的作家井原西鶴的作品中,有一類小說稱為“町人物”,即經濟小說,筆者曾在《井原西鶴市井文學初論》[3]中,以當時的東西方經濟狀況為大背景,對他的經濟小說作了分析。到了現代社會,經濟與文學的“聯姻”現象越來越突出,例如法國十九世紀大作家巴爾扎克,被英國作家毛姆稱為“認識日常生活中經濟重要性的第一個作家”(毛姆《巴爾扎克及其〈高老頭〉》);馬克思也認為巴爾扎克在其作品中所提供的經濟材料,比那些職業的經濟學家?統計學家還要多。在現代世界中,經濟的全球化對各國文學的影響,越來越成為全球化的文化現象。如1929年的那場世界經濟危機就在中國文學中留下了印記,茅盾、葉圣陶、葉紫等在三十年代初寫作的反映農村凋敝商人破產的作品,都以當時的世界經濟危機作為大背景。九十年代亞洲金融危機對亞洲各國、對我國的港臺地區的文學,產生了一定影響。七十年代以來,在日本文學中產生了“經濟小說”、企業商戰文學這種類型,并影響到了我國的香港、臺灣地區的文學。看來,商品經濟與文學活動、文學作品的商品化等問題,已經成為比較文學“超學科”研究中的重要課題。
文學與戰爭、與軍事的關系,歷來密不可分。古代世界文學的史詩,是以描寫部族之間、民族之間的血腥戰爭為基本特征的。可以說,沒有戰爭,就沒有史詩,而這些戰爭往往是“跨民族”的、沒有國界的戰爭。到了現代,除了一個國家的內戰之外,所有大規模的戰爭都是國家與國家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或國際集團與國際集團之間的戰爭,因此,戰爭本身往往就是“跨國界”的人類行為,戰爭對文學的影響也往往是跨越國界的影響。從戰爭、軍事的角度來研究文學現象,很多情況下就是揭示戰爭與文學關系的“超文學研究”。特別是二十世紀上半期的兩次空前規模的世界大戰,對作家的文學創作所產生的刺激是空前的。可以說,兩次世界大戰導致了二十世紀“戰爭文學”的繁榮。要深入研究以世界大戰為背景、為題材、為主題的“戰爭文學”,就必須立足于戰爭與文學的關系,在“戰爭”與“文學”之間,在不同的交戰國之間,找到獨特的契合點、交叉點和問題點。一方面,研究戰爭及戰爭史的學者,應該重視并充分利用“戰爭文學”這一不可替代的材料,重視戰爭文學所特有的對戰爭的形象、細致的描寫,以補充戰爭史文獻的缺欠和不足;另一方面,研究文學的學者,面對戰爭文學作品,不能只逗留在作家作品的審美分析、人物性格的分析、作品形式與技巧的分析等純文學層面,而必須研究戰爭與作家的立場與觀點,例如作家的民族主義、愛國主義思想,人道主義思想,抑或是作家的法西斯主義思想,作家的好戰態度與反戰態度;必須研究戰爭與作品的人物形象,戰爭與作品中的人性、戰爭與審美、戰爭與文學的價值判斷等問題。但是,在目前的文學研究中乃至比較文學研究中,關于戰爭文學的“超文學”的研究,還很少見,還沒有被展開。筆者的《“筆部隊”與侵華戰爭——對日本侵華文學的研究與批判》[4]一書,是戰爭與文學的“超文學”比較文學研究的一個嘗試;倪樂雄的專題論文集《戰爭與文化傳統——對歷史的另一種觀察》[5]中的有關論文,如《武亦載道——兼談儒文化與戰爭文學》?〈詩經〉與〈伊利亞特〉戰爭審美背景與特征之比較》等,從中外文化比較的開闊視野,成功地展開了中外戰爭文學的比較研究。但是,迄今為止的大多數研究戰爭文學的論文和著作,還都局限于“戰爭題材”本身,局限在國別文學內部。這種研究也有戰爭與文學的“跨學科”意識,但是,卻往往沒有把視野進一步擴大為跨國界的、跨文化的廣度,因而它還只是一般的“跨學科”的研究,還不是真正的“超文學”的比較文學研究,另一方面,將反法西斯主義文學作為一種世界性的文學現象進行總體的比較的研究,就很切合戰爭與文學的“超文學”研究的途徑;同樣,對日本、德國、意大利等國的法西斯主義文學的研究,也必須具有跨國界的世界文學的總體眼光。對中國的抗日文學的研究,僅僅站在中國文學和中國文化內部還不夠,還必須有自覺的中日文化的比較意識,必須將中國的抗日文學與日本侵華文學置于一個特定的范圍,進行必要的對比,研究才可能深入。
宗教是最具有國際傳播性的一種文化現象。文學與國際性的宗教的“超文學”的研究,其目的在于揭示宗教與文學之間的相互影響和彼此共生的關系。這種研究有兩個基本的立足點。其一,是在宗教中看文學,所謂“在宗教中看文學”,就是立足于宗教,去尋找和發現宗教如何借助文學,如何通過文學來宣道布教。其研究的對象主要是宗教性的文學作品,亦簡稱“宗教文學”。如起源于印度、流傳于亞洲廣大地區的佛教文學,包括本生故事、佛傳故事等;起源于猶太民族,而流傳于全世界的圣經故事、圣經詩歌等。其二,是在文學中看宗教。所謂“在文學中看宗教”,就是立足于文學,看作家如何受到宗教的影響,作家如何借助宗教意象、宗教觀念、宗教思維方式來構思作品、描寫人物、表達情感和思想。這兩種不同立足點的研究,目的都在于揭示外來的宗教文化如何影響和作用于文學。在以往的比較文學研究中,文學與外來宗教的比較研究受到了重視,涌現出了大批的成果。在我國,關于印度傳來的佛教對中國文學的影響的研究,已經相當廣泛和深入了。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后,就陸續有梁啟超、魯迅、胡適、陳寅恪、許地山、季羨林、趙國華、孫昌武、譚桂林等重要的研究家。他們的研究成果表明,佛教及佛教文學對于激發中國作家的想象力,對于志怪小說、神魔小說的形成,對于漢語聲韻的發現及詩歌韻律的完善與定型,起了重要的作用;而佛經的翻譯,對于大量印度民間故事傳入中國,對于引進和豐富中國語言中的詞匯、語法,對于文言文體的通俗化,也起到了重要作用。關于基督教與中國文學‘特別是與二十世紀中國文學的關系研究,近年來也取得了相當的進展,光這個課題的博士論文,就出版了五六種。伊斯蘭教與中國文學的關系,特別是與我國的回族和維吾爾族等西北部少數民族文學,也有深刻的聯系。近來面世的馬麗蓉著《二十世紀中國文學與伊斯蘭文化》[6]在這個問題的研究上具有開拓性。
哲學與文學的關系也特別的緊密。外來哲學思想對某一本土文學的影響和滲透,可以改變本土作家的世界觀,可以影響作家對世界、對人生及文藝的認識角度與方法,從而使作家的創作呈現出更為復雜的面貌。在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的研究中,外來哲學思想與某一本土文學的關系,有大量的課題需要研究。如,在東亞文化區域中,中國的哲學思想曾影響到了日本、朝鮮和越南等國。中國的老莊哲學的自然、無為的觀念和儒家哲學中的忠孝觀念等,對日本歷代文學都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中國晚明時期的“實學派”的哲學思想影響到了朝鮮,使朝鮮產生了“實學派”文學。對阿拉伯文學造成很大影響的“蘇菲主義”神秘哲學,受到了印度的吠檀多派哲學和歐洲的新柏拉圖主義哲學的影響。二十世紀以來,西方哲學思潮對東方文學的影響特別明顯。如尼采的“權力意志”及“超人哲學”,弗洛伊德主義、馬克思主義、存在主義哲學等,在東方文學中,或引發了相關的文學思潮,或出現了相關的文學流派,或出現了表現相關哲學思想的作品,或促進了文學批評觀念與方法的變革。應該說,二十世紀東方各國的先鋒派的文學,無一不同西方的哲學思潮有關,換言之,外來哲學思潮是東方現代文學發展嬗變的重要的外部推動力之一。
看來,作為比較文學的基本方法之一,“超文學研究”在謹慎規定自身的同時,也可以在許多豐富的、有價值的研究領域中得到廣泛的應用。
論文摘要:比較是確定事物同異關系的思維過程和方法,是比較文學最引人注目的方法特征;比較文學的研究趨向是在民族文化文學的差異性和同一性之間建立一種辯證的關系,在世界文化的范圍中尋覓思維本質的共性,它是辯證思維方式與方法論的結合;比較文學作為文學研究,一旦納入文學批評的視野,就具有了方法論的意義。影響研究與社會歷史批評,平行研究與新批評、符號學都有著密切的關系;接受美學、女性主義批評、文化批判等無不滲透著比較文學思維特性。重視文學批評視域中的比較文學方法論,是文學研究的重要課題,不容小覷。
論文關鍵詞:比較文學;文學批評;方法論;意義
在大學中文專業本科教學中,比較文學和文學批評分屬兩個不同的學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作為一門獨立的課程歸于外國文學學科領域,而文學批評則是文藝學中與文學理論、文學史共同構筑“三足鼎立”基本格局的重要組成部分。一個不爭的共識是:“‘比較文學’中的‘文學’,單指文學研究而言,不包括文學創作。所以,比較文學屬于文學研究。是文學研究的一個分支。明確了這一點也就明確了比較文學的學科歸屬和基本屬性。比較文學也就有了質的規定;而文學批評是一種以文學欣賞為前提、以文學理論為指導、以各種具體的文學現象為對象的研究、評價活動。既然如此.比較文學就應該是文學批評的重要內容;而比較文學一旦納入文學批評的視野,就具有了方法論的意義。學界對于比較文學和文學批評的探討,更多地是分而論之,對兩者的天然聯系未給予足夠的重視。盡管樂黛云、陳悖等比較文學界的前輩都不失時機地強調比較文學與文學研究的融通,并呼吁比較文學方法論的拓展,但未能引起批評界應有的響應。在文學批評領域,人們論及方法,更多地關注的是文學批評本身的內在方法和外在方法等方法論體系,比較文學與文學批評之關涉以及比較文學方法論意義的研究還屬于薄弱環節。本文正是針對這一點,嘗試著討論文學批評視域中的比較文學方法論之意義。
一、比較與比較文學
任何存在物都無法獨自存在,任何事物都處于與別的事物所形成的各種各樣的關系之中。比較的意識應該是隨著人類意識的產生而產生的;有意識的比較思維在人類思維的歷史上也會找到其產生和發展的歷史淵源和學理基礎;比較的方法作為人類思維的基礎,其運用也可以一直追溯到遙遠的古代。英國女學者波斯奈特指出:“用比較法來獲得知識或者交流知識,在某種意義上說和思維本身的歷史一樣悠久”;并將比較稱之為支撐人類思維的“原始的腳手架。”
從學理上推論:比較意識的產生,比較思維的形成,比較方法的運用,似乎一脈貫之,清晰地勾勒出“比較”概念的生成。《辭海》這樣解釋“比較”:確定事物同異關系的思維過程和方法。可見,察同辨異是“比較”的基本特性;而察同辨異也是一切學術研究的基礎和出發點,因此,比較方法的運用存在于一切學科之中。
法國比較文學研究者梵第根早就意識到比較之于文學研究的重要:“一種心智的產物是罕有孤立。不論作者有意無意,像一幅畫一座塑像,一個奏鳴曲一樣,一部書也是歸入一個系列之中的,它有著前驅者,它也會有后繼者。”馬克思、恩格斯對比較文學產生的背景作了極為科學的說明:“過去那種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狀態,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相互往來和各方面的相互依賴所代替了。物質的生產是如此.精神的生產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產品成了公共的財產。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為不可能,于是由許多種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學形成了一種世界的文學。”他們的預言很快被證實。19世紀上半葉,比較文學作為一門新興的學科開始發展起來。直至成為一門顯學。
比較文學是對兩種或兩種以上民族文學之間相互作用的過程,以及文學與其他藝術門類和其他意識形態的相互關系的比較研究,包括影響研究、平行研究和跨學科研究:而不同國家的學者強調的側重點各有不同:以第根、伽列等為代表的法國學者強調不同民族文學的影響研究,以韋勒克為代表的美國學者強調不同民族文學的平行研究,以阿歷克謝耶夫和日爾蒙斯基為代表的俄羅斯學者則認為影響研究和平行研究不可分,應該同時并重。
比較文學研究盡管各有側重,以致形成不同學派,但其共同點也是最引人注目的方法特征就是比較。“比較文學中的比較與人類思維中早已存在的比較的方法在具體操作上并沒有根本的差異,然而,比較文學又并非單純的比較,有時也并非一般意義上的比較,比較文學中的比較具有某種特異的東西,這種特異性在于:進行比較文學研究,需要處理兩個或兩個以上民族文學之間的關系,這時作為研究主體的‘我’無法超然于研究對象之外。而往往先在地認同于兩個要素之中的一個.這樣我們要處理的就不僅僅是兩個研究對象之間的關系,還包括研究主體與研究對象之間的關系。”可見。比較文學學科中“比較”的意義具有特定的并且確切的學理內容,它是一種旨在把握“雙邊”或“多邊”文學的內在關系.并進而認識它們的本質的具有特定內涵的思維形態、思維過程和方法論。
總之,比較是一種思維過程和方法:有意識的比較思維體現于人類思維的發展進程之中:比較方法的運用存在于一切學科之中:比較文學中的比較不等同于一般意義上的比較,有其特定的內涵,是一種跨民族、跨學科、跨文化的比較;而比較文學一旦納入文學批評的視野,就具有了方法淪的意義。撇開文學批評而泛談比較文學方法論.抑或文學批評方法論中忽略比較文學方法,這些都必不能探驪得珠,甚至會南轅北轍。
二、文學批評中比較文學思維的滲透
比較文學的研究趨向是在民族文化文學的差異性和同一性之間建立一種辯證的關系,在世界文化的范圍中尋覓思維本質的共性,它是辯證思維方式與方法論的結合。“如果單從方法論的角度對比較文學作歷時性的追溯,那么.我們便可以發現.由于各個時期比較文學觀念的不同,它的理論背景和指導思想的不同.因而在研究重點和研究方法等方面也是各不相同的。”影響研究、平行研究、跨文化研究的應運而生就是很好的說明。我們還可以發現,比較文學基本的研究方法都與文學批評的理論、方法有著天然的關聯,即文學批評中滲透著比較文學的意識和思維,諸如:社會歷史批評與影響研究,新批評、符號學與平行研究,接受理論與比較文學,女性主義批評與比較文學,文化批判與比較文學等等。
陳悖等學者在《比較文學》中指出:歷史的實證的方法和審美的批評方法.是比較文學史上存在的兩種基本的研究方法。并對其流變作了梳理:在l9世紀末期到20世紀上半期,比較文學被看成文學史的一個分支,影響研究占有絕對統治的地位,實證主義的研究方法幾乎成了唯一的方法這類研究在理論上發展到極端,就是梵第根所主張的,把比較文學看成歷史科學,只作事實的搜索考證,研究因果聯系,而排斥審美批評。50年代之后,美國學者提倡平行研究,他們的理論背景是形式主義和新批評,因而在實踐上強調審美的批評方法.強調“文學性”。這種梳理,實際上觸及到了文學批評中的社會歷史批評、原型批評、新批評、符號學與比較文學中的影響研究、平行研究的關系問題。社會歷史批評與影響研究都注重事實的考據,強調實證分析,探微索隱地辨析、說明文學現象之間相互聯系和因果關系;新批評、符號學與平行研究都運用審美的批評方法,致力于發掘無事實聯系的文學現象之間的內在的美學價值,體現了法國學者金伯勒的思考:文學的比較研究不應當局限于“事實聯系的研究”.而必須嘗試把研究導向對作品的價值的思考。
文學批評中讀者反應批評的理論主干是接受美學,作為文學研究的一種新范式。它將讀者置于批評的中心,為考察文學現象提供了一個全新的研究視角和方法。接受理論強調讀者的參與和創造,重視讀者的接受過程;比較文學關注作品的“創作經過路線”。考量比較的放送與接受,兩者有頗多接近之處。接受理論創始人之一的堯斯為了論證接受理論與比較文學的關系,曾經討論了“歌德的《浮士德》與瓦萊里的《浮士德》:論問題與回答的闡釋學”。將德國的歌德與法國的瓦萊里的作品相比。這顯然是比較文學的視野;而其中叉涉及到瓦萊里對歌德的接受問題,這又屬讀者反應批評的范疇。堯斯正是領悟到了接受理論中的比較意識以及比較文學中的接受因子,才強調:“我們研究《浮士德》時,所提出的問題,一定要針對歌德的《浮士德》和后來瓦萊里的《浮士德》所回答的問題,對癥下藥。”他還通過比較和接受研究發現:“歌德以他的人性戲劇回答浮士德神話的原始問題時,已經作r些改動。瓦萊里也發現歌德的《浮士德》的回答已不能滿足他。于是他提出浮士德神話中蘊涵的另一個問題。”堯斯的批評實踐,充分證明了隨著比較文學創作活動、放送者、接受者關系網的滲透,接受美學、讀者批評形成了一個新的理論層面.并由此開辟了文學研究新的探索途徑。
符號學成為西方各種形式主義批評堅實的理論支撐,結構主義、后結構主義都直接從中獲得靈感。符號學研究力圖借鑒語言符號分析法和代碼理論,從意義建構的“零框架”上尋求人類文化的同一性.這與比較文學的跨學科(文學與語言學聯姻)、跨文化(不同民族文化的異同)研究如出一轍。在比較文學平行研究中,有一種間接比較稱為理論移植.即以一國文學理論去闡釋另一國文學作品(俗稱“西論中用”)。上世紀70、80年代.臺灣學者楊牧和大陸學者周英雄先后對宋人郭茂倩《樂府詩集》卷二十六中的一首小詩《公無渡河》的分析,就是借用西方文學批評中結構主義二元對立原則和符號學原理解讀中國文學作品的典型案例;論者從形式因素人手,創造性地從語音層次的分析上升到語義層次的分析,由此傳達出對生命的喟嘆,進而揭示悲劇精神,充分體現了比較文學的理論移植方法與文學批評的符號學方法、結構主義方法的融合;這種批評實踐,是結構主義詩學中國化的開拓性嘗試,并顯示出比較文學與文學批評的不解之緣。
女性主義批評由于其性別的獨特性、理念的多元性、視角的開放性,自然與比較文學研究產生了許多契合點。當今世界女性主義批評運動千姿百態.不同的社會背景和文化傳統,使發生在不同國度的女性主義文學批評活動呈現出不同的特點;注重社會實踐而輕視理論化的英美女性主義批評、理性而多元的女性主義文學批評法國流派、爭取女權強調本民族文化認同感的東方女性主義批評。新見迭出,不乏勝解,各領風騷,形成了比較文學研究的新視閾。并昭示人們:無論是社會學女性主義批評、符號學女性主義批評,還是心理學女性主義批評、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批評。一旦跨越民族、跨越國界、跨越文化.就具有了比較文學方法論的意義。
此外,從比較文學跨學科研究的文學和社會學、文學和心理學的傳通過程中,我們還可以窺見到原型批評、心理分析批評甚至精神分析批評等文學批評方法的特質。
辨析文學批評方法與比較文學方法之關涉.使我們得到的啟示是:比較文學學科的邊緣性決定了它必然要與其他學科發生緊密的關系,最引人注目的方法特征就是比較;而比較文學的根本屬性是文學研究.也就決定了它在文學批評的視野中必然具有方法論的意義。因此,將比較文學方法論納入文學批評的視野,是文學批評方法論教學與研究的重要課題。
三、比較文學方法論意義
比較文學是比較思維與比較方法結合的產物。它以理解不同文化和文學問的差異性和同一性的辯證思維為主導,其研究方法也因此超越形式的異同類比,而包括了各種文學的不同研究方式,從而展現各種文學的特征和它們之間的辯證聯系。
問題在于,處于當下這個多元參照和學科整合的時代,我們應該如何歷史性地從方法論、認識論和學科本體論的不同層面,去理解和認識“比較”的不同內涵及其對于文學研究的意義?去思考和探尋這種比較的價值目標將如何影響到比較文學學科方法和文學研究范式的有效性?有學者對此有著自己的見解:“特別是在當下所謂現代性視域和多元文化語境中,比較’只能建立在堅定不移地拆解文化中心主義、肯定多元文化共生權利、堅持價值傾向和發展擔當互補共存的意識基礎之上。如果沒有這些價值理念的支撐,一般意義上的比較方法.甚至是跨越文化、語言、民族的比較研究,同樣不能保證得到這個時代的文化對話所期待的結果。”
值得一提的是,中國比較文學的發展一直伴隨著方法論的探索,許多學者致力于新時期文學研究方法有效性的考求;在一致推重“比較”作為比較文學的出發點、思維方式和基本方法的前提下,學界還就“闡發法”、“異同比較法”、“尋根法”、“對話”等研究方法進行了有效的嘗試:實踐證明,它們無論是在比較文學領域還是在文學批評范疇,都具有方法論的意義。
闡發研究既是一種研究類型.也是一種比較方法。它是中國學者的一個創造。王國維、胡適、聞一多等現代學者曾嘗試這種實踐;1976年臺灣學者古添洪把“援用西方的理論與方法.以開發中國文學的寶藏”的研究,稱作“闡發”研究。這種間接比較實質上屬于理論移植,即以一國文學理論去闡釋另一國文學作品:而一國文學理論是從該國文學創作總結、抽象而來,在被用于另一國作品闡釋時,無可避免地隱含著兩種作品的比較:理論移用中的逆與順,折射出兩種作品的異與同。
平行研究中根據性質類型可分為類比研究和對比研究,稱為“異同比較法”。這是一種跨文化的比較研究.是在異質異源的不同文化體系之間進行的比較。它要求從求同出發,進而辨異,進而探究其深層原因;同時,在異同的比較研究中,發現各自的民族特色和獨特價值,尋求相互的了解、溝通和融合。
“尋根法”即“文化模子尋根法”,它是跨文化研究中文化沖突、文化碰撞的產物,是美籍華裔學者葉維廉提出的。他主張在進行不同類型文化背景的文學比較研究時.以文化模子的尋根作為基礎.而且必須從兩個模子的疊合處察同辨異,尋根探源,并認為,只有這樣.方能窮究事物的本來面貌.達到兩者的融合。葉維廉的思考.為中西文學比較研究提供了新思路。
“對話”是比較的重要路徑,也是文化傳通的有效方法樂黛云從對話的角度反觀比較文學的方法論基點和研究范式,提出了文學對話這個比較文學的方法論基礎.并深刻地揭示了比較文學的實質:比較不是理由,比較中達成直接或間接的對話并且通過對話產生互補、互識、互鑒的成果.才是比較文學題中應有之義。這也正是巴赫金所憧憬的境界:在兩種文化發生這種對話性相遇的情況之下.它們既不會彼此融合,也不會相互混同,各自都會保持自己的統一性和開放性的完整性,然而它們都相互豐富起來。
當我們用“比較”的眼光審視文學批評和比較文學.深感兩者需要的是學理的滲透和方法的融合.還發現無論是比較、闡發、對話等一般方法。還是影響研究、平行研究、實證批評、審美批評等具體方法,都能找到許多契合點,都具有方法論的意義。文學批評方法論教學,重視比較文學思維的滲透.為比較文學方法留出一席重要之地,正在情理之中。
比較,需要一個“他者”。“他者之夢.也許只是另一種形式的自我之夢,他者向我們揭示的也許正是我們自身的未知身份,是我們自身的相異性。他者吸引我們走出自我.也有可能幫助我們回歸到自我,發現另一個自我。”在文學批評和比較文學的視域中,這一番言說,既充滿詩意,又耐人尋味。
一、“超文學研究”的性質及與“跨學科研究”的區別
我們所說的“超文學”研究方法,是指在文學研究中,超越文學自身的范疇,以文學與相關知識領域的交叉處為切入點,來研究某種文學與外來文化之間的關系。它與比較文學的其它方法的區別,在于其它形式的比較文學是在文學范疇內進行,而“超文學研究”是文學與“外來文化”的關系的研究
這里所說的“超文學研究”與已有的大量比較文學學科理論著作中所說的“跨學科研究”,并不是一回事。
什么是“跨學科研究”呢?我國現有各種比較文學學科著作對“跨學科研究”的解說,大都全盤接受了美國學派所倡導的“跨學科研究”的主張,認為“跨學科研究”是比較文學研究的組成部分。通常的解釋是:“跨學科研究包括文學與其它藝術門類之間的關系研究,文學與社會科學、人文科學之間的關系的研究以及文學與自然科學之間的關系的研究”。不過,我們在認可“跨學科研究”是比較文學的一個組成部分之前,首先必須解答這樣的問題:第一,“跨學科研究”是所有科學研究中的共通的研究方法,抑或只是文學研究中的研究方法?第二,“跨學科研究”是文學研究的普遍方法,還是文學研究中的特殊方法(只是比較文學研究才使用的方法)?
對于第一個問題,眾所周知,“跨學科研究”是當今各門學科中通用的研究方法,并不是文學研究的專屬。科學的本意就是“分科之學”,分科就是一種分析,然而光分析還不行,還要“綜合”,而“跨學科”就是一種綜合。自然科學中的數、理、化、生物、醫學等學科的研究,往往必須“跨學科”,以至產生了“物理化學”、“生物醫學”等新的跨學科的交叉學科。在人文社會科學的跨學科研究中,也有“教育心理學”、“教育經濟學”、“歷史哲學”、“宗教心理學”這樣的跨學科的交叉學科。在許多情況下,需要人文科學、社會科學、哲學、自然科學的跨學科研究,才能解決一個問題。如我國最近完成的“夏商周斷代研究”的課題,就是歷史學、考古學、文字學、數學、物理學、化學、文藝學等跨學科的專家學者聯合攻關的結果。
對于第二個問題,回答也是肯定的:“跨學科研究”是文學研究的普遍方法,而不是只有比較文學研究才使用的方法。“文學是人學”,一切由人所創造的學問,都與文學有密切的關聯,這是不言而喻的。而研究文學勢必要“跨進”這些學科。例如,我國讀者最熟悉的恩格斯對巴爾扎克創作的評價。恩格斯從經濟學、統計學看問題,這就使文學與經濟發生了關系;從階級分析的角度談到了巴爾扎克與傳統貴族階級和新興資產階級的態度,這就使文學與社會學發生了關系;又談到巴爾扎克對法國風俗史的描繪,這就使文學與歷史學發生了關系。可見,文學評論與文學研究,勢必會不斷地涉及到純文學之外的各種學科——人文科學、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然而,雖然恩格斯評論巴爾扎克的時候跨了學科,我們也決不能把恩格斯對巴爾扎克的評論視為“比較文學”。再如,我國研究《紅樓夢》的“紅學”,王國維的研究角度是叔本華的悲劇哲學,俞平伯等“索隱派”用的是歷史考據學的角度與方法,等人用的是馬克思主義的階級分析方法,現在更有很多人從宗教學的角度研究《紅樓夢》與佛教、道教的關系,從精神分析學的角度研究《紅樓夢》之“夢”及人物的變態心理,從性學角度研究男女兩性關系,從醫學角度研究林黛玉等人的病情和藥方,從政治學的角度研究《紅樓夢》與宮廷政治,從經濟學的角度研究《紅樓夢》中的經濟問題,從語言學角度使用計算機統計《紅樓夢》中的用字用詞規律。……《紅樓夢》的研究成果,絕大部分是“跨學科”的。然而,我們可以因為紅學研究都跨了學科,就把“紅學”劃歸到比較文學學科中來嗎?當然不能!凡有一些文學研究經驗的人都有這樣的體會:一旦提筆寫文章,就會自覺或不自覺地“跨學科”,“一不小心”就“跨了學科”。對文學研究來說,最容易“跨”的,是社會學、心理學、藝術學、哲學、宗教學、民俗學、歷史學等。有很多文學研究的文章,仔細分析起來,就跨了許多的學科。前些年文學研究和評論界提倡的“多角度、多層次、全方位”地觀照作品,其實質就是提倡用“跨學科”的廣闊視野來研究文學現象,而不能一味膠著于某一學科的視角。可見,如果我們單從“跨學科”來看問題,則大部分文學評論、文學研究的論著和文章,特別是有一定深度的論著和文章,都是“跨學科”的,然而,我們能把這些文章都視為“比較文學”的成果嗎?都視為比較文學研究嗎?當然不能!文學研究,除了純形式的文本研究(像當代英美有些“新批評”理論家所做的那樣,盡管純粹的形式的、純文本的研究極難做到“純粹”)之外,即使純粹的字句分析那也是跨學科的——從文學“跨”到了語言學,更不必說字句和形式之外的研究了。可見,“跨學科”是文學評論的文學研究中的共同途徑和方法。文學與其它學科的這種“跨學科研究”,甚至形成了若干新的交叉學科,如“文藝心理學”、“文藝社會學”、“文藝美學”、“文學史料學”等。但是,恐怕很少有人贊成把“文藝心理學”、“文藝社會學”或“文藝美學”等看成是“比較文學”,盡管它們是文學的“跨學科研究”。
因此,我們在學科理論上必須明確:跨學科的文學研究必須是同時又是跨語言、跨文化、跨民族的研究,那才是比較文學,才是我們所說的“超文學”的研究;單單“跨學科”不是比較文學。例如,在宗教與文學的跨學科研究中,研究佛教與中國文學、基督教與中國文學、伊斯蘭教與中國文學的關系,是比較文學的研究,因為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對于中國來說,是外來的宗教,這樣的跨學科研究同時也是跨文化的研究,屬于比較文學研究;而關于中國本土宗教道教與中國文學的關系的研究,還有某一國家的政治與該國家的文學的關系研究,某一國家的內部戰爭與文學的關系研究等,都不是我們所說的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研究”。這種研究沒有跨文化、跨國界、跨民族,這只是一般的跨學科研究,而不屬于真正的比較文學研究。在這里,“跨語言、跨文化、跨民族、跨國界”應該是比較文學學科成立的必要的前提。換言之,有些“跨學科”的文學研究屬于比較文學——當這種研究是“跨語言、跨文化、跨國界”的時候;而另一些“跨學科”的文學研究則不一定是比較文學——當這種研究沒有“跨語言、跨文化、跨國界”的時候。總之,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研究”,是將某些國際性、世界性的社會事件、歷史現象、文化思潮,如政治、經濟、軍事(戰爭)、宗教哲學思想等,作為研究文學的角度、切入點或參照系,來研究某一民族、某一國家的文學與外來文化的關系。這里應該特別強調的是與文學相關的有關社會文化現象或學科領域的“國際性”。
可見,我們不使用“跨學科”或“科際整合”這樣的概念,而是使用“超文學”這一新的概念,是表示不能茍同美國學派在這個問題上的看法,盡管這種看法已經為不少人所接受。使用“超文學”這一概念,有助于對漫無邊際的“跨學科”而導致的比較文學學科無所不包的膨脹和邊界失控加以約束。它可以提醒人們:“跨學科研究”是所有科學研究中的共通的研究方法,也是文學研究的普遍方法,因此,我們不能把“跨學科”研究等同于“比較文學”。
二、“超文學研究”的方法及適用范圍
現有的比較文學學科理論的教材和專著,絕大部分都在“跨學科研究”的專章中,列專節分別論述文學與其它藝術、文學與哲學、與歷史學、與心理學、與宗教、與自然科學之間的關系。誠然,搞清這些學科之間的關系對于跨學科研究是必要的。但是,這些只是文學與其它學科的關系研究,是一般的跨學科研究的原理層面上的東西,還不是我們所指的“超文學”的比較文學研究。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研究”方法,不是總體地描述文學與其它學科的一般關系,而是要在一定的范圍內,從具體的問題出發,研究有關國際性、全球性、或世界性的政治事件和政治運動、經濟形勢、軍事與戰爭、哲學與宗教思想等,與某一國家、某一地區、某一時代的文學、甚或全球文學的關系。“超文學”的研究,就是在這個基礎上、在這個前提下建立自己的方法,確定自己的適用范圍的。
同“跨學科”的研究相比,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研究”方法的范圍是有限定的,有條件的。與文學相對的被比較的另一方,必須是“國際性的社會文化思潮”或“國際性的事件”。這是比較文學“超文學研究”得以成立的前提和基礎。什么是“國際性的社會文化思潮”或“國際性的事件”呢?“國際性的社會文化思潮”或“國際性的事件”不同于所謂“學科”。“學科”本身是抽象的、人為劃分的東西,“學科”是科學研究的范圍與對象的圈定,而不是科學研究的對象與課題本身。而“國際性的社會文化思潮”或“國際性的事件”可以被劃到某一學科內,但它存在于一定的時空中,是具體的而不是抽象的東西。例如,對文學影響甚大的弗洛伊德主義,可以劃歸“心理學”或“哲學”學科,但弗洛伊德主義作為“國際性的社會文化思潮”,又不等于“心理學學科”或“哲學學科”;“第二次世界大戰”是我們所說的與文學關系密切的“國際性事件”之一,可以把“第二次世界大戰”劃到“軍事”學科,但它顯然不等于“軍事”學科。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研究”,所涉及到的正是這種具體的“國際性的社會文化思潮”或“國際性的事件”。它們不是被圈定的學科,而是在一定的時空內有傳播力、有影響力的國際性的思潮與事件。這些思潮和事件大體包括政治思潮、經濟形勢、跨國戰爭、宗教信仰、哲學美學思潮等。在這樣的界定中,自然科學作為一個學科與文學學科的關系,不在“超文學研究”方法的適用范圍之內。而與自然科學有關的、具有傳播力的國際性思潮,如唯科學主義思潮與文學的關系等,則屬于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研究”的范圍。
例如,在政治與文學的關系的研究中,我們可以研究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所謂“紅色三十年代”的共產主義政治思想對歐美文學、對亞洲文學乃至整個世界文學的影響。那時,以共產主義為理想的左翼政治思潮,極大地改變了那個時代世紀文學的面貌,而且,左翼政治思潮從歐洲、俄蘇發源,迅速地波及了包括日本、朝鮮、中國、印度、土耳其等在內的亞洲國家,并影響到文學,形成了文學史上所說的頗具聲勢的“無產階級文學”。同樣的,六十至七十年代中國的“”運動,不僅對國際政治本身產生了影響,而且對于不少國家的文學也產生了影響。在美國、在英法等歐洲國家,在日本,甚至在黑人非洲的一些國家,都出現了呼應中國的“”的“文學作品”,出現了規模不等的青年人的“造反文學”,出現了歌頌的詩歌;相反地,在美國等西方國家,也出現了反對中國“”的文學作品。另外,雖然有些政治事件并沒有國際性的影響,但對比較文學而言也有價值。如,二十世紀后半期的社會主義國家,都出現了對黨和國家領導人歌功頌德的文學,在政治意識形態上具有深刻的相似性,很值得進行超文學的比較研究;在二十世紀五十至八十年代的所謂“冷戰”時期,在某些敵對國家出現了具有強烈冷戰色彩的文學,如中國、朝鮮、越南、古巴等國家的“反美”文學,中國的七十年代大量出現的“反對蘇聯修正主義”的文學,作為政治與文學的“超文學”的比較文學研究,都相當具有研究價值。但是,上述提到的這些課題,目前的研究均非常薄弱。在我國,艾曉明博士的博士論文《中國左翼文學思潮探源》[1]是研究三十年代中國左翼文學與國際共產主義政治及國際左翼文學的不可多得的力作。而上述其它方面的研究,則基本是空白。
在國際經濟形勢與文學的“超文學”比較文學研究中,也存在著許多誘人的研究課題。例如,歷史上的經濟活動、商業活動對文學的影響,商人在文學的國際傳播中的作用,如古代的“絲綢之路”是聞名的連接東西方重要的國際商業、經濟通道,“絲綢之路”的經濟活動對中國西北少數民族、對中東地區乃至古羅馬帝國文學有何影響?是人們感興趣的問題。而描述“絲綢之路”的各國文學作品,也非常值得加以收集整理和系統研究。在古代文學中,反映經濟活動的作品有不少,如阿拉伯的故事集《一千零一夜》,大部分故事以商人為主角,以商業活動為題材,我國阿拉伯文學專家郅溥浩先生在其專著《神話與現實——〈一千零一夜〉論》[2]中,有一專節,從國際商貿的角度,對《辛伯達航海旅行的故事》做了獨到的分析,并把它與中國的“三言二拍”中的有關作品做了比較,是經濟與文學的“超文學研究”的成功的例子。日本十七世紀的作家井原西鶴的作品中,有一類小說稱為“町人物”,即經濟小說,筆者曾在《井原西鶴市井文學初論》[3]中,以當時的東西方經濟狀況為大背景,對他的經濟小說作了分析。到了現代社會,經濟與文學的“聯姻”現象越來越突出,例如法國十九世紀大作家巴爾扎克,被英國作家毛姆稱為“認識日常生活中經濟重要性的第一個作家”(毛姆《巴爾扎克及其〈高老頭〉》);馬克思也認為巴爾扎克在其作品中所提供的經濟材料,比那些職業的經濟學家?統計學家還要多。在現代世界中,經濟的全球化對各國文學的影響,越來越成為全球化的文化現象。如1929年的那場世界經濟危機就在中國文學中留下了印記,茅盾、葉圣陶、葉紫等在三十年代初寫作的反映農村凋敝商人破產的作品,都以當時的世界經濟危機作為大背景。九十年代亞洲金融危機對亞洲各國、對我國的港臺地區的文學,產生了一定影響。七十年代以來,在日本文學中產生了“經濟小說”、企業商戰文學這種類型,并影響到了我國的香港、臺灣地區的文學。看來,商品經濟與文學活動、文學作品的商品化等問題,已經成為比較文學“超學科”研究中的重要課題。
文學與戰爭、與軍事的關系,歷來密不可分。古代世界文學的史詩,是以描寫部族之間、民族之間的血腥戰爭為基本特征的。可以說,沒有戰爭,就沒有史詩,而這些戰爭往往是“跨民族”的、沒有國界的戰爭。到了現代,除了一個國家的內戰之外,所有大規模的戰爭都是國家與國家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或國際集團與國際集團之間的戰爭,因此,戰爭本身往往就是“跨國界”的人類行為,戰爭對文學的影響也往往是跨越國界的影響。從戰爭、軍事的角度來研究文學現象,很多情況下就是揭示戰爭與文學關系的“超文學研究”。特別是二十世紀上半期的兩次空前規模的世界大戰,對作家的文學創作所產生的刺激是空前的。可以說,兩次世界大戰導致了二十世紀“戰爭文學”的繁榮。要深入研究以世界大戰為背景、為題材、為主題的“戰爭文學”,就必須立足于戰爭與文學的關系,在“戰爭”與“文學”之間,在不同的交戰國之間,找到獨特的契合點、交叉點和問題點。一方面,研究戰爭及戰爭史的學者,應該重視并充分利用“戰爭文學”這一不可替代的材料,重視戰爭文學所特有的對戰爭的形象、細致的描寫,以補充戰爭史文獻的缺欠和不足;另一方面,研究文學的學者,面對戰爭文學作品,不能只逗留在作家作品的審美分析、人物性格的分析、作品形式與技巧的分析等純文學層面,而必須研究戰爭與作家的立場與觀點,例如作家的民族主義、愛國主義思想,人道主義思想,抑或是作家的法西斯主義思想,作家的好戰態度與反戰態度;必須研究戰爭與作品的人物形象,戰爭與作品中的人性、戰爭與審美、戰爭與文學的價值判斷等問題。但是,在目前的文學研究中乃至比較文學研究中,關于戰爭文學的“超文學”的研究,還很少見,還沒有被展開。筆者的《“筆部隊”與侵華戰爭——對日本侵華文學的研究與批判》[4]一書,是戰爭與文學的“超文學”比較文學研究的一個嘗試;倪樂雄的專題論文集《戰爭與文化傳統——對歷史的另一種觀察》[5]中的有關論文,如《武亦載道——兼談儒文化與戰爭文學》?〈詩經〉與〈伊利亞特〉戰爭審美背景與特征之比較》等,從中外文化比較的開闊視野,成功地展開了中外戰爭文學的比較研究。但是,迄今為止的大多數研究戰爭文學的論文和著作,還都局限于“戰爭題材”本身,局限在國別文學內部。這種研究也有戰爭與文學的“跨學科”意識,但是,卻往往沒有把視野進一步擴大為跨國界的、跨文化的廣度,因而它還只是一般的“跨學科”的研究,還不是真正的“超文學”的比較文學研究,另一方面,將反法西斯主義文學作為一種世界性的文學現象進行總體的比較的研究,就很切合戰爭與文學的“超文學”研究的途徑;同樣,對日本、德國、意大利等國的法西斯主義文學的研究,也必須具有跨國界的世界文學的總體眼光。對中國的抗日文學的研究,僅僅站在中國文學和中國文化內部還不夠,還必須有自覺的中日文化的比較意識,必須將中國的抗日文學與日本侵華文學置于一個特定的范圍,進行必要的對比,研究才可能深入。
宗教是最具有國際傳播性的一種文化現象。文學與國際性的宗教的“超文學”的研究,其目的在于揭示宗教與文學之間的相互影響和彼此共生的關系。這種研究有兩個基本的立足點。其一,是在宗教中看文學,所謂“在宗教中看文學”,就是立足于宗教,去尋找和發現宗教如何借助文學,如何通過文學來宣道布教。其研究的對象主要是宗教性的文學作品,亦簡稱“宗教文學”。如起源于印度、流傳于亞洲廣大地區的佛教文學,包括本生故事、佛傳故事等;起源于猶太民族,而流傳于全世界的圣經故事、圣經詩歌等。其二,是在文學中看宗教。所謂“在文學中看宗教”,就是立足于文學,看作家如何受到宗教的影響,作家如何借助宗教意象、宗教觀念、宗教思維方式來構思作品、描寫人物、表達情感和思想。這兩種不同立足點的研究,目的都在于揭示外來的宗教文化如何影響和作用于文學。在以往的比較文學研究中,文學與外來宗教的比較研究受到了重視,涌現出了大批的成果。在我國,關于印度傳來的佛教對中國文學的影響的研究,已經相當廣泛和深入了。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后,就陸續有梁啟超、魯迅、胡適、陳寅恪、許地山、季羨林、趙國華、孫昌武、譚桂林等重要的研究家。他們的研究成果表明,佛教及佛教文學對于激發中國作家的想象力,對于志怪小說、神魔小說的形成,對于漢語聲韻的發現及詩歌韻律的完善與定型,起了重要的作用;而佛經的翻譯,對于大量印度民間故事傳入中國,對于引進和豐富中國語言中的詞匯、語法,對于文言文體的通俗化,也起到了重要作用。關于基督教與中國文學‘特別是與二十世紀中國文學的關系研究,近年來也取得了相當的進展,光這個課題的博士論文,就出版了五六種。伊斯蘭教與中國文學的關系,特別是與我國的回族和維吾爾族等西北部少數民族文學,也有深刻的聯系。近來面世的馬麗蓉著《二十世紀中國文學與伊斯蘭文化》[6]在這個問題的研究上具有開拓性。
哲學與文學的關系也特別的緊密。外來哲學思想對某一本土文學的影響和滲透,可以改變本土作家的世界觀,可以影響作家對世界、對人生及文藝的認識角度與方法,從而使作家的創作呈現出更為復雜的面貌。在比較文學的“超文學”的研究中,外來哲學思想與某一本土文學的關系,有大量的課題需要研究。如,在東亞文化區域中,中國的哲學思想曾影響到了日本、朝鮮和越南等國。中國的老莊哲學的自然、無為的觀念和儒家哲學中的忠孝觀念等,對日本歷代文學都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中國晚明時期的“實學派”的哲學思想影響到了朝鮮,使朝鮮產生了“實學派”文學。對阿拉伯文學造成很大影響的“蘇菲主義”神秘哲學,受到了印度的吠檀多派哲學和歐洲的新柏拉圖主義哲學的影響。二十世紀以來,西方哲學思潮對東方文學的影響特別明顯。如尼采的“權力意志”及“超人哲學”,弗洛伊德主義、馬克思主義、存在主義哲學等,在東方文學中,或引發了相關的文學思潮,或出現了相關的文學流派,或出現了表現相關哲學思想的作品,或促進了文學批評觀念與方法的變革。應該說,二十世紀東方各國的先鋒派的文學,無一不同西方的哲學思潮有關,換言之,外來哲學思潮是東方現代文學發展嬗變的重要的外部推動力之一。
看來,作為比較文學的基本方法之一,“超文學研究”在謹慎規定自身的同時,也可以在許多豐富的、有價值的研究領域中得到廣泛的應用。
本文作者:陳德鳳 單位:貴陽醫學院
一、多元文化時代特征
1.文化多元性
在世界各個民族的發展進程中,由于地域、環境和社會因素的共同影響與歷史的積淀,形成了各個民族獨具特色的民族文化及其深厚的文化內涵和底蘊。人類復雜多樣的文化現象深刻地影響各個民族的內在發展,充分體現了不同族群文化的多種觀念與價值。在社會歷史發展進程中,一個群體(比如:民族、階級)往往都有共同的優秀價值觀,即有共同的價值取向和價值判斷標準,該群體就是靠這種共同的文化價值取向和價值判斷標準凝聚起來的個體組合,由于他們的文化觀念趨向一致而形成了共同的生活方式。反過來,群體的形成又強化了該文化的相對獨立性和個性。由于生活實踐的地域性,形成了不同自然環境、風俗習慣、生活方式的社會組織,等的不同,形成了不同民族、不同階級、不同階層多種類型的群體,形成了各自不同的文化,導致了文化的多樣性。[1]文化多元性不僅體現為觀念與價值的多樣性,還表現為文化概念界定的多樣化。據不完全統計,文化概念的界定目前已有一百多種之多。[2]
2.文化平等性
文化是一定區域、社會、群體中的人的全部生活方式,這種生活方式是建立在共同的思維方式、風俗、信仰、優秀價值觀、藝術審美、法律觀念、行為習慣之上的,成為文化的主導部分[3]。現代社會經濟全球化加速推進了國際間的社會經濟交往,也促進了文化的跨國流動,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進一步加快了文化觀念的交流與傳播,這種帶有各國或各民族特色的文化呈現了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的價值觀念,各種文化以開放與包容的心態在多元交織、碰撞、融合中并存,并在多元文化價值中汲取營養,發展壯大自己,使世界成為一個多元文化共存的五彩紛呈的絢爛花園。多元文化是歷史的潮流,當今社會一種文化不可能吃掉另一種文化,唯我獨尊、排除異己的文化霸權主義不但違背了歷史發展趨勢,也窒息了自己的生命力;必須以兼容并包的態度承認多種文化的共存,并且在互相平等的交流中不斷發展,實現文化多元的“換位思考”,以互補促發展,才符合歷史發展趨勢。
3.文化創生性
文化的創生性是多元文化時代的顯著特征。進入21世紀新的社會轉型時期,各種文化思潮異常活躍,各種文化在交織、碰撞、融合、創新中不斷地嬗變著,形成一個動態生成的文化創生過程。美國著名的文化人類學家羅杰?艾姆?基辛(Roger.M.Keesing)指出:“文化的歧異多端是一項極其重要的人類資源。一旦去除了文化的差異,出現一個一致的世界文化———雖然若干政治整合的問題得以解決———就可能會剝奪人類一切智慧和理想的源泉,以及充滿分歧與選擇的各種可能性。”[4]多元文化認同與跨文化交往,有利于激發智慧和創造靈感的因子,才不會導致固步自封。事實上,文化自身實際是一個開放的體系,多元文化之間不是一種完全天然對立的關系,而是一種互補關系。人類的智慧在多元文化的碰撞中閃現靈光,為開放的文化系統注入新的內涵。文化交流與互動是文化發展的不竭動力,不但在持續發展的創生性過程中實現了對文化傳承的需要,而且在多元文化的交流互動、互補與融合中實現了文化再生。
二、多元文化對比較文學發展的影響
多元文化要求并提倡打破國別界限、民族界限、學科與文化界限,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是如此,二十一世紀的明天更是如此,因為明天的發展一定比今天更為迅速。這種發展趨勢要求比較文學的比較、鑒別、交流與融合一定是跨越國別界限、跨越民族界限、跨越文化界限的,而不會再局囿于西方文化背景下的影響研究。同時多元文化交流還會促使比較文學實現平等的比較與交流,這是以往任何時代所不可能做到的。[6]就此而言,多元文化對比較文化發展的促進作用是巨大的。毫無疑問,跨文化的比較研究將是二十一世紀比較文學的重要內容和發展方向。多元文化是文化多元化、文化融合化、文化世界化,多元文化促進了比較文學的發展,促使比較文學理論研究在發展中從文學分離走向文學綜合,研究對象也轉向世界文學———不同民族與文化的文學。這與傳統文學研究以本民族文學為主要研究對象有所不同,它不僅僅是研究范圍的擴大,而且是對象與主體同時的多元化。在多元文化時代背景下,文學研究不可能局限于一種文化之中,比較文學有多元的主體與多元化的對象。并且,文學觀察的視野從強調學科視野特性走向與其他學科整合,研究內容從精英經典研究走向通俗大眾文化研究,研究范圍從以西方文化為中心走向東西方文化交流融會。
三、多元文化時代比較文學研究的發展趨勢
隨著世界各地社會聯系的加強和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多元文化已經成為人文社會科學界關注的熱門話題,并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存在滲透于政治、經濟、科技、教育等領域,成為促使比較文學研究轉型的主要因素,使比較文學研究呈現新的發展趨勢。
1.文學研究與文化研究相結合
在多元文化背景下,越來越多的比較文學學者從跨文化的視角來研究文學問題,甚至把比較文學研究重點放在文化領域的研究。從文化發展趨勢而言,比較文學研究向比較文化研究轉向,呈現文學研究與文化研究相結合的發展趨勢,是由比較文學這門學科獨特的跨學科、跨文化的性質所決定。這種結合既是多元文化對比較文學研究領域擴展,也比較文學自身學科發展的需要。事實上,有些文學現象也只有在文化這一更為廣闊的領域內才可能得到更為全面、更為深刻的闡述。譬如,對于具體的文學作品,如果僅局限于原作與譯作的文本,就只能在譯作與原作的語義上做文章,而很難說明問題的實質;只有聯系了不同社會環境下的文化觀念,才可能把這一問題闡述得較為全面和清楚。越來越多的比較文學研究實踐證明,比較文學研究與比較文化研究相結合更有利于比較文學自身學科的發展。從根本上而言,比較文學本身也是一種文化研究,它是文化研究的一部分。由于比較文學本身就是一個跨國界的學科,其目標是要探求世界人類文學的共同規律,因而比較文學中的跨學科、跨語言、跨民族、跨文化研究有助于豐富和深化比較文學的研究,比較文學研究各種文學文本及文學現象,離不開對作家作品的文化背景的探討和分析。由此可見,將文學研究與文化研究相結合,在跨學科、跨文化的背景中研究文學已經現象已經是比較文學研究的一個不可逆轉的發展趨勢。
2.同源研究與異質研究相結合#p#分頁標題#e#
傳統的比較文學研究僅僅限于歐美西方各國的文學范圍內的比較研究,這種比較研究實際上是屬于同一個文化體系、具有相同宗教信仰范圍內的同源同質比較。而東方文學與歐美西方各國的文學相比,卻存在很大的文化差異,因為東西方從屬于不同的文化體系,東方文學與西方文學之間的比較屬于異源、異質性質的比較研究。事物的異質性越大,比較研究所體現的價值也就越高。學術界已經形成廣泛的共識:對東西方異質文化基礎上生成的文學的比較研究更容易升華比較文學的價值和意義。這也是東西方比較文學之間聯姻進行比較研究的最大價值取向所在。東方文學與西方文學比較的方法和原則應該是“求同存異”,即使是相同之處,也應分析兩者之間是否由于文化背景的差異而僅僅是形式相同、實質相異;對于差異,則更需要追尋兩者之間的不同內涵和根源,并訴諸不同文化背景的研究。
3.自身研究與外部研究相結合
文學的產生是在民族和國別內部獨立完成的,在缺少交流的情況下,曾經也達到極高的成就,而近幾十年比較文學所取得的輝煌成就主要來自于各個民族和國家之間的文學交流密。隨著比較文學研究范圍的擴大,除了跨文化的異質研究之外,一個重大的轉變就是將自身研究與外部研究相結合,從非文學的音樂、繪畫、建筑、雕塑以及自然科學等外部學科吸收新鮮血液,從自然科學中獲取新的觀念,從邊緣文化向中心靠攏,為比較文學的研究帶來新的發展。自身研究與外部研究相結合還表現在研究文學的過程中既把文學作品的內在結構要素、結構層面及其審美機制進行多維度的精細、深入探析,以把握文學作品自在而立的本體特點,同時又根據文學作品的思想內涵和描寫內容,從外部研究觀照人類社會在此情境下共時和歷時的廣泛聯系,以此既認清文學作品作為單獨文本類別的內在本質,又把握產生文學作品的歷史文化語境,在多層面、多維度的內外部比較中,認識文學作品同外部世界諸多因素之間的有機聯系和文學的內在運行規律及其發展變化規律,挖掘作品潛在的思想內涵和啟示價值。
本文作者:汪太偉 單位:貴州大學人文學院
1.研究會組織機構的建立健全、教學研究隊伍的壯大及其對教學體系的促進
四屆中國比較文學教學年會的召開,一方面建立健全了研究會的組織機構,另一方面也展示了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隊伍的壯大和教學體制發展的實效,而這些成績的取得,是中國比較文學學會和比較文學研究會同仁共同努力的結果。
1.1組織機構的建立健全
1995年11月,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會成立大會暨首屆國際比較文學教學教材學術研討會在煙臺大學召開,煙臺會議通過了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會章程,確立了研究會的宗旨:致力于提高比較文學教學、研究的水平,促進、協調、組織比較文學教學、研究在學校之間、地區之間、國家之間的學術交流,為培養年輕一代的開放意識、全球意識與比較觀念,為中國的文學事業面向世界服務。研究會掛靠中國比較文學學會。研究會選舉陳惇為會長,劉獻彪、謝天振、陳躍紅、孟昭毅為副會長,并聘請樂黛云、朱維之、林秀清、廖鴻鈞、徐京安、孫景堯、盧康華、饒芃子為顧問;劉象愚、劉獻彪、陳惇、陳躍紅、陳曦、孟昭毅、謝天振、張承菊、徐揚尚為常務理事。到2007年的第三屆年會,研究會又聘請樂黛云等8人為顧問,選舉了理事52人,常務理事21人,并進一步健全了組織機構,增設了學術委員會、組織委員會、出版委員會、聯絡委員會等四個委員會,具體了各組織機構的分工。
1.2教學研究隊伍的發展壯大
1995年參加首屆年會的比較文學專家、學者、教師以及出版工作者來自全國26個省、市、自治區,共計60多人。2007年的第三屆年會,到會代表約160多人,參會人數規模為四屆年會之最。2009年的第四屆年會,擬出席年會的代表已有260多人,實際出席90多人。代表分布于全國22個省,4個自治區和4個直轄市的80多所高校及相關研究機構,這充分表明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隊伍的日益壯大,比較文學教學和研究在中國已經構筑了堅實的基礎,教學交流的平臺也日益寬廣。
1.3比較文學多層次教學體系的建立
在首屆比較文學教學研究年會上,陳惇教授做了題為《比較文學教學是這門學科興旺發達的基本保證》的報告,報告對比較文學由選修課改為必修課以及在中國建立比較文學系等表達了殷切的期待。在2003年的第二屆年會上,陳惇會長在《走向體制化和規范化》的工作報告中指出,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會成立已有8年,中國比較文學學科在這期間進入了穩健發展的階段。比較文學教學研究會作為中國比較文學學會的一個專業委員會,為推動比較文學的教學,向教育部提交了關于加強比較文學教學的三點建議書,為教育部考慮有關問題、制訂有關文件時提供了必要的參考。在此環境下,比較文學已成為高校中文系的必修課,許多學校建立了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教研室,不少學校新建了比較文學研究所或研究中心。在教學體制上,比較文學不僅在大學本科教學中普遍開花,而且已經擁有了十幾個博士點,幾十個碩士點,四川大學和首都師范大學創辦了比較文學系,北京大學和四川大學還設立了部級重點學科基地。[2]在2009年的第四屆年會上,陳惇會長在《規范化與多渠道———本科比較文學教學的反思與前瞻》的報告中指出,自1978年以來,通過對比較文學專業人才的不間斷培養,為學科發展源源不斷地提供了新生力量,我國已經建立起了一個多層次的完整的比較文學教學系統。一是研究生教學和比較文學系;二是大學本科教學;三是高校理工科和中學語文教學中進行的啟蒙性教學。到2009年,招收比較文學研究生的院校有94所,本科階段開設比較文學課的院校有160所,另外,浙江工業大學、中國海洋大學等理工科大學也開設了比較文學課程。陳惇會長指出:“這樣一個體系,為比較文學教學廣泛、持久、穩定的發展提供了可靠的保證。”[3]
2.比較文學教學研究會對教材建設的推動
2.1教材編寫的細致磋商與精誠協作
在1995年的首屆年會上,陳惇會長介紹了1984年以來中國在比較文學教材方面所取得的成果,并提出亟需深入討論與解決教材編寫、學科定位等問題。[4]該屆年會集中討論了中國比較文學的教材建設,并重視對國際比較文學教材的借鑒,尤其是孟華、盧康華、劉向愚等人,他們分別對比較文學發源地的法國和比較文學活躍的美國等國家的教材狀況進行了專題介紹,為我國比較文學的教材編寫提供了國際視野。通過對國際和國內比較文學教學教材狀況的討論,會議決定編寫三套教材:一套適合中學教學用的比較文學導讀本;一套適用于師院、師專及電大的教材;一套適用于高校本科生、研究生教學的教材。首屆年會的召開,團結了中國比較文學界的優秀力量,為中國比較文學的教學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直接推動了《比較文學》這部本科生、研究生比較文學教材的出現。這部教材的編寫成功,經歷了嚴謹的編撰過程。1996年6月中旬,在蘇州大學舉行了該書初稿的討論會,1996年8月,大部分撰稿人就《比較文學》編寫中的問題進行了細致的磋商,1996年11月中旬,又在北京師范大學舉行了該書的定稿會。這部教材的編寫,是在對已有的國內外教材審視的基礎上,進行反復探討和磋商而確定的,顯示了自比較文學教學研究會成立以來,中國比較文學教材編寫的集體智慧和嚴謹學風。正如陳惇教授在《比較文學》的后記中所指出的:“1995年11月下旬,在煙臺召開的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會成立大會暨首屆學術討論會上,我們接受許多與會代表的建議,決定編寫一本能夠反映比較文學現狀、適合大學本科生和研究生使用的比較文學教材。……這次編寫工作得到了中國比較文學學會和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會的大力支持。許多執筆者都是學會和當前學界的活躍人物,他們各有自己繁忙的工作,但都樂于放下手頭的工作,擠時間為本書撰稿,并及時交稿。正因為如此,才保證了編書工作能在短時間內完成,并且達到了較高的水平。所以我們說,這是中國比較文學界通力合作的產物,是集體勞動的結晶。”[5]如此精心細致的編撰,使得教材得到了廣泛的認可,季羨林先生稱贊這部《比較文學》教材為“預示著繁花似錦的比較文學研究的春天即將來臨”。[6]《比較文學》經蘇州大學推薦申報,獲準列入國家教委“九五”部級重點教材規劃,自1997年出版以來,重印l0多次,一度成為各高等院校的主要教材和教學參考書之一。#p#分頁標題#e#
2.2對教材編寫的不斷探討與規范
比較文學是一門發展中的學科,學術生態的演變和教學實踐的廣泛開展,對新教材的編寫提出了要求,教材的編寫也必須順時應勢,與生機勃勃的學科發展和教學態勢相適應。但是定位模糊、過于學術化的教材編寫往往又難免問題重重。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會對高校比較文學教材的重視和反思,不斷推動著比較文學教材的發展。2003年第二屆年會就有專家開始評價比較文學的教材編寫。該屆年會上,孫景堯教授《對當前比較文學教材的評價》的發言,就指出當時部分教材存在的問題,比如學科定性定位,理論與實踐兼顧等問題都還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教材追求面面俱到,以致太過龐雜而不利于教和學,同時他尖銳地指出教材里有一些低級的“硬傷”應該避免。[7]當本科比較文學教學在全國范圍內大面積開展的時候,比較文學教材的適用性就成為教學實踐所必須面對和解決的問題。如何分清層次,對研究生教學和本科教學提出不同的要求,從而確定適當的規范,編寫本科適用的教學大綱和教材,改進教學方法,是提高教學質量的關鍵。針對這樣的情況,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會曾經召開過幾次會議,2005年5月,在太原舉行“新人文主義精神和比較文學”學術討論會,落實了推進本科教學規范化的具體事項。2007年研究會向第三屆年會提交了三份材料供大會審議,一份是《關于提高比較文學本科教學質量的建議》;一份是本科使用的教學大綱;還有一份是配套教材《比較文學基礎教程》的初稿。第三屆年會上,部分代表還對《比較文學概論》、《比較文學教程》、《比較文學高等原理》等相關教材的教學應用進行了探討,對教材選用的得失做了詳盡的分析,為日后比較文學教材的編寫提供了重要的參考。在第四屆年會上,陳惇會長進一步指出,部分本科教材的編寫,沒有注意本科教學與研究生教學的區別,忽略了對本科生教學的研究和思考,課程內容也越來越抽象,使得教師的教授缺乏明確的目標,學生的學習也是一團霧水,比較文學幾乎成為一些人謔稱的“比較玄學”。因此他再次呼吁要明確本科教學的目標,明確教學的基本要求和基本內容,制定一些規范,通過規范化來提高教學質量。由此可見,在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會和教學實踐的直接推動下,中國比較文學教材的編寫正由本科、研究生普適性的教材編寫逐步向分層次、講對象、求規范的方向推進。
3.教學研究年會為學科理論和教學實踐的相得益彰提供了平臺
比較文學教學的發展,需要學科理論的支撐,而學科理論的不斷豐富和完善,又是對比較文學教學發展的必要補充,因此,二者結合關系的疏密,往往決定了學科理論和教學實踐的生機與活力。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年會在學科理論和教學實踐環節上,為二者搭建了交流的平臺,有效促進了二者的有機結合,使二者生機勃勃而且相得益彰。第二屆年會上,曹順慶教授在《比較文學教學與學科理論建設》的發言中談及教學問題時認為,應該充分重視學風空疏現象,并指出比較文學研究生要閱讀中國文學原典和西方文學原著,為會通中西進行跨文明的研究奠定基礎。楊乃喬教授從“比較視域”角度提出比較文學是本體論而不是方法論的觀點,認為比較文學和國別文學的區別就在于視野的不同,它的定位要基于研究主體本身,把簡單的比較剔除出去,他還指出教材中不規范的學科意識給講授比較文學設置了障礙。第三屆年會上,樂黛云教授在《對話與詮釋對中國比較文學發展的意義》的發言中認為應該遵照“和而不同”的人文精神進行對話,進而匯通各學科,這樣才能避免比較文學高高在上,避免學科招致更多的責難。她建議把本科比較文學由一門精英學科變為通識教育的基礎課,并說明這是對教學工作者提出的一個更高的要求。她還指出,普適既是機遇,也是挑戰,更是學科生命力發展的有力保障。而其他代表的論文發言也把學科理論的探討與比較文學的教學研究做了適切的結合。比如魏麗明的《關于中國東方文學學科及文學史書寫的思考》、劉耘華的《比較文學的學科定位與未來發展芻議》、魏崇新的《外語院校比較文學學科建設的若干問題》、葛桂錄的《中外文學關系研究的學科屬性、現狀展望及教學實踐》等等。2009年的第四屆年會,孫良好的《中國現代文學中的異國形象授課提綱》還運用形象學理論對中國現當代文學中的異國形象進行了梳理和闡釋,為比較文學原理與教學實踐的結合做了生動的展示。應該說,學科理論探討與比較文學教學實踐的結合,無疑會給比較文學的教學發展提供新的資源和視點,成為豐富比較文學教學和增強比較文學教學實踐有效性的有益補充,而比較文學成功的教學實踐,又會使得比較文學的學科理論獲得有效的傳播。在此意義上,比較文學教學研究年會促進了比較文學學科理論探討與教學實踐相得益彰的研討氛圍。
4.教學研究年會對比較文學教學實踐的探討和促進
成功的教學實踐,就是如何較好地向學生傳授了學科的知識。在這個問題上,教學實踐的方法是多樣性的,而學科知識卻是其基礎。隨著中國比較文學教學實踐的廣泛開展,其所面臨的問題也就日益突出,而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年會為比較文學的教學實踐,提供了經驗交流的平臺,激發了大家的思考,不斷豐富著比較文學的教學實踐,為比較文學教學的有效進行提供了教學資源的共享。
4.1課程體系的更新和學科內容的講授
在第三屆年會上,王向遠教授從“宏觀比較文學”概念的引入著手,主張全面更新本科生的課程體系,簡化原來以講授“學科原理”、“概論”為主的適合于研究生教學的“微觀比較文學”的內容,通過宏觀比較的方法,使本科生的比較文學課真正起到整合中外文學的作用,成為高年級的一門重要基礎課程。這一教學改革的主張和建議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和興趣。陳惇教授也認為應該把比較文學定性為基礎性、普及性的課程;在教學內容上,可以改變過去那種單純講學科原理、偏向理論闡述的做法,應結合中文系的實際,加強文學交流、中外文類比較方面的內容,使其成為一門綜合性的課程。[8]第四屆年會上,陳戎女在《〈比較文學原理〉課本科教學的實驗及思考》的發言中又提出要以研究個案帶動研究類型的教學,重視中國比較文學史和突出中國問題。
4.2教學方法和手段的運用
在第三屆年會上,陳惇教授認為在教學方法上,應注意理論講授、個案分析和參與實踐的三結合。在第四屆年會上,孫景堯教授在《本科階段〈比較文學概論〉教學中的一些嘗試》的發言中,以研究生對本科生的教學輔導為例,介紹了本科階段和碩士階段人才培養的銜接。葛桂錄的《〈比較文學精神引論〉課程教學構想》提出了知識面的博大、適時幽默的修辭表達、審智的提升是比較文學成功教學的三個重要條件。陳瑞紅《比較文學教學的初步實踐和思考》則認為比較文學教學首先要做好課程定位、其次要注重聯系作家的創作實踐講授比較文學理論,并鼓勵學生自己做比較文學研究和演講。從四屆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年會對教學實踐的研討來看,每一次年會的召開,都是代表們不斷提升學科意識、厘清和完善自己教學思路的過程,通過教學研究年會這個平臺,代表們交流了自己的教學心得和教學新方法,互相啟迪,取長補短,日益豐富著教學的方法和手段,并且逐步達成了一些教學的共識。由此可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年會對比較文學的教學實踐發揮著重要的推動作用。總之,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研究會的成立,有效促進了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理論和實踐的發展,為中國比較文學學科的壯大提供了有力的支持和保障,其對中國比較文學新局面的打開,尤其是對中國比較文學教學的發展,功不可沒。#p#分頁標題#e#
本文作者:王福和 單位:浙江工業大學人文學院
一、走出象牙之塔的必由之路
30多年前,在共和國改革開放的前夜,當中國比較文學復興的萌芽開始出現在大學校園時,剛剛恢復高考的中國高等教育尚處在“精英”人才培養的時期。中國比較文學正是在那個充滿了光榮與夢想的時代,帶著滿身的“學院派”和“精英”之氣開始它的復興之旅,中國的比較文學教學也是在這種“貴族化”的氛圍中開始它的人才培養之路的。當時那種帶有“吃小灶”性質的、偏“貴族化”的精英式教育,培養了一批數量不多,規模不大,但質量上乘的比較文學的專業化人才。如今活躍在中國比較文學界的很多知名專家和學者都是那個時期培養起來的,他們用自己的業績驗證了大學的精英教育之品性。然而,當中國的高等教育在新世紀進入大眾化時期后,盡顯“精英”姿態的比較文學卻顯然囿于“學院派”的身架而沒能跟上與時俱進的節奏。盡管已故中國比較文學學會首任會長楊周翰先生早就指出:“中西比較文學起源不同。西方比較文學發源于學院,而中國比較文學(或萌芽狀態的比較文學)則與政治和社會上的改良運動有關,是這個運動的一個組成部分。……是首先結合政治社會改良,而后進入校園的。”①盡管中國比較文學學會現任會長樂黛云先生早就強調:“中國比較文學從來就不是脫離現實,只是和極少數學術精英有關的學問,而是始終貫穿著關心人類、關心生活的人文主義精神。”①但是,在絕大多數中國學者的心中,比較文學依舊是“精英”的、“學院”的。這既是比較文學深刻的內涵、廣闊的外延及玄奧的理論色彩所致,也與“學院派”色彩濃厚的西方比較文學的影響不無關聯。眾所周知,比較文學是文學研究。在大眾的心中,所謂“研究”肯定不是凡人所能,而非“精英”不可。
但是,“精英”也不是從天而降的,精英們也是通過基礎知識的學習,經過艱苦的努力,以自己對人類的貢獻而得到社會的廣泛認可后一步步登上“精英”這個寶座的。于是,在從大眾通往“精英”這個象牙之塔的路途中,就需要一個階梯,需要一座橋梁,需要一個中介,比較文學教學所充當的其實就是這個階梯和橋梁的角色,所起到的就是這個中介的作用。從這個意義上講,假設比較文學研究是“精英”的話,那么比較文學教學就未必是“精英”的,起碼本科生教學不是。因為比較文學只是一名大學生四年生活中要學習的諸多課程中的一門而已,學習過比較文學的學生將來未必就會從事比較文學研究,它們之間既沒有因果關系,也沒有必然聯系,“精英”一說在比較文學本科教學中自然無法成立。不可否認的是,中國的高等教育正處進入大眾化時期,中國高等教育的人才培養模式也已從“精英型”過渡到“大眾型”。在這樣一種背景下,一直以“學院派”面孔出現的比較文學教學不可避免地面臨著如何轉型的問題:既然中國的高等教育已經是“大眾”的,那么中國比較文學的本科教學就不可能仍是“精英”的;既然“大眾化”的高等教育所要培養的是“大眾型”的人才,那么比較文學本科教學的培養目標也不可能與之相悖。在這樣一種趨勢下,如何走出以理論為優秀的象牙之塔,如何擺脫“學院派”遠離大眾的面孔,如何避免把比較文學變成“比較玄學”,就成了大眾化教育背景下比較文學本科教學必須面臨且無法回避的現實。而如何讓本專業的學生喜歡比較文學,如何讓外專業的學生熟悉比較文學,如何將深奧的比較文學理論轉化成多數人都能參與其中的文學實踐,是自誕生以來就一直處在爭議之中的比較文學擺脫危機,走出窘境的當務之急,是比較文學本科教學如何適應高等教育大眾化的必由之路。
二、走出象牙之塔的實踐探索
早在新世紀來臨之時,中國比較文學界的有識之士就前瞻性地指出:“比較文學不僅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學科,而且是一種生活原則,一種人生態度:它不僅是少數人進行‘高層次研究’的‘精英文化’,而且是應該普及于大多數人的一種新的人文精神。如果即將成為21世紀棟梁之才的今天的大學生……都能具有這樣的精神,未來人類和平發展的可能性就會更大。”②這里,前瞻者清醒地預示到比較文學轉型的必然趨勢:從一門學科到一種生活原則、一種人生態度,從精英文化到普及于大眾的人文精神,以及這種人文精神對人才培養的現實意義和歷史意義。放眼國外,即便是恪守“學院派”之地的法國學者在設想21世紀時也希望“比較文學的教學不再是在一些可憐的學院里進行———靠單獨一個教授和他的助手盡其能力也只能講述很有限的幾個課題,……。”③尤其值得關注的是,進入新世紀以來,中國的非文科院校出現了文科專業,中國的非文科院校出現了向綜合院校進軍的態勢。很多院校掛的是非文科的牌子,其內涵已經與文科院校或綜合院校相差無幾了。在這類文化相對薄弱的院校中,文理知識的滲透,人文精神的培養和人文素質的需求比任何一個時代,比任何一所院校都來得強烈。而一向以跨越(尤其是跨學科)為己任的比較文學就在這樣一種大屏幕下凸顯了它“大眾化”的市場價值。以面向所有專業的大學生,貼近大學生活,與大學生促膝談心和平等對話為特色,以“大學生通識教育”為面孔出現的《大學比較文學》④就在這樣一種“市場需求”下應運而生。客觀地講,《大學比較文學》不是漢語言文學的專業教材,也不是以公共選修課的名義出現的人文素質教材,而是范圍更廣、要求更高的“通識課”教材。說它范圍更廣,是因為它的知識系統不僅能適用于漢語言文學專業,也能適用于非漢語言文學專業;不僅能適用于文科專業,也能適用于理工科專業;不僅能適用于本科院校,也能適用于高職高專等非本科院校。說它要求更高,是因為它的課程體系不僅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學生能用得上,非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學生也能用得上;不僅本科院校的學生能用得上,非本科院校的學生也能用得上。
例如,在比較文學的百年歷程中,形成了“影響研究”、“平行研究”和“跨學科研究”等類型,并且圍繞這幾個類型形成了一套相對完整的理論體系。《大學比較文學》則回避了上述理論性很強的稱謂和內容,用“文學是一條交流互動的河”取代了“影響研究”;用“文學是一條平行發展的路”取代了“平行研究”;用“文學是一座立體交叉的橋”取代了“跨學科研究”。專業的理論講授完全被實踐性更強的文本分析所取代,使非專業的學生一經接觸即可產生興趣,形成共鳴。再如,在“影響研究”和“平行研究”中,包含了“流傳學”、“淵源學”、“媒介學”、“主題學”、“文類學”、“比較詩學”以及“形象學”等理論性較強的分支。《大學比較文學》依舊避開了這些理論性的闡述,用“當一國文學在他鄉落戶”取代了“流傳學”;用“當他族蹤跡在本國文學中顯現”取代了“淵源學”;用“當文學在譯介中傳承”取代了“媒介學”;用“當主題在跨越中產生流變”取代了“主題學”;用“當文類在跨越中出現異同”取代了“文類學”;用“當詩學在跨越中開始對話”取代了“比較詩學”;用“當形象在‘他者’目光中變異”取代了“形象學”。專業的理論講授同樣被實踐性更強的文本分析所取代,使非專業的學生很快就能進入其中。還有,為了使“非專業”的學生對比較文學有更直觀的印象,《大學比較文學》還在每一節的后面都設置了“個案闡釋”環節,試圖通過更具體、更詳細的文本分析使學生對比較文學有更進一步的認識。如:《果戈理和魯迅:〈狂人日記〉的影響與被影響》、《人類起源的泥土情結》、《〈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及其中外同名電影》、《多麗絲?萊辛在中國》、《拜倫的海外之旅與〈恰爾德?哈羅爾德游記〉》、《穆旦對英國詩歌的譯介》、《中外作家筆下的家庭》、《中西散文比較》、《余華和海勒小說敘事策略異同》、《“中國形象”:當代華裔美國作家筆下的“他者”》等。如果把前面的講授看作對比較文學的初步接觸的話,那么這些“個案闡釋”無疑就是對比較文學的深入理解,帶給學生一種“縱深感”。應當說明的是,《大學比較文學》是屬于大學生的。它與其說是一本教材,不如說是撰稿人與大學生所進行的一次平等對話;與其說是一本教科書,不如說是撰稿人與大學生所進行的一次心靈上的溝通。這是一種講授者與接受者在人格意義上的平等;這是一次講授者與大學生在平等基礎上的交流。在這樣一個大的前提下,我們通過對話語風格的界定,試圖讓講授者俯下身來,降低自己的高度,使自己處在與眼前的學生完全平等的位置上,使雙方的目光處在互相平視的水平線上。不板著面孔說話,不用教師爺的口吻說話,不用晦澀的術語說話,不用高傲的精英姿態說話。用簡潔的文字取代玄奧的理論闡述,用對話的情懷取代無謂的學術論爭,用通俗的表白取代拗口的文字游戲。當我們走出“學院派”的深宅府第,告別“精英”學科的高深莫測之時,會發現比較文學竟是如此海闊天高。#p#分頁標題#e#
經過近一百年的探索與發展,中國比較文學研究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就,儼然成為一門顯學,并且與中國古代文學、中國現當代文學、文學理論、民間文學甚至語言學等傳統學科產生了密切的聯系,發生了重要的關系,因而成為了當代中國一門具有前沿性的學科。然而,也有不少學者對中國比較文學研究的現狀與走向表示憂慮:憂慮之一是理論空洞化傾向,憂慮之二是比較文學的泛文化傾向,憂慮之三是比較文學中國學派的建立路徑。當我們讀到鄒建軍教授的新著《多維視野中的比較文學研究》(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9年,以下簡稱《多維》)時,聯系到中國比較文學研究的歷史與問題,特別喜出望外。因為作者的努力,似乎正是要消除一些學者對中國比較文學學科建設的憂慮,也是要回答當今中國比較文學研究所面臨的問題。可以這樣說,此著正是集中了作者對于中國比較文學建設的思考,體現了解決中國比較文學研究中的一些理論問題的新思維。除著名學者王忠祥教授在本書“序言”中所作的分析與評價之外,我們認為本書還有以下三個鮮明的特點:
首先,問題意識的強烈是本書學術價值最為突出的一個方面。正如聶珍釗教授所說:“古往今來的學者們大都有提問的習慣,對于學術問題的討論一般是提問或立論,因此提問是學術研究和討論的前提。”他認為學術與學問的根本目的就是“研究問題、解釋問題、給出答案、獲取知識和追求真理”(13)。由此可見,問題意識的有無,決定了一個學者能不能做學問和能夠做出多大的學問。本書所有的章節提出的問題,幾乎都是關于比較文學研究中的一些新的問題,比如“文學流傳得以實現的幾種方式及其動因”、“外國文學的網絡化與文學教育的大眾化”、“文學倫理學批評的實用性與有效性”、“華茲華斯詩歌的意象形態”、“英國湖畔派詩歌的倫理探索”、“新詩民族性與當代性的二重建構”,如此等等,都是從前的中國學者沒有或者少有討論過的問題。鄒建軍教授所從事的比較文學研究,沒有按照現有的比較文學教材內容來進行,也沒有按照從前的中國比較文學學者的思路來選取,更不是按照西方比較文學理論家所提出的理論對中外作家與作品進行分析,如果那樣的話,本書的價值就非常有限。從表面上看來,作者在各章中所討論的內容,似乎并沒有西方文學理論特別是20世紀西方文論中的那些理論觀點的引用,如解構主義、新歷史主義、女性主義與現象學批評等,其實,在每一部分中所討論的都是新的問題、所表達的都是新的學術發現與理論思考。可以這樣說,《多維》中的每一章都充滿了問題意識,并且都使用了適合于問題本身的特定研究方法。全書將英美新批評學派所提倡的文本細讀法作為一種最基本的方法,將審美批評與文學倫理學批評相結合,因而將自己的研究建立在扎實的基礎之上,得出來的結論也是可信的。在本書作者看來,前人的理論是他們經過自己的研究而得出來的,如果已經成為一種基本知識而存在的話,那它本身就沒有多大的價值了;如果說它們有價值的話,那只在于對后來的研究者有所啟發。中國比較文學學者身上存在的最大問題,就在于總是不能脫離西方的理論而不能自創,或者總是言必稱先秦與唐宋而不能自新,所以,本書作者不想在每一章中都來引用前人的理論證明自己觀點的科學性,更不想以自己的努力來證明前人理論觀點的正確性。《多維》中所討論的所有內容都是問題,或者說都是從問題出發而做出的種種新的思考。寫作此書的一個基本出發點,就是為了回答中國比較文學學科建設存在的問題,如作者回答了中國比較文學學科存在的前提是文學間性的問題,論證了中國高校本科比較文學教學“文學史化”的目標。問題意識的強烈與突出,正是本書寫作的出發點,同時也是最基本的特點。
其次,提出一些新的概念與新的說法,體現了作者的探索精神。中國現有的比較文學學科理論主要是從西方引進來的,中國人自己創造的有關比較文學理論的術語,也許只有“雙向闡發”、“跨文明”、“變異學”、“譯介學”等少數幾個,與此相關從中國古代文論轉化而來的并且可以實際運用與操作的比較文學術語,則少之又少。本書作者從自己的比較文學研究實踐中,提出了中國比較文學學科建設的“三種運行模式”說,并具體分為“平行模式”、“上升模式”與“下潛模式”進行論述,本書的基本結構就是依據這種理論創構而分成三編共二十章,形成了一個自足的論述結構。當然,作者所提倡與著重論述的,自然是比較文學的“下潛模式”。作者提出高校本科比較文學教學內容的“文學史化”,雖然有的學者并不認同這種說法,但“文學史化”是有其特定內涵的,那就是要求教師少講空洞而大而化之的理論以及與此相關的概念術語,而要結合中外文學史上的作家與作品等內容來分析相關的比較文學理論,比如聯系《圣經》在世界各地的流傳來講“流傳學”,聯系魯迅與尼采的關系來講“淵源學”,聯系林紓對西方一百多部小說的翻譯來講“譯介學”等,如果能夠這樣做的話,就比那種只按照教材上的理論概念講述要到位得多,并且也符合大學生學習比較文學的實際。再比如有關文學倫理學批評的“三維指向”的說法、文學倫理學批評的“獨立品質”與“兼融品格”的說法,從前的學者們都是沒有提出過的。新的學術發現,更多地自然是體現在對具體的中外作家與作品的分析上,比如深入討論的易卜生詩歌寫作“三種向度”的問題、華茲華斯詩歌意象的四種形態問題。所以,本書從頭到尾到處充滿了作者的見識,主體內容都是作者創造性思維的體現。只就書名的“多維視野”與看問題的“多度視域”而論,也是本書作者研究中國比較文學問題新思維的體現。而在本書中之所以會有如此多的新思考,主要是作者的研究是以發現問題為起點的,并且總是有針對性的進行討論。正如作者自己所說:“三十年來,中國比較文學研究雖然碩果累累,但由于其學科性質與研究取向的原因,也引起了種種爭議,其他學科的專家時不時地提出批評,指責在中國比較文學研究中存在的那種大而空的現象,正是這種議論引起了我對比較文學學科建設問題的關注”(鄒建軍272)。#p#分頁標題#e#
再次,以文本細讀為基礎提出與解決問題。“下編”全都是對于經典作家與作品個案的分析與探討:對湖畔派詩歌倫理主題的討論,涉及到許多具體的詩作與文獻材料;對華茲華斯詩歌意象形態與柯勒律治詩歌藝術品質的分析,涉及到許多具體的作品與評論資料;對聞一多和賀敬之詩歌與中外文學傳統關系的分析,所有的論述都是以作品為分析對象,通過對作品細節的分析與探討才得出了自己的結論。如果沒有比英美新批評派學者更為細致的閱讀與審美分析過程,也許就沒有問題的發現與問題的解決。如果沒有對華茲華斯詩歌具體意象的辨析,就不可能有對其詩歌四種意象形態的發現,從而也不可能得出對其詩歌意象形態的真理性認識。其實,從“中編”開始就是以作家與作品個案為主要研究對象的:關于易卜生詩歌的三篇文章,具體深入地探討了易卜生詩歌的倫理主題、政治情結與“三種向度”的問題,且不說作者所討論的問題是從前從來沒有提出與討論過的,更重要的是本書作者總是從對具體詩作的分析入手,結合易卜生個人經歷與生活閱歷進行研究的。本書作者所作的比較文學研究是研究具體問題的,不是空對空的理論梳理與作品欣賞,而是將主要的精力放在對具體問題的發現與探討。對作家與作品的個案分析并不是一般性的解析,而總是有一個特定的角度,如從意象形態的構成來討論華茲華斯的詩歌藝術,從藝術品質的角度來談柯勒律治的詩歌,從聞一多與中國詩歌藝術傳統的關系來談聞一多的詩歌,從賀敬之詩歌的藝術來源來討論其與外國詩歌藝術傳統的關系,如此等等。這就是對于問題的發現與研究,恰好是中國比較文學研究的正道,也是對前人比較文學研究是一種反正。
本書最具創造性的價值集中體現在中編“觀念與方法”里。這里所謂的“觀念”與“方法”,正是聶珍釗教授與他的同事們一起著力提倡的文學倫理學批評方法。鄒建軍教授除了從倫理的角度研究易卜生的詩歌、英國湖畔派詩歌以外,還在博士論文中以倫理為角度探討了當代美國作家譚恩美的五部長篇小說,寫出了長達三十萬字的專著(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受到專家學者的高度評價。同時,寫出四篇關于文學倫理學的理論探討文章,即“中編”的三篇以及還沒有正式發表的“文學倫理學批評與審美批評”。作為批評方法的文學倫理學批評,在當代美國學界有一定的影響,但是在中國沒有得到應有的響應,因此提倡此種文學批評方法的意義與價值就不可小視。在本書作者看來,文學倫理學批評正是比較文學跨學科研究的重要部分,是中國比較文學研究新的亮點。因為從倫理的角度來研究,與從道德的角度、文化的角度、審美的角度研究同樣的作家作品,得出來的結果是不一樣的。文學的跨學科研究,也只有具體到某一學科對文學所產生的影響,或者是作為文化要素之一的內容與文學的結合,才會發生意義,因為只有這樣的研究才會有對于新問題的發現。本書作者在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同樣沒有離開對具體作家作品的分析與探討,并且正是因為新的批評方法的運用,在對易卜生詩歌與湖畔派詩歌的研究中,得出了與從前大不一樣的結論。文學倫理學批評的理論與實踐,體現了一種新的文學觀念與批評方法的運用,正是鄒建軍教授在中國比較文學研究中多維視野與多度視域的突出體現。
《多維視野中的比較文學研究》是一部具有較高學術價值的專著,因為它來自于作者比較文學的教學與研究實踐,來自于長期以來對比較文學學科建設的思考,來自于對中國比較文學存在問題的種種發現。《論“實踐性”在本科比較文學教學中的優秀地位》就是有感于比較文學教學中空洞的理論講述而提出來的,《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專業碩士論文寫作問題》就是作者針對研究生論文寫作存在的問題而撰寫的。最重要的是,本書作者與當今中國比較文學界有著密切的聯系,對于學科的前沿問題有自己的觀察,本書附錄的《方法與方向————陳眾議研究員訪談錄》與《文本、文學與文化:中國比較文學發展的動力———樂黛云教授訪談錄》,就是本書作者與兩位具有代表性的外國文學與比較文學權威學者的“對話”。由于本書的所有章節都在《新華文摘》、《外國文學研究》等刊物發表,可以驗證已故著名學者龍泉明先生的一個論斷:一本書寫得如何,就是看其主要章節能不能在高檔次的學術刊物上發表。本書作者以自己的努力為中國比較文學研究做了許多工作,正如王忠祥教授所說:“建軍勤奮而堅韌,敏銳而敦實,孜孜不倦,筆耕不已,獲得了顯著的學術成就,尤其令人敬佩的是他那種大無畏的攻關勇氣和務實創新精神”(王忠祥1)。相信在未來的日子里,他會對中國比較文學學科建設做出自己的更大貢獻。
一、引言
德國哲學家哈貝馬斯(Habermas)為了研究關于交往的一般理論,對于交往的媒介與條件──語言進行了深入的研究。他在1976年發表的《什么是普遍語用學》一文中指出:“普遍語用學的任務是確定并重建關于可能理解的普遍條件。”即確立“交往行為的一般假設前提,以促成主體間的相互理解”。①他認為,言語行為是以理解為目的的,相互理解以取得共識,達到認同為旨歸。為了確立可能理解的普遍條件,他提出了凡是參與言語交往行為的人所必須遵循的四項基本要求,即對于言語的可理解性、真實性、真誠性和正確性的要求。這四種有效性要求缺一不可。
二、比較文學研究中的障礙
只有參與言語行為的人才能夠相互理解、共享知識、彼此信任、互相認同,才能形成主體之間的認同和協調。因此,我們可以認為,中西文學對話過程中所發生的一系列偏頗與失誤,都是由于忽視了上述某種有效性要求而造成的。概括地說,當前主要有以下三種障礙值得我們認真地分析。
(一)文化客觀主義
持這種主張的人自認為能夠對西方文化作出全面和準確地領會,他們也期望西方人同等地對待中國文化。對文化交流中出現的任何誤解和誤讀,他們都橫加指責。他們主張有一個客觀現實的世界的存在,這個世界不依賴于我們而存在,并且具有我們能夠洞悉的確定的本質和屬性。“外在”(客體)的東西被假定為獨立于“我們”(主體),知識是在主體正確地反映并呈現了客觀實在時所得到的。因此,在文化客觀主義的認識論中,我們得到的是一種主─客體的認知模式,換言之,自我與他者之間存在著一種目的論的主─客體關系。這樣一種關系無疑與交往理論所追求的主體之間的雙向的交流和選擇的關系背道而馳。
(二)文化中心論
如果說在文化客觀主義中作祟的是主體性,那么,左右文化中心主義的則是人類(自我)中心論。這在現代西方社會具體表現為西方文化中心主義。對于這種“主義”的揭露和批判由來已久,至尼采為一大轉折。到了當代,德里達(Derrida)在《人的終結》一文中將其看成是已消逝的神話。但是目前學術界仍有兩種傾向值得提防,一種是自愿地接受西方文化話語的控制;另一種則認為西方中心已成為歷史,21世紀是中國的世紀,也該讓我們嘗嘗“中心”的滋味。然而,這兩種傾向都有損于中西文化之間進行建設性的對話。因為,就語用學而言,任何一方持有中心論的觀點,他都無法真誠地表達其意向,讓對方欣然地接受他。
(三)文化相對主義
19世紀末20世紀初,文化相對主義思潮在英國興起,其主要觀點是認為土著地區有其獨特的文化特性。該理論的優秀人物美國人類學家梅爾維爾?赫斯科維茨(MelvilleHerskovits)認為,文化相對主義的優秀是尊重差別并要求相互尊重。它強調多種生活方式的價值,這種強調以尋求理解與和諧共處為目的,而不去批判甚至摧毀那些與自己原有文化不相吻合的東西。簡單地說,就是承認并尊重不同的文化,并在平等的基礎上交流。表面上看,文化相對主義頗具說服力,但實際并非如此。文化作為人類的一種創造,作為人類生存與發展的方式,是相對性和絕對性的統一。在實際過程中我們不應該走極端,把對話雙方完全隔離開來,導致絕對意義上的文化相對主義或極端文化相對主義。
總而言之,以上三種主義的表達不具備可領會性,使對話雙方不是落于主—客體的關系中,就是處于游離狀態,無法真正達到相互理解和達成共識的目的。
三、對話理論
對話理論作為一種文學理論概念是由前蘇聯文學批評家巴赫金(Bakhtin)提出的。從1920年的《審美活動中的作者與主人公》,1935年的《小說話語》,到1961年的《論陀斯妥耶夫斯基一書的改寫》,經過逐步的補充、深化和拓展,他建立起了自己的對話理論體系,這是他哲學思想在文論中的具體體現。他指出:“一切莫不都歸結于對話,歸結于對話式的對立,這是一切的中心。一切都是手段,對話才是目的。單一的聲音,什么也結束不了,什么也解決不了。兩個聲音才是生命的最低條件,生存的最低條件。”②換言之,相對與包容是對話主義的基本立場,他性與差異是對話主義的基本條件,互補與創新是對話主義的最終目的。在比較文學研究的語境下,對話理論的意義在于:作為比較文學研究的一種操作方法,它是一種話語形式,即用“非我的”和“他者的”眼光來看待所研究的對象,把不同民族的文學視為各自獨立的、各具特色的、相互平等的、能夠展開對話的雙方,破除一切形式的中心主義,促進當今世界的文化發展,最終實現各民族文化之間的友好交流。
四、文化對話———跨越比較文學研究中的障礙
那么,我們該運用何種理論才能跨越比較文學研究中的障礙呢?在比較文學的研究中,對話理論是絕對必要的。巴赫金(Bakhtin)認為,一般說來,文化在定型的時期,基本上由統一的“獨白話語”所支配,而轉型時期的標志就是“獨白話語”的中心地位的解體和語言雜多局面的鼎盛。也就是說,各類語言和文化在轉型時期只有通過互相對話與交流,才能同時共存。雖然對話不能完全消除東西方文化的差異,也不能徹底地取締東西方文化之間的沖突,但是,對話能夠幫助我們采用商談的形式,來對待這種差異或沖突,從而克服民族的片面性和時代的局限性,最終通過對話達成相互了解。具體而言,在比較文學的研究中,只有進行跨時代、跨學科、跨文化的研究,才能沖破一切人為的界限,在各種邊緣的重疊交合之中,在不同文化的人們的視野融合的基礎上,尋求新的發展突破口,創造出新的未來。
五、結語
總而言之,我們正在從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時代,逐步走向一個相互理解、平等交往和對話的時代。比較文學的未來發展需要建立在平等對話的基礎上,在比較文學的研究中,我們要克服以上三種障礙的影響,就要以平等的態度去對待各種不同的語言與文化,主動地把他者作為主體來看待,并設身處地地去理解另一個自我,然后在“我們”這個集合中尋求共同的生存。
一、主體要素層:立足文學專業,以專業整體建設為依托
比較文學作為文學研究領域的一門新興學科,具有鮮明的綜合性、跨越性、交叉性等特點。它一方面與文學專業的所有學科都有聯系,另一方面又不以眾多學科本身為研究對象,而是以多門學科中與跨越和比較有關的那些內容為研究對象。這一特殊的學科性質使比較文學在文學專業中的身份非常類似于專門處理國際事務的“聯合國”。它的實際教學與科研功效有時雖不直接地體現在自身的具體行為中,但卻可以通過許多間接的影響使整個集體受益。而這也意味著構建有效的比較文學教學創新體系,不僅可以極大地提高整個文學專業的整體水平,同時這一體系的成功構建,也必須要以整個文學專業為依托,并在此基礎上進行統籌規劃。就濰坊學院而言,在主體要素層,濰坊學院文學院專職比較文學老師共有三人,其中兩人為博士,一人為碩士,隊伍建設整體層次較高。但除了對自身素質的嚴格要求外,比較文學教研室還尤其關注對眾多教學輔助力量的爭取和吸納。目前,除了三位專職老師外,在我院實際參與這一學科建設工作的老師還另有五人。這五位老師有的來自于現當代文學,有的來自于古代文學,有的來自于文學理論,有的來自于新聞學,而且身份也各不相同,有普通老師,也有行政人員。這些老師最初大都是出于對比較文學學科的好奇而初涉這一領域的,但是在長期的課題合作與教學研討中,他們現在也都成了比較文學學科的中堅力量,并在實際工作中承擔起了比較文學課程教學智囊團的任務,從多個方面為我院比較文學的課程建設與教學改革群策群力,共謀發展。而在學生方面,比較文學所面向的學生在以漢語言文學專業學生為主體的同時,還通過選修課的形式把對外漢語、新聞學等多個專業領域的學生也吸引了過來。因此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濰坊學院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的比較文學在主體層面的建構上已經形成了一個“舉院參與”的局面。而這種“舉院參與”的模式無疑對我院比較文學的發展起了一個非常好的推動作用。首先這一模式不僅使我們有效地把整個文學院最精華的教師力量凝聚到了一起,從學術資源、人才資源上為比較文學創設了一個較高的發展平臺,而且它也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學科壁壘,促進了其他學科老師對比較文學的了解,為比較文學在文學院的總體發展創造了一個較為和諧的人文環境。其次多領域、多方向學生的參與,也極大地提高了比較文學在學生群中的影響力和關注度。這不僅為我們教學改革的順利進行奠定了良好的基礎,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我們的努力成果。
二、環境要素層:以重點學科與精品課程建設為契機,改善教學條件,完善監控機制
比較文學作為文學院的一門專業基礎課程,是其他專業基礎課程的后續理論發展,它的教學往往是奠基在其他專業課程如古代文學、現當代文學、外國文學等的先行授課的基礎上的,涉及面很廣并具有較強的理論性。它不比文學史課程從文學思潮、文學流派到經典的作家作品分析,都有許多動人的故事,有利于激發學生的情趣,吸引學生產生強烈的共鳴。比較文學一定意義上講是抽象的、枯燥的、不易消化的。而另一方面受學科和研究方向的限制,高等學校比較文學的教研經費來源往往十分有限,長期以來教學條件簡陋、教學資源不足,是困擾這一學科長遠發展的一個重要問題,尤其是傳統的粉筆加黑板的簡陋教學條件無疑也更加加重了這門學科的抽象性、枯燥性,并增加了教師講授的難度和學生接受的難度。因此如何擺脫困境,尋找突破口,優化教學資源,改善教學環境,全面推進學科的建設和發展,是擺在每個比較文學教學單位面前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我院比較文學而言,作為對困境的反撥,從2003年起,我們就確定了以高起點的課程建設目標來實現自身超越的思路。契合當時學校大力建設重點學科和精品課程的需要,我院比較文學抓住時機,率先投入競爭、建設,經過一定的籌備,從2004年起,我院比較文學便被評為濰坊學院的校級重點學科,同時還是校極精品課程的重點發展對象。以此為依托,比較文學相對也就獲得了較多的校方資金支持。現在我院比較文學教研室不僅單獨享有一定的科研、教學活動基金,同時還擁有一個獨立的比較文學圖書資料室,藏書5000余冊,另外還配有專門的電腦儀器和上網設施。這些資源、設備有效地保證了比較文學教師教研活動的持續性和穩定性。而作為一種制度保障,我院比較文學教研室也采取了一些有力的監控措施來督促和規范比較文學的教學能持續不斷地向一個好的方向發展,如制定了各項教學管理規章制度,對影響教學質量的各個環節作了具體規定;如改革了課堂教學效果的考評主體,把考評主體由過去的學生單一主體改變為領導、專家、同行、學生“四位一體”。以一種多元、立體的考評方法糾正了以往考評制度視角單一的弊端。另外根據師生互動原理,我們還建立了師生互動反饋制度,每學期授課過程中任課老師都會通過各種渠道和教學環節及時獲取學生反饋的信息。此后不斷調整并完善教學活動并再反饋給學生。這種互動反饋,不僅有效地提高了教師單位時間的教學效率,而且還能及時地幫助教師找準教學創新的方向,同時也為教師發揮學生潛力和進一步地重點培養學生提供了條件。
三、功能要素層:弘揚對話精神,培養學生的人文意識
作為人文學科中一門兼具對比性、跨越性和開放性等諸多學科性質的課程,比較文學的具體學科功能無疑也是多重的,如它可以給學生提供一個新的學習平臺,幫助他們把已經學過的中外文學知識統領起來;它可以給學生提供一種新的文學研究視角,讓他們能從一個嶄新的角度切入文學研究;它還可以建構起文學與其他社會科學甚至是與自然科學之間的相互溝通的橋梁,大大開拓學生的知識視野。但在比較文學的眾多學科性質與學科功能中,開放性以及對話精神可謂是其優秀本質。首先比較文學對跨越性文學現象和文化現象的研究,不以對研究對象的異同對照為目的,而是通過聯系和比較,來尋求不同文化、文學的理解與和諧共處。其次,比較文學自身也是一門動態的、以理論的不斷創新為特色的學科,它既易于吸收人文學科的最新知識成果,也較少受學科壁壘的拘囿。因此,誠如樂黛云先生所說,比較文學所體現的實際上是一種人文精神,一種對話精神,它對于“培養國際精神,提高人文素質,促進跨文化溝通”[1]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和條件。無獨有偶,李達三先生也同樣指出:比較文學的開放性、對話性思維“能把我們從個人的心智形式與傳統的思想模式中解放出來。比較的思維習慣使我們的心智更有彈性,它伸展了我們的才能,拓展了我們的視界,使我們能超越自己狹窄的地平線(文學及其他的)看到其他的關系。……比較文學的主要貢獻在于創造個人與社會之間的新平衡,求得人與機器之間的協調,庶幾乎建立一種新的人文主義。”[2]在這兩位比較文學大師的理解中,一種以對話性思維為主要特征的人文精神的弘揚都不約而同地被確立為是比較文學的終極培養目標。與比較文學以對話為代表的人文精神相適應,我院比較文學在功能因素層的建設上,始終把握比較文學的基本特點,從教學理念、課程內容、課堂教學到綜合測評都非常重視比較視閾和對話式思維習慣的培養。如在具體的比較文學課程教授過程中,老師往往非常注重引導學生通過區分不同的學派特點看到比較文學的發展性與開放性;在講解文類學、主題學、形象學等比較文學的基本研究方法時,也有意識地引導學生通過對話式思維去尋找、分辨和歸納不同文化、不同文學的同異點,使學生學會在文化全球化的背景下以比較視域進行文學對話或文化對話。顯然,這種對話式思維訓練將非常有助于培養大學生成為國家需要的復合型人才。無論他們未來所從事的職業、生活方式如何的千差萬別,這種對話式思維習慣以及隨之而來的理解、寬容和博愛的精神將伴隨他們終生,成為其內在人格的一個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而這也是比較文學課程的終極教育意義所在。#p#分頁標題#e#
四、實踐要素層:以學生為本,重實效,求突破
教學方式的現代化,首先必須是教學思想的現代化。多年的教學經驗告訴我們,引導學生喜歡一門課程是保證和提高教學質量的重要一環。只有當學生喜歡這門課程的時候,他才會有學習的主動性,才會進入積極思維的狀態,而不是僅僅為了應付考試。作為一種教學實踐,新時期我院比較文學本科教學的創新,在教學理念的設定上,突出地貫徹了以學生為本的現代化教學思想,并在多項工作中予以了凸現。首先在教學內容的設定上。在反思傳統比較文學教學內容過于晦澀、難懂的弊端,我院比較文學新的課程內容尤其強調教學內容的縱橫兩維鏈接。即一方面注重比較文學與外國文學、現當代文學、古典文學等傳統課程之間的縱向鏈接,另一方面注重比較文學與本院開設的非漢語言文學專業課程如廣播電視新聞、對外漢語等的橫向鏈接。如在談到比較文學的影響研究時,我們的具體授課內容既有純文學領域多國文學的交流影響,也有中外知名記者對比較視閾的采用所產生的實際效果介紹,同時還也糅合進我院留學生在具體文化、文學交流中的收獲和感受。授課內容生動、廣博,并富有時代氣息,這種縱橫兩維鏈接模式極大地調動了學生深入鉆研人文學科的興趣,也有效地擴充了學生的知識視野,并擴大了比較文學在學生群中的知名度和美譽度。其次在課堂建設方面,我院比較文學教研室開創性地構建了教室課堂和虛擬課堂兩類課堂,其中“教室課堂”主要是指教學課堂,它強調“知、行、研”相結合,把基礎理論的系統教學與科學方法的訓練相糅合,把基礎理論轉化為多個具有較強實踐性、操作性的教學知識點,鼓勵學生通過分組討論、個案研習、專題演講等方式參與課堂教學,并以此來培養學生分析與解難的能力。而“虛擬課堂”,則是指建立虛擬網絡課堂平臺,它通過網絡平臺建設,把問題咨詢、互動交流、學生作業、參考文獻、教學錄像等放到網上。使教學過程突破了有限課時的限制,擴大了學生課外自主學習的空間。虛擬課堂為我院比較文學師生交流、學生自主學習提供了重要的平臺,并也成為了我院教學信息傳遞與反饋的主要渠道之一。而從學生角度而言“,教室課堂”與“虛擬課堂”的聯合使用則為學生提供了全方位的學習場景及大量的學習素材。這一方法在學生中的反響非常好。另外,在測評方法上。鑒于文學的審美本質以及文學所特有的不確定性、不精確性和模糊性特征,我院比較文學課程在測評方法上也有意識地摒棄了以往過于絕對化的價值評判標準。如在考試內容上,我們在試卷中加大了教師自由命題的份量,不僅考察學生的記憶、理解的程度,還關注他們的知識應用與創新水平。另外在學生個人課程總成績中不僅包括期中和期末的考試成績,還包括平時作業和課堂練習結果。現在我們這種全新的評價方式正有力地推動著教學模式朝著素質化教育的方向轉變,同時也形成了兩者互動互進,共同發展的良好態勢。
五、教學創新的初期效果
目前我院比較文學教學創新體系的構建,無論是在推動學科建設,人才培養還是在社會影響等方面都取得了較明顯的成效。首先,我院的比較文學目前已成為整個文學院的龍頭學科,無論是在科研水平還是在教學水平等方面都起到了較好的示范作用。另外我院的比較文學在省內同行專業建設中也名列前茅,許多經驗、方法都為其它院校借鑒使用。其次,我院比較文學開設的虛擬課堂,具有比較鮮明的特色,其為我院師生交流、學生自主學習提供了一個重要的平臺,并成為教學信息傳遞與反饋的主要渠道之一。對其他學科的教學建設也具有較好的示例作用。再次,從學生能力發展的實際情況來看,我院比較文學教學創新體系促進了文學院本科生的系統學習和對基礎理論的掌握,同時其科研活動的參與程度和創新成果均有明顯的提高或增加。在近幾年的我院畢業生對母校專業建設評價與意見信息反饋中,比較文學的評價一直高居前三位。
總之,在經過以上體系性教育改革之后,目前我院比較文學教學創新效果顯著。不僅這一學科的生存空間得到了進一步拓展,而且學生的綜合素質也得到了明顯的提高。而這些成績也進一步提醒我們,新時期中國大學比較文學的教學改革必須與時俱進,順勢而動,不斷吸收新的教育思想和教學改革成果,全面提高教學過程的各個組成元素,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取得教學改革的最后成功。